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前,她以為景崇言已經夠完美了,她以為這個世上不會存在比景崇言更加無懈可擊的人。

直到遇上赤西,愛上赤西。

她一直很感恩,上天讓賜予了她一個如此潔白無瑕,完美無邪的天使。直到那一場虐殺的噩夢。

人生就像一場戲,就算你猜到了開始,預知了過程,也猜不到結果。

赤西回頭,看着她偏頭笑了笑,如彎月的眼眸眯成一條縫,從小小的縫中卻依然流光溢彩,讓美景大失顏色。

赤西拿出了幹糧,遞給白幽紫一罐啤酒。兩人相對而坐,伴着美景,伴着月光,吃今天的第一頓飯。

白幽紫一天都沒什麽胃口,睡了一覺後感覺有些餓了。本來不想喝酒,可她确實很渴,又想想在海上不知要漂流到什麽時候,她總不能一直不進水。

于是接過啤酒,仰頭喝了一大口。

酒的味道她記憶猶新,卻還是被嗆到了。

“白醬第一次喝酒嗎?”赤西剛伸手想拍拍她的背,卻被白幽紫一眼瞪了回去,這種尴尬他早習慣了,連窘迫都變得很淡。

“不是。”她又喝了一口,這一下已經适應了。

赤西淺笑着,“酒量怎樣?”

“比你這個十二歲的小屁孩兒好。”她很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赤西眼眸一亮,眉毛微微一挑,拿起啤酒瓶喝了一大口,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低語了一句,“最好是這樣。”

喝完酒,一仰頭,白幽紫便被浩淼的星空震驚到了,這就像特卡波的浪漫星空,就像景崇言畫筆下的想象世界。

乳白色的銀河橫貫于天,像鑽石一樣的星海熠熠生輝。

美景加上啤酒,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醉了。無力地靠在船邊,連眼神都變得朦胧。

她不能喝酒,她很容易醉。

醉了之後她的防線,她的堡壘就不會那麽堅不可破。

“赤西君,你的夢想是什麽?”

白幽紫很少會主動找他聊天,這讓赤西摘月有些受寵若驚,他看了看白幽紫身旁的啤酒,又看了看她微醺的眼神,明白了。

都說酒是一個好東西,曾經他從來沒有覺得。但這一刻,他愛上了酒。

赤西摘月靠在她對面,學着她的動作,仰起頭,看向她看的地方。

“我想做一名鋼琴家。”

白幽紫勾唇淺笑。和“劇本”一模一樣呢。這種未蔔先知的能力讓她覺得自己擁有異能。

“你很喜歡動物,是嗎?”追尋着記憶的路線,她和年少時的赤西摘月聊天,有一種時空穿越的奇幻之感。

赤西點頭,“是的。”

“在日裏,你養了很多的流浪狗,流浪貓……對嗎?”

赤西一愣,回,“對啊……”

“可是你家不允許你成天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在沒經過你同意下把所有的小動物送走了。”她一頓,臉上笑容蒼涼,“是嗎?”

赤西摘月已經有點不可思議了,他坐起身,看着對面的白幽紫,再次點頭。

“所以,一怒之下,你來了中國。”白幽紫垂頭,看着他淺笑,“喂~你真的很幼稚耶。”

白幽紫的淺笑驚呆了赤西,他愣愣地看着她,好久好久。

小船像搖籃一樣輕輕晃動,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讓白幽紫有些昏昏欲睡。

十二歲的赤西,背井離鄉,來到中國,最開始的動機是簡單的。

“赤西君,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呢?”這個問題曾經的她就問過,如果沒有記錯他的回答會是——

“看心情。”

“呵~”果然,一模一樣。她還能預見以後,因為赤西是為她而留下的。他說過,“有白醬的地方,就會有我。”

所以,這一次……

“我們打賭,你會在中國留下,至少十年。”白幽紫舉起啤酒,與她示意相碰,“為了一個女人。”

這一次,是為了柳千葉吧,取代她的女人。

赤西沒有說什麽,只是仰頭将瓶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為了一個女人,留在中國。聽着很浪漫呢。

