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本王不會讓你輕易死去 (1)

翌日,天氣陰沉。

用完早善後,繡雲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汁來,走進朝華居,笑着說道:“公主,藥已經煎好了!”走過去。将一碗藥汁遞給夢菲,夢菲蹙了蹙眉,藥味很重,就着碗喝了一點,只覺得苦味在整個口內蔓延,舌尖也是苦不堪言,夢菲閉上眼睛,将一碗藥全部喝下,繡雲遞給夢菲一塊手絹:“公主,擦擦。”

夢菲遞過手絹,擦拭着嘴邊的藥漬,正在這時,一聲狂怒的咆哮在朝華居外響起!緊接着。便看到怒火中燒的燕王從外面走進來,俊美的容顏已經扭曲得變形,猙獰可怕,一雙眸子染上駭人的猩紅,嗜血的紅色,野獸的兇狠……猩紅的眸中迸射出濃濃的怒火!他朝着夢菲一步步地走來,鐵青的臉,肌肉緊繃。下颌收緊着,那眸中的怒火幾乎可以講天地間的一切統統都燒成灰燼!暴戾如他,夢菲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過,可是今日的他似乎……似乎比以前看到的時候還要可怕些,可怕麽。她竟然會覺得他可怕。她向來都不曾懼怕過他的啊!

繡雲看出了燕王的怒火,卻是不解,好端端的,怎麽發起火來了?“王爺……”只怕不知為何發怒的王爺會傷害到公主,所以繡雲輕聲地喚了一下,燕王眼珠似要迸射出來,他走到夢菲身邊,像暴怒的獅子。

“王爺,王爺你不能傷害公主!”繡雲跑上前去。抵擋在他的面前,燕王一腿擡起,就是朝着繡雲的肚子中踢了過去:“滾!”

繡雲整個人狼狽地退了好幾步,狠狠地摔在地上,只覺得肚子上陣陣疼痛着,“王爺,不要……不要傷害公主……公主有王爺的骨肉了……”

兩名侍衛進來将繡雲拖了出去!

燕王一步步危險地逼近着夢菲,他扣住她的下颌:“飄夢菲,你竟然敢抹殺本王的孩子!”燕王狂嘯一聲,雙眼充血,駭人可怖的目光幾乎可以将人淩遲處死!

夢菲只在震驚中無法回神:“你知道了!”他居然知道她懷孕了!

燕王端過桌上的藥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你居然要殺本王的孩子,本王不會饒過你,不會!”

“王爺,王妃沒有殺王爺的孩子,王爺,那一碗是安胎藥,不是堕胎藥啊!”門外的沐雪不顧侍衛的阻擾和自己的生死,硬是沖了進來,即使是惹惱燕王,丢了小命也不打緊,反正她的命是王妃的。

“是麽……”燕王顯然是不相信,眯着眼瞳陰鸷地瞪着夢菲,只是渾身的怒火卻是無法散去。

夢菲無意辯解什麽,只是她雙手忽然捂緊着小腹,那裏……只覺得有一把刀刃一點點地割着血肉,劇烈的疼痛一波波地席卷而來,夢菲的臉色變得慘白如雪,汗水,從皮膚上沁出,冷汗涔涔,夢菲咬緊了牙齒,渾身卻是不可抑制的顫抖,“呃!”痛喊一聲,夢菲掃掉了桌上的茶具,伴随着噼裏啪啦的碎裂聲響後,看到的便是滿室的狼藉!

燕王放開了在她雙肩上的手,他冷眼看着夢菲整個人滾落到地上,痛苦地蜷縮成一團,腹部的痛猶如刀絞,沐雪上前扶住夢菲:“王妃你怎麽了,王妃,王妃!”

一股股的熱流從下體滑出,沐雪觸到一團濡濕,仔細一看,居然是殷紅的血!

小小的生命,一點點地剝離出體外,夢菲只覺得錐心刺骨的痛,呵,孩子沒了豈不是稱心如意了麽,為何她的心如此的痛呢,為何!!為何!!!

