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屋裏響起一道摔碗聲,倆人頓了下,王寶甃探頭出去看,一個壯男人拽着王西周的衣領,王西夏在旁邊勸。王阿玥小聲道:“娘家人真聰明,吃飽了才找事!”

剛出月子的媳婦被娘家人攙着要帶走,王西夏她爹抱着孩子追出來,周圍一圈人看笑話,沒人願上前。

邬招娣過去接過孩子,湊到王西周媳婦前,不知說了什麽,娘家人死活要帶閨女回去,剛出生的外孫都不要。王西夏走到她嫂子面前,拉着胳膊懇求,她嫂子紅着眼垂着頭。

男聲氣勢渾厚,說妹妹嫁到你們家沒享一天福,臨盆前還遭一頓打。王西周低聲解釋,那邊人直接推搡動手,把宴席都掀了掀,屋裏砸了砸。王西平過去制止,讓他們有話坐下說,那邊罵了幾句難聽話。王西周說了句什麽,娘家人突然炸毛,男女罵着圍攻過來。

邬招娣在裏頭勸架,王寶甃要把她拉出來,不妨被王西平扯開,胳膊上濺了點熱水。還沒弄清怎麽回事,王西平又替她擋了下,把她們女人推屋裏,轉身回去打架。

邬招娣扯過王寶甃看了看,站在窗口往外罵:“你們這群畜生,朝女人身上潑熱湯,你們算什麽東西!報警報警!趕緊報警!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院裏火上燒了一大鍋甜湯,她娘家人舀起一大勺亂掄。派出所過來控制場面,王西夏先聲奪人:“娘家人進門張口要十萬,我們說兩萬行不行!他們不說話坐下吃飯,吃完說少一分都不行,非要把我嫂子從床上攙走!我們說錢不夠,他們就開始打人罵人,掀桌子砸屋子,往我們女人身上潑滾燙的湯!”

娘家人那邊要說話,王西夏指着他們道:“我嫂子是他們家養女,她哥嫂三天兩頭打電話借錢!我嫂子生孩子讓他們來醫院,他們不來,今個擺滿月酒就過來要錢!”拉過王西平道:“我哥只是勸架,被他們用滾湯潑了一身!”

鬧劇結束,邬招娣回家感慨萬千。朝王寶甃道:“看看吧,這就是嫁不好的下場。”王寶甃懶得接話,上樓抱了堆衣服,蹲在院裏洗。

沒過一會兒,一位門裏嫂子過來,朝邬招娣打聽王西平。王寶甃豎起耳朵聽,這嫂子有個剛離婚的外甥女,比王西平大三歲,身邊帶了個十歲的女兒,想給他們撮合撮合。

邬招娣嫌不合适,二婚就算了,年齡大三歲,還帶個十歲的孩子。

這嫂子也看出邬招娣的意思,拿出手機給她看照片,說是三十五歲,但看起來像二十六七歲。有車有房有生意,商場裏經營一家化妝品專櫃。她外甥女什麽都不圖,就圖男方人品好。

王寶甃晾好衣服,收拾了雜物間,從裏頭拎了幾桶漆出來。邬招娣送走本家嫂子,問她拎那玩意幹啥。王寶甃問:“哪來的油漆?”

“你爸買的,不知道他搗鼓啥,反正沒用上。”

“那我拎到王西平家。”

“你別給我找事。這不是刷裏屋用的,這是刷外牆的廉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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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刷裏屋。”說着拎到門口石墩上。

邬招娣取窗簾下來洗,王寶甃問:“她外甥女怎麽樣?”

“長的倒是福氣相,就是年齡太大婚齡長。這說媒要講水平,說不好讓人膈應。”邬招娣世故道:“咱家西平好歹堂堂正正的人材,人品德性沒話說,再怎麽着也是頭婚吧?還不至于娶一個結過十年婚的人。”

王寶甃啃着蘋果,表示認同。

“看着不像三十五的人。要是結婚一年半載的離了,我還能幫忙張羅。這孩子都十歲了,西平總不能養一個兩個都不是親生的吧?”邬招娣回頭道:“主要你這嫂子不會說話,也是活到五六十歲的人了。”

“她說什麽了?”

“她說一方面看中西平的人材,一方面西平家裏沒老人,事少,怪方便。”邬招娣撇撇嘴。

“對了,陳家那誰……陳淼是不是你同學?”邬招娣問。

“中學同班。”

“說是十月份要結婚來着,春上分手了。回頭你問問她,要是有意,我給西平撮合撮合。這丫頭以前還來過咱家,怪有家教的。”

“除了我是土匪,別人家閨女都是閨秀。”王寶甃歪歪鼻子。

“這事你擱心裏,有時間問問?”邬招娣抱着窗簾丢到洗衣機裏。

“現在問不合适,回頭再說。”王寶甃應道。

邬招娣騎着電車要出去,王寶甃攔下道:“我先出去一趟,五分鐘!”騎着電瓶車到診所,買了消炎藥,買了支京萬紅。

邬招娣看見她手裏的藥,拍手道:“對對,我說忘了什麽事來着,趕緊給西平送去,要不是他替你擋下,這燙到臉就毀容了。”

王西平家裏沒人,估計不是在派出所,就是在王西夏家。王寶甃拎着油漆到花池,找了幾塊板過來,蹲下調色。

甘瓦爾放學回來,蹲在她面前看。王寶甃在水泥花池上畫了幅抽象的畫。甘瓦爾問她畫的是什麽?她說好看就行,甭管畫的什麽。毛刷遞給他道:“你試試。”

甘瓦爾指着西屋,“我想畫我屋裏的牆?”

