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頓悟]

一連幾天我都沒有出過房門,我多希望風哥哥的一個轉身可以帶過許多年,這樣我們就都會忘記許多事情,見面了也不會覺得尴尬。我知道自己在逃避,可是我別無選擇,在沒有找到面對的勇氣,我只能對自己說暫時逃開吧。我諷刺的笑笑,我枉做了一千多年的妖,連一些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也不能夠看透,不但表錯了情意,還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往事一幕幕地湧上心頭,書生俊朗的面容,明媚的微笑,以及轉身後那孤寂的身影。想着想着,就想起了風哥哥,他深情的凝望,他迷人的淺笑,還有,還有他冰冷的眼神。這一些重疊在一起,把我折磨得心力交瘁。

我把自己鎖在房間,拒絕任何人的探視。陽光從窗戶裏斜射進來,星星點點,在空氣中跳一段心碎的舞。每一次的回旋都像是風哥哥與書生轉身的定格,每一次我癡癡地望着它們,心就這樣一直疼下去,地老天荒,這是永不會複原的傷。

“你們現在開心嗎?”看陽光一步步破碎的舞步,卻跳得輕盈歡快,我喃喃自語。

我伸出手接過陽光,它們安靜地躺在我的手心裏,靜靜地,陪我一起沉默,慢慢地我的手心裏有了暖心的溫度。

“你們是不是想說,現在的你們很快樂,即使你們的舞步寂寞而又清冷,可是你們仍然可以溫暖我冰冷的手心,仍然可以讓我感覺到快樂的溫度。”我盯着手心,輕輕地問,生怕會把陽光給吓到。陽光繼續在手上旋轉,心裏有了一絲的感動在劃過。我以為我失去了所有,可我還可以得到陽光的眷顧,我的心慢慢地被陽光填滿,它們一點一點地灑進我的心裏。

門突然響了起來,我知道雨姐姐在敲門,“咚、咚、咚”地一聲聲響在心坎上。

“雪兒。”雨姐姐貼着門輕喚我一聲:“我可以進來嗎?”

雨姐姐在門外等着我的回答,可我只是靜靜地盯着門,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雨姐姐又在敲門,說:“你不回答我當你答應我了。”

屋裏依舊沒有任何的聲音響起來,雨姐姐試探道:“那我進來了。”

屋裏還是很安靜,雨姐姐終于推開門,然後輕輕地關上門。她走到我面前,坐在床邊,靜靜地,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心疼地看着,眼眶聚集着的淚水,閃着晶瑩的光。他默默地幫我理了理額前散亂的頭發,我慢慢地把頭靠過去,靠在她的肩膀上,壓抑着心裏的酸楚。

“姐姐我沒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姐姐,我卻好想哭啊,我明明是沒事了,為什麽心裏會很難受很難受。”淚在眼眶裏打轉,我不明白地問。

“那你就哭吧,盡情地哭一場,哭出來就沒事了,你知道姐姐不會笑話你的。”雨姐姐安慰我說。

然後她開始說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說我以前淘氣的時候,惹事的時候,撒嬌的時候。

“呵呵..”我開心地笑了兩聲,這麽多天來我第一次笑得這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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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你終于笑了。”雨姐姐欣慰地說着,落下了眼淚。

我也跟着哭了,不為別的只為心裏的感動。哭,我以為自己不會再哭了,也以為自己再有沒有淚水可以流了,原來我混淆了,我不是沒有淚水可以流,而是沒有傷心的淚水可流。在難過面前,堅強的孩子是不能哭的,所以我不會哭。哭是無能的一種象征,我不能讓人看輕我,尤其是風哥哥,我要讓他知道我不是一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我不是離開了誰的愛就把自己一直埋在黑暗裏不敢面對的人。千年之前我可以面對書生和我的無緣,現在我照樣可以面對我和風哥哥的無份。這些傷,這些痛,我都可以承受。

也許我需要的不是雨姐姐的安慰,而是想讓雨姐姐逼我自己去面對,用另外一種方式。也許人也總要經歷一些事情,才會真正的成長,才明白陷進其中不願意出來是一種愚蠢的自縛。一千年的時間我經歷了愛的痛和絕望,一千年的痛苦換來了這一瞬間的覺悟,也許不是很劃算,卻絕對是值得的。

