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廳裏走去,邊走邊喚着方汀蘭的名字。可是,既沒有看到方汀蘭的身影,也沒有人回應她的呼喚。窗外的狂風嗚嗚的吹刮着,像是許多人合在一起的凄厲的哭嚎,簡直聲嘶力竭。上官薇忍着腿腳的疼痛,在樓下轉了一圈,餐廳,廚房,到處都沒有見到方汀蘭。無奈,她只得轉身往回走,興許,是她看錯了吧。
走到卧室房門前,上官薇見到房門被關上了。記得,她出來的時候是把門虛掩着的啊。心頭不安的感覺更甚,她握住門把想要将門打開,可是,一推之下,厚實的棕紅色木門紋絲不動,似是被從裏面鎖住了。難道房裏那兩個人沒有注意到她不在,把門給鎖了?
上官薇擡起手叩響門板:“思語,汀蘭,給我開一下門。”
話音落後,卧室裏一片寂靜,無人應答,也沒有走過來開門的腳步聲響起。不會睡得這麽沉吧?上官薇又敲了敲門喚了幾聲,這次有人應答她了,卻是她從不曾聽到過的陌生的聲音,尖尖細細,似乎是個小女孩。那聲音帶着笑意問道:“是誰在外面?”
當聽到這聲音時,上官薇呆愣了兩秒鐘,随即,巨大的恐懼感像是海面上的一波巨浪劈頭蓋臉的打在她身上,令她幾乎停止了呼吸。她大聲的叫喊了起來:“是誰?你是誰?思語和汀蘭呢?思語,汀蘭,你們還好嗎……”她開始猛烈的拍打門,同時沖着隔壁房間大聲喊道:“李青,梁钰,快起來啊,出事了……”
隔壁房間裏傳出雜亂的響動,不多時梁李二人披着外衣打開房門跑了出來。“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問道。
“房門被鎖住了,裏面有其他人在,思語和汀蘭沒有出聲!”言簡意赅的說明了情況,上官薇手上不停的拍門,喊着裏面那二人的名字。千萬不要有事,你們千萬不要有事……
聽了上官薇的說明,梁李二人頓時也焦急擔憂起來。梁钰開始撲上前去大力的踹門,李青則跑到樓下去尋找砸鎖的工具。在梁钰又一次提起腳踹門的時候,卻聽“吱呀”一聲響,一直緊閉着的房門竟然打開了。梁钰一時沒能收住去勢,跌撞着撲進了黑暗的房間。上官薇緊跟而入,見房裏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忙摸索着打開了門邊的電燈開關。剎那間,兩人的視野中一片雪亮,房間裏的景象清晰的呈現在他們眼前。
床鋪上一片狼藉,被子和枕頭都掉落在地,她們三人的背包也被人扯開了,裏面的東西散落得到處都是。匆匆一眼望去,屋裏一個人都沒有。思語和汀蘭呢?去了哪裏?上官薇和梁钰二人都慌亂起來,但立即,他們便看到了孟思語,而方汀蘭卻依然是杳然無蹤。
孟思語的狀态看起來很是不妙,房間一側不是堆着許多洋娃娃嗎?她此時便歪歪的坐在洋娃娃堆裏,頭發散亂,雙目呆滞無神。在她貼身穿着的毛衣外面,亂七八糟的套着一件樣式繁複的酒紅色長洋裝,其上綴滿了蕾絲和緞帶,晃眼望去,好似一個大號的洋娃娃。
上官薇走到孟思語身旁蹲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陣,見她身上并沒有什麽傷痕,只是眼神很不對勁,就像是……就像是精神失常的人一樣。還有就是,她的臉上化着很拙劣的妝容,像是小孩子的手筆。眉毛被畫得又粗又黑,嘴唇被塗成了血盆大口。在她身旁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樣式古舊的化妝用品,這顯然并不是她們中任何一人的所有物。那麽,這些東西是從哪裏來的?或者該問,這些東西是被誰拿進來的?一瞬間,上官薇想起了她先前聽到的那個尖尖細細的小女孩的聲音。孟思語此時的情形,就像是被某個愛惡作劇的小孩當成了大型的玩偶,依據自己的喜好裝扮了一番……
“思語,思語,你怎麽了?汀蘭呢,去了哪裏?”上官薇小心翼翼的問道。
孟思語對上官薇的問話置若罔聞,依然呆滞的望着空氣不動不言。上官薇又重複問了一遍,孟思語才終于有了反應。她沒有望向房裏的另外兩個人,木木的擡起了自己的兩只手,目視着手掌她喃喃自語道:“哥哥一個我一個……”
