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埋火

第二天嚴馳飛早早地打了電話過來,說是要帶着江路去玩兒以前那個游戲,他們找的那個奶媽太菜,根本奶不到人,一個副本下來dps死一路,還是得江路回去救場才行。

江路用肩膀夾着電話一邊從冰箱裏拿了盒牛奶出來,順便扭頭問了謝臨君一句,“網吧去麽?”

“下午。”謝臨君專心地把雞蛋翻了個面。

江路不愛吃溏心蛋,每次早餐煎雞蛋都得煎到外焦裏嫩,咀嚼起來有咔嚓咔嚓的聲音才算完。

“你在和誰說話?”嚴馳飛納悶地問道。

“謝臨君。”江路關了冰箱門,轉身把牛奶放到桌上,再想和嚴馳飛說點兒什麽的時候,嚴馳飛已經沉默了。

“你怎麽又在他家?!”

“下午……兩三點吧,謝臨君也要去,”江路沒搭理嚴馳飛那個話題,“在平常那家網吧見。”

“行。”嚴馳飛悶悶地應了一句,“你出門的時候打電話給我。”

“好。”江路應了下來,話音還未落,嚴馳飛已經挂斷了電話。

看起來昨天的手游一聚并沒有讓嚴馳飛對謝臨君的态度改善多少。

還是提起來就自閉的程度。

“為什麽要下午才去?”江路坐在餐桌前,捧着臉盯着謝臨君的小雞圍裙,“我記得今天沒什麽事……”

“寫作業。”謝臨君打斷了他。

不虧是學霸,不管什麽時候都是惦記着作業的。

江路面不改色地給他鼓了鼓掌,然後吃完早餐就被萬惡的學霸壓到書桌前,開始背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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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路在背單詞的時候謝臨君就在書桌的另一頭計算着數學,筆尖飛快在草稿紙上寫着,細微的聲音不足以入耳,握筆的人卻被那陽光照得溫和萬分。

“calm。”謝臨君念出了江路要念出的下一個單詞,抿抿唇後擡起了眼,“看着我幹什麽?又比睫毛?”

“啊。”江路回過神,“不……不是,那個,我……”

我在幹什麽?

江路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視線不經意間落到了謝臨君身上,然後定格住,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次序,但他卻不能說出口,只能砸吧砸吧嘴,念出了下一個單詞,“calm。”

作業寫完後剛好到了午飯時間,兩個人就着冰箱裏剩下的材料簡單做了點兒東西後快速吃掉,再各回各的房間裏去午睡,終于到了下午兩點半,太陽最烈的時間,江路站在門口,心底百萬個不想出門也只能給嚴馳飛打了電話。

還好網吧是有空調的,江路去了網吧以後嚴馳飛已經占好了座,甚至幫江路登好了游戲,“快點,進本了。”

“哦……噢。”江路連忙過去拉開椅子坐下,戴上耳機開始操作。

謝臨君沒有接觸過這類網絡游戲,在江路旁邊開了臺電腦,逛了一下午網頁。

打完游戲,嚴馳飛還是沒有要回家的意思,他身上穿的衣服還是昨天那套,臉看起來也有點兒髒。

江路想了想,“你要跟我們去吃飯麽?”

“去哪吃?”嚴馳飛是這樣問的,但已經站了起來準備跟着江路一起走。

“謝臨君家。”江路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手機揣進兜裏,掃了眼嚴馳飛有些僵硬的臉色後去前臺下了機。

回家之前去超市買了趟菜,那邊的大媽們熱鬧地讨論着什麽,江路試圖從她們中間擠過去拿兩個彩椒,順道就聽到了那句“下周煙火大會聽說……”

江路沒聽完就被謝臨君拉了一把,旁邊的嚴馳飛早就拿到了彩椒,站在人群外呲牙沖着他們笑了笑。

煙火大會啊。

江路記得他沒搬走之前每年夏天這個小鎮都會舉行一場煙火大會,孩子們翹首以盼的這天不用寫作業、不用早睡,和同學們約着到大街上找一個最方便觀看的位置,買好小吃和小玩具聚在一起,通常能玩兒到父母打電話過來催,或者是親自來找。

“想去麽?”謝臨君推着小推車湊了過來。

“有點兒想。”江路實話實說。他小時候雖然野,但晚上不能出門,這就導致他從來沒有和朋友一起去過煙火大會,而謝臨君……大概也是從來沒有去過的,冉秋妤絕對不會讓他在晚上出門。

“可是我去不了。”謝臨君瞥了他一眼,站直身子從斜前方拿了倆胡蘿蔔。

“哦。”江路應了一聲,“那就不去了。”

謝臨君又瞥了他一眼。

回家之後嚴馳飛就直接窩在了沙發上,沖着江路招招手,倆人又在沙發上坐着玩兒起了手游,謝臨君把菜全都拎回廚房,本想出來喝口水再回廚房做飯,一出門就看見了在沙發上湊得挺近的兩個人,大概是在讨論裝備,腦袋都快貼到一塊兒去了。

謝臨君沉默了會兒,突然開口道,“江路,過來幫忙。”

“試吃?”江路擡起頭。

“幫忙。”謝臨君說,“擇菜。”

江路一臉懵地把手機丢到沙發上,跟着謝臨君進了廚房。沒一會兒嚴馳飛也跟了進來,說是在沙發上一個人玩兒無聊,進來幫忙打打下手。

“我家廚房,”謝臨君拿着菜刀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燈,“挺亮的。”

“哦,是挺亮,”嚴馳飛看都沒看他一眼,進來拿出胡蘿蔔到洗菜池裏洗着,“裝修的時候廢了不少心思吧?”

