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葵安靜下來, 抿緊唇角看着她。
阮歆棠忙扯了扯小葵衣角, 笑着緩解氣氛:“話那麽多, 簡溫姐嫌你煩呢。”
簡溫別過頭, 望着車窗外不說話。
到了酒店,阮歆棠示意小葵先回房間。她拉着簡溫賠罪,“奶茶是我非要喝的, 小葵剛來我們身邊不久,她攔不住我的。你生氣呢,就朝我撒,好不好?”
簡溫冷冰冰剜了她一眼,明知故問地說:“你什麽時候又偷喝奶茶了?”
阮歆棠:“……其實我沒有喝。”
簡溫作勢從淺珊瑚色GV3手提包裏掏出手機,“我看你确實需要換個助理。”
阮歆棠一時嘴快:“那我還需要換個經紀人呢。”
簡溫原本就沒打算真換掉江小葵,冷不丁聽見阮歆棠脫口而出說要換經紀人,捏着手機的右手微微用力,手背上青綠交織、經絡分明。
阮歆棠自覺失言,放柔嗓音道歉:“簡溫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簡溫自然知道阮歆棠不是真存了這份心思, 但她一朝被蛇咬,心裏總歸有些膈應。她閉了閉眼睛,冷聲道:“我不管你了, 你自己的身材,由得你自己去!”
晚上視頻的時候,阮歆棠向荊南翊說了這事,順勢問他:“荊南翊, 我是不是特別容易傷到別人?”
荊南翊似乎微微笑了一下:“那你還會傷我下一次嗎?”
他的笑容有些難以形容,有種頹靡的美感,阮歆棠的心髒驀地停頓了半瞬。她着實很對不住他,光是十八歲那一次就足以令她愧疚半生,更遑論她後來還向他提出了令人心寒的一年之約。
阮歆棠咬了咬下唇,雙眸烏黑明淨:“哥哥,對不起。”
荊南翊慢條斯理地擡起眼,黑眸沉靜如潭,一瞬不瞬盯着她:“真覺得對我不住,那就與我聊聊你和褚聞的事。”
Advertisement
阮歆棠沒想到他會再度提起褚聞。
毫無征兆,就提了出來。
這是橫亘在他們之間過不去的一道坎兒。
阮歆棠垂下目光,手指指尖抵住掌心,默不作聲地扮演一顆小蘑菇。
這場景看在荊南翊眼裏,就十分不是滋味了。他面露兩分不耐,屈起修長白皙的手指輕叩胡桃色辦公桌,“說話。”
嗓音清冷嚴正,帶着上位者居高臨下的審視。
阮歆棠緩緩道:“我不想聊他的事。”因為實在沒什麽好聊的,一聊就容易出破綻。而提及褚聞,阮歆棠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傅茵蔓。沒想到她兜兜轉轉還是又回到荊南翊身邊,間接滿足了傅茵蔓所期冀的狀态。
想到這裏,阮歆棠不可抑制地煩躁起來,盡管她已經不下千百次地告訴自己,去放下對母親的愛恨與怨怼。她竭力告訴自己,不能再因為想要報複傅茵蔓,就置荊南翊于不顧……這實在太可惡了。
“我們下次再聊吧,我去簡溫她們房間看看。”她沒敢看他,亟不可待地說完話後就急沖沖挂斷了視頻。
**
視頻被挂斷,頁面切回聊天頁。
荊南翊手執手機,看着聊天頁上的背景圖片,面沉如水。
界面上跳出小姑娘的消息:【哥哥,我真要去我經紀人她們那看看了,我們改天再聊。】
荊南翊微微擡高棱角分明的下颚,冷峻線條因滿胸腔的憤怒而繃直。
褚聞。
褚聞。
一提到褚聞,她就找借口避開。
荊南翊猛然抓緊手機,直直往桌角盆栽擲去,颀長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手機将盆栽砸下,一陣悶重的響聲過後,二者齊齊躺在暗紋繁複的意大利手工地毯上。
四分五裂的泥土與小枝桠,宣示男人的怒不可遏。
半小時後,方懷敲門進來,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的景象時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
他知道荊南翊方才是在和阮歆棠打電話或者通視頻,那麽也就是說……這祖宗八成又跟阮小姐發生了點不太愉快的事。
方懷有點頭大,他按了會兒額角,做足心理準備後揚起标準的笑容,“總裁,今晚歡送酒會的致辭……”
“出去。”男人背對着他,挺拔的身影透出一股冷硬。
方懷的笑容愈加标準,露出八顆牙齒:“總裁……”
“出去。”男人的嗓音照舊清冷,沒有加重語氣,卻無形中給人以壓迫感。
方懷走出辦公室,阖上門。外邊的助理辦公室是敞開式設計,林綿綿一眼就看到他手裏拿着方才帶進去的文件夾。她端起咖啡杯走過來,問道:“怎麽,不滿意嗎?”