“什麽,思語你在說什麽?”上官薇一時沒有聽清孟思語說了什麽,忙湊近去仔細傾聽。此時李青也扛着把生了鏽的斧頭回轉了,三個人一起圍在孟思語身旁,六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而孟思語則就跟沒有看到他們似的,木呆呆的注視着自己的手掌又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哥哥一個我一個……”
三人這時終于聽清楚了,卻仍是不懂這話的含義。他們面面相觑了一下,李青才道:“我們都不要待在樓上了,到樓下客廳裏去吧。等下小薇你在客廳陪着思語,我和梁钰去找汀蘭。外面這麽大的風雪,她肯定不會出去的,一定還在這棟房子裏。”
壁爐裏的炭火本來已經快要熄滅了,上官薇往餘燼之上又添了些黑乎乎的木炭,不多時,豔豔紅光又開始在爐膛裏閃動。屋子外面,寒風依然呼嘯着,雪片照舊飛揚着,似乎永遠也不會停息下來。在上官薇的心底深處,隐隐生出了一種可怕的預感:他們五個人,永遠也走不出這座雪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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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會的,事情絕不至于到那個地步。用力的甩甩頭,想要甩去這恐怖的想法。上官薇偏過頭,看向身旁沙發上坐着的孟思語。此時的她,已經由上官薇幫助着脫下了身上那件紅洋裝,換上她自己的淺紫色滑雪服。臉上亂糟糟的妝容也卸去了,現出她原本那幅清秀的容顏。只是,她的神情還是那樣的呆滞。她一直不自己行動也不回答別人的話,就像個沒有生命的玩偶娃娃,讓她擡胳膊她就擡胳膊,牽着她的手往前走她就乖乖的跟着走。她的靈魂好像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留下來一個空無人氣的軀殼。
上官薇眼神複雜的看着孟思語,心裏極其的惶恐不安。我不過離開了短短一會兒,在那間卧室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讓你們兩人一個失蹤,一個失常?難道說我先前看到的那個白影,真的是汀蘭,不是我看錯了。夜半三更,無聲無息,她去了哪裏?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現在只能寄希望于,李青和梁钰能夠找到她吧……
☆、第六個故事(雪山兇靈4)
李青和梁钰沒有找到方汀蘭,這是出乎他們意料的事。本來嘛,她不可能冒着能凍死人的暴風雪去到房子外面,那麽她就只可能在這棟房屋的某個地方。可是,他們找遍了上下三層樓的每一個大大小小的房間,方汀蘭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杳如黃鶴。這真是件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并且難以接受的事,說句不好聽的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麽大一個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算是怎麽回事?唯一目睹了事情發生經過的人是孟思語,但她根本不回應任何人的問話。她沉浸在她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裏,像個患了自閉症的人,對周遭發生的一切事情視若無睹,充耳不聞。
不過是幾個小時的時間,好好的五個人,失蹤了一個,失常了一個。剩下來的三個男女,就連神經最粗大的梁钰,都感受到了籠罩在這棟雪山深處的老房子周圍的神秘與恐怖。他們此時,進退兩難。繼續留在這棟房子裏嗎?接下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事。就這樣離開嗎?且不提外面那狂暴的風雪,他們真的可以不管失蹤了的方汀蘭的死活,毫無心理負擔的撒手走開嗎?