“王妃,王妃,怎麽會這樣的,王爺,王爺快來救救王妃!”沐雪一臉求助地望着燕王,眸中布滿着緊張和心痛:“王爺,你看到的不是真的,王爺,王爺呵……”

燕王望着夢菲白裙下擺上的鮮紅,刺目的鮮紅,妖嬈的血色,卻比不上他眸中的猩紅,第一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就這樣被她抹殺,第一個孩子就這樣被她狠心地剝奪!他的心徒然痛了起來,沒想到呵,沒想到,竟還有女人不要他的孩子的!這天下,還有比她更狠毒的女人麽,怒火堆積在胸口,一團團熊熊燃燒着,只見燕王額角青筋突跳,攥緊的手指節泛出駭人的白色。

踱步過去,給了沐雪一巴掌,沐雪渾身一顫,整個人往地上摔去,而此時夢菲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蒼白的容顏,眼神空洞,有種接近虛脫的崩潰!

燕王猛然抓住她胸前的衣襟:“你滿意了,你滿意了,為了報複本王,你要本王的孩兒來償還!”他的憤怒,他的悲痛,她看不到,冷冷地轉過臉,一滴淚水快速地落下,隐進衣裙裏,燕王放開了她,又是一巴掌甩了過去,夢菲趴在地上,臉貼着地板,腹部的痛依舊在繼續着,只是她的心更痛,是的,心更痛,她以為她對這個孩子沒有什麽感情,可是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她是在乎的,她只是不知道而已……

沐雪爬過來抱住燕王的小腿,她的嘴角亦是血色漫漫,淚水不斷地滑落下來,止也止不住:“王爺,你真的誤會王妃了!王爺,王妃沒有要殺孩子,沒有呵!”

燕王攥緊着拳頭,咬牙切齒地瞪着飄夢菲:“你有什麽可說的?!”

“你的孩子,不配留在我的肚子中。”

夢菲冰冷地吐出一句可以讓燕王暴跳如雷的話來,燕王重重地喘着粗氣,恨得險些咬碎一口鋼牙:“好,很好,你果然是承認了,來人,将這個賤人給本王丢到地牢裏,任何人都不準探望,不準給她送吃的,違令者,斬!”

憤怒地說完,他絕塵而去,袍角劃出冷漠絕決的弧度。

冷意在空中一點點地蔓延着,夢菲忽然覺得自己好冷好冷,凄涼地勾起嘴角,他在憤怒什麽呢,他又豈會在乎她的孩子,可笑,可笑,可笑!

其實她應該向他求饒和解釋的,自己卻并沒有這麽做,打散了他對自己的一點點好感,離任務也越來越遠了......

未來會怎麽樣,她不想去猜測,也不想知道,她只想睡一覺,黑暗襲來,眼前一陣暈眩,夢菲在第一次小産中昏厥過去。

燕王回到書房,眸中不斷浮現那裙裾上紅色……

自知自己懷孕了,卻不告訴自己,悄悄地服下堕胎藥,呵,飄夢菲,你果然是心狠!恨他,該向他報複的不是麽,為什麽要讓無辜的生命付出

呢!紫金香爐被他掐得變了形,手指紮進金爐的壁沿,手指血肉模糊,那種痛,傳到他的心裏,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挖了出來,血淋淋的痛,他以為自己和她是同類人,他以為他可以在她身上尋找一點點溫暖,卻是沒想到她給自己的是最致命的疼痛。

當時看到桌上那一個空碗的時候,他對她所有的好感全部煙消雲散,他的骨血,她殺了他的骨血,比殺了他更為難受,她說他的孩子不配留在她的肚中,那麽誰配,誰配!沒有人回答他,窗外,風聲獵獵。風卷殘葉,落葉紛飛,天地間一片陰霾,濃濃的黑雲在空中緩緩地漂浮着,“轟”的一聲巨響,一道雷鳴閃電,天都幾乎被劈裂開來,風刮得更加勇猛,樹枝劇烈地搖曳着,樹梢似要掙脫樹身而去,燕王站在書桌前,他的臉色和窗外的烏黑的天空一樣的難看,傾盆大雨,直洩而下,豆大的雨水砸在地上,水花四濺。風,吹得他的衣袍鼓動,一名侍衛從雨中而來,他跪在門口,說道:“王爺,那碗裏的殘渣已經經過大夫驗證,果然是堕胎藥。”

燕王聽到侍衛的回答後,已經沒有太多的波瀾了,證據确鑿,她也親口承認,根本沒有冤枉她,飄夢菲,本王要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地活着!!!一抹狠戾閃過燕王猩紅的眼瞳,一道閃電照進屋內,只見他如羅剎一般,暴戾而又可怖......

