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傷痕

小田的話雖然說得刻薄,但卻挺形象的。五名舞者中,周圍的四名都穿着鑲彩虹色寬邊的馬甲和皮褲,唯有中央的寒雲穿了一身黑色。

他本來就生得白皙,黑色的亞光皮質衣服穿在身上,更顯得皮膚像象牙一樣光潤。旋轉的彩燈與其餘舞者的鮮豔衣裝,不但沒有奪去他的光彩,反而把他更凸顯了出來,成為整個舞臺的中心。

周邊的四名舞者都是熱情洋溢,面帶笑容,目光更是四處游移,大膽而挑逗。寒雲卻始終微微低着頭,稍長的頭發垂下來甚至遮了一點臉,他目不斜視,全靠肢體語言來表現,卻讓看的人都覺得有些心旌搖動,仿佛眼前是個堕落的天使,黑暗、誘惑,卻又似乎還隐隐帶着些聖光。小田管他叫聖女貞德,還真的有那麽點兒意思。

一時間,酒吧裏居然安靜了些,除了狂熱的音樂之外,觀衆的喊叫聲竟然低了下來。

小田半張着嘴,喃喃地說:“哎?寒雲今天晚上這是——超水平發揮啊……我可是聽說,前幾天他好像惹着人了,挨了頓教訓……我以為他今天晚上就敷衍一下取個巧什麽的,沒想到……”

單哥搖了搖頭:“今天晚上酒吧特地搞的專場,他是頭號舞者,怎麽可能随便敷衍。不過他今天晚上确實跳得很好,好像比以前還要出色。”

小田撇了撇嘴,卻沒再說什麽了。他既然預備也要來跳舞,當然也算是個內行,自然看得出來寒雲今天晚上的舞蹈的确出色。他能看不起寒雲這個人,卻不能看不起他的舞,最後也只能嘀咕了一句:“說到底還是脫衣舞嘛,還要端着範兒給誰看呢……”

單哥笑着拍了他一下:“你這張嘴就是不饒人。關你什麽事呢,看就是了。”

顧頤對臺上的舞蹈并沒有在意。舞的确不錯,舞者也是訓練有素,不但身材相貌都不錯,眼神更是放得開,可以說相當的火辣動人了。不過這也只是在人類裏能數得着,在異種裏就不算什麽了。

血族外貌水平普通的高,巫女則能把握人心,更不用說地獄裏還有各種魔鬼,蠱惑人類簡直就是它們的天性,雖然有些外貌不太符合人類審美,但魔力還是管用的。而且還有一種魅魔,天生來就是幹這個的……路易身邊的那個随從朱莉,因為長得太過美豔,就被人傳說是有四分之一的魅魔血統。

魅魔血統?顧頤只覺得腦海裏仿佛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他卻沒能抓住。在他冥思苦想的時候,臺上的舞蹈已經到了高潮,舞者們的衣服開始紛紛亂飛,連寒雲也脫掉了馬甲。

“哎,他身上有傷!”小田眼睛賊尖,一眼就看見了,“他用粉底蓋了……”但還是露出了一點青紫。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也就算了,寒雲皮膚太白,連粉底和遮瑕也未能完全擋住。

顧頤被四周突然高起來的尖叫和口哨聲徹底打斷了那點兒靈感,只好放棄了思索,擡頭往臺上看。他的視力可比小田又不知強出多少倍去,一眼就看出來,寒雲身上的傷可不止一處,只不過大部分都用粉底蓋住了,只有一處特別厲害的露了點痕跡,被小田發現了。

但是皮膚的青紫顏色可以蓋住,腫起的位置卻不能抹平。一般人看不清楚,顧頤卻能——寒雲這明明是一道道的鞭痕,如果他現在把粉底卸了去,身上只怕會像爬了數十條巨大的蚯蚓一樣。聯想到小田說的話,顧頤不禁微微搖了搖頭:寒雲這種日子,看起來似乎比海天那些人要自由一些,但其實……

不過這種輕微腫起的痕跡也就只有顧頤能看得見——血族的視力遠遠強過人類,別說酒吧這裏有好多近視眼,就算是唐骥也不行。不過他精明得很,看見了小田所指的一點傷痕,就已經足夠他順藤摸瓜了。雖然不可能像顧頤看得那麽清楚,但也能發現寒雲身上有傷。

這種事,唐骥在國外更是聽得多見得多,但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寒雲選了這麽條路,別人還能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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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雲身上的傷看來并不妨礙他跳舞,反而他今天的發揮實在是出色。這種舞跳到最後難免是有顏色的,可是寒雲從頭到尾都保持住了那種誘惑之中的聖潔感,即使到最後全身上下只剩一條黑色薄紗內褲,那種天使般的感覺仍舊若隐若現,引得全場的口哨聲從頭到尾就沒斷過。

一支舞跳了有十分鐘,五名舞者撿起開始時甩開的短風衣穿上,從舞臺上魚貫而下,繞着場子走了一圈。沿路的客人紛紛往他們內褲裏塞鈔票,當然少不了順便要摸兩把,場面頓時就有點亂了。

這種小費是舞者收入裏的重要部分,所以幾名舞者當然是要多走幾個座位,盡量多拿點錢的。唐骥幾人坐的位置雖然不是緊挨着舞臺,但寒雲等人也走了過來。

小田不待見寒雲,當然不可能給錢,再說他也沒錢,倒是單哥随手塞了五十塊,還引來小田的一個白眼。

唐骥一直托着下巴看着,這會兒直接抽出一小卷鈔票,往寒雲手裏一放:“大家表演辛苦,請大家喝杯酒。”

這一卷鈔票大概有五六張,算不上一擲千金,但重點是——這不是塞到寒雲或別的舞者內褲裏去的,而是放到寒雲手裏的。塞和給,這裏頭的意思就不一樣了,以至于寒雲都微微怔了一下才接過去道謝,而不是像得了其他客人的錢那樣抛個飛吻什麽的。

“哎喲——”小田有點酸溜溜的,“真是大方……都沒摸一下,不虧嗎?”