梁钰、李青,還有上官薇這三個人的內心,一個比一個更加糾結。但,很快的,他們便發現,已經無需糾結了。
起因是李青提出來,讓上官薇繼續陪着神智不清的孟思語待在房子裏,而他和梁钰兩個人去到房子外面,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走到有手機信號的地方,進而可以打電話求援。上官薇考慮了一下便應承下來,叮囑他們二人要多加小心。此時外面雖風雪未停,但天色已微明。想來略微走出去一段路,是沒有大問題的。
本來按照李青原本的意思,是由他一個人出去就行了,梁钰就在屋子裏守着兩個女孩子,以防再生事端。但上官薇認為一個人在這種惡劣天氣出門太危險了,倘若遇到事故的話連個搭把手的人都沒有,要出去就必須兩人一起行動。在她的一再堅持之下,梁钰才沒有留在她們身邊,與李青一同出去了。臨走之前他們二人安慰上官薇道,他們一定會快去快回,不會把她們留在房子裏太長時間的。
梁李二人離開之後,上官薇陪着孟思語坐在沙發上發呆。外面的風雪聲似乎越來越大了,嗚哇嗚哇呼嘯個不住,她很是擔心。他們能找到有信號的區域嗎?他們能平安返回嗎……忐忑不安的煎熬了好一會兒,突然一直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孟思語不安的躁動起來。她開始顯得驚惶而恐慌,藏頭縮腦的往上官薇身後躲。上官薇忙側過身體擁住她,感覺到她在劇烈的顫抖着。
“思語,你怎麽了?”
本來上官薇以為孟思語不會回應自己,沒料到她竟然回話了,她抖着嗓子輕聲說:“來了,她來了,躲起來,我得躲起來……”
上官薇按住孟思語的肩膀想讓她鎮靜下來:“誰來了?你說誰來了?”偏過頭去左看右看,寬敞的房間裏燈光幽微,那些燈光照不到的暗影裏似乎影影綽綽的藏了不少人。但定睛細看時,其實一個人都沒有。
看來看去,屋子裏除了她們兩人,再沒有其他的人了。但孟思語看起來真的很害怕,她把腦袋埋進胸口彎曲手臂努力想要把頭藏起來,像只使勁想把腦袋埋進沙堆的鴕鳥一樣。她一邊躲藏着,一邊繼續喃喃低語:“來了,她來了……”
像是要配合孟思語的話,她的話音剛落,蹬蹬蹬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二樓走道上響了起來,驚得上官薇放開孟思語站起身來,大聲喊道:“誰?誰在上面?”
喊聲在空曠的房子裏回響着,久久不絕。二樓的腳步聲卻消失了,也沒有人回答她的問話。等待了一會兒,上官薇又提起嗓子喊道:“是誰在樓上,汀蘭,是你嗎?”
這次上官薇得到了回應,一串小女孩的銀鈴般的嬌笑聲在二樓走道上響起,随即,發出笑聲的人說話了,她說:“哥哥一個我一個。”
當上官薇聽清楚這句話,只覺得遍體生寒。這不是孟思語出事後唯一說過的話嗎?當時他們根本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只覺莫名其妙。而此時,換了個其他的人說出這句話來,猛然間,她聽懂了其中的意義。怔然了一小會兒,她鼓起勇氣,沖着樓梯口那方大聲說道:“打擾了你們我很抱歉,都是我們不好,沒有征得主人的同意就擅自進來了。請把我們的同伴還給我們,我們會立即離開。”她盡可能的提高了嗓音,也努力的想讓自己顯得鎮靜,但她的聲音裏,還是隐藏着懼意。對方是人,還是,已經不是人了?想來,恐怕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對方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又笑了起來。小女孩的笑聲,動聽而無邪。但上官薇聽到這笑聲,卻突然想起自己從前聽說過的一些傳聞。傳聞說,會哭的鬼是怨鬼,會笑的鬼則是,——厲鬼!
思及此,上官薇的身體難以自抑的微微顫抖起來,有種名為絕望的情緒在心中漸漸滋生。他們,還能夠平安離開這棟房子嗎?