王府地牢中

濕氣極重,鋪就在地上的稻草發出一股股的惡臭味,牆壁上懸着一盞燈,忽明忽滅地閃爍着,夢菲蒼白的臉暈上淡淡的黃暈,嫣紅的唇已經沒有任何的血色,發絲淩亂地覆在臉上,身上穿着一身薄薄的囚服,只見她一動不動的靠在牆上,身子蜷縮成一團。地牢內陰濕,對于剛小産的她來說,以後落下後遺症不說,很可能會終生不孕吧。

夢菲幽幽醒來,随即聞到一股黴味,胃部一陣翻攪,難受得厲害,一只小手緩緩地覆上腹部,從昨夜知道自己懷孕到今日,也不過是一天一夜的時間,呵,孩子,你來得快,走得也快,真教娘措手不及呢。緩緩地,兩行青淚從臉上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濕潤的稻草中,除卻在燕王面前的裝可憐,夢菲從來都不曾哭過,小時候,練琴練到十指血肉模糊,跳舞跳到腳腫抽筋,她亦不曾掉過一滴的眼淚呵,今天,淚水卻像是泛濫的河水一樣,止也止不住。

風雨交加,外頭一片漆黑,白晝如夜。

雙手環繞着雙臂,夢菲希望自己的身子能夠暖和一些,九月天,加上地牢中的陰暗潮濕,只覺得自己身在冰天雪地中,冷的發顫。

孩子沒了,了無牽挂了,該笑的不是麽,昨日還掙紮着不知道做何決定,今日便有人幫自己做好了決定呢,夢菲笑了,勾起的嘴角卻是苦笑。

心,如刀絞,如火燒。

地牢外,有兩名身穿铠甲的侍衛,手持長劍,目光平視着前方。

只見墨寒帶着一名侍女遠遠地走過來,那侍女低垂着螓首,手上提着一個食盒。

兩名侍衛手中長劍交叉攔在一起,左邊一名侍衛說道:“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地牢探望,否則格殺勿論,請蕭侍衛回去!”

墨寒拿出一面令牌放在他們的面前,二名侍衛面面相觑。

“開門。”墨寒面色陰冷地說道。

侍衛忙放下手中長劍,掏着腰間的鑰匙,将地牢大門打開,走下幾級臺階,墨寒和那名侍女快步走進地牢之中,侍女中的食盒翻滾在地上,她

跑過去,“公主,公主,奴婢來看你了,公主,公主!”

恍惚中,夢菲只覺得有人在叫自己,她掀開長睫,果然看到繡雲在鐵欄外,微勾了嘴角,步履蹒跚地走到鐵欄邊,四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繡雲已經是淚水滾滾,而夢菲則是抿了抿唇:“他沒有為難你們吧!”

到底是相處久了,有些感情了。

“沒有沒有,公主,都是繡雲的不是,藥被人動了手腳都不知道,公主,繡雲該死,繡雲該死。”

眸底布滿着哀傷,夢菲輕蹙着蛾眉:“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繡雲提起的時候,她的心亦是很痛!

原來自己終究不過是一個女人……

繡雲撲通一聲跪下來:“公主,求你讓繡雲贖罪吧!”

夢菲有氣無力地說道:“殺掉你也無濟于事。”

繡雲渾身一顫,望向墨寒:“蕭侍衛,拜托你了!”

夢菲這才看到蕭墨寒朦朦胧胧的臉,墨寒上前,橫劍一劈,地牢的鎖被劈開來,繡雲急忙跑進地牢中,而墨寒也已背過身去:“動作快點!”