方懷搖搖頭,苦笑:“沒看呢。好像剛發過一場火,把花盆手機都砸了。”
林綿綿有些無言以對,默默啜了口美式。
方懷擡腕看了眼手表,“一小時後我再進去一次吧。”今天是荊南翊作為集團副總裁的最後一天,華森将在晚上為他舉辦歡送酒會,除了董事長、各股東以外,有合作往來的衆多大小人物也會出席。
林綿綿點點頭,提議道:“要是一會兒還氣着,你就聯系下阮小姐。手機都砸了,看來是氣得不輕。”
方懷笑道:“不會影響晚上酒會,總裁他就算再恨得牙癢癢,到了人前也會把情緒整理好。”
他話音一落,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荊總”兩個字。
方懷與林綿綿相視一笑。
方懷接了電話,果然是荊南翊讓他進去送致辭文件。
**
晚上七點半,洲際酒店門口車水馬龍。車身淩厲流暢的加長賓利穩穩停下,不待門童上前,自有等候多時的董事長辦助理殷勤拉開車門,畢恭畢敬:“夫人。”
荊母揚起笑:“哎,小朱,辛苦你等我們了。”她向來親和随性,從來沒有擺過董事長夫人的架子。
“夫人您太客氣了。”朱助理轉眸就看見從另一邊下來的年輕女人,她穿着一條Zuhair Murad高定黑裙,長發挽起,舉手投足間皆是溫柔知性的美麗。
董事長辦有八個助理,朱助理不常在董事長夫人跟前走動,也不太關注娛樂圈,因此并沒有認出來。他笑着問道:“夫人,不知這位是?”
“璟意。”荊母朝溫璟意招招手,溫璟意走過來扶住荊母的手肘,沖朱助理微微一笑:“你好。”
入場後,荊母帶着溫璟意往年輕名媛、富家太太堆裏轉了一圈。她向來不喜歡這樣的交際場合,這回是有意要幫溫璟意擴展交際圈。
陪段逍揚出席的是段時喻,傅茵蔓今天并沒有來。荊母将溫璟意留下,轉身往段時喻所在的方向走去。段時喻見她過來,于是便主動迎上前,做足晚輩姿态,“伯母。”
荊母笑盈盈地與她寒暄了幾句,而後問起:“今天怎麽是你陪你父親過來?”
段時喻抿了口紅酒,笑容淡了幾分:“家裏那位傷了風,老段心疼她,不舍得帶出來。”
荊母略一沉吟,旋即笑道:“好久不聯系了,改日想去府上叨擾,不知什麽時候方便?”她本以為今天會見到傅茵蔓,原來打算聊上個幾句,然後約着喝下午茶。
細細想來,她與傅茵蔓私下也有四五年沒有過交集了,每回相遇都是在觥籌交錯的交際場合。她不喜交際,遇到的機會自然就少之更少。
“伯母您來,想必哪個時候都是方便的。”段時喻翹了翹唇角,目光望向正與名媛熱聊的溫璟意,笑着揶揄道:“我剛才一進來就聽人說,伯母今天帶了準兒媳婦來。”
荊母笑了,“我準兒媳婦是誰,你們還能不清楚?璟意這孩子我挺喜歡,估摸着挑個日子收作幹女兒倒是不錯,也省得外人誤會。”
酒會進行到一半,荊父與荊母被簇擁着敬酒,溫璟意知趣地退至一旁。段時喻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身側,舉了舉高腳杯,笑容明媚:“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