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抵達南城後, 二人一起吃午飯。
荊南翊慢條斯理地剝基圍蝦, “下午你可以自由活動, 七點前回來。”
阮歆棠滿含期待地看着他手中的基圍蝦, 看到他講剝好的蝦尾放進他那張性感薄唇後,才有些失望地應了一聲。
“不是累嗎?吃完飯睡個午覺再出去。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留在這裏等我回來。”
阮歆棠埋頭吃飯, “那我去找安安玩,還有,我想幾點回來就幾點回來。”
碗裏落了一只剝好的基圍蝦進來,白嫩嫩的蝦肉上一圈圈淡橘色紋路。
荊南翊拿起手邊的白色濕毛巾擦了擦手,“七點前回來。”
阮歆棠偷偷看着他,吃不準這男人的心思。
荊南翊目光一動,精準地攫住她偷偷露出來的烏眸,清高眉棱骨一挑:“看什麽?”他歪了歪唇角,眼尾微翹的桃花眼被勾得平生幾分妖冶,俊美迷人。
阮歆棠匆匆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荊南翊卻不打算放過她, 起身走到她身側,擡手托起她的下巴,垂眸勾笑:“好看麽?”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精致的下颌, 握住颀長優美的天鵝頸。
阮歆棠被迫仰着小臉,看向他的眼神有點飄忽。
荊南翊唇角弧度往上彎,黑眸深邃。他的眼睛如深淵一般,仿佛能将她眼睛裏所有細碎的亮光都吸引而入, “光看怎麽夠,不嘗嘗?”
阮歆棠第一次認識到,恃美行兇原來可以用在男人身上,毫不違和。但她偏偏不受他的蠱惑,硬是将腦袋偏向一側,不去看他。
少頃,荊南翊輕柔的唇瓣落在她的耳後敏感肌膚,留下一陣旖旎的酥麻。他笑了一聲,似埋怨似無奈:“小混蛋。”
荊南翊離開後,阮歆棠坐在小花園裏曬了一會兒秋日的太陽。荊南翊将她安置在靠近景區的帶花園小洋房內,翠園這邊鬧中取靜,民國時期曾聚集不少文人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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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歆棠以前也來過荊家的這處置業,沿着銀杏小徑往東南邊走個四五百米,就是弘一法師李叔同先生的故居。
她覺得這幾天自己和荊南翊的相處有些奇怪,就好像誰都不願意放下棱角,但又偏偏要甘願為對方磨平鋒利似的。充滿了怪異,也充滿一種□□的意味。
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他們都沒有準備好如何與對方相處,以及,如何與對方同行時出現的那一個自己相處。
嘴上說着去找曲安安玩,但最終,阮歆棠下午還是去了趟臨水別墅。
傅茵蔓正與幾個富家太太一邊聊天一邊插花,聽到傭人說二小姐回來了,便道:“那還不快喊過來?”
阮歆棠進了花藝坊,乖巧地叫人,面對長輩們的商業性誇贊禮貌地彎唇淺笑。
半個小時後,太太們告辭,傅茵蔓這才問道:“今天怎麽有時間回來?”
阮歆棠駕輕就熟地撒了個謊:“有個南城的通告,順路回來看看。”
“晚上想在家吃還是出去吃?”傅茵蔓拿起手機,“我問問你段叔叔晚上有沒有應酬,你把時喻喊回家來吃飯。”
阮歆棠興致闌珊地提了一句:“就不能單我們兩個?”
傅茵蔓聞言放下手機,起身往旋轉樓梯走,“我換身衣服。”
阮歆棠愣了一下,脫口問道:“你要出門嗎?”雖然她們母女間沒什麽話題可聊,但她難得回來一趟,沒想到傅茵蔓會連跟她多坐一會兒都不願意。
事實上,這一年多以來阮歆棠已經逐漸釋懷,不再對母親抱有期待。
阮歆棠趕在傅茵蔓開口前笑道:“我也要走了,可以順路坐你車嗎?“荊南翊把司機留給了她,但她私心理還是想和傅茵蔓多待一會兒。
傅茵蔓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笑了笑:“那我就不換衣服了,讓小劉送你吧。”小劉是傅茵蔓的司機。
這話聽在阮歆棠耳裏,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她心裏特別不是滋味,拒絕道:“不用了。”
傅茵蔓走回沙發邊,看着女兒,語氣寡淡地問道:“那明天有時間嗎?回來吃飯,就我們倆。想吃什麽就跟我說,不過我的廚藝不太好,但就算不很難吃你也不能說不好吃,不然我會生氣。”
阮歆棠詫然,烏眸登時亮了起來:“你給我做?”
“嗯,如果明天你來得早,就和我一塊去買菜罷。”
阮歆棠很想說我現在就空着,今晚能留下來吃飯。雖然荊南翊要她七點前回去,但這不打緊,荊南翊那邊她撒撒嬌就是了,大不了被他按着懲戒一番——這不是什麽大事。
傅茵蔓打量着她,瞧出幾分她內心所想,“留下來嗎?吃的話我上樓換件衣服。”
阮歆棠趕緊點了點頭。
等傅茵蔓換好衣服下來,阮歆棠才知道原來傅茵蔓是換衣服帶她出門買菜。她久不在傅茵蔓身邊,對于傅茵蔓的富家太太日常做派都忘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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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的會議中途中止,高管們極有眼色地借着上洗手間前後腳離開。很快,會議室就只剩下荊崇與荊南翊父子。
荊南翊語氣低沉:“我不去。”
荊崇笑道:“不是你說,願意承擔這次戰略改革出現失誤的責任?阿翊,我和董事會都相信,歐洲分部在你的帶領下,會順利為華森開拓更為廣闊的海外市場。”
荊南翊走出會議室,方才尿遁的各事業部負責人與各業務鏈總監正候在過道上,見他出來紛紛微笑打招呼。荊南翊略一颔首,“諸位進去吧,董事長在裏面等着。”
荊南翊腳步未停,走向專用電梯,林綿綿踩着高跟鞋跟上前。
“Susan,不用跟着我,不如去看看董事長有何指示。”荊南翊狹長的桃花眼勾起,幾分笑意添得恰如其分。
林綿綿微微一笑,“荊總,我兒子年紀尚小。”林綿綿是荊崇指派給荊南翊的特別助理,類似古代輔佐新帝的軍機大臣,因此如果荊南翊被發配流放,她十有八九要跟着同去。
荊南翊邁進電梯,嗓音舒朗:“跟董事長說去,你以為我想去擴展歐洲市場?”