“公主,快和奴婢換衣服。”繡雲急忙解着衣衫的扣子。

“你……”夢菲退後一步:“我不走。”

“公主,你若是不走,繡雲就死在你的面前。”繡雲眸中呈現着一種決絕:“公主,你随蕭侍衛走吧,回國也好,去哪裏也好,這王府是地獄,不能再呆下去了,公主,他誤會你殺了小世子,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何必再這裏受苦呢,公主,去找端木公子吧,去找他,他一定會待公主好的!”繡雲淚水漣漪地說着。

夢菲卻是搖着頭:“繡雲,我不能走,我是和親的公主,我若走了,我們晉國也要被波及的。”

“公主!”繡雲重重地喊了一聲,袖中準備的匕首已經劃過自己的脖子,夢菲眼眸瞪得圓圓的:“繡……繡雲……”

“時間……不多了……公主快換下奴婢的衣服。”繡雲顫着唇,一臉希冀地望着夢菲。

夢菲扯了扯嘴角,蕭墨寒催促着:“好死不如賴活着,以王爺的脾氣,你只會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她不怕!繡雲的手卻抓住自己的手臂:“公主,你若不走,我死不瞑目。”繡雲脖子一歪,眼睛卻是睜得圓圓的,夢菲的心抽了一下,她伸出手緩緩地将她的眼睛給合上,繡雲,對不起,我不能走!

蕭墨寒大步走進來,當即點了夢菲的穴道,夢菲愣愣地看着他,卻是“無能為力”。

蕭墨寒脫掉夢菲的外衫,将繡雲的外衫給她換上,并且扯下繡雲頭上的藍布,裹在夢菲的頭上,解開她的穴道,一把拉過她的手臂:“走!”

“我不走!”夢菲掙紮着推開他的手,她跟着他走,他只有死路一條啊!

蕭墨寒轉身,握住她的肩膀:“難道你對王爺還有不舍麽,難道他還值得你留下麽?”

夢菲冷冷地凝視着他:“他是權勢滔天的王爺,我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只有他才配得上我不是麽。”

他眼眸流轉着:“你若不跟我走,今日我們就同歸于盡。”

夢菲呆若木雞,在她發愣的時候,墨寒撿起地上的空食盒遞給她:“走吧。”

墨寒領着夢菲離開王府地牢,快步走向王府的後門,樹下停着一輛準備就緒的馬車,墨寒将夢菲送上馬車後,自己親自充當車夫,馬車在雨中快速地行駛着,馬車上有厚厚的氈毯,夢菲裹在了身上,騎馬明顯比馬車要快許多,不過免不了身子會被淋濕,想來他是擔心自己的身子吧,

心中驀地流過一陣暖流,夢菲的心竟在這嘩啦啦的雨聲和馬車的咕嚕聲中漸漸地安定下來。

皇城出去,一共有一條官道,四條小道,墨寒選擇其中一條小道快馬趕了三個時辰,這時候雨已經漸漸地停了,墨寒停下馬車,掀開了車簾,只見夢菲靠在車內壁,雙手緊緊地攥着氈毯,眉心淡蹙,蝶翼般的長睫垂下來,在臉上投射下兩片淡淡的剪影,墨寒心中一動,他輕聲喚道:

“王妃,王妃……”

夢菲卻依舊閉着雙眸,不曾睜開眼睛,他頓時覺得不對勁,伸出手覆上她的額頭,居然能如此滾燙,想來是染上風寒了!墨寒将夢菲從馬車上抱下來,“讓你受苦了,不過我們必須先趕路,不然一切的努力都會白費。”

說着将馬兒脖上系住馬車的繩子砍斷,抱着夢菲,一個飛身跨上馬背,丢掉那輛馬車,快馬行駛着,風迎面吹來,卻是冰冷刺骨,墨寒張開外衫,讓夢菲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馬兒在泥濘的小道上快速地奔馳着,風馳電掣般。