喝完之後,他偷偷看了白幽紫一眼。不知為何,他有一種預感,他覺得……盡管白幽紫很讨厭他,但他們之間一定會發生點什麽。

一種冥冥之中的預感,甚至他還能聽到來自天神的聲音。擡頭,仰望星河,他的眼中印着璀璨的繁星,容納着整片蒼穹。

天神在告訴他——赤西摘月,你眼前的這個女人,是神賜予你的。她是屬于你的。你跨越千山萬水,來到陌生的中國,是為了找到她。

再次垂下頭時,他眼前的白幽紫已經悄然入睡。拿起身旁的外套,輕輕蓋在她的身上。再坐回她的對面,輕輕地看着她。

純潔而又神聖的目光沒有夾雜一點污穢。他喜歡她,只是純粹的喜歡。沒有肉欲的牽引,沒有男性本能的誘惑。

只是想和她這樣靜靜的坐着,如果能說說話自然最好,如果她還能對他笑,還能牽起他的手……此生,何求?

“白醬……”他粲然一笑,笑出了整片星空,和大海。

他說,“你知道嗎……你已經贏了。”

就是現在,他也願意為了她留下來。因為她,他已經愛上了中國,愛上了這片星河,這片大海,這廣闊遼遠的土地。

——————題外話——————

肥章獻上,周末愉快~

☆、019 惡魔在身邊02

海上漂流第二天,氣氛沒有想象中那麽凝重,在這種時候有一個人在身邊陪着就是莫大的安慰,白幽紫時不時會主動找赤西說說話。兩人的關系雖說沒有突飛猛進,但也不至于像曾經那樣冷漠相待。

“赤西君,你說……北海次克號上的人都死了嗎?”她總是會想起這件事,然後一遍又一遍詢問赤西。

“不會的。有很多人得救了。”他總是這樣安慰,“會有很多人像我們一樣幸運。”

想着剛出發時,北海次克號上的繁華喧鬧,就連想着林恩卉都覺得沒那麽讨厭了。她多麽希望那些人能活下來,逃過此次海難。

“真的嗎?”她很不安。

赤西脫掉上衣,一頭紮入海中游泳。他就像一只魚,那麽靈活。

蛙泳、自由泳、蝶泳、仰泳……轉換自如。

白幽紫知道,哪怕赤西摘月長得斯斯文文,一副書生模樣,可他從小就接受着赤西家的訓練。武道、劍道,他都是會的。

他現在只有十二歲,可身體素質已經相當不錯了。有多少人見過十二歲的孩子都有幾塊清晰腹肌的?

但很奇怪的是,縱然她與赤西認識十幾年,她都很少見赤西和別人真正動起手來。哪怕幾年後中國與日裏的小島之争引發的日裏留學生被打,當時赤西也未能幸免,可他仍然沒有還擊。

你要說他懦弱嗎?

可白幽紫見過他與別人比試劍道,見過赤西家為他設計的魔鬼訓練,他連那些都能承受,又何談懦弱?

她有問過,為什麽要忍氣吞聲,逆來順受?

他當時是這麽回的,“我不疼啊,他下手不重。”

是的,她現在懂了。若赤西動手,他是控制不住的。他能忍,不管是痛還是什麽。但當他不能忍的那一天,爆發的那一天,他所動手的對象,一定死無全屍。

比如……她。

赤西破水而出,濕漉漉的頭發緊緊貼在他的臉頰,水珠啪啪滴在海面,他甩了甩頭,一顆顆像珍珠一樣散發着亮光的水珠四散而開。

呃,白幽紫看傻眼了。

這一刻,她居然覺得赤西好像美人魚啊……

“白醬,要不你也下來游游泳?”

白幽紫其實是想游的,可她看了看身上的單薄睡裙,最終搖了搖頭。

“你可以穿我的衣服。”他指了指他挂在船邊的雪白襯衫,頓了頓,又說,“或者,你願意脫了衣服下來游。”

“你想得美!”白幽紫罵道,她是從睡夢中被拉起來逃生的,她連內衣都沒穿,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很窘迫了。

赤西笑了笑,沒再說話。回身一轉,再次紮入海中。在海中,他仰起頭,看向坐在船邊的白幽紫,她潔白的雙腿正蕩在外面,一晃一晃。

心緒一起,他朝着她的方位游去,然後猛然沖出海面,一把握住她的腳腕,手一用力,輕松就把她拉入了海中。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白幽紫又驚又喜,想大罵,出口的話中卻帶着難以掩蓋的柔軟,“赤西!你這個壞孩子!”然後是她的笑聲,“哈哈哈~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為真有美人魚呢~”

赤西緊緊摟着她,确認,“白醬,你會游泳吧?”

