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王寶甃發微信給王西平,倆人渾身的勁,埋頭苦幹到晚上十一點。院裏該挪的挪了,該搬的搬了,趁着天好明個刷牆。
王寶甃想把牆上個色,又拿不定主意,征求王西平的意見,王西平斟酌道:“白牆吧?院裏滿是姹紫嫣紅,顏色挑不好會沖撞。”
“淺灰呢?”王寶甃道:“我嫌白色太凸,不經雨,落了雨漬不好看。淺灰或許好一點,跟院裏的花花草草不沖撞,有沒有?”
“有,淺灰也好。”王西平認同。
“那刷成淺灰?”
“好。”
“成,我們就刷勞燕分飛的灰。”王寶甃笑道:“我大學室友飛灰不分,我們有一年去旅行,飛機晚點三個鐘,她拉着人機場地勤,灼急的問灰機為什麽不起灰,人地勤一臉茫然。”
王西平鎖上民宿的門,把她送到王與秋家門口,看了眼時間道:“十一點多了,回屋洗洗睡吧。”
王寶甃點點頭,眼睛看着他,一步一步退回了院裏。王西平笑笑,四下看了眼,伸手把她拉出來,躲在大樹後接吻。
“是不是很刺激?”
“噓。”王西平趴她耳朵道:“夜太靜了,小聲一點。”
王寶甃抱住他,王西平摟緊她,倆人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啄。王寶甃趴他耳邊問:“晚上會不會想我?”
“會。”王西平笑笑。
“我也是。”王寶甃看他。
倆人又膩歪了一會,王寶甃催他,“你回吧,早點睡兒,明天不要過來太早。”
“好。”王西平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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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王寶甃催他。
王西平騎上摩托,王寶甃朝他揮手,王西平看看她,示意她回屋,王寶甃又跑過來,勾着他脖子吻,扭頭跑回了屋。
後院還坐了一桌客人閑聊,王與秋在廚房給他們炒河蝦,王寶甃端着水杯進去,王與秋看她一眼,“是不是戀愛了?”
“沒呀。”王寶甃搖頭。
“我聞到一股味兒。”王與秋往盤裏裝着蝦道:“一股酸臭味兒。”
“??嗯?”王寶甃聞聞身上,嗅嗅胳肢窩道:“院裏太亂了,我跟王西平忙了大半天。”
王與秋示意河蝦端出去,王寶甃道:“我要去洗澡。”蹬蹬蹬的跑回了屋。
王與秋直搖頭,“傻的不透氣了。”把河蝦端給客人,順勢坐下摘毛豆。
“老板娘,我可以摘一片薄荷葉嗎?我腿上被蚊子叮了包。”一位年輕姑娘道。
“可以,随便摘。”王與秋笑笑。
一位小夥沖她比手勢,大意想摘一朵月季,王與秋點點頭。小夥摘了一朵月季,變魔術似的送給姑娘,姑娘笑的比月芽好看,接過別在頭發上,拿出手機跟小夥合影。
……
王寶甃沒請阿姨,請了甘瓦爾幫她清理,一個鐘八十塊,甘瓦爾激動的直點頭。王寶甃買了幾副橡膠手套,鋼絲球,油煙清洗劑,八四消毒液,教了他一套清潔标準,回院裏幫王西平和石灰。
王寶甃揮着掃把清理牆面,扭頭問他,“粗曠一點怎麽樣?”
“有點顆粒質感的那種?”王西平問。
“對,差不多。”
“院裏擺件很精致,刻意粗曠會不會不協調?你認為呢?”王西平斟酌。
“行,就按最初的計劃來,刷兩遍就成。”王寶甃點頭道:“你也挺有想法的,可為什麽你家花池壘的像雞圈?”
