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山洞裏曲折而幽黯,跑進去一段距離之後,就再也看不見腳底下的路況了。安心懷抱着分量不輕的人參,心裏又很是慌亂,正向前跑着,突然腳底下一滑,身子一歪,跌倒在地骨碌骨碌的朝下滾去。她的腦袋接連幾下砰砰的撞在冷硬的石頭上,痛得眼淚直冒,卻還記得死死的抱緊懷裏的人參。滾動了一陣子後,終于不再是弧度朝下的斜坡了,她摔在了一塊較為平整的地面上。安心覺得渾身都痛,半天爬不起來,幸好人參還乖乖的待在她懷裏,沒有摔出去。

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安心一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邊側耳細聽後方的動靜。啪嗒啪嗒的雜亂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過來。隐隐的,還聽到追進來的那二人交談的聲音:

“這裏頭太黑了看不清啊,哥,電筒呢?”

“等一等,我找找看……怎麽聽不到那個小丫頭的腳步聲了?”

“躲起來了吧?快把電筒拿出來,一個大活人能藏到哪裏去,肯定能找到她。”

糟了,那兩人追過來了!安心不敢再歇息,連忙努力的爬起來,從背包裏找出充電的綠色小電筒,背上包抱起人參,擰開電筒,借着那清冷的白色光圈往山洞深處走去。洞中地面坎坷而崎岖,洞壁和洞頂滿是嶙峋的形狀各異的岩石,有的像猛獸,有的像鬼怪。忍住害怕,她快步的一直往前行。身後,腳步聲依然不停的傳來,看來,那二人找到了手電,追了上來。

在安心後方的獵戶兄弟二人,往前找了一陣,沒有見到那小姑娘,心中極為懊惱。沒料到只是一時疏忽,竟讓那小丫頭跑進了山洞,到現在也沒見到人影。年輕些的男人猶豫着說道:“哥,要不,算了吧?”

“哼,算什麽算,我今天還非把那小丫頭找到不可!”年長的男人咬牙切齒的發狠,正想再說什麽,卻突然住了口。他停下了腳步,轉頭舉着手電朝後方照過去。手電光晃來晃去,光圈中除了黑色或灰色的岩石,其他什麽都沒有。年輕些的男人見兄長如此舉動,一頭霧水的問道:“你在做什麽?”

年長的男人表情凝重,不斷的細細打量着身後走過的路段,口中回答道:“老幺,你有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

“有人在跟蹤我們?”年輕的男人吃了一驚,忙也跟着看來看去,卻仍是一無所獲。“哥,你聽到腳步聲了嗎?”

“那倒沒有。”年長的男人回答道,“就是感覺到身後有視線在盯着,你呢?沒有感覺到嗎?”

“沒有啊,我什麽都沒感覺到,你多心了吧?我看,我們還是繼續走吧,否則,恐怕真要追不上那丫頭了。”

年長的男人聞言遲疑了一下,方才點點頭道:“那好吧,我們走。”兩個人不再往後看,又邁開腳步往前行去。這次走了沒多久,那個年輕的男人也感到不對勁了:“哥,好像真有人在跟着我們……”

聞言,年長的男人正準備開口說話,突然幽寂的山洞裏響起了一陣微弱的異聲,令二人都不再開口,轉而專心去聽那聲響。嗚嗚……嗚嗚……那聲音初聽還以為是從哪處岩石縫隙裏吹進來的風聲,等聽仔細了,才會發現,那根本不是風聲,卻是好些人夾雜在一起的凄然幽微的哭泣聲。兩人直聽得毛骨悚然,背脊發涼。那個年輕的男人結結巴巴的開口道:“哥,這、這是什麽、什麽聲音?山洞裏怎麽會有哭聲?”

“我、我怎麽知道……”他哥的狀況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握着電筒的手正在瑟瑟發抖,電筒照出去的光圈也跟着微微顫抖。兩個人不自覺的緊緊靠在一起,用對方的體溫給自己壯膽。嗚嗚……嗚嗚……凄涼的哭聲似乎越來越大,也距離二人越來越近。終于那年輕些的男人承受不住了,抖着嗓子道:“哥,我們還是走吧,這聲音,這聲音也太吓人了!”