忽然,那馬兒長嘶一聲,原來是被墨寒勒住了缰繩,馬蹄聲聲,噠噠噠地原地轉動着,墨寒望着前面黑色駿馬背上的男子,下颌收緊。

馬背上的男子手長劍直指地下,只見他握住長劍的指節泛出駭人的白色,手背上青筋突跳。

“墨寒,你是何時進王府的。”男子冷聲問道。

蕭墨寒眉峰一凜:“墨寒十四歲進的王府。”

“十年光陰,卻是換來你對本王的背叛。”

十年的侍衛,卻抵不過一個女人。

墨寒低下頭來,望着地面,心中悲戚,驀然擡首,雙目也變得炯炯有神:“王爺,屬下喜歡王妃,雖然是以下犯上,雖然是不自量力,可是人

的一生何其的短暫,屬下只想争取……”

十年前,墨寒救下自己一條性命,十年後,他将這一命還給他:“留下她,你走。”五個字,最輕的處罰,也是恩斷義絕。

“王爺,恕難從命!”墨寒臉上滿是絕決,他低首望着懷中的人兒:“屬下要帶王妃一起走。”

掉轉着馬兒,雁痕天一雙冰冷的眸子布滿着陰鸷,不再說話,而是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墨寒眸光一閃,登時抽出挂在馬身上的長劍,和雁痕天正式交鋒,兵戎相見,雁痕天的長劍朝着墨寒狠狠地劈下,帶着狠辣,墨寒橫劍一擋,只見雁痕天磨眸光森冷,淩厲的殺氣如刀刃一般,長劍靈活地往下一掃,只見那劍差點劃上墨寒的臉,墨寒左手扶住夢菲的腰,身子往後一仰,雁痕天的長劍和面頰擦過————

燕王伸出左手,一掌過去,墨寒的右胸結結實實地受了一掌,他悶哼一聲,長劍刺過去,和雁痕天的劍再次在空中交鋒,“铿铿”的聲響,破空而起,雁痕天殺意頓生,他縱聲一躍,在空中翻了一個筋鬥後,劍長驅直入,從頭頂刺來,墨寒眼瞳一縮,抱着夢菲躍下馬背,雁痕天眯了眯眼瞳,長劍朝着夢菲刺去,心急救美人的墨寒卻是因為這聲東擊西的一招,敗下陣來,雁痕天一劍砍來,墨寒的肩膀上吃了一劍,雁痕天身子一個旋轉,閃到他的身後,于他的左手臂上坎下一劍,手臂上一痛,墨寒不由得松了手,雁痕天抱住夢菲,墨寒眉頭一蹙,卻見雁痕天的劍指着自己的喉嚨,他輸了,輸得徹底,雖然開始他也沒把握會贏。

十年的主仆情誼,在瞬間化為烏有。

“走,別讓我再見到你。”雁痕天說完,抱着夢菲輕松躍起,飛上馬背。

“王爺,若是王妃過得不好,墨寒還會再回來的!”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墨寒踩在馬鞍上,擡起腳跨上了馬背。

二匹馬,擦肩而過,分道揚镳,各自絕塵而去。

夢菲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如一團火球一樣,他凜着眉頭,快馬加鞭回到王府的時候,已是天黑。将夢菲丢到了朝華居的床上,命人将大夫

請來,大夫說她剛剛小産,身子骨很是虛弱,而且加上高燒不斷,情況似乎不容樂觀。

雁痕天沉着臉,“她若是活不過來,你一家子便跟着陪葬。”話落,雁痕天回到了雅軒,外頭,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着,而他的心卻是狂躁得無法平靜......