唐骥一只手又摟到顧頤腰上去了,嘿嘿一笑:“等你跳完了舞,說不定也有人給你塞錢呢。”

小田作勢呸了他一口,目光一轉卻發現顧頤正盯着寒雲看,忍不住又笑了:“顧哥這是看上他了?”

這小子的個性的确有點惡劣,說他是壞人倒也不是,但時不時的就忍不住要挑撥別人幾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

顧頤略有些厭煩,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當然不是對寒雲有什麽意思,而是剛剛寒雲走到他們桌邊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寒雲身上的傷痕變淺了!

寒雲胸前那塊傷似乎是被人掐出來的,顏色是頗深的青紫,因此遮瑕和粉底齊上都沒完全蓋住,被小田在燈光下看見了一點。但剛才,他從這邊走過去的時候,那塊青紫已經非常模糊,幾乎看不出來了。也就是說,在他跳舞這十幾分鐘的時間裏,這塊瘀血已經在漸漸散去,顏色變淺,可以被化妝遮蓋住了。

不僅如此,以顧頤的眼力,在這樣近的距離還能看出來,他身上那些腫起的鞭痕,也消退了一些。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至少做為人類來說,這不可能。

難道寒雲是個異種?顧頤緊緊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會兒,微微搖了搖頭。這種愈合能力血族有,狼人也有,但是顧頤可以确定,寒雲既不是他的同族,也不是他的世敵,同時,他身上也沒有巫女的香油味兒,以及魔鬼的硫磺味。至于其它的異種,多半與人類的外形有些區別,是不合适在這種地方一呆就是好幾年的。

顧頤不理睬,小田就有點尴尬了。幸好這會兒酒吧裏又派出四個年輕男孩跳起了街舞,并且一邊跳一邊還邀請下面的客人一起參與,小田連忙起身:“這是讓客人們可以上臺了,我先去我先去——”說着又向唐骥抛了個媚眼,“你也要來啊。”

臺上那四個跳街舞的男孩其實就是來活躍氣氛,引着客人們上場的。反正這種舞也比較輕松随意,當即就有幾個年輕人也上了臺跟着一起跳,酒吧派出來的四個人也就漸漸往後面退過去,把舞臺讓給了客人們。

小田在臺下看了一會兒,等前頭幾個年輕人跳得興盡,便也上了臺。他跳的卻是肚皮舞,身上的衣服褲子都是輕薄的紗料,在燈光下跟沒穿也差不多,頓時又引發了一輪掌聲和口哨聲。

“唐總真要去跳舞?”顧頤忍不住又問了唐骥一句,指了指小田,“也來個——這個?需要去向酒吧借一套服裝嗎?”他是真的不相信了,荊棘枭家族的成員再怎麽不拘小節,也不能到這種程度吧?

“這個我還真不行……”唐骥摸了摸鼻子,他要是真也穿這麽一身上去,估計叔叔知道消息就要心髒病發作了。

“那就好——”顧頤點了點頭,“我也覺得這個不太适合唐總。”

“哎,其實肚皮舞現在已經有很多種風格,尤其與現代元素結合之後,男人也可以跳的。”唐骥瞄了一下小田的纖瘦身材,目光又在顧頤腰上打了個轉,“我覺得你要是去跳,應該比他好看。”小田的胯是很靈活,但他肌肉其實不飽滿,瘦是夠瘦了,動作幅度也挺大,卻不夠有力。哪像顧頤,肌肉線條流暢,不單是肩寬腰窄,而且臀翹腿長,這要是跳起來……

“這個恐怕要讓唐總失望了,”顧頤嘴角不禁又抽了一下,“我也不會跳這種舞。”

“诶?”唐骥頓時眼睛一亮,把身子朝他又傾斜了一下,“不會跳這種舞,那你會跳哪種舞?”

顧頤深恨自己嘴欠,直接說自己不會跳舞就是了,為什麽還要在前面加上“這種”兩個字?一時失言,他也只能沉默了。

唐骥卻不肯算完,連聲追問:“你會跳什麽舞,來來來,跟我說一下嘛。要不然,一會兒你也上去跳一個?”

言多必失,顧頤下定決心不再跟他鬼扯了。他今天晚上得到的線索已經令人滿意,一會兒唐骥上臺去跳舞,他就找個借口先走。寒雲雖然有點古怪,但他現在要查的事情太多,已經不想再給自己攬太多的麻煩了。

唐骥顯然不是個會看人眼色的。或者說,當他不想看人眼色的時候,他的臉皮就特別的厚。顧頤擺明了不想回答,他卻還跟鹦鹉學舌似的問個沒完,再加上酒吧裏的音樂和喧鬧聲,煩得顧頤頭大如鬥。

幸好小田一支舞跳完,引來了一片叫好聲。他也有點得意,站在臺上就沖着唐骥這邊喊:“唐哥,你也來一個?”

這一下把衆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唐骥摸摸鼻子,眼角餘光瞥見寒雲已經換了普通衣服從後臺出來,正在吧臺邊上一邊喝水一邊往這裏看,便幹脆地一笑,站起身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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