年長的男人踟蹰了一陣,耳中聽到的哭聲愈發凄厲。他“唉”了一聲,使勁跺了跺腳,說道:“走,我們出去!”兩個人轉過身,用比來時還快的速度逃跑也似的往山洞外跑去。算他們倒黴,眼看就要到手的寶貝白白的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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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獵戶兄弟進入山洞更深的安心并不知道那二人已經離開了,雖然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了,她也只當是自己甩開了那二人一段距離,指不定什麽時候他們就又會追上來了。她一手吃力的摟住人參,另一只手舉着電筒,還在往前走。身上多處地方仍在隐隐作痛,心裏也很是凄惶。木生哥哥,你快點醒過來吧,我真的好害怕啊……

安心正不停的往前走着,突然耳際聽到了一種古怪的嗚嗚聲。漸漸的,那聲音越來越大,慢慢的大到足以讓她分辨出,那是許多人夾雜在一起的哭泣聲。怎麽回事?哪裏來的哭聲!她停下了腳步不敢再朝前走,抱着人參躲進了身旁石壁的凹陷處,背脊緊緊的靠着洞壁。哭聲愈發的響亮,其中還夾雜着呼號聲,仔細聽上去,似乎喊的是一句“冤枉啊”!其聲無比的凄慘,飽含着怨憤不平之意,直聽得人從心底湧出寒意。

安心害怕極了,用力的抱着人參,仿佛能從它身上汲取勇氣一般。人參散發着幽幽的藥香,那香味似乎真的能讓她感到心境平和一些。吸吸鼻子,她忍住即将流下的淚水,嘴裏喃喃的念道:“木生哥哥,快點醒過來啊,這裏好可怕……”念着念着,她突然感到懷中的人參輕微的顫抖了一下,是木生快要醒過來了嗎?正這樣想着,散發着藥香的植物猛的搖晃了兩下,緊接着她便摟住了一個溫熱的身體,是木生!他醒來了!

“太好了,木生哥哥,你終于醒了!”安心高興非常,眼淚終于流了出來,“吓死我了……”

恢複了人形的木生站在安心身前,揉着眼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安心,你怎麽哭了?……咦,我們為什麽在山洞裏?”

“你都不記得了嗎?都是我不好,給你吃了太多的酒心巧克力,害得你變成了人參。有兩個壞人路過,想要把你搶走,我就抱着你跑進了山洞裏……木生哥哥,這是什麽聲音,聽起來好可怕呀。”安心一邊擡手擦去臉上的淚,一邊如是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我變回原形了,你還抱着我跑……”木生的臉可疑的紅了,“這個聲音是——我聽聽……”他不再開口,凝神傾聽着那嗚嗚咽咽的哭聲和呼喊聲,半晌,他松了一口氣:“是一大群怨靈,沒有殺傷力的。不要緊,別怕。”說着,他蹲了下來,擡手安慰般的輕輕拍着安心的背。

安心抽了抽鼻子:“為什麽這兒會有這麽多怨靈呢?”

木生想了想,回答道:“聽說,這片大山的深處,有座大型的古墓。圍繞着這古墓,埋藏了好些殉葬坑。我猜,這個山洞,就通往其中一個殉葬坑。”

“殉葬?是什麽啊?”安心不解的問道。

“殉葬是為了保證死者亡魂的冥福,殺掉活人埋葬在墓中或墓地周圍,陪伴死者。”

“什麽,這也太可怕了!難怪這些亡靈這樣的怨恨和憤怒,不停的喊着冤枉,他們真的太可憐了。”

木生摸摸安心的頭,說道:“是啊,很可憐。”

木生既然已經醒來,就算那獵戶兄弟還沒有離開,也不要緊了。于是,木生和安心開始往外面走。一路上,因為安心聽到哭聲還是感到害怕,木生就牽着她的手,不斷的安慰着她。走了好一會兒,前方隐隐出現了亮光,傳來了水聲,瀑布已遙遙可見了。

安心和木生走出山洞,順着山崖上水淋淋的小路走回到了水潭邊,卻見外面空無一人,那兩個獵戶已經離開了。此時,天色已經變得昏暗,該是回家的時候了。兩人坐在水潭邊略微歇息了一下,便踏上了回去的路途。

走在山間小路上,遠處是青灰色的重巒疊嶂,身邊是潺潺清流和翠綠山林,鼻間嗅到的是草木的清香,十分惬意。走了一會兒之後,木生突然猶豫着問道:“安心,你、你不害怕嗎?”

