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和她相依為命
當良穗和朗清從計程車上下來的時候,陳已經沖進了最近的一棟公寓樓。
朗清不用問也知道,青萌就在樓裏。
二人跟着沖進樓道,良穗跑在前面,朗清緊随其後。
看到陳的時候,他正在近乎瘋狂地拍打一扇門。
良穗很少見他如此失控的狀态,快步來到他身側。
“沒有用的,得撞開。”此刻,朗清算是三人之中相對淡定的那個。
陳的手頓住了,側頭看向朗清。
“要不你讓開,我來。”朗清覺得此刻陳明顯亂了心緒,已然不适合撞門這樣的體力活了。
陳微微退後,準備拉開點距離,以加大撞門的力度。
卻感覺到身側的人,猛然擡了腿,連續幾下踢踹,門便開了!
朗清向良穗看去,見她已然放下了腿,剛才那幾下,是良穗的童子功,對于力量穩準的把握,她還是要略勝一籌。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讓三人顧不上對剛才良穗擡腳破門行為的思考。
陳第一個沖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距離門口最近,氣息如此濃重,顯然在它裏面的可能性更大。
門被打開的一瞬,站在陳身後的良穗,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她的面前,一片血紅!
一個瘦削的身影,浸在浴缸的水裏,水被染成了紅色,面色卻是紙一樣的白。
Advertisement
陳幾個健步上前,擡起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伸向浴缸,從裏面拽出一只胳膊……
良穗看到那道印在手腕處,深深的劃痕,手腕因為被從水裏拽出,又開始往外滲血……
朗清看到眼前一幕,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氣,他本能地摟住了良穗的肩膀。
***
救護車将青萌運往醫院,陳作為她的哥哥,跟着上了救護車。
良穗和朗清又搭了一輛計程車,跟在救護車的後面。
朗清能感覺到良穗的手顫抖個不停,他加重了握着她手掌的力度。
良穗害怕一條鮮活的生命,再次在她的注視下隕落。
“肯定有救的,要不然醫生也不會選擇将她拉回去,對吧?”朗清低聲安慰。
良穗聞言,覺得有幾分道理,刀痕不淺,但也不是特別深,應該能救過來的吧……
急救室在五樓,等電梯的人太多了,良穗等不及了,選擇了步梯。
朗清見良穗一步幾個臺階地往上跨,生怕她崴了腳,叮囑了她好幾次小心腳下。
良穗覺得只有親眼見證了青萌沒事,才能心安。
曾經,青萌和她的關系不算特別要好,可畢竟也是一起吃過幾次飯,一起去野外郊過游的人。
她們偶爾會在社交平臺上互動,沒想到如今,這個平臺,竟成了青萌讨伐良穗的主陣地……一個個不置她于死地不罷休的字眼,都是通過它發過來的。
實乃世事無常,良穗不禁唏噓。
當她來到急救室門口,見陳正雙手合十,站在門口,目光一直看着急救室上方的提示燈。
當我們無能為力的時候,往往會想到神明,希望能讓親近的人,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朗清走到良穗身邊,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攬着她走向了不遠處的長椅,想讓她坐下休息休息,不要過于焦慮。
良穗被按在椅子上坐下,目光還是看着陳。
她看到他此刻的樣子,大概能想到,當他看到找到的妻子的骸骨時,應該也是這個模樣吧……
***
兩個小時之後,青萌被從急救室中推出,轉移到了病房。
看到她還活着,良穗好像瞬間沒先前那麽恨了。
她原本埋怨青萌讓玉致陷入了困局之中,如今仍舊怪責,可卻沒有先前那麽深重了。
死亡,真的可以化解一切,包括仇恨嗎?良穗心裏,第一次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玉致心裏該有多受傷啊?良穗再次想到這個問題,意識到:果真活着才能解決一切問題。
她想:玉致會諒解的。
陳在病房裏,坐在病床前,将青萌額上的發絲,輕輕撥到了一邊,動作間透着小心和寵溺。
良穗和朗清沒有進病房,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着他出來。
過了好久,病房的門開了,陳走了出來。
看到他眼神的一瞬,良穗覺得,他眸子裏的光芒,蹤影全無。
“我剛才跟國內通過電話了。”朗清向陳和良穗講述他了解到的前因後果。
陳沒有擡頭,目光一直微微下垂。
“她被雜志社出賣了,發送關于玉致消息的郵箱也被凍結鎖定了。”
聽到朗清這樣說,良穗明白了,青萌遭受了“報複”計劃失敗和雜志社的雙重出賣,她才會走到如此極端的一步,凍結郵箱估計是葉朗靖的應對措施,雜志社的事,是否跟他有關?良穗不置可否。
“你打算怎麽辦?”朗清最關心的,是關于青萌的後續安排。
陳聽到這句,緩緩擡起了頭,看着朗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會讓她去治療的,不會再給你們造成任何困擾,放心。”
朗清自然聽得出“放心”兩個字裏,是有埋怨的。可他顧不了那麽多,他要的是,不要再來傷害良穗!
