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寶甃約王阿玥去吃老周記,王阿玥不去,說正在減肥。王寶甃強行把她拉出學校,少吃一頓瘦不了。
老周記在鎮裏經營了十五年。左邊初中,右邊小學,往前一公裏是高中。從最初擺攤賣茶葉蛋,馍夾菜,到後來開店賣涼皮,熱幹面,麻辣燙。
王阿玥找桌子坐下,拿着紙巾擦桌面,王寶甃問她吃什麽,她說随便。王寶甃點了份麻辣燙,串了根烤腸給她,王阿玥搖頭,“我真不吃。”
“不吃拉倒。”
“我瘦七斤了。”王阿玥伸手指道:“三個月。
“我跟着王西平跑了兩天,一兩沒瘦。”
“兩天你都想瘦?”
“重在參與,減肥不是目的。”王寶甃道:“我習慣了早起,閑着也閑着。”
“王西平跟你們家離的遠吧?”王阿玥問。
“什麽離的遠?”
“門裏的關系啊?”
“我也弄不清。”王寶甃想了會道:“我爺爺說,他父親跟他爺爺的爺爺是親堂兄。”
“……”
“你曾祖父跟他高祖是堂兄弟?”王阿玥問。
“我聽不懂,高祖是誰?”
“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即為曾祖。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即為高祖。”王阿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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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吃飯。”王寶甃端過麻辣燙,腦袋一團亂。
“你們兩家關系夠遠,快出五服了。”王阿玥随口道:“結婚都合法了。”
“說什麽呢?”王寶甃看她。
王阿玥左右看兩眼,小聲道:“年前有人跟我相媒,王西平。”
“王西平?”王寶甃詫異。
“對呀,是西夏托人問的,我媽嫌王西平有孩子,找個理由給拒了。”王阿玥道。
“什麽理由?”
“沒出五服。”王阿玥道:“我跟王西平同輩,都是王家族裏的第五代。按理,我應該是西字輩,但我爺爺跟族裏鬧了矛盾,我們家這支就單過了。”
“還有這事?”
“我爸是寶字輩,跟你平輩。我媽懷我的時候,我爺爺跟族裏鬧的很僵,最後就脫離了組織。”
“為啥?”王寶甃好奇。
“我也不知道,我們家沒提過。”
“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王寶甃道。
“我爺爺離開以後,我們家才跟族裏打交道。”王阿玥道:“反正就是他們老一輩的事,我也鬧不懂。我記得小時候去你家玩,我爺爺就很生氣。”
王寶甃消化了一會,喝着冷飲問:“如果王西平沒養子,你就嫁給他了?”
“你什麽理解力?西夏托人跟我媽提過,我媽嫌他有養子拒絕了。但這事我跟王西平都不知情,上次西夏家擺滿月家,我媽才跟我提了下。”
“不一個意思?要是沒甘瓦爾,你就跟王西平成了?”
“……”
“那也得我跟王西平同意。”
王寶甃喝了口湯,總結道:“王家秘聞。”看她一眼,放下湯勺問:“打個比方,就我們兩家的關系而言,王寶猷能不能娶你?”
“你這是什麽比方?”王阿玥問。
“我不是不懂?”
“能,只要我家沒意見,你家沒意見。”王阿玥道。
“明白了。”王寶甃誇道:“語文老師就是語文老師,你這麽一理,我都懂了。”
“你懂什麽?”
“你總說我壓你一頭,從未喊過我一聲姑姑。現在有一個方法能讓你出口惡氣。”
“什麽方法?”王阿玥洗耳恭聽。
“你嫁給王寶猷,你永遠壓我一頭!”
王阿玥難為情的直跺腳:“哎呀!你怎麽是個煩人……”話未落,人立刻端莊了起來。
門口進來一男人,一手拎着頭盔,一手接着電話,扭頭跟王寶甃對視,朝她點了下頭。
王寶甃回頭看王阿玥,她緊張的手腳不是。
男人挂了電話,朝她們招呼了兩聲,掃了碼付款,拎着飯道:“毛毛蟲,錢付過了。”
“陳正東,誰讓你付的,我侄女請我吃飯呢。”王寶甃不樂意。
“那對不住,借花獻佛請你們了!”陳正東痞笑道。
“少拽成語,借花獻佛是這麽用的?”朝王阿玥道:“語文老師,你替他糾正下。”
王阿玥垂頭喝湯。陳正東道:“我先行一步了。”
陳正東騎上摩托離開,王阿玥才擡頭,伸手掐了王寶甃一下。王寶甃輕飄飄道:“出息,臉比碗裏的蟹柳都紅。”王阿玥不理她,挑着碗裏的青菜。
“喜歡就表白,都十年了。”
“他有女朋友了。”王阿玥道。
“打初中他就沒單身過。”王寶甃拿出手機,把陳正東微信推薦給她,“你跟他表白,要麽在一起,要麽斷了念頭,有點我們北方姑娘的飒爽勁,別磨磨叽叽的……”
“你不懂……”
“我就不懂了,你在異性面前舉止自然大方坦蕩,怎麽一看見他就不吱聲了?”