腳步聲又響了起來,聽上去,對方正通過走道,然後,踏上樓梯,往樓下走來。一邊走,還一邊說話:“你的同伴不是我帶走的,我沒法兒把她還給你。”
“那,是誰帶走了她,你的哥哥嗎?”上官薇提起了全部的勇氣,才讓自己不尖叫着逃跑。實在是,本來就瘸着腿,又拖着個神志不清的人,外面又是這樣的天氣,想跑也跑不遠啊!更何況,她還想從對方嘴裏多打聽一點汀蘭的消息。這個小女孩,或者說,小女鬼,似乎,還算好說話……
與她相比較,孟思語就顯得非常的害怕了。她緊緊的抱住上官薇的腰,把腦袋藏在她的懷裏,抖得像片秋風中的枯葉。上官薇擁着她的肩膀,安撫似的輕輕拍打她的背脊。而另一邊,樓梯上的腳步聲,距離她們已經越來越近了。吧嗒、吧嗒……有點沉重的聲音,每一步的間隔時間有一點長,像是因為小孩子的腿短,沒法子輕松的走下樓梯,只得走下一級就略停頓一下。盡管如此,腳步聲也漸漸的逼近了。對方會是個什麽模樣?是正常人類的外形還是……未知的恐懼總是最令人感到恐懼,因為在想象中,會把這種恐懼無限放大。而等到真正面對的時候,恐懼感反而會不如之前那般的強烈了。這個時地的上官薇,便正是如此。當腳步聲的主人終于出現在她的視野裏,她反而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不知道結果的等待,總是最令人感到煎熬的。
腳步聲的主人,低垂着頭顱,身穿着白色的綴滿蕾絲的洋裝,出現在被牆壁遮擋住的樓梯盡頭處。她的左手緊緊的抱着一個同樣身穿白色蕾絲洋裝的人偶娃娃,娃娃在她懷裏仰着雪白的小臉,一雙沒有感情的大大的黑眼睛空洞的望着樓梯下方的兩個人。她沒有擡起頭,依然低垂着臉看着地面對上官薇說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是誰帶走了她,難道你以為,我會幫你們嗎?”
在上官薇的心裏,的确是有這種想法。她本來以為,這個小女孩就是昨天提醒他們快離開這裏的那個人。但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她嗫嚅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小女孩的問話。而小女孩又擡起腳,開始慢慢的朝着她們走來:“我不會害人性命,但也不會幫人。”
上官薇鼓足勇氣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小女孩垂着頭走到了她們前方,面對着上官薇緩緩擡起頭來,“你說為什麽?”
“啊——”上官薇無法自控的尖叫起來,她怎麽也沒有料到,看似并不可怕的小女孩竟然有着一張可怕至極的臉。那張臉的上半部分很正常,彎彎的新月眉,烏溜溜的大眼睛,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會有的眉眼。而下半部份呢,一張血淋淋的大嘴幾乎裂開到了耳根處。偏偏弧度還挺高,看起來就像是在大笑一樣。看仔細了,就會發現,并不是臉孔的主人在笑,而是因為,這張臉上的嘴唇兩端被割開了兩道弧度向上的大口子。鮮血淋漓,深可見骨。此時,這張被硬生生割出來的大嘴開阖着,向她問道:“你說為什麽?”說話間,殷紅的血從那兩道深深的傷口處湧出,滴落在雪白的蕾絲洋裝上。血水越流越多,很快的,把白色的裙擺染成了血紅色。
穿着血跡斑斑的白裙的小女孩突然咧着大嘴尖聲喊叫起來:“進了這棟房子的人,都得死!你們一個都逃不掉,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第六個故事(雪山兇靈5)
李青和梁钰相互扶攜着回到房子前面打開大門的時候,第一眼望去,沒有看到兩個姑娘的人影。他倆頓時急了,顧不得喘口氣歇一歇,就跑進屋大喊着兩人的名字四處尋找她們。幸好,他倆沒有着急太久,就發現了兩個姑娘。上官薇昏倒在沙發與牆壁之間的陰暗角落裏,孟思語坐在她身旁,背靠着牆壁,兩眼發直,看上去比之先前越發不好了。
情形真的是越來越不妙了。