“嗯,怕什麽?”安心聞言側頭看向身邊的人,卻見他眼中流露出不安的神情,頓時恍然大悟:“你是問,我怕不怕你嗎?”

木生垂下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為什麽要怕你呢,你是人也好,是人參也好,都是我的朋友。”安心認真的回答道。

聽到她的回答,木生驀然擡起頭,滿面驚喜的看向她,慢慢的展顏,笑得燦爛極了。

第二天,太陽還是懶得出來,依舊是個涼風幽幽的陰天。安心在大屋子裏無聊的轉來轉去,最後轉進了書房。她坐到書桌前,翻開了那本舊舊的紅色筆記簿。

☆、第十四個故事(沖出皓月山1)

秋高氣爽的清晨,山間公路之上,一輛酒紅色大切諾基不疾不徐的行駛着。深灰色道路兩旁,綠幽幽的樹林裏籠罩着未散去的乳白色薄霧,宛如幻境一般。更遠一些的山坡之上,生長着大片的紅楓。燦爛的金黃與鮮麗的绛紅相交雜,美得驚心動魄。此時若舉起相機取景的話,任何一個場景都值得留下來。然而,車子裏面的四個年輕人,誰都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去拍照片。他們開車的開車,睡覺的睡覺,還有兩個人則正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

四個年輕人,兩對情侶。高大壯實的袁思誠與苗條秀麗的柳青梅,身材瘦削戴無框眼鏡的裴浩然和嬌小可愛的黃伊。這四人是居住在同一個城市裏的好友,相約出門進行自駕游。這個季節氣候溫和,不冷不熱,出門游玩最合适不過了。他們此時正要經過這一片山區,到一個著名的旅游城市去。因為急着趕路,早上起得太早,他們都沒有什麽精神。直到進入山嶺的中心地帶,太陽升到天空正當中,他們方才一個個的振作起來了。

進入到中心地帶後,公路兩旁的山林愈發茂密幽深。常綠喬木巍然聳立,枝葉繁盛,綠得生機勃勃。落葉喬木黃的黃,紅的紅,色澤迷人,落下來的一片片葉子在風裏蹁跹起舞,十分好看。路旁時不時就能看到姹紫嫣紅的野花,散發着陣陣幽香。在這樣的道路上駕車,不能不說實在是一種享受。

“咦,前面那是什麽地方?”又行駛了一小會兒之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黃伊突然開口說道,“似乎是個什麽景點?”

聽了黃伊的話,其他三人也往前方看去,車子的速度慢了下來,最後慢慢的停在公路邊上。幾人陸續走下車,來到路旁那兩扇陳舊的高大鐵門之前。擡頭望去,卻見鐵門上方的牌匾上,有着“皓月山森林公園”幾個斑駁模糊的大字。原來,這裏真的有個景點,但為什麽這樣的冷清呢?大約,是因為地勢太過偏僻的緣故吧,幾人如此猜測道。

“要進去看看嗎?”柳青梅側過頭問另外三人。

袁思誠說道:“可以去看一看,反正是出來玩的,沒有說路過景點不進去瞧一瞧的。”聽了他的話,黃伊和裴浩然也點頭贊成。柳青梅道:“不知道門票在哪裏買,難道是在門裏面嗎?”說着,她擡手推開了一扇鐵門,幾人紛紛邁步,朝門裏面走了進去。

果然,一走進大門,就看見了右側的售票處和景點概覽圖。大門左側伫立着一只貓頭鷹模樣的巨大木雕,上面爬滿了青苔,很是古舊的樣子。四人看了看做成樹屋樣式的售票處,沒有立刻去買票,而是先走到景點概覽圖前方,想看看是否有什麽值得前往的好景觀。柳青梅伸出手指一個一個的點過去,嘴裏念叨着:“伐木工展覽會……纜車之旅……木質藝術品博物館……世界上現存的第二大紅杉樹……第二大紅杉樹!我想去看,去吧,好不好?”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男朋友。袁思誠眼帶笑意的颔首,語含寵溺的說道:“好。”

看完了景點概覽圖,四人略微商議了一陣,都覺得這個森林公園還是值得游玩的。于是,他們離開镌刻着概覽圖的木牌,走向售票處。小木屋的玻璃窗後面,坐着頭發斑白的女售票員,低垂着頭顱,陰沉沉的樣子。裴浩然擡手敲了敲窗戶,她才慢慢的擡起頭來,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孔,冷冷的看着他們四人。負責管錢的柳青梅一面腹诽着這售票員的态度真差,一面購買了四張票。每張票五十元,談不上貴,也不算便宜,是可以接受的價位。