林綿綿快步跟進電梯,看着荊南翊按亮B1層按鈕,“您打算帶阮小姐過去?”
荊南翊笑着看了她一眼,“想勸我她有自己的事業,我理應尊重她,是嗎?”
林綿綿端起職業性微笑:“不,我是認為您應該多為您與阮小姐的未來考慮一下,異地戀不容易維系雙方感情。”
荊南翊勾起唇角,諱莫如深地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
林綿綿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無奈地笑了。
難怪荊南翊這陣子屢屢失誤,完全不在狀态。原來他本就是存了擺脫華森的心思,畢竟作為一個集團繼承人,他必然不可能與阮歆棠日夜耳鬓厮磨——因為阮歆棠得随劇組去不同的地方拍戲,不可能長時間留在南城。
電梯行至57樓,林綿綿就近按下55樓的按鈕,笑道:“原來董事長為的不是歷練,而是震懾。”
電梯門緩緩打開,荊南翊在她走出去前笑着問了句:“那你覺得我會被震懾嗎?”
“那要看阮小姐在您心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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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南翊到家的時候,荊母正坐在客廳追溫璟意的一部都市愛情劇。
“回來了?你爸呢,怎麽沒一塊兒回來?”
“在開會。”荊南翊脫下外套,遞給身側的傭人,大步流星地走到荊母身邊。他垂下眼睑,腦袋微微低着,瞧起來頗有幾分帶着倔強的委屈。
荊母頓時顧不得看劇了,把兒子拉着坐下來,“怎麽了?你爸說你了?還是又跟棠棠鬧別扭了?”
荊南翊抿着唇角,冷峻的側臉線條立體深邃。看在別人眼裏是威嚴冷峻,但看在荊母眼中,就是生來高傲的兒子不知在哪裏自尊心受挫了。
“阿翊,跟媽媽說說,是不是棠棠的事?”荊母微微嘆了一口氣,“你這脾氣跟你爸一樣倔,你爸呢,還知道讓着我,你說說你,夠讓着棠棠了沒?”
荊南翊看着母親,語氣有些淡:“爸爸讓我去歐洲分部,為期兩年。”
荊母皺眉,“他怎麽沒跟我提過?”
荊南翊:“媽,我和棠棠才剛和好。”
荊南翊語氣有些低:“這一年半,我為了公司殚精竭慮,都沒有自己的時間。我甚至疏忽了糖糖,很對不起她。”
荊母笑着推了把他的腦袋,秒拆穿:“你以為我不知道是棠棠跟你的一年之約?棠棠說好一年後給你當女朋友,你呢,非賭氣,故意晾了人家半年,不是嗎?”
荊南翊一聽,收了弱小又無助的姿态,濃眉微蹙,“喬維安說的?”
“你什麽都不肯告訴我和你爸,我們擔心你和棠棠的事,總歸得跟你身邊的朋友打聽打聽。”荊母笑了下,“當初你剛回國,我啊,就怕你犯渾,跑去欺負棠棠。你以為我們真不知道你幹嘛要開個娛樂公司?你倒是能忍,先忍了半年,現在又忍一年半。”
荊南翊靠着沙發背,清隽的眉眼低垂,“媽,我不能沒有她。不管多久我都願意等,但她最後必須是我的。”
荊崇一個小時後才到家,看到荊南翊坐在客廳陪荊母看電視後,瞬間就明白過來。他別有深意地睇了眼兒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妻子沉聲道:“荊崇,你跟我上來。”
荊崇看向兒子的目光頓時犀利起來。
荊南翊用目光指了指荊母上樓的背影,笑道:“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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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超市後,傅茵蔓又帶着阮歆棠逛了幾家奢侈品店。傅茵蔓不常逛店,一般都是BA上門送每一季的新品圖冊過來。這家有阮歆棠的尺碼資料,BA推薦了幾款時裝與鞋履,傅茵蔓直接否決了。
店內存貨不多,沒有幾款能入得了傅茵蔓的眼,她挑了好久也就只看得上一條刺繡立體的粉色印花薄紗禮裙。阮歆棠不想拂她的意,試穿後就點了頭。傅茵蔓滿意地笑了,“你跟我一樣,還是穿粉色最好看。”
段家別墅那間阮歆棠的房間日常有人打掃整理,盡管她已經兩三年沒有回來住過了。阮歆棠回房間洗了個澡,洗完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給荊南翊打電話。
“什麽事?”
阮歆棠:“我今天有事,能不能明天再回來?”
“不能。”
她早就知道他會拒絕,而她本身也就沒打算在段家過夜。先抛出這句話,不過是為了為下面那句做鋪墊,“那我今天晚上可以晚點回來嗎?”
荊南翊毫不退讓:“不可以。”
阮歆棠換了個語氣,故意說:“荊南翊,我今晚會晚些時候回來。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可以去找別的地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