良穗想要說些什麽,還是沒有開口,安慰?她無從開口……
***
良穗和朗清回國前,去了一趟當地的博物館、美術館和山頂滑雪場,這都是良穗曾經生活在這裏時,常去的地方。
期間,朗清不論走到哪裏,都牽着她的手,沒有絲毫放松。
良穗被對方如此堅定、真實地握着,沒有了從前自這裏逃離時的慌亂,沒有了因為身後無人而不敢倒下的故作堅強,這一次,有朗清,從今以後,也有朗清。
三天後,二人回國了。
回到公寓稍作休整後,朗清給葉朗靖撥了電話。
葉朗靖全程安靜地聆聽,沒有插話,直到朗清停下來,他才低聲回了句“雜志社,不是我的意思。”
其實,關于這一點,在回來的路上,朗清仔細想過:雜志社甚至不需要葉朗靖吩咐,都會做出“出賣”的舉動,他們不是害怕誰,而是想借着曝光青萌,掀起另一波熱度,他們的目的就是制造話題,根本不會去顧慮對方能否能承受得起。
“玉致怎麽樣?”朗清追問了一句。
電話那段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一句聽上去挺無奈的話,“她出國繼續深造了,和她的父親一起去的。”
“知道了。”朗清想起玉致回國時說的,她只待幾個月,可如今,她似乎并不是完全心甘情願地走的。
朗清要挂斷電話前,葉朗靖叫住了他。
“還有什麽事?”朗清的耳朵繼續貼在聽筒上。
葉朗靖又說了幾句,言簡意赅,朗清才挂斷電話。
良穗盤腿坐在沙發上,目光滿是期待地看着他。
朗清在她斜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不緊不慢地說了剛才葉朗靖告知的事情。
“玉致和崔叔叔一起出國了,她的學業還沒結束,這也是情理之中的。姑姑辭去了執行董事的職務,加入了一個慈善機構,擔任了副會長。我媽……”朗清說到這裏,微微頓了一下。
良穗沒說話,目光一直盯着他。
過了片刻,朗清才道出了她的去向“搬出了大宅,住進了姨媽家的小區,和姨媽家隔着兩棟樓。”
良穗說不清聽到這些消息的瞬間,心裏是喜是悲,離開原來的環境,其實是能開啓新生活的一個好的開端,可畢竟是被迫離開和開始的,她們能适應這種改變嗎?看到如今的玉致、姑姑和蘇禾女士,良穗仿佛看到了當年逃離回國的自己,只有歲月,才能抹平一些東西,可除了等待,似乎別無他法。
朗清微微仰頭,見良穗已經來到了他身側,坐了下來。
良穗摟住朗清的一只胳膊,将腦袋倚靠在他的肩頭。
朗清微微側頭,見良穗微微阖上了眼睛,許久,蹦出一句話“朗清啊,我們好像只剩下彼此了。”
朗清聞言,心口明顯一悸,他知道良穗想表達的意思:如今,朋友,親人都漸行漸遠,能朝夕相處的,似乎,只有他們倆了。
良穗的父親,也再次投入到了醫療事業中,和非洲地區的朋友合作,去醫療支援了。
生活不得不向前,即使是父母,也終歸會離我們遠去,一對戀人,更像相依為命的關系,未來無法預期,但眼下,他們是在一起的。
朗清和良穗,将繼續保持現在的相處方式,生活在一起。
天長地久,聽上去似乎有些不切實際,可珍惜眼前人,卻是他們正在踐行的一樣東西。
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個體,有相似點,也有對宮點,可不管怎樣,似乎,都有契合的可能,還是應了那個說法:緣分天定,事在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