第18章
王西平把攝像頭照着麥田,不看她。
“算了,不想說我挂了。”
“短袖舒服。”王西平戳了下屏幕。
“那你冬天跑步穿啥?”
“……”
“最近睡眠怎麽樣?”
“還行。”王西平點頭。
“氣色比月初好。”王寶甃透過屏幕看他臉。
“那段總是易醒,昏昏沉沉間老聽見西琳哭。”王西平說的很輕,像是被風吹過來一樣。
王寶甃愣了下,問:“現在呢?”
“現在好了。”
“是不是因為清明填墳的事?”
“應該有點。自從填墳後一直睡的還行。”王西平頓了下,又補充:“也許是香的原因。”
“是你心靜了,跟香沒關系。”王寶甃看他道:“你心裏一直惦記這事,蛇趕出來自然就心靜了。”
“也許是。”
“睡不着抄經?”王寶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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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王西平點頭。
“睡不着可以找我聊。十二點前就行。”王寶甃說的誠懇。
“沒事兒。”王西平戳了下手機屏,問道:“預計什麽時候回來?”
“沒訂。我想去胡楊林看看。”王寶甃倚在木欄杆上,看着丹霞地貌道。
“額濟納旗?”
“嗯,反正都到這了。”
“你在酒泉怎麽不去?”王西平問。
“臨時起意,昨兒睡前才想去的。主要車上還有人,我們約好的一起走河西,不好中途撇下她們。”
“合得來嗎?”王西平看她。
“你說性格?”王寶甃歪鼻子道:“我跟誰都合得來。”
王西平笑笑,不接話。
“你笑什麽?”
“二娘跟太爺爺可不……”改口問:“五一前能到西寧?”
“2號到西寧。你們五一有安排沒?”王寶甃對着手機屏幕,揭嘴上的幹皮。
“目前沒。”想了下道:“應該會去釣魚。”
“五一釣不到魚。阿玥說清明節的時候鎮裏交通癱瘓了?燒烤場,露營區游客爆滿。她還拍了視頻給我,烏壓壓的都是人。下溪村裏的溪水都渾了。她說全校出動,都去撿垃圾了。”
“嗯,開學第一天都去撿垃圾了。”王西平道:”假期那三天甘瓦爾也在撿垃圾,不過只撿有用的,好像賣了幾百塊。”
“甘瓦爾有頭腦。”王寶甃誇道。
“我們去羊溝村釣,那魚肥。”
“那是不是比下溪村原始?”
“羊溝村清淨。”
“你寸頭好看。就是有點胡子邋遢。”王寶甃看着他道。
“該刮胡子了。”王西平摸摸剛冒出來的胡茬。
“胡子難道不是天天刮?”
“我有時候忙,一個禮拜刮兩次。”
“你忙什麽?”
王西平戳手機屏道:“騰屋子,打躺椅,牆上滲水……”
“你老戳手機屏幹啥?”王寶甃納悶。
“看通話時間。”
“???”
“我手機沒流量了。”
“……”
王西平挂了電話,幾條短信紛湧而至,流量超時,扣了十幾塊錢。因是三星客戶,可透支五十元話費,現已欠費21.8。王西平打電話過去,咨詢了流量,升級了套餐,一個月流量可達10G。
王西平到家換鞋子和水泥,他要砌一方花池養睡蓮。王寶甃給他畫了張圖,說他家院子大,空着太浪費,慫恿他砌方花池。院裏還設計了條小路,屋檐下堆放着十幾包鵝卵石。
終于在淩晨三點前,小花池砌好了。王西平手扶着腰,看着王寶甃發給他的圖,完全一模一樣。拿着衣服進洗浴間,出來關上院裏的燈,沾床就睡。
……
假期開始了,從4月29—5月1,休三天。
假期第一天早上,父子倆撅着屁股睡到七點。甘瓦爾被尿憋醒,起床往院裏走,撒完尿回來,準備躺下繼續睡,王西平扔給他衣服,要他跟上去跑步。
甘瓦爾盯着駛入鎮裏的車輛,心不在焉的跑了十分鐘,拐個彎就不見了。王西平跑了一個鐘,回頭,人早已無影。
因有清明節的前車之鑒,這次鎮上安排了十幾個疏導員。王國勳帶領着在鎮裏做交通疏解,确保進來的車輛不會造成大面積擁堵。邬招娣提前一天就領了幫婦女,在下溪村各個角落放置了垃圾桶。燒烤區,露營區都有臨時擴張。王與秋家的民宿已滿房,連屋頂陽臺的帳篷都租了出去。
下溪村開發的這八年來,先半死不活的熬了四年,後找人規劃重置,一年比一年旺。自去年秋開通了高鐵,游客量達到了近年頂峰。高鐵雖建在別的村,但距南坪鎮不過五公裏。
王西平打好躺椅,把院裏的木屑收拾完,打算鋪條鵝卵石路。用鐵鍁把路面鏟平整,水泥拉到外面計劃和,看了看正當頭的太陽,擦擦臉上的汗,進菜園薅了把青菜,進屋煮飯。
今兒熱,高溫已達32度。下溪村的柳蔭下鋪了幾十張野餐墊,老人們帶着牙牙學語的孩子在上面玩。不遠處溪水裏站着年輕人,各個挽着褲腿,彎着腰摸水裏的魚。左邊的油菜花海裏,是一群拍照的姑娘。右邊的草坡上,是一群撲蝴蝶,追逐嬉鬧,放風筝的孩子。
甘瓦爾身上挂了兩個尼龍袋,手裏拖了兩根繩,繩的一端綁在張自制的木板上。木板下面是不堪重負的輪子,木板上面是個大白桶,桶裏泡着各種礦泉水飲料。陸續有滿頭大汗的人圍過來,問了下價格,爽快的掃碼付款。
王西平找過來的時候,甘瓦爾漲紅着小臉,生意做的喜氣洋洋。
甘瓦爾遞給他一個袋子,只要有人買水就贈一把扇子,交待了飲料價格,扭頭跑走了。王西平看了看塑料扇,扇面上是一家售樓中心的廣告。
“……”
甘瓦爾挎着尼龍袋,往孩子堆裏湊,手裏舉着泡泡棒,大聲叫賣:“十五塊兩支!十五塊兩支!彩色泡泡棒!彩色泡泡棒!”手裏還拖了個大尿素袋,不時彎腰撿空瓶。
泡泡棒賣完,甘瓦爾扯着袋子專心撿瓶子,路過一個野餐墊,一位年輕媽媽遞給他兩空瓶,咨詢他哪有尿片賣。甘瓦爾指指上頭,鎮中心才有賣。年輕媽媽面色為難,甘瓦爾靈機一動道:“我有山地車,我可以替你跑腿,不過要收取跑腿費!”
