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博學多才聚文人
這看起來是個比較高檔的雅間,一行大概有二十來人,身份不一,神情各異。
除了那個比較不搭調的人坐在角落獨自喝着悶酒,其他人一排一排坐着,每人面前都有一個小矮凳,上面有一壺茶和一個茶杯。
這布置看起來倒是有點像學堂,不過學堂沒有茶喝就是。
念天卉跟着念天恩坐到靠後面一點。最前面有一長桌子,桌子上鋪滿了厚厚薄薄的書,可都是相互蓋着,看不見書名。
一個面容消瘦黃衣男子站起,對着念天恩一拜:“請公子選字。”
念天恩思索片刻道:“第三冊第七頁第五個字。”
黃衣男子依言拿出第三冊,翻到第七頁,數到第五個字,擡頭向衆人,“是個‘江河’的‘江’字,如此,今日便以江作上聯,下聯則自由發揮,文體不限,但求工整。”
“好,那我先來!”一個青衣男子不假思索道“江南江北一江春水。”
念天恩對她小聲道:“這個人是麗人脂粉堂堂主的兒子李萬貴,不愛生意,偏偏愛極了舞文弄墨,那堂主沒少抽他。”
念天卉歪着嘴道:“看他樣子也不小了,怎麽不去考取個功名?”
念天恩笑笑:“李堂主說了,李萬貴若是去,他就死在麗人脂粉堂。”
念天卉旁邊有一人迅速站起來,胸有成竹道“湖光湖色一湖秋色。”說完不好意思的笑道:“抛磚引玉,抛磚引玉。”
念天恩指着他道:“這個人是巡田縣縣令的兒子,去年考取功名沒考上,不願回家,就在這做了點小生意。”
念天卉不解道:“他不想家?”
“想不想便是人家的事了,我勸過,他說沒有臉面回去,起碼也要賺些錢衣錦還鄉。”
此時又有一人站起:“寒上江南,風雨連三日。”
随即馬上有人答道:“暖入揚州,煙花共九天。”
念天恩又指着二人道:“這兩個人,一個是巡撫的兒子,一個是丞相的侄子。”
念天卉有些奇怪道:“哥哥,為什麽這裏的人都這麽雜亂?好像什麽人都有?”
念天恩笑道:“文人,不過是圖個地方消遣消遣,互相切磋。”
其實也不盡然,念家需要培養自己的勢力,結交這些有身份的人是必須的。
“那你怎麽不同他們切磋切磋?”念天卉眨着眯眯眼道:“你不是狀元郎嗎?他們應該最想對你的對子吧?”
念天恩卻是笑而不語。
“嗯,”那黃衣男子點點頭,“不錯,不錯,工整。”
此時又有一灰色布衣男子站起:“小弟不才,也想了個,江天一色映紅霞。”
念天卉看他穿着普通,疑惑道:“這人總不會也是從家裏逃出來的貴公子吧?”
念天恩笑道:“這人是隔壁小酒莊的長工,平時也識得幾個字,一日去那裏買酒機緣巧合就認識了他,便請他也一同來琢磨琢磨,圖個樂趣。”
“哥哥倒是挺好客。”念天卉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道:“你去酒莊做什麽?家裏又沒人喝酒?”
“這個……”念天恩感覺自己說漏嘴,忙解釋道:“我雖不喝酒,可是作為一個狀元,不能不知道酒,不然若是陪起皇上聊天,只懂詩詞,時間久了,皇上也會厭倦。”
念天卉點點頭:“那倒是,世人常說伴君如伴虎,若是不能揣摩那高臺之上的心思,在朝野也是站不穩。”
“知道就好。”
“仁兄正合我意,我來對這,山水相依裹綠草。”另一白衫男子對到。
“嗯,公子以為如何?”黃衣人詢問道念天恩搖搖手中紙扇,“不要拘謹,不過是以對會友,不分名次。”
“是是是,我倒是迂腐了。”黃衣人連連點頭:“繼續。”
這時又有人道:“三江五湖乃同源。”
話音剛落便有人接:“四面八方皆乾坤。”
“這位公子反應能力倒是迅速。佩服佩服!”前面出聯的端起茶敬了那對對子的人一杯。
那人回敬到:“哪裏哪裏,獻醜獻醜。”
“月落清江,清江擁明月。”這時又有人道。
念天卉眼珠子轉了轉道:“日落西山,西山藏旭日。”
念天恩拍拍手,贊道:“不錯,反應也算靈敏,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時衆人也開始紛紛點頭稱贊。
念天卉得意的将頭擡得老高,接着道:“日月為明,明日當空照,明月寒凄凄。”
這一題,倒是出得衆人有所為難。
日月,合起來就是“明”字,明日在空中之時,明月的确在一旁只剩淡淡的光芒,倒也是寒凄凄的。
這時先前那灰色布衣的長工站起來,道:“女子為好,好女閨中坐,好子……”
念天卉忙問道:“好子什麽?”