買好票後,四人轉身沿着狹窄的紅泥路往前走去。話說這森林公園可真夠原生态的,連道路都舍不得鋪一下,直接就沿用原本的泥土。還沒走幾步,走在最後面的柳青梅突然聽到身後響起了抽泣的聲音,轉頭一看,卻是那個坐在樹屋裏的售票員,望着窗外皺眉咧嘴的哭了起來。真是個怪人,她心裏這樣想到。

走了一段路之後,便是驗票的地方。過了驗票處,四人漸漸走入了大樹參天的森林。林中枝葉葳蕤,陽光穿過樹冠斑駁的灑在紅土地上,明的明,暗的暗。枝葉太過茂密,遮住了大半光亮,有種陰森森的感覺,空氣也特別的陰涼。柳青梅伸手摸了摸胳膊,覺得有些冷了。她正準備從背包裏拿出外套來,突然一陣抽泣的聲音在樹林裏響起,聽上去,是個小女孩的聲音。

“要不要過去看看?”裴浩然出言問道。

袁思誠說:“去看看吧,是不是小孩子迷路了。”說着,幾人循着哭聲,走到一棵極為粗壯的大樹前方,哭聲正是從樹後傳來的。

柳青梅的動作最快,第一個繞到樹後,卻見一個頭發短短的小女孩正蹲在樹下,埋首哭泣。柳青梅蹲下/身,柔聲問道:“小姑娘,你怎麽了?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啊?”

小女孩慢慢的擡起頭來,露出一張淚痕斑斑的小花臉,抽噎着說道:“爸爸、媽媽……嗚嗚……被抓走了,被怪物抓走了……”

聽了這小女孩的話,四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黃伊開口問道:“小妹妹,你是不是和爸爸媽媽走散了?”

小女孩搖了搖頭:“不,不是,爸爸媽媽被抓走了,被怪物抓走了……嗚嗚……”

青天白日的,哪裏來的什麽怪物?這小孩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話雖未出口,幾人卻忍不住這樣想到。柳青梅和顏悅色的說:“小姑娘,我們帶你到大門口的工作人員那裏,讓他們幫你找爸爸媽媽,好不好?”

聽了這話,小女孩臉上露出懼怕的神情,連連搖頭道:“不要,我不去,我看見他們跟怪物說話了,他們跟怪物是一夥的,不去!”說完,她驀然站起身來,推開站在她身前的黃伊,往森林深處跑去。她身上斜挎着一個紅色小布包,随着她的腳步劇烈的晃來晃去,十分刺目。

小女孩的舉動太過突然,幾人都沒來得及攔住她,眼睜睜的看着她在林中三轉四繞之後就不見了蹤影。柳青梅正想追上去,卻被黃伊拉住了:“算了吧,興許她父母就在不遠處,我們就別管了。”

結束了這一段小插曲之後,幾人繼續往前走。等他們走出森林後,來到了乘坐纜車觀景的地方。沿着爬滿青苔的石階走上去,他們看到面前這棟古舊的房屋不但是纜車站,還是木質藝術品博物館。黃伊笑道:“這大概是我所見過的最小的博物館了。”

要去乘坐纜車,就必須經過博物館。屋子裏面空寂寥落,一個人都沒有,滿溢着木頭潮濕柔潤的氣息。裏面展出的木雕大小不一,造型古怪,有種令人不舒服的感覺。幾人略微看了幾眼,都不太感興趣,直接往博物館盡頭的纜車站走去了。

推開挂着纜車站牌子的木門,來到乘坐纜車的露天平臺之上。這裏也同博物館一樣,空空蕩蕩,連個工作人員都沒有。這個森林公園還真是,古裏古怪的,充溢着一種奇怪的氣氛。露天平臺周圍豎立着古舊的木質欄杆,右側欄杆的前方,放置着一臺高倍望遠鏡。一時好奇,柳青梅擡腳走了過去,将眼睛湊到望遠鏡的鏡頭前,觀看起遠處的風景來。眼中所見,盡是郁郁蔥蔥的樹林,高高矮矮的灌木,還有草地和野花,倒也十分悅目。她正饒有興味的看着,突然鏡頭裏的樹林中竄過去了一只奇怪的人形動物,驚得她“啊”的大叫一聲,将眼睛移開了。等她鎮靜下來再湊上去看時,眼簾裏只剩下了深深淺淺的綠。

聽到柳青梅的叫聲,其他三人都走上前來問她怎麽了。她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我剛才在望遠鏡裏,看到了一只人形怪物。”那個小女孩所說的話,該不會是真的吧?