“我當然會!”白幽紫從他的懷中掙脫而出,就像為了顯擺似得,換着花樣游來游去。赤西看着她,笑得合不攏嘴。

曼妙的身姿,白色的身影,在蔚藍的海平面下來回穿梭。長長的紫發在海中蕩開,感覺很柔很軟。

赤西忍不住伸手,趁白幽紫從他面前劃過時,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

紫色的長發滑滑的,像小魚兒一樣從他指縫中掠過,他看呆了。看着絲軟柔滑的紫發從他的手中溜走,竟有一絲的悵然若失。

白幽紫游在前面,赤西跟在身後。

他沒有碰到她,卻可以保證有任何意外可以第一時間将她拉回他的懷裏。

他喜歡這種感覺。

“赤西,你說這裏會不會有鯊魚呢?”她煞風景地問了一句話,身後的赤西依舊笑着。

“當然有。”

“那它會吃人嗎?”

“當然會。”頓了頓,“鯊魚不常見的,見到了也不一定吃人,肉食鯊魚也不一定吃人,但是你別讓它聞到血腥味,它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

“那你喜歡鯊魚麽?”

赤西的笑又加深一分,“我以前養過。”

白幽紫是知道的,赤西不僅喜歡收養流浪貓流浪狗,養過鯊魚,所有你能想到的動物,他都養過。

所以赤西家才那麽頭疼,沒來中國的赤西摘月家就是一個動物園、博物館。你能在那裏看到許許多多的動物。

曾經,赤西的心思除了鋼琴就是動物。

“你能把所有兇殘的動物都馴養得很聽話嗎?”她以前就問過赤西同樣的問題,她知道答案,但她還是喜歡這種“明知故問”的感覺。

“不,我不馴養它們。”回答是一樣的,“它們是我的朋友。”

沒錯的,赤西至今還是善良的。白幽紫記得,在她二十二歲那年,她第一次去赤西日裏國的家時,她險些被一只兇惡的狼給咬了,第二天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只狼的身影。

自從有了她以後,赤西不再喜歡彈鋼琴,也不再喜歡養動物。除了那只薩摩耶小小白,就再也沒有收養過任何動物。

沒有愛好的男人其實是恐怖的。

他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了她的身上,其他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提不起他的興趣。

赤西說過,她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只想睡覺,希望一覺醒來就能看見她。

她應該早一點預見危險,從什麽時候開始,赤西不再關心除她以外的人的感受,從什麽時候開始赤西只和她說話,又從什麽時候開始,赤西憎恨所有和她說話的人。

她早就該注意到的,她卻一直以為那只是赤西的任性。

☆、020 惡魔在身邊03

白幽紫不能運動太久,為了避免再次“被迷X”,沒一會兒她就不游了。

“喂,我先上去,你等會兒再上來。”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一出水就會春光乍現。赤西領會地點了點頭,卻說,“但……你确定你上得去?”他看了看在海面上飄蕩的船。

跳下來的時候容易,可要翻上去還是有點困難的,白幽紫試了好幾次都無功而返,最後只能轉身無奈地盯着赤西。

“兩個辦法,你踩着我肩膀上去。”他拍了拍他的肩,“或者我先上去拉你。”

“額……”白幽紫看了看赤西那并不寬廣的肩,如果她去踩的話,先不說他痛不痛,問題是哪兒那麽好踩的,而且她要踩上去……白幽紫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她下面不就走光了麽?

可如果要讓他拉她的話……

“白醬不是說我是小孩子麽。既然我是小孩子,你又在擔心什麽呢?”在很多時候赤西都是有主見的,他沒有給白幽紫磨磨蹭蹭的機會,一邊說話,一邊就翻身上了小船,然後趴在船邊對白幽紫伸出手。

“再說了,我是可以閉上眼睛的。”他紳士地笑了笑,“如果您需要,MyLady。”

面對赤西的從容,白幽紫的臉紅了……額,在這些方面,她難道還不如一個小屁孩兒爽快麽?她可二十六歲了!但正是因為對方是惡魔赤西摘月,她才不能放松警惕!