李青扶起孟思語,梁钰從地上抱起上官薇,将二人安置在沙發上。孟思語依然是不動不說,而上官薇呢,明明只是昏睡過去了,偏偏無論怎麽喚,也喚不醒她。兩個男人無奈之下,只得坐在一旁靜觀其變。
上官薇正在做一個古怪的夢。在夢裏,她見到了失蹤的方汀蘭。
……方汀蘭一襲白衣,飄飄搖搖的行走在她的前方。她喚着她的名字,追循着她的身影,但前方的人卻既不回應,也不停步。四周起先是一片混沌,漸漸的,她們一個在前方走,一個在後方追,一前一後的走出了氤氲朦胧,來到了一處大雪紛飛的地方。
雪很大,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晶瑩潔白。走在前方的方汀蘭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行腳印,深深嵌入積雪的腳印裏,夾雜着觸目驚心的血紅色。追趕着追趕着,方汀蘭的身影消失了,一棟房屋的黑影,出現在茫茫白雪之中。
房屋前面,有一家人正在玩耍。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在堆雪人,美麗優雅的母親和氣質沉靜的父親時不時上去幫把手,嬉笑歡鬧聲不斷響起。上官薇站在一旁,微笑的看着,只覺得這幅場景無比溫馨,讓她忘記了此行的目底。忽然,一張慘白的面孔出現在玻璃窗之後,定定的望着她,那是方汀蘭的臉。上官薇見到這張臉,才想起了自己的目底,她一邊喚着方汀蘭的名字,一邊跑進了屋。
一進屋,光線頓時幽黯起來,歡笑聲也消失了。從窗戶間望出去,那溫馨的一家人消失無蹤了。低下頭,卻見地板上一行血跡,滴滴答答的一路延伸向廚房。就像是有人提着一把帶血的刀,剛剛走了過去。跟随着血跡,上官薇走向了廚房。
一走進廚房,上官薇就被眼前血腥殘忍的畫面驚呆了。那位不久前還在溫柔微笑着的女主人圓睜雙眼仰面倒在血泊裏,身上至少被刺了十幾刀,一片血肉模糊,青黑色的腸子都掉了出來。在她盈滿血絲的眼睛裏,充滿了悲哀和不敢置信。上官薇擡起雙手捂住嘴,驚懼至極。窗外的大雪紛紛揚揚的飄飛着,然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片黑暗,時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進入了夜晚。
反應過來自己看到了什麽之後,上官薇一連退了好幾步,然後轉身跑出了廚房。跌跌撞撞的經過樓梯時,一條白影站立在樓梯上方靜靜的望着她,是方汀蘭。忘卻了适才的恐懼,上官薇情不自禁的擡起腳走上木樓梯,往二樓走去。方汀蘭并沒有站在原地等着她,而是飄飄搖搖的往前行去了。當她站到二樓走道上時,看見方汀蘭的身影在主卧室的門口一閃而入走了進去。于是,她也跟着走向了主卧室。
主卧室裏面的情景比起廚房裏面的也好不到哪裏去,甚至可以說,要更慘烈一點。在昏黃的臺燈光暈的映照下,躺在床上的男主人的腦袋被砸得稀巴爛,黃白的腦漿混合着黑紅的血液濺滿了枕頭和牆壁。仿佛,黏在牆壁上面的血漿裏還夾雜着細碎的骨片。人類的頭骨是很堅硬的,這得是砸了多少下?
即使是在夢境中,上官薇也湧起了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她退出了主卧室,卻見另外一間卧室的房門是敞開着的。那是小女孩的房間,也是她和方孟二人一同住過的房間。這次無需方汀蘭帶領,她慢慢的走向了那個房間。
小女孩是副什麽樣的慘狀上官薇已經心知肚明了,卻見她歪歪坐倒在牆角的洋娃娃堆裏,嘴角兩端被弧度朝上的劃出了兩道長長的傷口,血淋淋的流了一身。看起來,死去的小姑娘像是在咧嘴大笑一樣。這場景,真是無比的血腥詭異。
在上官薇怔愣着僵立在門口的時候,死去的小姑娘那僵直的眼珠突然轉動了起來,而後緊緊的盯住了她。小姑娘咧着血肉模糊的大嘴,尖聲喊叫道:“進了這棟房子的人,都得死!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啊——”随着一聲長長的驚呼,一直昏睡着的上官薇終于睜開了眼睛,驚魂未定的看着圍上來的李青和梁钰兩個人。呆愣了好一陣,她才反應過來:“你們回來了?”