“什麽樣的怪物?是不是野人?”平日裏對奇聞異事最感興趣的裴浩然第一個開口問道。

被三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柳青梅整理了一下思緒,方說道:“我也只瞄到了一眼,沒有看得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像是野人,甚至似乎不是有血有肉的動物。”

“什麽?難道是會動的骷髅嗎?”袁思誠吃驚的問道。

“有點像,但又不太像。”柳青梅為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着懦咪小言兌言侖土雲起急來了,“它的顏色不是骷髅那種灰白色,是褐色的,就像老樹皮和樹根那樣的顏色。身上也不像骷髅那樣光滑,是疙疙瘩瘩的。唉呀,我也沒怎麽看清楚,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總之,總之看起來很可怕就是了……”

☆、第十四個故事(沖出皓月山2)

“怎麽可能會有那樣的怪物,你是不是把什麽樹樁之類的看成怪物了?”黃伊說道。

見大家都不怎麽相信自己的話,柳青梅有點急了:“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說着,她又把眼睛湊到望遠鏡的鏡頭前,可是無論她再怎麽看,鏡頭中顯現出來的都只是莽莽山嶺,那個怪物好像就此消失了似的,杳無蹤影。其他三人也輪番用望遠鏡往對面的山上看,結果還是一樣,根本看不到什麽奇怪的動物。

“怎麽會這樣,難道我真的看錯了?”柳青梅喃喃自語道。就在這時,纜車站的工作人員,一個中年男人,回到了露臺上。他問道:“要坐纜車嗎?把門票拿來看看。”

黃伊三人正想拿出門票來,卻被柳青梅阻止了,她猶猶豫豫的說:“我看,我們還是不要繼續留在這裏了吧,萬一,萬一碰到那只怪物了怎麽辦?”

黃伊笑道:“青梅你也太多心了,哪兒有什麽怪物啊,我看,根本就是你眼花了。我們花錢買了門票,不玩個夠本,怎麽可以就這樣離開?”

黃伊的意思是仍要接着玩下去,她的男友裴浩然自然會贊同她的意見。袁思誠側過頭來看着柳青梅,說:“青梅,我們只稍微再玩一會兒,大概看一看,然後就離開,你覺得呢?”

柳青梅無奈的點點頭:“好吧,記得不要玩太久了,我總覺得這個地方怪怪的。”

幾人商量完畢,紛紛掏出門票遞給纜車站的工作人員。他驗完票,走進控制室,拉下操縱杆,一輛纜車晃晃悠悠的滑到他們前方。這輛車看起來很舊了,淺紅色的外殼上滿是劃痕,漆也有多處脫落,一副不怎麽可靠的樣子。臨上車之前,裴浩然開玩笑道:“這輛纜車這麽舊了,沒準兒開到半途就掉下去了……”話未說完,他就被黃伊的粉拳打得不敢再說下去了。這個時候,大家都沒料到,裴浩然的話,在幾分鐘之後就應驗了。

這個纜車站是建在一座頗高的山峰之上,纜車會一直開到對面的另外一座高山上。兩座山峰之間,是深深的峽谷。谷中樹木繁盛,生長着大片的楓樹,鮮麗奪目,好看極了。“你們看,山谷裏還有條河呢,真漂亮!”黃伊垂首看着谷中景色,歡快的高喊起來。

纜車裏的另外三個人順着黃伊手指的方位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條清澈的河流,蜿蜒流過樹林,像一條碧綠的玉帶似的,令人眼前一亮。黃伊繼續說道:“我們等會兒去河邊玩吧,這水真清,我想去游泳——”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纜車頂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話頭。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有什麽重物落到了纜車上一樣,将整個車身都震得抖了兩抖。車裏的四個人都被驚吓到了,但卻什麽都做不了,此時纜車正行駛到路線的正中央,下方便是幽深的山谷。如果有個萬一,纜車墜落下去,恐怕四人都會非死即傷。

“這是怎麽了?什麽聲音?”

“是不是有什麽大鳥掉下來了?”