“……”
“我掌握到你規律了,你問我想法,我不能立刻回答,顯得我沒誠意。我要細細斟酌一番,跟你反向思路的看問題,這會顯得我有思想深度。”王西平道。
“……”
“不理你了。”王寶甃故作生氣。
王西平碰碰她,示意她肚腩,“是不是又胖了?”
“你才胖了。”王寶甃吸吸小肚腩,“我這是标準身材。”
“突破120斤了沒?”
“你還幹不幹了?”王寶甃煩他。
“幹。”王西平幹脆利落道。
“你在開黃腔。”王寶甃看他。
王西平搖搖頭。
“你就是在開黃腔!”王寶甃篤定。
“我哪句?”
“我抓不住你,但你就是在開。”王寶甃難得詞窮。
王西平不接話,拎着刮刀抹石灰,塗到她那一塊,看她道:“我要幹活。”王寶甃捶他。
“你捶我幹什麽?”
王寶甃不理他,拿着鏟刀鏟牆角。王西平道:“姑娘家胖點好,肚子脂肪多點好。”
“有什麽說法?”王寶甃問。
“冬天暖和。”
“……”
王寶甃擇他腿毛,王西平笑道:“好吧,我錯了。”
“不誠懇。”
王西平深沉了會,看她道:“我錯了。”
“錯哪了?”
“不該說,幹。”
“……”
王西平大笑,王寶甃不理他,搬着盆花挪到屋檐下。王西平擦汗道:“寶兒,我渴了。”
王寶甃端了杯水給他,王西平要喝,王寶甃挪挪,讓他喝不着。這樣反複了幾次,王西平嘴唇發幹道:“我真渴了。”
王寶甃遞給他,王西平要喝,忽的啄她一口,就着她手喝完,然後看着她。
王寶甃吻他唇上的水漬,勾着他脖子加深。
……
午飯後,倆人躺在地墊上午休,廚房傳來刺耳的刮刀聲。王寶甃不讓他幹,甘瓦爾不依非要幹,王西平幫他幹,甘瓦爾也不情願,一個鐘八十塊,他要自己賺。
王寶甃被這聲音刺的揪心,随手拽了一根頭發,給王西平掏耳朵。王西平閉着眼枕她腿上,好久沒掏了。王寶甃撚着頭發問:“心裏還很疼嗎?”
“嗯。”王西平知道她在問什麽。
“每天都疼?”王寶甃問。
“想起來就會疼。現在疼的頻率少了點。”
“疼了怎麽辦?”
“習慣就好了。”
“此刻也疼嗎?”
“還好,不算疼。”王西平道:”以前疼,心裏一陣陣的絞疼,晚上疼的睡不着,現在好一些,不怎麽疼了。”
“你回來是因為疼的受不了?”
“嗯,疼的麻木感官就遲鈍,反應慢半拍。我以前打靶百發百中,現在打不了了。敏銳嗅覺能力都在退化,我待在部隊也是個廢……”
“我不要聽這話。”王寶甃捂住他嘴。
“我最痛苦的時候會耳鳴,什麽都聽不見,聽到的聲音像是擱着一個時空,有回聲有距離感。”王寶甃道。
“現在呢?”
“大半年都沒了。”
“我也是,我痛苦的時候會耳鳴,腦袋會嗡嗡嗡響,像一只蒼蠅來回飛,抓不住趕不走。視覺上偶爾會帶一層雪花屏,是出現在電視上的那種雪花屏。”王西平平靜道。
“現在呢?”