我推開門走了出去,陽光打在身上很舒服,我笑着和周遭的朋友打招呼,笑容在臉上流轉洋溢着快樂。我好久沒像現在笑得這麽地輕松,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其實當你已經放下了一切,就真的不會在乎曾經發生過什麽,也不會介意曾經你是怎樣的痛不欲生。因為當你抛開了過去,你迎接的是新的希望。

我來到清水澗,卻怎麽也不見雷伯伯和其他長老。于是我走到屋後的溪澗,坐在草地上。突然想起上一次我跟雷伯伯學習讀心術的事情。為了能夠忘記風哥哥那些傷人的話語,而拼命地練習讀心術,我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想,可結果不僅讓雷伯伯感應到我難舍難了的情愫,還讓自己的心越來越亂。終于一口鮮血噴口而出,醒目的紅染紅了青草的翠綠。

“丫頭。”雷伯伯趕緊收功扶住我,焦急脫口而出。

“意外啦。”我蒼白的笑着,倒在雷伯伯的懷裏。

從那次以後,我就把自己關在屋裏,不吃不喝,不哭不笑,想一尊木雕一樣,失去了往日的鮮活。

意外,這一切的起與終真的是一場意外,一場錯誤的意外。我摸着已經變綠的青草,感覺到已經過去了。什麽都會過去,什麽都會被擦拭,一個人的思念有多長,思念的悲傷有多重,一切的一切總歸是要在時間的煙波裏被打得魂飛魄散,消散地無影無蹤。畢竟生活還是要繼續,結果即已成現實,我能夠做的也只有面對,我該給這段心路一個結果,不能夠這樣沒完沒了地繼續艱難下去。絕望的眼淚是很美,可是這種美太昂貴了。

好久沒有去光爺爺那裏看他了,開始有點想念他。從小到大我都覺得光爺爺對我的疼愛是理所當然的,所以現在我才會傷了他的心。我想幼稚的始終都只有我一個人,風哥哥說的沒錯。

我忽然想到光爺爺說他自己的大限将到,風哥哥也說光爺爺已經時日不多了,每個人都這樣認為也這麽說,這讓我不相信都不行。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那麽一天光爺爺會離開過,就像我做夢也沒想過有一天風哥哥會傷害我,可事實已經證實了我是可悲的,風哥哥還是殘忍地把我從他的心裏挪開,讓我猝不及防。所以,光爺爺是會離開我的,這是将會應驗的事實,我否認不了,阻止不了,更加改變不了。而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贖罪,乞求光爺爺的原諒,然後好好地陪在他的身邊,把最後的記憶留給美麗。

雖然我很多天沒有出來活動了,可是我知道風哥哥他已經是族長了,光爺爺已經搬出心光小築了,他現在住在望斜陽上,當然心光小築現在的主人是風哥哥了。

在我受傷的第二天,也就是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的那一天,光爺爺為風哥哥舉行了接任儀式,不過我沒有去參加。我把自己關在屋裏裝做不知道,可是接替儀式這麽大的一件事情,我怎麽又會不知道,我如何能忽視風哥哥接任族長這件事。只是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可以坦然的面對他,所以我知道自己不能缺席,身為雪長老我不能夠知錯犯錯,可是我身不由己,我還是沒有去。

雨姐姐曾進來想對我說,可是當她看到我空洞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因不忍心被咽了下去。雨姐姐進來了,又靜靜地退了出去,她選擇了沉默。可是屋外是那麽地喧嚣,我想不知道都難了,它已經清楚地告訴我外面發生了什麽。

其實不是我不去,而是不能去。一來那時候的我虛弱得要命,好幾天滴水未沾,連擡手都覺得費力;二來我不知道到時候我能不能心神一致,與其破壞儀式的進行,還不如讓儀式留點遺憾但能夠順利完成。因有缺憾,所以有生之年無論怎樣都會把它記在心裏。我承認我不去參加儀式,有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我想風哥哥記着我,記着他的儀式裏因缺了我的祝福而不完美,我要他永遠都留着這個烙印,一想起來就疼就痛。

在他午夜時分夢醒的時候,他會不情願地把我的樣子想起;當他在處理平淡谷事情的時候,記起自己已經是平淡谷的族長了,也會不自主地想起我,想起他這個族長當得言不順名不正的,因為一個族長的接任儀式裏,是要有所有長老的祝福和力量,否則這個儀式是殘缺的。

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很不對,也很狹隘,可是這是我唯一能夠留得住自己的理由,只有這樣風哥哥才會記得我。雖然他會恨我,可總比被他遺忘要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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