飄夢菲,你殺了本王的孩子,連本王的侍衛也因你背叛了本王,本王倒是要看看,你接下來又要如何興風作浪,只是不管怎麽樣,從今往後,

他不會讓她好過的!一掌襲上圓桌,只見桌中間坍塌了下去。

她的清冷,她的傲氣,使得自己最初對她的不滿意一點點地退去,他以為只要自己用真心對對待,便可換得她的真心,到底是太高估自己了呵,飄夢菲,你自找死路,從此,本王不會再憐惜你,不會了。

窗外的暴風雨已經停止了,而王府的暴風雨,似乎才剛剛開始。

雖然是高燒,不過她的意識一直是清醒着,就連燕王和墨寒打鬥的時候,她亦是清醒的,不想睜開眼來,只是不想增添燕王的怒火。

墨寒終究是沒有死在燕王的劍下,她心中也要好受一些,大夫給自己看完病後,便讓沐雪去煎了藥,夢菲睜開眼睛,呆呆地望着帳頂,孩子沒了,繡雲沒了,生命,真是如昙花一現呢。

夢菲覺得此時的自己置身在水深火熱中,渾身熱度燙得吓人,心卻是冰冷如雪,火與水的交融,是怎樣的一種折磨和難受。

門外傳來初晴的聲音,卻是被燕王安排在門口的侍衛阻攔着,此時的自己只怕是誰也不想面對,只是睜着一雙空洞的眼眸,呆呆地望着上方,

如死灰般絕望的眼瞳逐漸變得生氣起來,霎時閃過一抹陰狠,夢菲攥緊了拳頭,她的孩子不會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去,她一定找出兇手讓他償命!!!

思緒百轉千回,燕王來朝華居的時候着實的突然,自己懷孕的事情只有繡雲,沐雪知道,初晴……她一定也猜到自己懷孕了!可是初晴有把柄在自己的手上,不可能會陷害自己,那麽又是誰呢!是誰!是誰在那一晚藥汁裏動了手腳?

……

朝華居成了一處冷宮,他再未涉足半步,而夢菲也被下了禁足令,除卻朝華居,哪裏也不能去!

而燕王呢,沉迷酒色,醉生夢死,奢侈淫靡地過着他的日子。

一個王爺,一個王妃,本是夫妻,卻是再無任何的瓜葛。

白天,夢菲坐在窗邊,看庭前花開花落,看天上雲卷雲舒。

自從病好,夢菲整個人變得沉默,沒和沐雪說過一句話,沐雪也不是一個善于言辭的主,所以朝華居裏只有寂靜,靜得似讓人感覺不到裏面有人住着,偶爾的鳥雀聲,叽叽喳喳在樹梢叫着,才讓人感覺到一點點的生機。

以燕王的個性,他不可能來朝華居,而夢菲走不出朝華居這一扇門,別說是得到他的心,現在的她連靠近他的機會都沒有呢。即使是在痛失孩子後,夢菲也沒有忘記的使命。

蕭蕭幾葉風兼雨,離人偏識長更苦。欹枕數秋天,蟾蜍下早弦。夜寒驚被薄,淚與燈花落。無處不傷心,輕塵在玉琴。

月涼如水,屋檐上泛着一層青色的光芒,晚風凄凄。

朝華居內,一盞燭火随風搖曳着,屋梁上垂下的白绫飄曳着,似一抹幽魂一般。

一架古琴擺在夢菲的膝蓋上,幽幽的琴聲中是離愁,是哀傷,心痛中摻雜着絕望。

“彤霞久絕飛瓊字,人在誰邊。人在誰邊,今夜玉清眠不眠。香銷被冷殘燈滅,靜數秋天。靜數秋天,又誤心期到下弦……”

琴聲流洩,歌聲輕起,白色的衣包裹着瘦弱的身軀,烏黑的發淩亂地拂過臉頰,悲傷生,蛾眉蹙,望着如墨蒼穹,夢菲一轉哀婉的曲調,卻是

大江東去浪淘沙,指尖在琴弦上跳躍,铮铮琴聲,氣勢山河,“咚”的一聲後,琴弦斷,血流出,染了琴弦,刺了心……

燕王說她太過悠閑,晚上彈琴,擾亂王府的清淨,于是第二日早晨的時候,夢菲被蘇嬷嬷帶到王府的一處院子,院子的樹上,挂着一根根的晾繩,繩上挂着各色的衣服和床單被單,一片的眼花缭亂。

蘇嬷嬷沉着臉色,“王爺說從今日起,你就做下人的活。”指了指地上堆着如山一樣高的衣服:“往後你便在這裏洗衣衫,不準偷懶。”