這時有一人疑問道:“這位小哥,你這個題不含‘江’字,不能算是今日的對子。”
念天卉忙歉意道:“對不起啊!我剛剛一下高興忘了規則了。”
念天恩笑道:“偶爾破例,倒也沒有什麽,大家不妨一起想想,這‘好子’後面該填什麽字。”
那提出疑問的人尴尬笑笑,心中卻道,這個娘娘腔,出個這樣的破題幹什麽。
這時那長工欣喜道:“好子笑嘻嘻。”
周圍卻傳來一片鄙夷聲。
“這算什麽對子?笑嘻嘻?”
“就是,難登大雅之堂。”
念天卉卻打斷道:“這對子是我出的,我就覺得對的挺好。日月也有一說是陰陽,日為陽,當空照,也正是男子血氣方剛的象征;月為陰,寒凄凄,不正是女子待字閨中的孤獨嗎?”
此言一出,四下不再言語,或羞愧,或贊嘆,或不悅。
那長工感激的沖念天卉行了禮。
念天卉沖他笑笑,心裏暗爽。
她最讨厭就是那些文弱書生的怪脾性,自己對不出來,還嫌別人對不好,文人相輕,說的就是這樣吧!
好在她的哥哥念天恩不是這樣的人,哥哥只要能聊上話,對誰都客氣的很。
這時念天卉想起往年廟會的場景,道:“清江濤濤育子民,廟會至,對影成雙。”
這時那黃衣男子立即道:“黑崖綿綿擋賊寇,新年到,四世同堂。”
那人看着念天卉,笑了笑道:“江山美,君聖明,萬世千秋”
“我來我來!”念天卉趕緊說道,生怕別人搶了詞:“社稷好,家和興,子孫滿堂。”
“恩,不錯。”念天恩笑到,“看不出你這醜小鬼倒是才思敏捷啊!不過與你先前出的那個上聯有些相近,不甚完美。”
“哼!”念天卉白了他一眼,才不理會他的挑剔,繼續裝她的眯眯眼歪歪嘴。
“哈哈!”角落那喝悶酒的男子出了聲,吓念天卉一跳,不過衆人倒是見怪不怪。
只聽那人道:“江河破碎,好男兒精忠報國。”
念天卉心裏不平,別人說江山美,他卻非說江河破碎,這人真是怪,随即道:“将士出征,賢妻兒夜補行衣。”
“哼。”那人似乎極為不滿,“屈原沉江,留千古離騷。”
這人莫不是腦子有病,非要說這些不應景的對子,念天卉狠狠瞪他一眼不甘示弱道,“天祥殉國,存萬年丹心。”
那人心道,今天來的這個人是哪裏竄出來的小鬼,難得他來了興致,竟一而再再而三接他對子,過去這些人可是從來不接自己的對子的。
他倒要瞧瞧到底是何方神聖,搖搖晃晃轉過身,看到念天卉那一刻卻有些傻眼,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她,突然大笑起來。
“咳咳。”念天恩沖那人使使眼色。
可惜那人笑得前俯後仰,根本沒看見念天恩的臉色。
念天卉狠狠瞪着他,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那人強忍笑意,眼珠一轉道,“江山如畫兮汝太醜,哈哈!”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啊!可是衆人也不好多言,對對子嘛,自然是能者對,他們這下全看熱鬧了,哪有心思想下聯。
“美女如雲兮汝無份!”念天卉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拆了他的骨頭。
那人斜眼瞥了他一眼:“小小鼠身,歪口吸進西江水。”
念天卉毫不示弱道:“肥肥豬容,狗頭撞壞南城門!”
“哈哈!”這下是念天恩忍不住笑了,其實念天卉說的毫無根據,那人身高七尺,不胖不瘦,正是标準身材,而且長的可謂是京城公認的俊男子,她卻罵他是豬容,狗頭,這下估計要把那人氣的夠嗆。
果然那人十分憤怒,提起酒壇,一個輕功躍到念天卉面前,瞪着她道:“你是什麽人?”
念天卉有些吓着了,緊張道:“我……我就是人。”
那人卻道念天卉是故意氣他,一手提着酒壇一把抓着她的肩膀提着出了客棧。
“哎!宋公子……”那黃衣人忙叫道,只是那人已經提着念天卉直接從樓上跳了下去。等衆人沖到走廊,哪裏還有他們二人的身影。
這下衆人傻眼了,只得求助念天恩,念天恩示意無礙,他了解宋君霖的為人,絕不會以強淩弱。
但說完全沒有擔憂那也不是實話,他這個妹妹,就是嘴巴太厲害,萬一真激怒了宋君霖,那一拳下來也夠她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