“我不喜歡他們……算了,跟你說不明白。”王阿玥道。
“陳正東不是個好鳥,他早就知道你喜歡他,他既不追你,又不拒絕你……”
“他怎麽知道?”王阿玥打斷。
“你這呆瓜樣一看就明白。”王寶甃說的不自然。
“你跟他說了?”王阿玥看她。
“一點半了,你該回學校了。”王寶甃催她道。
“你怎麽是個煩人精吶!”王阿玥氣呼呼的出去。
王寶甃追過去,拐着她胳膊道:“喝杯奶茶吧。”
王阿玥紅着眼窩問:“你什麽時候說的?”
“高考結束。”
王阿玥愣住,大半晌問:“你怎麽說的?”
“我截住他,問他喜不喜歡你。”
“他怎麽說?”王阿玥看她。
“都十年了,我忘了。”
“你怎麽能忘呢?”
王寶甃想了會道:“他好像說有喜歡的人了。”
王阿玥沒作聲,跟着她一起買奶茶。王寶甃遞給她一杯,王阿玥問:“你都沒跟我說過?”
“本來是找你邀功,沒想到會搞砸。”
“不是你搞砸,是他不喜歡我。”王阿玥喝着奶茶道:“算了,我也不喜歡他了。”說着別過臉,揮揮手往學校去。
王寶甃看着她背影,拿出手機,把陳正東拉黑。永世拉黑。
騎上電車要回家,想了下,拐了趟超市,拎了一兜的啤酒,一兜的零食,又買了盒小龍蝦。欲使人堕落,斷其工作。
王西平站在八仙桌前,搜索頻道,死活搜不到CCTV5。他買電視就為了看世界杯。搜不到很急人。
王西平正跟遙控器較勁,王寶甃拎着袋子進來,看了一眼遙控器,把啤酒小龍蝦放冰箱,站他身邊,看他調臺。
五分鐘過去了,王西平在手心磕磕搖控器,電池摳出來重新安裝,搗鼓了一陣兒,還是不行。
王寶甃指着牆上的鐘,“不急,這才五點,世界杯是八點。”
“搖控器壞了。”王西平下定論。
“壞是沒壞,昨個都用了。”
王西平不接話,拉開抽屜翻找東西。王寶甃問:“你找什麽?”
王西平不言語。
王寶甃鼻子哼了聲,撕開包薯片,卡茨卡茨嚼着,看他臉色問:“今晚是烏拉圭?有蘇亞雷斯嗎?”
王西平找出電視售後卡,給對方打電話,說剛買的電視遙控器壞了。那邊不知說了什麽,王西平拿起遙控器,按照售後的提示操作,大半晌無果,售後得出的結論是電視壞了,建議他把電視封箱發回,公司重新給他派臺新的。王西平問需要多久,售後說這型號缺貨,大概一個禮拜才能派送。
王西平沉默了會,把遙控器裝好盒子,看王寶甃道:“今晚是烏拉圭,有蘇亞雷斯。”
“你要把電視發回?”王寶甃問。
“售後說電視出了問題。”
“你太溫了,應該發脾氣。”
“發脾氣能解決?”王西平看她。
“能,至少心裏舒坦。”
“我沒不舒坦。”
“你有,你不能看世界杯了。”
王西平不接話,倒杯水問:“你喝不喝?”王寶甃伸手,王西平遞給她杯,自己端了杯站在電風扇旁。
王寶甃看他一眼,拿過書架上的機頂盒遙控器,站在八仙桌前,對着機頂盒,調到CCTV5。
回頭看他:“我能炖只小公雞嗎?”
“……”
王西平痛快的宰了只雞,王寶甃焖了個醋焖雞,滿院子飄酸。
雞已焖好,王寶甃不讓吃,要等到八點整。籬笆牆上剪了把月季,裝進淺口瓶,擺到飯桌上。
世界杯開場,三個人開飯。
甘瓦爾嚼了塊雞肉,酸的皺臉,扒口米道:“太酸了。”
“冰箱裏有小龍蝦,你給我留一半。”王寶甃道。
甘瓦爾端着龍蝦進廚房,王西平嚼着雞肉,眼睛不離電視屏。自從上次野餐吃過烤肉,就沒再忌諱葷素。
“你不能吃了一次肉就破罐破摔,我有罪惡感。”王寶甃閑噠噠道。
王西平看她,王寶甃道:“我無意喂你了一塊肉,你就不再齋戒?跟我壞了你修行似的。”
“沒事,齋戒日過了。”
“你不食素了?”
“除了齋戒日,以後飲食正常。”王西平道。
“你心就不誠……”話沒落兒,雞塊掉到桌面,紙包起來丢進垃圾桶,“你家要換張餐桌,這桌面脫漆嚴重,掉上去的食物不能吃。”
“好。”王西平眼睛不離屏幕。
晚飯後,甘瓦爾刷了鍋碗,回房間複習功課。王寶甃對世界杯興趣不高,純屬湊熱鬧,在甘瓦爾房間轉了圈,輔導他了兩道題,回堂屋搖呼啦圈。王西平坐在沙發上看賽事,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
搖了十幾分鐘,頭發汗腰發熱,王寶甃站在風扇前吹。
“沒效果。”王西平好心道。
“怎麽有效果?”
“管住嘴。”
“……”
王寶甃半躺在沙發上,拿過手機給王與秋回微信。倆人聊了會,王寶甃看眼王西平的标準坐姿,擡手把他一條腿放到沙發上。王西平看她,王寶甃道:“自個家裏不必拘束。”說着把胳膊肘撐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