夢菲勾了勾嘴角,這便是他對自己的懲罰,呵,作為長公主的她自小便是錦衣玉食,哪裏吃過這些苦,燕王這算盤倒是打的不錯麽,只是她不

是什麽公主,這些苦,對她而言,小菜一碟而已。

蘇嬷嬷離開了,院中只有她一人,身邊就是一口古井,夢菲提了一桶桶的水上來,對于習武的她提起水來卻是輕松。

将衣物放到一個大盆裏,衣物摻雜在一起,鼓出水泡,滿滿地溢出來。

這偏院,人員稀少,大門緊緊地關上,院子裏顯得極其的冷清,偶爾的幾片落葉從空中飄下來。

夢菲撿起一根樹枝作劍,在院中練起了劍,一身粗布衣衫的她看起來像是村姑,不過她身上那股輕靈的氣質卻是怎麽也掩飾不去的,臉上沁出薄薄的汗水來,夢菲扔掉樹枝,提上一桶水,掬起水喝了一口,甘泉清涼,夢菲勾了勾嘴角,這才坐到小凳子,衣服沒有搓,也沒有用木榔頭打過,只是泡了一泡,便用水給清幹淨了,哼,幹活就幹活,偷工減料就是了。亞東女技。

身子輕盈地旋轉着,樹枝一挑,一件衣物便這樣落在晾繩上,起碼要四五個時辰才能洗完的衣服,夢菲二個時辰就做完了。

一根空繩上,夢菲一躍,一腿筆直地放在繩上,另一只退微微地屈起,右手撐着太陽穴,打了一個蘭花指,左手則是放在腹上,就這樣懶洋洋地躺在繩上睡去了。

蘇嬷嬷來檢查的時候,夢菲卻早已從繩上下來,坐在小凳子上,蘇嬷嬷見她沒有偷懶,便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說:“跟我來吧。”

夢菲不知道她要帶自己去哪裏,也不問,徑自地跟在她的身後,蘇嬷嬷将夢菲帶到王府的柴房裏,“王府沒有下人住的空院了,你就住這裏吧!”

廚房裏堆積着一捆捆的幹柴,天窗上照進來幾縷陽光,靠牆是一張窄窄的床,旁邊擺着一張桌子。

一言不發地走進屋內,卻也沒有任何的怨言。

“你的飯食,我會讓讓人給你送來的,沒事的話,別到處亂走,現在的你只是一個下人,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經過初晴那件事後,蘇嬷嬷對夢菲本就心存不滿,這次有機會一定會報小人之仇。

夢菲坐在床前,也不說話,蘇嬷嬷教訓了幾句,走了出去。

一名模樣清秀小丫鬟給自己送的飯食,卻是兩個馊了的饅頭,夢菲哪裏吃得下這些,而且,她有能力不讓自己受委屈的不是麽。夜深人靜的時候,夢菲就潛入王府的廚房,将好吃的包裹起來,卷到柴房,自己一個人慢慢地享用着,門外,聽到嗚咽聲,蹙了蹙眉,夢菲推開門,看到一只蜷縮在地上的小狐貍,它睜着一雙琥珀色的眼珠無辜地望着夢菲,嗚嗚咽咽着,夢菲上前,才觸摸到它,便被它咬了一口,手臂上一痛,便見兩個齒印在手臂上赫然醒目,有血流出,夢菲瞪了瞪眼,“你再咬我,小心我将你宰了。”

那雪狐似受到驚吓,将頭匍匐在爪上,伸出的爪子也都收了回去,夢菲淡淡一笑,将雪狐抱了起來,這才發現它的右後腿上受了傷,血流不止,夢菲抱着它回到屋裏,血是紅色的,所以傷口應該沒什麽問題,利索地撕下一塊布包裹住它的小腿,手用力地摁住,過了好久,終于不再流血了,夢菲為它上了金瘡藥,再次用一塊小小的白色布條給包裹好,若是以前的她哪裏會多管閑事,一只狐貍的生死和她似乎沒有任何的關系吧,可是現在的自己居然如此耐心的救一只狐貍……