年輕媽媽笑問:“費用怎麽算?”
甘瓦爾算了會道:“五塊錢一趟,你買什麽都行!我買完東西給你小票!不過我需要半個小時。”
年輕媽媽笑道:“可以,你幫我買包尿片跟花露水吧!”
甘瓦爾揮着手朝人群喊:“代購!代購!五塊錢一趟,可往鎮中心買煙,買花露水,買尿片……”
有人問:“可以買爽身粉嗎?”
“可以可以!”
甘瓦爾接了幾盒煙的單,幾瓶花露水的單,幾個買燒烤料的單。還有買手電筒,買漢堡炸雞,買涼拖鞋的。總之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物件。手機備忘錄記好,踩着單車往慢坡上爬。
桶裏的飲料賣完了,王西平把桶搬到溪邊,把裏面的水倒進去。溪裏有人抓了條魚,周圍人喝彩不己。鎮上在溪裏撒了魚苗,可釣,可抓,可魚叉,唯獨不能用網。溪裏大把的魚,能抓住的了了。
王西平靜蹲在溪邊,盯着處水草,忽的伸手一抓,甩了條魚上來。甘瓦爾一路小跑過來,不等王西平反應,抓着魚往燒烤區跑,問人要不要,十塊錢一條,可幫處理。
“……”
甘瓦爾跑過來,興奮道:“我接了七條魚的單!”
“……”
“我是抓給你晚上炖的。”王西平道。
“我不吃。”甘瓦爾說着折了跟樹枝,從挎包裏取出小藏刀,小臉上流淌着汗漬,削着樹枝尖道:“我九歲就會叉魚,十次裏總會叉住兩次!”
“作業都寫完了?”
“昨晚就寫了。”甘瓦爾胡亂抿了下臉上的汗,看他道:“我昨天語文考了81分,在班上排十八名。上學期我才考了54分,排四十幾名。”
王西平斟酌着,沒接話。
“我不偷不搶,我是憑自己勞動賺的錢!”甘瓦爾犟着頭道:“書上說了,勞動人民最光榮!”
“……”
沒一個鐘,王西平叉了七條魚,游客陸續圍過來預定。王西平看了眼将落山的太陽,朝蹲在地上處理魚,順帶接單的甘瓦爾道:“最多還能抓四條。”
天擦黑,王西平從溪裏出來,活動了下凍僵的腿。甘瓦爾跑過來,朝他道:“我接了兩個燒烤的單,二個小時五十塊。”
“……”
王西平烤一個爐子,甘瓦爾烤一個爐子,休閑區坐了幾桌人,猜枚劃拳行酒令。隔壁也坐了幾桌人,“嘩嘩嘩嘩”的麻将聲。一群飛蟲缭繞在他們頭頂的燈泡上。白天野餐墊的位置,這會都支起了各色帳篷。
星星點點,夜色催更。
假期第二天,甘瓦爾不再賣飲料,父子倆從中午就抓魚,有些要回城的,想帶兩條活魚回去,不能叉死。有了第一天的經驗,第二天父子倆推出燒烤套餐,有四人的288,六人的368,包肉包魚包菜包蝦,游客只需坐吃,毋需自備食材。一經推出,生意爆棚,從傍晚五點烤到深夜十二點。甘瓦爾趁機圍着露營區,叫賣蚊香跟薄荷葉。
假期第三天,游客回程,甘瓦爾竭盡所能,賣荠菜,賣面條菜,賣苋菜,賣蒲公英,賣馬齒菜!但凡野地裏采的,能賣則賣。
晚上甘瓦爾算帳,三天下來,賺了4350塊。院裏還丢了三大包未賣的飲料瓶。甘瓦爾把錢轉給王西平,王西平讓他自己存着。甘瓦爾轉給他二千,底氣十足道:“能不能裝個寬帶?”
“……”
沒幾天,王西平名氣略紅,被稱為“佛性哥”。游客寫了篇下溪村的游記,配了張王西平叉魚的照片。本是一個血腥的動作,但王西平表情溫和,氣質如佛。
随着又流出組照片,背景是搓麻将跟行酒令的人。王西平側站在烤爐前,頭頂一盞昏黃的燈,燈下幾只小蛾。他扭頭看向拍照的人,氣質沉靜,目光堅韌。
作話:“男女主幾場在電話裏的閑聊,其實就是敞開心扉的鋪墊。像不像我們給男友煲電話粥,沒話找話的一些瞎扯淡?男女主都是有心理問題的人,感情上偏慢熱,會像燒開水一樣,十度……二十度……三十度……一點點循序漸進的升溫。
這幾章是情感的過渡,後面會很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