“閉眼。”她吩咐。

“YesMylord。”赤西恭敬颔首,然後緊閉雙眼,忍住笑意,“但你要注意腳下。別把我拉下去了。”

其實,白幽紫不明白。在赤西這裏,他非常高興她能如此介意,至少證明,從白幽紫的內心深處來說,并沒有把他當作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

白幽紫上船,赤西摘月轉過身,把他的襯衫扔給她,從始至終閉着眼,等待她的吩咐。

“你敢轉過來我就把你扔下船。”白幽紫躲在他背後,緊張兮兮地脫衣服,穿上他的襯衫。

她沒有看見,背對着她的赤西,臉上湧現了一層紅暈,唇角挂着散不開的甜蜜。

赤西的襯衫并不長,只能勉強遮住她的底褲,可她的褲子也是濕的,她想脫下,但脫下後她就是真正的挂空擋了,這可怎麽辦……

“Mylady,外套可以先當作裙子遮一下。”赤西指了指挂在船頭,那件他特地問山本船長要來的外套。

白幽紫為他的細心感到驚訝。現在這種狀況,也沒有其他辦法,更無法講究什麽了。她點了點頭,回,“你去給我拿過來吧。”

“可以睜開眼了麽?”他笑着問。

“別回頭就行。”

之後白幽紫躲在堆放物品的船艙中把褲子換下了,赤西守在外面,看着什麽都沒有的海面發呆。

他其實很擔憂,他無法預知要多久他們才能被救援,也無法預知這平靜的海面在什麽時候會再次發瘋。

他們的方向在哪兒?終點又在哪兒?

海上漂流第三天,白幽紫開始嘔吐,她無法适應颠簸不平的海面,一直以來晃晃悠悠的感覺讓她頭暈目眩,胸悶反胃。

一整天都吃不了什麽東西,赤西看在眼裏,心急如焚。他知道,他們必須盡快着陸,哪怕是發現一個小島也是好的。

而身體的異樣、難受,也讓白幽紫顧不了那麽多,什麽形象,什麽顧忌都随着越來越虛弱的身體抛擲腦後。

好在,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太久,海上漂流第五天,他們終于看到了希望。一座郁郁蔥蔥的神秘小島出現在他們眼前。

将船靠岸,赤西扶下虛弱的白幽紫,許久沒有感受到陸地的她,在踩上松軟的沙灘時都想哭。這裏的沙灘特別幹淨,透徹的海水像水晶一樣。

白幽紫無力地癱倒在地,閉着眼吹着海風。這兩天,她幾乎沒有吃什麽東西,吃進去的也全吐了出來,她想,她的臉一定慘白的吓人。

赤西不敢走遠,在附近勘察了一會兒,沒有發覺任何有人的痕跡,這是一座無人的小島,身後的原始森林中時而飛出各種各樣的小鳥。

耳邊的海浪聲,鳥鳴聲透徹又幹淨。他們仿佛來到了一個世外桃源,但……這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事。

“這畫風轉變得太快了。”夏日的烈陽照射在白幽紫身上,身體虛弱的她沒覺得熱,她自嘲地笑了笑,繼續道,“從泰坦尼克號到少年派再到魯濱遜漂流記麽?”

看着虛弱的白幽紫赤西沒什麽心情和她說笑話,“白醬,你還好麽?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沒力氣。”

“我喂你。”

白幽紫睜開眼,看着俯視她的赤西。

“我想吃好吃的。”吃了五天的幹糧,她嘴裏什麽味道都沒有。想着臨海市,想着大餐,她現在能流一桶的口水。

“我看船裏有簡單的調料,我或許能給你捕一只魚或者……”他擡頭,看着樹上停留的小鳥,“給你抓只鳥。”

若是在平時聽着這樣的話白幽紫會覺得很扯淡,可現在,只是聽她就已經開始流口水了。她連忙坐起身,使勁點了點頭,“好啊好啊,我要吃烤小魚兒,或者烤小鳥。”