上官薇既醒了過來,李青和梁钰高高懸起的心放下來了一半。三個人說了一陣話,将分開以後各自的情形說了一遍。三人交換完了情報,都沉默了下來,寒冷幽暗的房間裏面,久久彌漫着死一般的寂靜。
不怪他們如此的沉默,實在是,眼前所面對的情況,太過詭異,太過令人束手無策。上官薇這邊遇到的事就不提了,根本就是靈異事件。而李青二人所遇到的事呢,似乎,也可以用靈異兩個字來解釋。
事情的經過說起來很簡單,他們在雪山裏走了半天之後,不但沒有找到有信號的地方,還回到了原點——這棟房子所在的地方。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梁钰勉強打起精神說道:“肯定是因為風雪太大,周圍又盡是一片白茫茫,我們才繞了個圈子,不知不覺的回到了這兒。等外面的雪小一些了,我們再出去,肯定能走出去的。”他已經不提找手機信號的事了,看來是起了要盡快離開的心了。這也難免,眼見着方汀蘭是找不到了,又得知這棟房子裏還有不幹淨的東西,平日關系再好,也好不過自己的一條性命。人之常情而已,真不能怪他什麽。因此,聽了他的話,李青和上官薇兩個人雖沒有贊成,但也沒有出言反駁。
看一看手表,才下午三點多而已,外面又像是快要黑了。就是要離開,也只能等待明天天亮了。否則,在下着暴風雪的雪山夜晚出行,簡直就是活得不耐煩了。眼下這種情況,即使知道這棟房子不對勁,他們也只得繼續呆在裏面。畢竟,他們并不認為,自己真的會面對血淋淋的死亡。就是方汀蘭,也只是失蹤了。如果,他們能夠預知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那麽即使是在暴風雪的夜晚,他們恐怕也會跑出房子冒着生命危險離開這個地方。就是經歷了那麽恐怖的夢境的上官薇,醒來之後,也已經把夢的內容忘記了大半了。倘若她全部記得,恐怕會建議大家立即離開。而能不能真的離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經歷了昨夜的事,今天他們肯定是不會再分開去休息的了。在雪地裏頂風冒雪的前進是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情,兩個男人胡亂吃喝了一些東西之後,就歪在沙發上,閉目休憩。他們并沒有打算睡覺,唯恐會發生什麽意外情況。可是,漸漸的,包括上官薇在內,他們三個人都感到了濃重的倦意,不由自主的睡了過去。這種情形當然不正常,但他們已然無從感知了。
窗外,狂風依然呼嘯着,大雪依然飛揚着。屋裏,三個神志清醒的人都沉沉的睡了過去。老舊的灰色壁爐裏面,微弱的火光閃動着,沒過多久,就熄滅了。這時,一直呆呆的坐在沙發角落裏的孟思語慢慢的站了起來,機械的邁動腳步,朝着廚房走了過去。不久之後,她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手中,緊緊握着一把雪亮的尖刀。
孟思語手裏拿着刀,慢慢走到了最近處的那張沙發前面。那上面,斜斜的歪倒着閉目沉睡的上官薇。孟思語握着尖刀,将明晃晃的利刃對準了上官薇的嘴唇靠了過去。她的雙眼,依然呆滞無神。利刃靠近上官薇的唇部,輕輕壓在了唇角之上,只要再往下一壓一拉,她就會立即血如泉湧。
孟思語握着刀的手微微一沉,鋒利的刃尖刺入上官薇的皮膚,嬌嫩的肌膚上冒出血珠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孟思語的眼神卻突然靈動了起來。她吃力的擡起另外一只沒有拿刀的手,使勁的抓住拿刀的那只手的手腕,把它往回拉扯,就像那只手不受她自己操控一樣。她拉得那麽用力,內心似乎也在和什麽力量做着鬥争,眼神一時清醒,一時又變回呆滞。這樣寒冷的天氣,她的額頭上竟滲出了汗珠。
上官薇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嘴角還微微的疼痛。擡手一摸,摸到了一絲幹涸了的血痕。再定睛一瞧,對面的沙發上兩個男人睡得死死的,而孟思語,卻不見了蹤跡。她頓時焦急起來,大聲喊道:“思語,思語,你在哪裏?”
☆、第六個故事(雪山兇靈6)
空曠的房間裏,只有上官薇的聲音在回響着,沒有人回應她。這麽大的動靜,對面沙發上的兩個人竟然沒有被吵醒,還是沉沉的睡着。上官薇又氣又急,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使力搖晃二人:“快醒醒,快醒醒,怎麽會都睡着了?思語不見了!”
