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夜烤魚

楊繡槐在心裏擰巴了一會兒,腦海中突然就又閃過了那一僧一道說過的話。

那一僧一道說,“只要好好待這只落在你們家枝頭上的金鳳凰,讓後你們家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不會再走背運,也不會生出禍端。當然,若是你們家裏的人做了什麽觸金鳳凰黴頭的事情,這好運道能不能留住就兩說了。”

楊繡槐想,她那小孫女自打出生來,她巴心巴肺地上趕着讨好,怎麽也不可能觸金鳳凰的黴頭啊!

至于蘇崇菊,那更不可能了,這姑娘連自家侄女兒的面都沒見過呢!

難不成這還會是一場福報?

楊繡槐越想越覺得自個兒腦子不夠用,後面索性就不想了,她讓蘇崇梅将蘇崇菊從竈房喊到了屋子裏,叮囑蘇崇菊說,“崇菊,你明兒個再跑一趟布莊,買些新棉花和細布回來。不用買太多,夠給寶丫頭做一床新被褥就行。”

“不成不成,得兩床,不然萬一寶丫頭要是把被褥給尿濕了,那不就糟糕了得做兩床,好歹有個換洗的。對了,崇菊,你明天再買點素色的棉布,給寶丫頭當尿布用。”

蘇崇菊驚呆了,這還是她那個不管幹點啥都摳摳索索的親娘嗎?

“娘,寶丫頭……你是說我三哥家閨女嗎?你是不是有點太偏心了?鹿娘當時用的尿布都是大人穿爛的衣服糙布,輪到我三哥家閨女,你就又是新被褥又是新尿布的,不怕我大嫂心裏鬧意見?”

“小孩子又不懂得好賴,就給她用鹿娘的東西就成,我大嫂剛剛還同我說呢,我爹明天要我們随他下地收白菜,哪有時間再跑去縣城?”

楊繡槐心涼了一截,可蘇崇菊說的句句在理,她還能怎麽反駁?

難不成讓她說,“我就是偏心你三哥家閨女,怎麽着?不讓?”

她要是真這麽說了,怕是家裏人的心就徹底離了。

楊繡槐狠狠瞪了蘇崇菊一眼,訓道:“就你話多,之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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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繡槐領着蘇崇水去娘家借了一布袋鹽巴回來,匆匆吃過晚飯之後,蘇家人就輪流上陣制鹹魚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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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兒一日比一日的冷,按理說,制鹹魚幹的時候,只要剖開魚腹,将魚切成兩片,然後抹上鹽巴吊在窗戶下等着風幹就行。

可多年來頭一次運氣好到爆炸的蘇崇水一次性捉了太多的魚,如果都切片風幹的話,怕是将老蘇家所有屋檐全都吊滿也放不下,還得整天擔心有沒有野貓兒來偷吃的問題。

楊繡槐瞅了瞅自家的柴火,橫下心來,道:“這放着慢慢風幹也忒費時間了,萬一放馊了放壞了長黴了,那都是損失。這樣吧,晚上輪流着睡覺,困的人回屋小睡一會兒,不困的就留在竈房裏切魚,将火爐燒的旺一些,這些魚就放在火爐邊上烘着,注意別讓煙給熏了。”

“一共三房,老三屋裏忙活不過來,所以讓老三和我們搭夥,讓崇梅和崇菊也搭一夥,咱一共四夥人,一夥弄一個時辰,最開始就由我和你爹還有老三來,我們多做一些,盡量把魚都給掏幹淨內髒切好,你們後面弄的時候就方便些。”

“夫妻倆照應着,有一個人打盹的時候,另外一個人必須清醒着,不然把魚給烤糊了,那糊的可就是咱的銅板銀錠子!”

“這魚太多,一晚上怕是處理不完,大家夥都做好連軸轉的準備。一晚上也就熬一個時辰,困不到哪兒去,明天醒了之後也得接着弄,早點把這些魚弄成鹹魚幹換了錢用,咱也早點省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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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冷,魚越來越難捕,等過陣子河面徹底結冰的時候,魚就差不多要暫時告別老百姓的餐桌了,直到來年開春,冰消雪融,魚才會再次出現在老百姓的餐桌上。

這年頭,雖然有些人家養魚,但養的魚兒到了冬天多數都難活,天氣冷,魚兒不願意冒頭,很多養在塘子裏或者池子裏、甚至是養在大甕裏的魚,前一天看還好好的,第二天就了結魚生含淚九泉去了。

酒樓裏也難逃這‘冬日無魚’的窘況,可能夠吃得起酒樓的人,多數都是有錢的,越是稀缺什麽東西,他們就越想嘗個新鮮,再加上魚湯可是滋補養人的好東西,故而一到了冬天,縣城那些大戶人家就喜歡四處搜羅活魚,若是搜羅不到活魚,他們就會買一些肉質肥厚的鹹魚幹。

一般情況下,除去酒樓會做一些鹹魚幹外,只有守着河的漁民才會做這些東西。

梧桐莊緊挨着黃河,還是一段流速較緩,水質較清的黃河,河裏頭的鯉魚不少,到了陰天的時候,站在黃河邊上一看,密密麻麻都是浮頭的黃河鯉。

這些黃河鯉據說是要躍過龍門化蛟龍的,一個個都精得很,手藝一般的漁民就算撒網撈魚,那一天也撈不了幾條。

蘇崇水捉魚的本事确實厲害,可他就算本事全開,一天也頂多只能撈個兩桶魚,他今天能撈這麽多,實在是運氣成分居多。

這些魚在幾個時辰前還都活蹦亂跳地在水裏泡着,哪是說烘幹就能烘幹的?