謝臨君不說話了,連帶着江路也有點兒不敢吭聲。

什麽叫嚴馳飛進來以後,廚房就挺亮的?

明明連燈都沒有開。

江路接過嚴馳飛洗好的蘿蔔,打算把蘿蔔切成絲。

謝臨君對他的刀功不報希望,嘆了口氣以後取下另一個案板去處理買回來的肉了。

廚房的窗戶正對着後院,上方就是謝臨君的小陽臺。上次謝臨君就是從這裏跳下來的,然後再歷經千難萬險翻過圍牆,穿着拖鞋一路随風奔跑自由是方向地跑到了自己的家。

江路眯了眯眼睛,似乎看見圍牆上有個什麽小黑點兒在動,還沒反應過來,那東西突然落了下來,江路手一抖,手裏的菜刀就這麽切了下來,剛好切到了手指,殷紅的血瞬間從手指尖淌出來,謝臨君一愣,連忙抓過他的手,放到水龍頭底下沖了沖。

還好傷口不是很深。

“哎喲我操,你這水平,我們下午是吃胡蘿蔔不是吃焖豬蹄兒吧?”嚴馳飛一邊喊一邊湊了過來,謝臨君立刻指了指外面,“電視櫃下面有創口貼。”

嚴馳飛一愣,立刻轉身去了屋外。

江路的手還被謝臨君握在手裏,他的掌心幹燥溫熱,像是有什麽壓抑的東西随時會沖破而出一般。江路不大自在地将手抽了回來,視線瞥向窗外,那落到地上的小黑點早已不見了蹤影。

“來了來了,”嚴馳飛拿了張創可貼進來,“你切菜的時候小……”

他的話沒說完。

血液裏的信息素味道是最濃的,而此時此刻空氣中彌漫的都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混了點兒血腥味叫人難以分辨其中的味道。但嚴馳飛作為一個已經分化的alpha還是第一時間就聞了出來。

在場的人裏自己和謝臨君都在alpha所在的北樓。

嚴馳飛的視線在江路身上掃了掃,嘴唇無意識地抿緊又松開,把創口貼遞了過去,“下次小心點兒啊。”

“啊。”江路顯然也聞到了自己的味道,“好的。”

嚴馳飛沒有再說什麽,自己去了自己負責的那一塊兒繼續弄着蔬菜,江路将手指包好以後不再負責動刀的工作,而是到了謝臨君那邊,完全不敢再往嚴馳飛那兒靠一下。

嚴馳飛是十分讨厭omega的。

或許他心裏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讨厭,但自己總歸是隐瞞了性別……這件事兒上,江路不知道怎麽去和嚴馳飛解釋,也害怕嚴馳飛問起來。

總不能說“我又沒說過我是beta,你自己一直在說我是beta好不好?”

這樣說一定會打起來吧。

江路想。

結果吃完飯嚴馳飛也沒有問什麽,只是表情有些怪異,視線掃到江路的時候更甚,吃完以後他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說了聲再見便走了。

江路坐在餐桌旁,聽見門鎖落下的聲音才回了神。

“他是不是對omega有什麽陰影?”謝臨君說。

“不知道,應該沒有。”江路搖了搖頭。

“那他聞到你信息素的時候,”謝臨君頓了頓,像是在想用什麽詞來形容,“一幅見了鬼的表情。”

“他就是不太喜歡omega,”江路扯着嘴角笑了笑,“或許alpha都這樣?”

“我就不會。”謝臨君把碗筷都收拾到了洗碗池裏,輕聲道。

江路靠在門邊,扯了扯嘴角,“你是對我不會吧,畢竟從小打到大的情分。”

“我小時候挺想和你……做朋友的,”謝臨君回過身來看着江路,水從水龍頭裏緩緩流出,沾濕了他的指尖,“但是你不願意。”

“你放屁。”江路翻了個白眼,“你明明看見我就打我。”

謝臨君也翻了個白眼,把碗筷洗完後放好,再轉過身去的時候江路還是靠在門邊,視線輕飄飄地落在自己身上,像是走了神,等自己朝着他走過去的時候,他又醒了過來,揉揉鼻子往後退了幾步,順便把自己和嚴馳飛之間那點兒事兒說了一遍。

“嚴馳飛挺想和你做朋友的,”謝臨君說,“周一的時候去問問他,給他道個歉吧。”

“啊,好吧。”江路應了一聲,兩腿往沙發上一盤,捧着手機刷起了微博。

謝臨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走過去正打算收拾一下方才被嚴馳飛翻得亂七八糟的電視櫃,把那些東西一樣一樣擺放回去,還多了個黑色的小方塊兒,一節指節那麽大,被緊緊貼在電視櫃下方的一個小平臺上,正面朝着前方,中間的小紅點亮着,無聲散發着屬于它的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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