“聽起來不像是鳥啊……”大家紛紛嚷了起來,猜測着是什麽東西落在纜車上了。不過,很快,他們就不必再猜了,那東西爬到了車頂邊緣,倒挂着将半個身體貼在了車窗玻璃之上,讓車裏的四人看了個清清楚楚。一見到那東西,柳青梅便大叫起來:“是那個怪物,是先前我在望遠鏡裏看到的怪物!”

将身體貼在玻璃上面的怪物,有着人形的頭顱和四肢,像一個用樹根擰出來的骷髅。身上到處坑坑窪窪,疙疙瘩瘩,呈現出一種令人惡心的灰褐色。它咧着長滿尖齒的大嘴,用一雙深陷在老樹皮一樣的肌膚裏的灰綠色眼睛,冷冷的看着纜車裏面驚慌失措的人們。随着車裏兩個女孩子的尖叫聲,它擡起手,狠狠的砸在玻璃上。一下,兩下,砰砰幾聲之後,玻璃碎裂開來,凜冽的大風吹進了纜車裏,吹得幾人的衣襟頭發一陣亂舞。正當車裏的人以為這怪物會從碎裂的窗口爬進來之時,它卻身形一晃,消失在玻璃外。還沒等幾人松一口氣,他們就聽到纜車頂上響起了砰砰的聲音,車身随着這聲音劇烈的晃動起來。不多時,在一聲特別大的巨響傳來之後,纜車脫離了軌道,呼呼的往下直墜而去。車廂裏面的四個人,除了驚叫,也沒有其他的事可以做了。在纜車即将落到地面上之前,柳青梅隐約的想着,跟自己愛的人死在一起,好像也不錯……

出乎意料之外,柳青梅沒有死,其他三個人也沒有,只是或輕或重的受了傷。他們很走運,纜車沒有直接摔在地面上,而是掉落在河流之中了。盡管如此,他們四人中只有身體素質最好,受傷最輕的袁思誠仍是清醒的,其他三人都因巨大的沖擊力而昏迷過去了。他勉強将三個人從碎裂開的窗口拖出去,放在岸邊,避免他們沒有被摔死反而被淹死。在這之後,他終于也因脫力而昏倒在了三人身旁。

河水嘩嘩的流淌着,一遍遍的沖刷着岸邊人的足踝。四個人以不同的姿勢倒在河岸上,看來一時半會兒的是醒不過來了。照理說,這種意外若是發生在其他景區,早就有人來搜救了。但是,在這個森林公園裏,卻不一樣,根本沒有人來找他們。周圍安靜得不像話,只有河水流動的聲響和鳥兒叽叽喳喳的鳴叫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河岸上昏倒的四個人仍舊沒有醒來。突然,距離河岸不遠處的灌木叢一陣劇烈搖晃,從中走出來一個渾身灰褐色的骷髅怪物,它竟然追到這兒來了。轉動着灰綠色的眼珠,骷髅怪走向昏迷不醒的四人。在它距離四人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躺在中間的柳青梅脖子上挂着的一個吊墜忽然閃爍起來,散發出金色的光暈。這金色光暈似乎令骷髅怪十分忌諱,證據就是它停下了腳步,兩眼死死的盯着柳青梅不敢再上前。光暈與骷髅怪對峙了一陣,最後還是怪物敗下陣來。它慢慢的往後退去,而後轉身走進樹林,消失在了綠色的樹海之中。骷髅怪離開之後,金色光暈閃爍了幾下,慢慢的消散了。挂在柳青梅脖子上面的吊墜,變回了普通的玉墜模樣,看上去一點都不起眼了。

挂在淺藍色天空中的太陽慢慢的移動着,一點,再一點。終于,在它已然偏西的時候,倒在河岸上的其中一人緩緩的張開了眼睛,卻是無意間救了他們四個人的柳青梅。她雙眼無神的望着天空,過了好一陣子後,才逐漸恢複了意識。她只覺得渾身都在痛,腦袋也暈乎得厲害。她掙紮着慢慢的坐起身來,往左右看了看,又看向前方河流中毀損得幾乎看不出本來模樣的纜車,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出來旅游竟然遇到了這種事,要不要這麽倒黴啊!她在心中哀嘆着。