赤西應聲點頭,從地上站起,轉身往海裏走時,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天知道,迄今為止,他還真沒親手殺過生。

伸手扶額,他輕輕嘆口氣,狠狠吞口唾沫。

這真是一個艱巨的任務。

“赤西君,幹巴爹!”白幽紫全身心的期待都放在赤西摘月的身上。

赤西轉頭一對上白幽紫期待的眼神,頓時就充滿了力量。

他是被需要的,他的白醬此時需要他。

找了一根木棍,用小刀将頂端削尖,他有野外求生的知識,也知道要通過什麽方法捕魚捉鳥,甚至也能想像出要怎樣開膛破肚。只是要實施起來會困難許多,首先過不去的就是他的心理防線。

赤西練過劍道,且劍術精湛。他大腦反應速度很快,四肢也極其協調,再加上敏銳的觀察力,捕魚這項“運動”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

只不過……他總是不能下狠手。每次都眼睜睜看着小魚從他的腳邊游走。

白幽紫遠遠的看着他,她早就看明白了。印象中的赤西是絕不殺生的,除了她和他們的孩子,上輩子的赤西就沒有沾染過血腥。

人都說,物極必反。白幽紫想,或許是因為赤西忍了太久,憋了太久。才引發了最後一系列不可預估的恐怖事件。

他下不了手的,至少現在的他還下不了手。

可剛剛這樣想,白幽紫就看到前方濺起了一層水花,随着破水之聲,傳來了赤西摘月興奮的呼喊——

“白醬、白醬……我捉到了!”他舉起手中的戰利品,尖銳的木棍上插着一條垂死掙紮的魚。

白幽紫懵了。

赤西踏着海水跑了過來,臉上洋溢着開心的微笑。

“我可以給你烤魚吃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插在木棍上的“屍體”,原來……殺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困難,那麽難以接受。

在赤西的心中,衆生平等,不論是人還是一條魚,對他來說殺人和殺魚需要用相同的勇氣和決心。

是沒有區別的。

而他剛剛僅僅用了幾分鐘的時間來做這個決定。

因為,白幽紫。

☆、021 惡魔暫時離開了

小島上的夜,靜而美。

沙灘邊,篝火旁,椰樹下。分別躺着白幽紫和赤西。他們身邊七零八落地放着幾瓶空空的啤酒罐。

在海上漂流的幾天白幽紫什麽沒練出來,酒量倒是進步了不少。以水代酒的豪邁生活讓她忘卻此時他們正遭遇劫難,反而有點像在世外桃源度假。

遠離人煙的地方,擡頭便能看見璀璨的星河。

她想起了景崇言,北海次克號的沉沒想必已經傳遍了整個世界,她沒有親人,在這個世界上唯有景崇言會關心她的死活。

他……會着急嗎?

“白醬,你想家了嗎?”

“家……”如今再說起家,她能想起的是與赤西所組成的家。轉頭,看着眼前一臉稚氣的少年,她真想告訴他,是他親手毀掉了她的家。曾經溫暖而幸福的家轉瞬間就成了地獄。

“喂~”跳躍的火焰擋在他們中間,兩人的眼中印着火花,印着對方,白幽紫問,“你會毀了你的家嗎?”

為什麽?她哪怕是死了也想知道原因。她想沖過去,揪住赤西摘月的衣領,問他,為什麽?他究竟為什麽要殺了他們的孩子,殺了她?

她有想過無數無數的原因,她有把赤西的一系列行為歸結為變态。可是,當她重生回來,當她再次了解赤西,與赤西相處。她就無法對赤西的善良視而不見。

“我為什麽要毀了自己的家?”赤西皺眉,不解地問。

白幽紫冷笑,回頭看天,長嘆口氣,“對啊……為什麽。”閉上眼,偏過頭,她突然好想哭。身旁的少年是她深愛着的男人,深愛着卻不能再愛的男人。

她和他是生活在不同時空的人,他無法回答她的疑惑,更無法撫平他對她的傷害。

“白醬,你……”他還想說什麽,還想與白幽紫聊會兒天,可回答他的是冰冷的背,和淡漠的話,“我累了。”