李青與梁钰被上官薇搖醒,睜着一雙惺忪的眼睛,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當兩人終于清醒過來,頓時也焦急起來,三個人一起開始尋找孟思語。樓下的各個房間都找了一遍,沒有她的蹤跡。三人蹬蹬蹬的步上樓梯,走向了二樓。上到二樓走道上後,李梁二人朝着右側幾個房間走過去,而上官薇卻站在了原地,視線被走道左側盡頭吸引住了。在盡頭的衛生間微微敞開的門縫中,淡藍色瓷磚地上的一抹殷紅,分外醒目。
上官薇的一顆心,在看清那抹紅色的時候幾乎瞬間停跳。她僵硬的邁動腳步,向衛生間走去。抖着手推開厚沉沉的木門,生了鏽的門軸發出沙啞刺耳的聲響。衛生間裏面的頂燈和鏡前燈都亮着,照得不大的一間房光明燦爛,亮得刺眼。刺得上官薇淚眼模糊,哽咽難言。燈光之下,孟思語靠坐在浴缸前,死不瞑目。她胸口的衣裳被血液浸透了,兩邊牆面和地板上也濺上了非常多的觸目驚心的血紅色。她死亡的原因是脖子上一道又深又長的豁口,割斷了主動脈,大量失血。但是她身上的傷口不止這一處,在她的嘴角兩端,各有一條長長的弧度向上的大口子,皮翻肉卷,鮮血淋漓。晃眼望去,像是死去的人卻在開口大笑一般。在她無力的攤在地面上的右手旁邊,有一把染滿血跡的尖刀。似乎,她身上所有的傷口,都是她自己割出來的。
“啊——”呆立良久,上官薇終于凄聲哭叫起來,在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悲傷怨恨還有憤怒。李青和梁钰聞聲趕來,看到了同伴凄慘的死狀,怔然了一陣子之後,放聲大哭。在他們的心中,除了濃烈的悲傷之外,還升起了比之先前強烈得多的恐懼。
孟思語不會無緣無故的自殺,她向來是個開朗樂觀的女孩子。她的死,一定跟這棟房子有脫不開的關系。如果說起先李梁二人還并沒有完全相信上官薇的話,那麽現在,他們恐怕已是深信不疑了。
這棟房子,絕不能再待下去了。
李青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沉聲說道:“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
上官薇擡起紅腫的雙眼望向他,哽咽着問:“那思語怎麽辦?就這樣把她放在這裏嗎?”
“如果是平常的天氣我們肯定會帶着她一起走,可是,現在外面這樣壞的天氣,我們自己能不能順利的走出去,都是個問題。說不得,也只好把她留在這裏了。”李青無奈的回答道。
上官薇沒有反對,但還是說:“至少,讓她入土為安吧。”
李青還沒有說話,蹲在地上的梁钰已經擦了把淚站起身來:“廚房裏頭的雜物間裏好像有鐵鍬,我去拿。就在外面找個地方,把——”他抽泣了一下,“埋葬了吧。”
上官薇聞言忙點頭:“好,那我和李青一起把思語擡出去。”
見他二人三言兩語便敲定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李青也只好聽從。其實,他更傾向于立即離開。現在這種情況,多待一分鐘,就多一分鐘危險。只是——他側目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深夜,暴風雪,不知道準确的路線。他們,真的可以離開這裏嗎?無論如何,總得去試上一試,拼上一拼,才能甘心啊……
李青和上官薇一起把孟思語擡到了樓下大門口處,在這之前,梁钰已先去廚房拿鐵鍬了。上官薇看着孟思語沒有合上的眼睛,似乎還能從裏面看出她的驚恐和哀痛。上官薇內心凄然,擡手把她的眼皮抹了下去。
李青站起身,握住大門的門把将其打開了一道縫。頓時,狂風卷着暴雪吹進了屋,冷冽的空氣使二人渾身一凜。李青望着門外那茫茫一片的風雪,心中只覺得苦澀難當。定了定神,他微微詫異:“怎麽梁钰還沒有出來?”皺起眉頭,“我去看一看。”
上官薇聞言也站起身來:“我也去。”李青點了點頭,兩人一起朝着廚房走去。剛剛走到廚房門口,迎面便撞見了手裏拿着一把鐵鍬的梁钰。見他平安無事,二人放下心來。李青問了句:“怎麽去了這麽久?”梁钰回答道:“我記錯了放鐵鍬的地方,所以耽擱了一會兒。”李青聞言也不在意:“既然找到了,那我們趕緊開始吧。”
三個人頂風冒雪,費了不少功夫,先鏟開一塊積雪,再挖出一個長方形的土坑,将孟思語葬在了裏面。做完這件事後,三個人也不敢再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