“屋裏不行,這油漆不好。”

“沒事,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這漆裏有毒。”王寶甃道:“聞多了會死。”

“……”

甘瓦爾拿着刷子問:“我該怎麽畫?”

“随便,想怎麽畫就怎麽畫。”起身走到西屋,推開門往裏看。屋裏有張新學習桌,有張藍色的床。牆上貼了幾張海報,一張火箭發射圖,一張戰鬥機圖,一張直升機圖。

關上屋門出來,踩着單車轉了圈,打量道:“挺愛惜的。”

“這掉漆了,還凹了一塊。”甘瓦爾指着車梁。

“沒事,我給你補補。”蹲下調顏色道:“這單車是王寶猷的,他都沒怎麽騎。”朝車梁凹處畫了個蜘蛛俠問:“好看不?”

“好看!”

“你喜歡什麽顏色?”

“不知道,什麽色都行。”

“回頭幫你屋裏刷漆。刷成藍天色!”倆人正說着,王西平推門回來。

王寶甃擡頭打量他,“處理完了?”

王西平點點頭,看着花池道:“好看。”

“哪好看?”王寶甃問他。

“畫的畫好看。”

“我畫的什麽?”

“……”

王西平脫掉背心,掀開門簾,拿着衣服進了淋浴間。王寶甃問:“背上不是燙到了?”

“沒事兒。”

淋浴間傳來淅瀝瀝的水聲,王寶甃拿着畫筆,沾了下油漆,根據甘瓦爾的要求,在車尾梁上畫着蜘蛛俠。

王寶甃撩了下眼皮,看了眼淋浴間門簾下露出來的小腿,喊道:“我給你買了藥。”

“什麽?”王西平關了淋雨。

“我說,你腿毛真重。”

“……”

王西平往裏挪了挪,不搭理她,開了淋雨繼續洗。沒兩分鐘,擡起一條腿,放下來的時候,小腿上是泡沫。再擡起另一條,再放下的時候,雙腿都是泡沫。淋浴間靜了會,然後又響起流水聲,大量的泡沫順着小腿流。

“你在洗頭?”王寶甃問。

“什麽?”王西平關了淋雨。

“我說,你洗澡的步驟不對。應該先洗身子再洗頭,不能頭跟身子一塊洗。”

“……”

王西平擦着頭出來,看了她一眼。

“洗發水只能洗頭發,不能用洗頭的泡沫洗身子。”示意裏頭的燈泡道:“開着燈呢,你洗澡的影子都映在了門簾上。”吹吹畫好的蜘蛛俠,起身活動着麻掉的腿。

王西平憋了半晌,愣是沒說一個字。回頭看了眼淋浴間,往繩子上晾着毛巾道:“我明天換個淋浴間。”

“要換的,男人洗澡行,被人看了就看了。女人不行。”又改口道:“換不換都行,反正你們家沒女人。”

王西平要說話,王寶甃道:“我是你哥們兒,是土匪。”一句話把王西平堵了回去。

“……”

王西平太累,随便煮了泡面将就着當晚飯。收拾了廚房回堂屋,王寶甃道:“背心脫了,我給你塗藥。”

“不用。”

“藥都買了,不塗浪費。”

王西平脫了背心,确實燙的不重,只有大面積紅腫,并未起泡。王西平解釋道:“那鍋湯是早做好的,沒那麽燙。”

“趴上去,我給你塗層燒傷膏。”王寶甃指着沙發。

王西平趴沙發上,王寶甃拿棉棒擦了碘伏,拿書扇着晾幹道:“睡眠怎麽樣?”

“還好。”

“我也還好。”王寶甃活動着脖子。

王西平閉着眼,有點昏昏欲睡。王寶甃塗着燒傷膏道:“有人看中你了,想把她外甥女說給你。不過我媽拒絕了,那女人長的還行,經濟也可以,就是年齡大婚齡長。”

“婚齡?”

“她有段十年的婚姻。今年三十五。”王寶甃道:“我媽說就算你娶個二婚,婚齡最好是一年半載,年齡控制在三十歲以下。我覺得沒錯。我媽不輕易跟人說媒,說不好落人埋怨招膈應。”

“我不能娶個未婚?”王西平好奇。

“不好娶。”

王西平看她一眼,不接話。

“我知道,但你要面對現實。不傻不殘的姑娘一般不會看上你。”頓了一會,分析道:“倒也不是,興許那姑娘能看上你,但她家裏肯定看不上你。”

“你是認真的?”王西平看她。

“我像在開玩笑?”王寶甃反問。

“我一輩子獨身。”

“嗯,這是維持尊嚴的最好方式了。”

王西平沒理她,撚着手腕上的紅繩。

王寶甃想了會道:“不是你人不好,是當下擇偶觀就這樣,父母都想子女找個人品家世相當的,你窮的叮當響……”止住話,改口道:“我有個同學好像二十七,你要是有意向我幫你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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