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瘋了你!爬人牆頭。”王與秋罵她。
“姑姑,我想接這家民宿。”
“你媽同意?”王與秋問。
“管我媽什麽事?”
“你自己有錢?”
“有,轉讓費多少?”
“五十萬。這家單裝修就花了五十萬。”王與秋伸出一個巴掌。
“不貴。”
“這院只有五年合約了。”王與秋道:“合約到期後,每年有三萬的地皮使用權。”
王寶甃沒接話,心裏暗盤算。
“你要是願意回來,這民宿确實合适。就怕你受不了這乏燥的生活,經營沒倆月就嚷着回城。”
“不回。”王寶甃搖頭道:“我已經在城裏混不下去了。”
“那你認真考慮,這不是件小事。”王與秋看她道:“我但凡有點精力,我就盤下了。”
“一共有幾間客房?”王寶甃問。
“九間客房。一間自住的卧室。”王與秋道:“你要真有意,我就給你列筆細賬。你自個掂量。”
“好,我要盤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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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家都有意向接,只是男老板不在國內,你掂量清楚了告訴我,我幫你壓價。”
“好。”王寶甃點頭。
“你有五十萬?”王與秋質疑。
“錢好說。”王寶甃含糊。
“我可跟你說,這老板要一次性付清。他不會跟你分期。”王與秋點破她,“別我都跟人談好了,你這邊錢不夠。”
“小看人!”
“我還真高看不了你,你了不起有二十萬。”王與秋道。
“我會拉資金。”
“拉誰?你媽肯定拉不動,你爺爺沒錢,我也沒錢,你爸愛莫能助。”
王寶甃歪鼻子道:“我不問你們借。”
“你問銀行借?你媽不會讓你拿東西抵押,鎮裏的房不值錢,要城裏的房才……哎,你氣什麽?我這是給你理性分析。”
王寶甃轉身上二樓收拾客房。大半晌,抱着堆床單下來問:“我工資多少?我不會給你白幹。”
“打掃衛生一個月3500。”王與秋道:“按理,你在我這學經驗,你應該給我掏錢。不過我不跟你計較。這民宿要是談成了,我要抽取兩萬的中介費。”
“……”
“我不要工資了,談錢傷親情。”王寶甃識時務,拎着掃把簸箕上樓。
“小樣兒。”王與秋笑着嘀咕。
王寶甃拖完地出來,靠在三樓欄杆上眺望。溪裏有一群游泳的人,溪邊樹幹上綁了幾張吊床,旁邊稀稀拉拉着幾頂帳篷。一個身穿綠色背心的男孩,拖着一個大袋子,穿梭在游客中間撿飲料瓶。
是甘瓦爾無疑。
王寶甃拎着拖把下樓,王與秋坐在前臺算賬。王寶甃看了會兒,湊過去問:“你真不打算再婚了?”
“神經病。”王與秋罵她。
“爺爺都嘀咕好幾次了,我媽一直在替你物色。”
“起開起開……沒事一邊玩去。”擡頭看她道:“管好你自個吧,你媽把你吹噓的……”
“不是吹噓,是實際情況。”
“你臉不臊?什麽月薪五八萬,落個三二萬,給你爸買手表,給你媽買項鏈?你要真在這開民宿,你媽這臺階都下不了。”
“不臊,又不是我說的。是受益人說的。”王寶甃頓了下問:“你說,我媽是不是在變相的問我要項鏈?替我爸要塊表?”
“有覺悟,嫂子有這意思。”
“等我開民宿賺了錢,我一定買。”看王與秋道:“你真不打算再婚了!”
“信不信我打你?”王與秋拿起計算機。
“咱王家倆鎮花,上任是你,現任是我。上任鎮花這麽孤獨,我感覺我下場不會好。據說女人越美命越不好。”
“別在這胡扯八道。”王與秋捏她肚子道:“克制吧,有肚腩了。現任鎮花是陳家姊妹,怎麽也輪不着你。”
“怎麽可能?陳家人臉上不是坑坑窪窪,就是一臉粉刺痘。”王寶甃不服。
“那是曾經。你十八歲勉強算鎮花,現在不行了,長江後浪推前浪。”說着拿出手機,扒開帖子道:“南坪鎮美女排行榜,年前你位列第八,現居前五,很不錯了。”
“……”
“昔日鎮花裏,我一直位居魁首。侄女兒,貼吧裏說你,顏值不穩定,性情難相與。”
“……”
盡管王與秋是昨日黃花,但風韻猶饒,舉步輕搖,完全不像四十過五的人。就是命不好。二十五歲出嫁,三十五歲丈夫事故身亡。因丈夫隐瞞不育事實,身邊沒留下一兒半女。王國勳一直心存愧疚,王與秋的婚姻,是他一手撮合的。
王寶甃不喜吃桌,尤其是鎮裏。邬招娣才不管她喜不喜,大清早就拉着她起床,櫃子裏挑了件裙子給她。王寶甃托病,說渾身酸疼,邬招娣不假顏色。
王寶甃打扮妥當,跟着邬招娣去吃滿月酒。王國勳問王與秋怎麽沒來,邬招娣說她不來,把份子錢帶給了寶甃。王寶甃看王國勳,王國勳擺擺手,“跟你媽去吧,鎮裏都不知道我還有個幺孫女。”
母女倆在路上碰到王阿玥母女,王寶甃跟王阿玥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王寶甃問:“阿玥不上課?”