赤西尴尬地笑了笑,道了聲晚安。

這天晚上赤西睡得很淺,他害怕島上會有不明的野獸,害怕野獸把他的美人叼走。後來,他從白幽紫的身後挪到她的身前,坐在她旁邊,靜靜地看了她一晚。

四日後,平靜的海面上迎來了生的希望,一艘漁船駛入他們的視線,被救後得知他們仍處于日裏國海域,救他們的是禮文島上的漁民。

白幽紫在第一時間向景崇言報了平安,在電話中景崇言沉默了許久,才回了一聲,“好。”然後他說他會立即動身前往日裏,讓她在禮文島上等他。

禮文島是日裏國最北邊的有人島嶼,從中國臨海市到日裏東京需要轉幾次輪渡才能到達禮文島,粗略的算一下至少需要三日。

但是,就在白幽紫抵達禮文島的第二天,一架直升機便來了。

景崇言穿着一條平整的米色長褲,一件雪白的襯衫,手上拿着白幽紫的外套出現在她的面前。漂亮的眉頭仍然緊皺,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其它的情緒,最多的還是……責備。

那是景崇言給她最多的一種情緒。

可她的心髒,在看到景崇言的第一眼仍然跳得很快,這是這具身體此時該有的悸動。她的身體特別想跑過去,伸展雙手,一頭載入他的懷抱中,然後撒嬌,然後放聲痛哭。

如果是十六歲的白幽紫一定會這麽做的,可她不是。

她努力遏制着身體的躁動不安,用理智控制着身體的反應。因為她的身後還站着赤西摘月,這一世她不打算讓任何人發現她曾經愛過景崇言。

直升機帶來的風夾雜着海風呼呼地吹,白幽紫的紫色長發狂亂地舞動,她用手按着,遠遠看着景崇言,沒一會兒前方的景崇言邁出了略顯沉重的第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發現景崇言的身體竟然在微微地顫抖。

第二步、第三步……原本沉穩的步子越發的急躁,他迅速走到她的身前,将手中的衣服披在白幽紫的身上,他也沒有抱她。

兩人都沒有像親人一樣經過生離死別後的感情爆發。

景崇言只是伸手握了握她的肩膀,然後轉手将白幽紫交給身旁的助理,說了句,“帶她上去。”

然後,景崇言便開始履行家長的職責,開始一個個感謝救過白幽紫、照顧了白幽紫的人,禮文島上的漁民非常樸實,對景崇言所提出的物質酬謝予以拒絕,最後在景崇言的執意下才收了他從中國帶來的特産。

而赤西從始至終沒有說什麽,只是時不時看向直升機,他想看到白幽紫,哪怕她回一下頭,對他露出一個微笑,或者點點頭。

但沒有。

白幽紫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給他一個孤傲的背影。彷佛這幾日的相依為命,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二十六歲的景崇言比十二歲的赤西高出一個頭有餘,他一站在赤西面前就擋住了他所有視線。

“聽說……這段時間都是你在照顧小白?”

赤西垂下頭,小聲回了句,“也沒怎麽照顧。”

“你叫赤西摘月,來自日裏東京,是小白的同學,對嗎?”景崇言輕聲詢問,柔和地看着眼前這個腼腆的孩子。

他有查過赤西摘月的背景,父母都是正經的商人,家境優越,從小就受過良好的教育,可說是清清白白沒有一點污垢的。

赤西點了點頭,然後問,“您是白醬的父親嗎?”

“……”景崇言突然有些無語。胸口處有點發悶。沉默片刻後回,“我是她哥哥。”

哥哥?

赤西擡起頭,第一次認真地審視了眼前的男人。在十二歲的赤西眼裏看來,景崇言是成熟又有威嚴的。這麽一看發現景崇言确實沒有他剛剛所想的那麽年長。

他還很年輕,是一個比他父親更年輕,而且更有魅力的男人。

“是親哥哥嗎?”不知為何,他就問了這樣一個有些唐突的問題。可能是因為……他覺得景崇言對白幽紫很好很好,這樣的好突然讓他有些危機感,不是別的,只是不相信這世上竟然還有另一個對白幽紫如此好的男人。

雖然,他沒有像一般人對待心愛的女孩兒一樣,擁抱,噓寒問暖。他只是淡淡地握了握白幽紫的肩膀,甚至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說。

可赤西就是感覺到了。

景崇言并沒有回答赤西的問題,“你通知你父母了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我把你送回東京?”