繼柳青梅醒來之後,其他三個人也一個接一個的蘇醒了。經歷了這一場災劫,四個人都負傷在身。其中傷得最輕的袁思誠只是手臂被玻璃劃開了一道并不算深的口子,柳青梅則是被玻璃劃傷了多處,最深的一道還是在肩膀上,血糊糊的,看起來很是吓人。另外兩個人就沒這麽好運了,黃伊摔斷了一條腿,沒法站起來走路。她的男友裴浩然受了不輕的內傷,吐了好些血,另外還摔斷了一條手臂。四個傷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哭無淚。

還是傷最輕的袁思誠動手,從纜車裏找出他們的背包,一個接一個的拖到岸上來。裴浩然的背包裏有急救箱,第一件事自然是處理傷口。然後,便是找出手機來求救。四只手機,摔壞了一只,被水泡壞了一只,還有兩只是完好的。但等他們按亮手機屏幕之後,大失所望,只因其上一格信號都沒有,根本無法打電話求救。面對這樣嚴峻的情況,兩個女孩子忍不住小聲的哭泣起來,兩個男人也是表情沉重。

一直待在河岸上也不是辦法,眼見天就快黑了,還沒有人來找他們,那麽,他們就得自己去尋個栖身的地方。将四個背包裏用得着的東西收拾出來,歸置成兩個背包,由裴浩然和柳青梅一人背負起一個。然後,袁思誠背起黃伊,四個人開始沿着河流往下走去。希望,能夠遇上人,或者找到栖身之地。

人人身上都帶着傷,心情低落,誰都提不起精神開口說話,只是默默的往前走着。太陽即将西沉,此時正閃耀着它最後的光輝。暖暖的金紅色餘晖,灑在河流之上,讓半條河都變成了紅色。有歸鳥從他們頭頂飛過,嘎嘎的叫了兩聲,最後沒入了幽黯的山林之中。

☆、第十四個故事(沖出皓月山3)

雖然個個都身上帶傷,但他們還是盡力的朝前走着。只是,難免心中凄惶。照理說,纜車出了事故,景區該組織人來尋找營救出事的人。但看這個樣子,根本就沒有人在找他們。怎麽能這麽不負責呢?“等回頭出去了,一定告死這個鬼地方。”裴浩然咳嗽了兩聲,嘟嘟囔囔的咒罵着。

袁思誠背上背着一個大活人,走在坎坷不平的河岸上,累得沒有心情接話。柳青梅背着背包,自己還受了不輕的傷,渾身都在痛,也沒有心思搭話,只是默默無語的往前走。天邊那一層層的火燒雲,呈現出一種不透明的烏沉沉的紅,像極了血液的顏色。河流旁邊沿岸一路生長着長長的灰黃色蘆葦草,在晚風裏蕭瑟的顫抖着。柳青梅垂眸看了看自己肩上那道最深的傷口,盡管她只用一側肩膀背着包,行動間還是扯到了傷處,白色的繃帶上隐隐透出血色來,一陣陣的抽痛。

在天色即将完全暗沉下去的時候,前方的林間深處隐約出現了幾座房屋。有房屋,就意味着可能會有人。幾人精神一振,加快腳步往房屋所在的地方走過去。當他們走近那處所在時,看見在荒草漫漫的小路旁邊,立着一面爬滿青苔的破舊木牌。木牌上面,能依稀看到“伐木工藝術展覽會”幾個模糊的字。路過木牌,再往前走一段路,幾座破敗的小木屋赫然在目。那種荒涼的景象,看起來不像會有人在,幾人頓時大失所望。但,無論如何,晚上總算有了個落腳的地方,不必露宿荒野。

四五座灰褐色的小木屋,基本都被板條釘住了門窗,只有位于中間地帶的一座,沒有被釘死,小木門上挂着一把生了鏽的鐵鎖。将背上的黃伊放下來,袁思誠找了塊趁手的石頭,哐啷哐啷兩三下就砸開了門鎖。推門進屋,裏面窄小得可憐,靠牆放着一張窄窄木床,另一側有張歪腿木桌,兩把舊椅子。另外還有一個烏漆墨黑的煤炭爐子,一些簡易的炊具,便再無其他了。

只要有個地方歇腳就好,在這種情形之下也挑剔不了什麽。傷勢最輕的兩人動手,略微打掃了一下屋裏的積塵,便歇息下來。小床上躺了兩個傷勢較重的人,袁思誠和柳青梅便只能坐在椅子上休息。精神一松懈,傷處的疼痛就接踵而來,柳青梅只覺得難受極了。在藥箱裏找出止痛片吃下去兩粒,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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