阿玥母親道:“剛上完回來。”摸摸王寶甃的裙子道:“真好看,桂枝穿這顏色顯嫩。”捏捏她臉道:“跟朵花一樣,是不是談對象了?”
“不急,寶甃小着呢。”邬招娣接話。
“怎麽不急,桂枝跟阿玥同歲吧?都過二十七了!”阿玥母親大着嗓門。
“寶甃剛過二十六。我們老早就改名了,別桂枝桂枝的,外人還以為你在喊我。”邬招娣有絲不滿。
“剛過二十七吧?你是不是記岔了,明明跟阿玥同歲。”阿玥媽道:“咋還不讓喊桂枝了?喊了半輩子都順口了。”
王寶甃同王阿玥越過她倆,往前走。眼見都到門口了,阿玥母親爽朗的笑了聲,喊道:“桂枝,你這裙子有點透,都能看出裏面的紅褲頭。”
“……”
“那是內襯。”邬招娣打圓場。
門口站了王西夏,王西周兄妹倆。邬招娣交待要把紅包給西夏。王寶甃走過去,王西夏笑道:“怎麽會在家?”
“休假了。”王寶甃含糊道。
王西夏明白了,不再深問。招呼道:“你們直接上樓坐,裏頭開着空調呢。”
“你嫂子呢?”王寶甃問。
“身子不舒服,在屋裏頭歇着呢。”王西夏也說的含糊。
王寶甃也不深問,遞給她紅包道:“這是我姑的,她今兒有事絆住了。”
“行,你們先上樓吧,這會正熱。”王西夏接過道。
樓房是舊式的,樓道在院外。這些年新建的宅子,樓道都是在客廳。王寶甃帶着阿玥上樓,屋裏擺了三桌,倆人找了桌沒人的,坐在那嘀嘀咕咕。別的桌都在嗑瓜子吃糖,她們這桌啥都沒。倆人閑極無聊,站在過道往院裏看。
王阿玥指着掌勺的大廚道:“他做的席好吃,尤其是杏仁豆腐。年前我姥爺過壽擺席,就是請他掌的勺。”
院裏角落的大蒸鍋起籠,裏面擺了十幾尾魚,掌勺的拿出來,又擺了十幾碗米進去。合上籠喊道:“過來個人燒柴,火要旺點!”
王西平正挨桌擺飲料,迅速放完過去燒柴。
烈日正當頭,他拿着幾支粗柴,彎腰往火裏放。背心被汗塌濕在身上,臉上的汗往下滴,肩上的汗順胳膊淌。王寶甃下來,進客廳轉了圈,打開冰箱拿了瓶水,擰開遞給王西平。
王西平接過仰頭喝盡,王寶甃撇嘴道:“看你這邋遢樣,跟自己當爹了一樣。”順手抽了幾張紙給他。
“沒事兒。”王西平搖頭,騰不出手擦汗。
“曬傷了。”王寶甃指指他肩膀。
“沒事兒。”王西平看她問:“你在哪坐?”
王寶甃指指樓上,王西平擡頭,王阿玥沖他揮手。王西平道:“想吃什麽跟我說,我給你們留。”
王寶甃拎了兜瓜子糖上來,王阿玥小聲道:“甘瓦爾他爸就是太老實,周圍人都在涼蔭底下打晃,只有他在日頭底下……”
“這是他親堂哥的事。他不幹誰幹?”
“好吧。”王阿玥剝着糖道。
已經十二點了,還沒開席。邬招娣坐過來道:“娘家人還沒來呢!”
“娘家人怎麽還沒來?”王阿玥問。
“故意作王西周呗。”阿玥母親道。
邬招娣扯扯她,示意小點聲。阿玥母親道:“怕啥?鎮裏早傳開了,是王西周推了她媳婦兒……”王阿玥捂她媽的嘴。
說話間,外頭停過來幾輛車,娘家人來了。一群人面無喜色的下車,直奔主屋。阿玥母親道:“怎麽都是男人?像是來找事的?”樓下喊了聲開席,陸續端着菜上桌。
王寶甃吃了三分飽,就要起席離開。王阿玥拉住她,非要等杏仁豆腐。王寶甃只好坐下,忍着阿玥母親的噪舌。打她坐下起,跟這個嬸子扯扯,跟那個大娘拉拉,話題永遠圍繞着桂枝,圍繞着王阿玥,圍繞着她倆的年齡。不時還發出爽快的笑。邬招娣把話題給扯開,她就有本事跟攏回來。
王寶甃等不了了,正要起席,杏仁豆腐上來了。拿着勺子剛要盛,一碗白嫩嫩的杏仁豆腐,被挖的七零八碎,上面飄了層油漬。王寶甃放下勺子,胃口倒盡。哪有鹹勺子直接舀甜食的?王阿玥幹瞪着眼,也一勺沒舀。
倆人結伴下樓,王寶甃喊住王西平,王西平問她:“吃好了?”
“沒,我想吃杏仁豆腐。”
“好,你等着。”轉身回客廳,從冰箱裏端了碗給她。
“你吃了沒?”王寶甃問。
王西平擦着汗,點點頭。
王寶甃端給王阿玥,倆人站在角落吃。王阿玥道:“甘瓦爾他爸對你真好。”
“何出此言?”
“他給你留了杏仁豆腐。”
“……”
“你就值一碗杏仁豆腐。”王寶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