處理完它的傷口後,夢菲将它放到門外,關上了門的瞬間,它卻是躍進了屋子,“你莫不是要賴在我這裏。”

那雪狐貍仰着頭,緊緊地盯着她看,跑過去,用身子蹭了蹭夢菲的腿,似要她收留它,夢菲冷了臉:“撒嬌也沒用,不喜歡你,你走吧。”

雪狐貍似見夢菲不高興的模樣,随即在地上打着滾翻着肚皮,夢菲一看,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罷了罷了,你要留下,随你吧。”轉身朝床上走去,那只小狐貍縱身一躍,站在了桌上,夢菲也不理它,拿了一本書來看。

小狐貍“吱吱吱”地叫着,似乎不滿她的忽視,夢菲凝了凝眉:“再吵,我就殺了你。”冷冷地說完,便躺下身來,小狐貍可憐地嗚咽了幾聲,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地趴在了桌上。

第二天的時候,夢菲睡過了頭,蘇嬷嬷氣勢洶洶地來,臉上烏雲籠罩,推開門,就是一頓大罵,“當自己是什麽身份,還要我來叫,下次再睡懶覺,休怪我不客氣。”

任由着她訓斥,夢菲卻是臉色漠然,蘇嬷嬷看着她那一身傲骨,不由得氣從中來:“不給你點教訓,當真是不把我放在眼中。”當即拿起一根粗木棍就是朝夢菲背上打了過去,夢菲身子一閃,順利地躲過那狠毒的一棍,而蘇嬷嬷用力過度,身子踉跄着,一個狗吃屎,狠狠地摔在地上

,夢菲勾了勾嘴角,“我去洗衣服。”

“你個小賤人,給我回來。”蘇嬷嬷惱羞成怒着。

夢菲轉首望着地上狼狽的她:“嬷嬷你還有什麽吩咐。”

“扶我起來!”兇狠地說道,眼珠幾乎瞪得掉出來。

本想不予理會,最終卻起身,将她給扶起,“啪”的一聲,蘇嬷嬷當即一個巴掌招呼過來,夢菲沒有閃躲,臉上是火辣辣的疼痛,蘇嬷嬷擡手,卻被夢菲的手制住,狠狠地一推,蘇嬷嬷身子撞到了門板,骨頭都幾乎拆碎,“你敢推我,你——”邊罵着邊上前抓夢菲的頭發,夢菲冷了臉:“嬷嬷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哼,你一個下人也來教訓我麽。”

蘇嬷嬷明顯的一個惡婦,仗着自己是王爺的奶媽,便侍強淩弱。

夢菲不想和她再糾纏,哪知她根本不善罷甘休,撲過來要抓她的頭發,只是還沒得逞,就覺得肩膀上一痛,凄厲的喊聲驚心動魄地響起,“啊……啊……”

回頭一看,卻見那行兇兇手奔竄着跑到自己的身邊來,蘇嬷嬷一看是一直通體雪白的狐貍,她一張老臉已經痛得扭曲變形,痛苦不堪的模樣,“竟然讓狐貍咬我,你等着,等着!”惡狠狠地說完,屁滾尿流地跑了。

夢菲點了點雪狐的頭:“你就知道給我惹事。”只怕以後的日子更加不會安生了呢,果不其然,蘇嬷嬷對自己是越發嚴厲起來,牛馬都不過如此吧,除了洗衣服,還要砍柴,挑水……總之所有的粗活,她都幾乎做遍,其實做這些事情比呆在燕王身邊更讓她自在呢。

半夜三更,夢菲睡得正香,忽然聽到外面有動靜,有人?

門被推開,夢菲的手握住腰間的匕首上。

那人移步到床榻前,翻身就壓在了自己的身上,夢菲睜開眼,看到卻是雁痕天俊美的容顏,那本是一張很好看的臉,可是浮上狠色,變得有些可怕。

“你來做什麽!”傲然迎視着他,厭惡地皺起眉頭。

雁痕天嘴角冷冷一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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