“這半年沒有耳鳴,沒有蒼蠅來回飛,也沒有雪花屏。晚上你掏掏耳朵就睡了,有好幾次一夜到天亮。”
“痛苦的時候怎麽辦?睡不着怎麽辦?”王寶甃問。
“看書抄經文。”王西平道:“它能讓我靜心投入進去,然後就不想了。”
“他們是中午過來的,我們一塊吃了午飯,我媽說已經訂好了婚紗照,就等我的時間回去拍。我爸說開車累了,當天就不回了,我們一起去了招待所。我訂了一家特色菜館,說晚上一起去吃,下午三點臨時接到任務,夜裏出完任務回到招待所,前臺說我爸在下午四點就離開了。”王西平說完,王寶甃抱住他。
“我說不結婚是鄭重的,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不想有妻子,不想有孩子,不想在情感上有任何羁絆。這些關系會讓我痛苦讓我累。”王西平緩緩道。
“我跟你不一樣,生活給我一分甜,我就會忘了那九分痛。我跟我媽吵了不下一百次,最高頻率一天三次,最嚴重我想跳樓,可如果世界上有魔法,讓我可以在投胎的時候挑個媽,我應該還會選我媽。”
“我從小穿的比別人幹淨,我媽給我紮一頭的羊角辮,臉上抹的香噴噴,總是漂漂亮亮的出門。初中我就一身名牌,我們班富裕的大把,但出身小康的我永遠趾高氣昂。”
“我唯一不如意的,就是有一個哥哥。我媽無意識的偏心,偏的非常嚴重。只要王寶猷在家,我們一家人的口味都依着他,我媽每次做飯只征求他意見,我跟我爸是捎帶的。”
“我從小就想着怎麽讓王寶猷不知不覺的消失,我每次聽到人販子,我就恨不能他們把王寶猷偷走,要是有一個收購站,我絕對想盡辦法把王寶猷騙去賣掉。”
“他要出國讀書了,我興奮的不行,可把他送到機場,他朝我揮手再見,我難過的要命,淚控制不下的往下湍。如果有一個魔法,可以讓王寶猷換到別人家當哥哥,我是不願意的。”
“王西平,如果給你一次機會,你知道三十年後會有這場災難,你還會投胎到這家嗎?”王寶甃看他。
“會。”王西平毫不猶豫。
“你就是自私自利的膽小鬼。什麽不想發生任何情感上的羁絆?不想要累不想要痛苦?你就只想擁有幸福,不願承擔任何痛苦。你站在太陽下,可以讓自己沒有影子嗎?只要你想沐浴陽光,影子永遠追随你。”
“如果你在深山老林,與世隔絕,興許就能做到。”王寶甃看他道:“代價就是,做一個躲在老屋裏發黴發臭腐爛,沒有痛苦喜悅沒有感情的老怪物。”
“反正你不想有情感羁絆是你的事。我不一樣,我還向往幸福美好的生活,我能跟你深吻,也會有第二個人讓我願意吻。我還要生小孩,生一群一群的小孩,制造很多很多的情感羁絆,将來我墳頭有烏壓壓的滿堂子孫哭。”王寶甃道:“對,這就是我的理想。”
又看他道:“咱倆是拜把子兄弟,我不會不管你,我會讓我玄孫去山上看你,每天給你丢倆饅頭放碗水。我就不去看你了,我怕山上的荊棘把我裙角刮花。”
“……”
王寶甃一股腦說完,回院裏拎起滾筒,往牆上大刀闊斧的刷色。
王西平在她身後站了會,半天憋了句,“那是以前的想法,現在覺得有情感羁絆很好。我身邊有寶兒,有甘瓦爾,有太爺爺,有大伯家,有族裏人……”
“我才不管你這些,你心裏一片荒蕪最好。”
王寶甃沒忍住回頭看他道:“這會心裏疼嗎?”
“有點。”王西平點點頭。
“你回屋裏休息吧,這牆我刷……”話沒落兒,王西平接過滾筒刷,“你回屋歇一會兒。”
“心裏疼了就給我打電話,你不說話我就懂了。”王寶甃別扭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任何時候?”王西平停下動作,回頭看她。
“差不多。”王寶甃用手遮住額頭,眯着眼道。
“你要是發脾氣了呢?”
“一碼歸一碼,我發脾氣也不會影響這事。”王寶甃道:“我很少發脾氣,我自制力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