赤西摘月再次垂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他想說好,可張開口卻成了,“不用,我家人很快就會來了。”

“改日我會親自登門道謝。”景崇言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彎腰鞠躬,以日裏國人的禮貌再次說了聲,“非常感謝你,赤西君。”

赤西有些無措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先走了。改日見。”

直到景崇言轉身離開,直到随着風聲越來越遠的直升機,赤西才擡起頭,仰望着蒼穹。

“白醬……”明明得救了,可是為何心裏卻如此悲涼。

——————題外話——————

昨日首推,兄弟夥們咱給力點哦~

☆、022 意料之外

小島越來越小,缥缈的大海慢慢吞噬一切,白幽紫一直在機艙中默默注視着,注視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少年。

她知道,最應該給赤西道謝的人不是景崇言,應該是她。可是,她不能這樣,在神秘小島看到漁船的那一刻,在她得救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與赤西之間的緣分,必須到此為止。

不能再糾纏不清,不能再見面聊天。

若不及時制止她的心動,她的心軟。她随時都可能再次陷入黑不見底的深淵。如果那樣,她重活一世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一直看着窗外,直到赤西已經從她眼中消失她也沒能收回視線。

景崇言把一瓶水遞到她跟前,輕輕說了句,“小白。”她這才收回思緒,轉頭看向景崇言。

他眉頭微皺,還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白幽紫不禁好笑,調侃了一句,“是不是我沒死讓你很失望啊。”

景崇言的眉皺得更緊了,“亂說什麽呢。”

一旁的助理連忙垂下頭掩飾嘴角的笑容。只有他知道,在得知北海次克號沉沒的消息時景崇言的樣子,以及在得知白幽紫相安無事時,他的樣子。

“言叔,這次海難……死了多少人啊?”

景崇言愣了愣,替她擰開瓶蓋,再遞到她跟前,淡淡回了句,“目前有九百八十六人死亡,四百三十二人失蹤。”這幾個數字,他每日都在關注,連個位數都是記憶猶新的。

“啊……是嗎。”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五十呢。接過水,她大大地喝了一口,喝了這麽多日的酒,現在就連喝水都能喝出一股酒味。

她輕輕咳嗽一聲,擦擦嘴角,轉頭看向身下湛藍透徹的大海,呢喃了一句,“果然……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恐怖。”

它們習慣用自己的美麗吸引那些自投羅網的生命。

“對了,前幾天收到了海大的錄取通知書。”海大位于臨海市,雖然不如北京那幾所大學出名,但也差不到哪兒去。

“哦,我不用出國嗎?”白幽紫擡頭看向景崇言,他此時正在看幾所大學的資料。

“最近幾年中國也發展得不錯,其實不用的。”

白幽紫注意到,景崇言所關注的學校中還有華然。如果按照“劇本”來走她應該去的地方是這裏。但……小惡魔赤西摘月也會去。

“那我要去海大。”她堅定地說,然後一把奪過景崇言手中的資料,“你說過不管我的,你說過我考上哪兒就讓我去哪兒的!”

景崇言雙手環胸,皺着眉盯她半響,片刻後一把從她手中把資料奪回來,垂下頭一邊看一邊說,“我看了你今年的考卷……說說,怎麽回事?”

“啊?!”此時白幽紫心中有一萬只草泥馬奔過,這是什麽情況?!有錢有勢的人什麽都可以做了不成?!

“作文故意沒寫啊。”景崇言從一疊資料中抽出一本,晃了晃,“就為了讀海大?留在臨海市?”

“==”作孽啊,作死啊!白幽紫立即明白了景崇言此時的想法。是,沒錯,她前段時間剛剛給景崇言告白,那麽深情,那麽不可撼動的告白。以她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就終止這段感情。以她的性格肯定還會為之做出很多瘋狂不可思議的舉動。

可、可……她對海發誓,這一次真心和這件事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去華然。”某人說。

“咳咳咳~”白幽紫感覺一口老血要從胸口噴出。

“我沒上分數線。”

景崇言瞪她一眼,“交給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