蘇老頭負責剖魚腹掏內髒,蘇崇文負責将魚身上的血都給洗幹淨,再埋到鹽巴中去,等過上半刻鐘的時間,魚肉裏面的水就開始往外淌了,這個時候,将魚放在熱烘烘的竈臺上去,注意時時翻面兒,不要讓單獨一面烤焦,過上一炷香的時間,就能換下一批魚上竈臺了。

烤好的魚全都放到簍子裏面去晾着,簍子上面再扣一個大簍子,預防野貓兒或者耗子鑽進去禍害了這些東西。

天氣已經轉涼,用熱水洗魚上的血實在太費柴火,蘇崇文舍不得,就只能挑了冰涼刺骨的井水來洗,不多時,他的手就凍木了。

楊繡槐這才反應過來,看看她自個兒給平時揣在心尖尖上的兒子安排了什麽糟糕活計!

蘇崇文一直都在念書習字,雖說平日也會下地幫着做一些事情,但那一雙手同幹過苦力活的手就是不一樣。

這大冷天裏泡冰水,萬一把手給凍壞了怎麽辦?

楊繡槐讓蘇崇文去給魚肉翻面兒,她要和蘇崇文換活計,蘇崇文哪裏肯?娘倆互相推遲了一通,楊繡槐實在說不過蘇崇文,便讓蘇崇文将洗魚的木盆搬到竈火眼旁邊去,好歹能烤着點火,就算暖和不了手,好歹也能圖個心理安慰。

蘇老頭和蘇崇文幹活兒麻利,等到蘇崇山和張春芽夫妻倆起來時,所有魚都已經處理好了。

那些借來的鹽巴從魚肉裏吸了不少水,已經變成了鹽巴糊糊,楊繡槐索性将剁去魚頭切成兩片的魚肉都給泡進了鹽巴糊糊裏面去。

蘇崇山和張春芽一進竈房,迎面就看見一大堆死不瞑目的魚頭,此刻正齊刷刷地瞪着死魚眼,盯得夫妻倆毛骨悚然。

“娘,這些魚頭沒啥用,你們咋不順手丢了呢?留在這兒有啥用?”

蘇崇山麻利地就要上手,被楊繡槐一巴掌拍開,“你懂啥?老三說咱一直都低估了那些魚頭,他聽說縣城的大酒樓裏面有一道專門的湯就要魚頭湯呢!這些魚頭上是沒多少肉,可積攢了這麽多,拿去酒樓,總能換點銅板吧!”

“蚊子腿兒也是肉,反正這些魚頭處理起來也不費什麽力氣,就在那兒擺着吧,魚頭快幹,等鹹魚幹烤出來之後,這些魚頭也就幹的差不多了,等去縣城賣狍子肉和鹹魚幹的時候,順帶着問問,這些魚頭多少錢收。”

聽楊繡槐這麽一說,蘇崇山立馬就不吭聲了,他和張春芽夫妻倆齊齊上手,将楊繡槐、蘇老頭和蘇崇文替換了下來。

折騰了一晚上,本以為充其量只能弄個三四桶魚,沒想到輪到蘇崇梅和蘇崇菊姐妹倆站最後一班崗的時候,六桶魚已經都弄好了,最後一桶魚正在竈臺上‘待命’,蘇崇梅一個人就能忙得轉,蘇崇菊索性開始動工做早飯。

等蘇家其他人都起來時,蘇崇梅已經将最後一桶魚也給處理好了,她取了針線出來,将那些魚都給用針線穿了,掉在平日裏晾衣裳的竹竿上,從西北方吹來的風一吹那鹹魚幹,原先還些微有些溫度的鹹魚幹就凍得梆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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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後,蘇老頭領着閨女和兒媳婦去地裏頭砍白菜,蘇崇山打算再去山上碰碰運氣,蘇崇水和蘇崇文兄弟倆則是被楊繡槐攆到了縣城裏去。

兄弟倆一人背着一背簍的鹹魚幹和狍子肉,到了縣城開價比較公正的福滿樓,磨了半天嘴皮子,堪堪把生意給談妥,兩背簍的東西都換成了銅板兒,背在背簍裏都叮叮當當地響。

蘇崇水覺得銅板兒碰在一起發出來的聲音聽起來聽不錯,蘇崇文卻覺得有些招搖,想到臨行前楊繡槐托他辦的事兒,蘇崇文趕緊拉着蘇崇水跑了布莊一趟,買了三斤棉花墊在那銅板下面,叮叮當當的聲音才消失了。

也就在這時,仁心堂的葛大夫和他夫人到了老蘇家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就要去雲南出差了,大概得十天左右才能結束……得虧我不打算申請這次的鞭腿,不然怕是會趕榜趕到心力交瘁。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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