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舞會當日。
金碧輝煌，燈火通明，觥籌交錯。
“維多利亞！”
艾利克斯低聲吼着聖·裏格的名字，他現在已經不想去管會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行為，他只想知道，舞會快結束的時候，她才來還有什麽意義。
他傻傻地等着和她的第一支舞，他明天一定會成為笑柄，但是這都不重要，她怎麽能這樣對他，難道她就真的不在意任何人的感受嗎？！
“艾利克斯，舞會才剛剛開始，別着急。”
聖·裏格擡手，取了一杯香槟，淡金色的光澤，在明亮的燈光下，看起來迷人極了，她走近艾利克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過他。
聖·裏格走到威廉姆面前的時候，衆人慢慢停止了交談，他們目光不自覺地看着他們，而她微微一笑，森綠的眸子裏，透滿了愉悅，只道了一句祝福。
“祝你好運。”
這是威脅嗎？
威廉姆雖不是由聖·裏格一家扶持起來的，但是他們也曾提拔過他，被這樣在背後插一刀，相比是不好過的。
“願你的母親安好，維多利亞。”
有底牌的威廉姆仿佛變了一個人，突然擁有的權勢，讓他的內心，不甘再向維多利亞低頭，他認為，她當臣服于他，一如他以往一樣，雖然他并不想承認。
聖·裏格抿了抿嘴唇，她靜靜地看着威廉姆，一個她連姓氏都沒有記住的人，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讓他膽敢提及她的母親？
“威廉姆！”
雖然還在生維多利亞的氣，但是艾利克斯不允許有人對她這樣不敬，他怒視着威廉姆，反正他在衆人的眼中，一只只是一個愛打架、不成器的莽撞小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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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克斯，”維多利亞拉住要走向威廉姆的金毛大男孩兒，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毋與它為伍。”
維多利亞一向不将威廉姆這種人放在心上，如果他真的能踩着她的小叔叔走上去，她不介意幫他。
但是他不該提她的母親，她的母親只是一位誤入凡間的天使，應當将餘生都沐浴于璀璨卻柔和的金色陽光之中，穿着米白的連衣裙衫，沒有血色的嘴唇吐露着最神聖的贊歌。
“它？”
艾利克斯發誓，他只是條件反射的，挑了一下維多利亞的語病，他一開始是沒有反應過來維多利亞的意思的，所以在看到維多利亞突然冒出來的笑容和聽到衆人的哄笑聲時候，他一時有些發愣。
又拍了拍艾利克斯的手臂，維多利亞走到鑲嵌着玉石的臺子上，對樂隊的人點點頭，一曲夢中的婚禮，便響徹整個禮堂。
“我想諸位都認識大衛·聖·裏格。”
維多利亞輕柔的聲音，配着緩慢的語調，她講着拗口的古英語，明亮的光線打在她銀灰的禮裙上，包容一切的森綠眸子是最美的點綴，她沒有佩戴什麽飾品，除了那雕刻了聖·裏格家徽的耳墜，一邊一個，深色的古木，在白皙嫩滑的脖頸旁，跳動着。
“我的小叔叔，前幾日，娶了一位極具魅力的紳士，幸福地離開了英國。”
“我想，你們很快就會忘記聖·裏格家族，因為我是接班人，而我決定，此生…”
“不娶不嫁。”
“所以，為了聖·裏格的堕落，能陪着我狂歡嗎？”
“由今夜始。”
歡快的音樂，很快又響在耳邊，衆人似乎被維多利亞抛出的消息吓住了，又或許是被維多利亞的話語誘惑，他們抛卻固有的禮儀，帶上些獨屬于青年人的瘋狂，他們還都是孩子，享樂是天性。
“不錯的時機，雖然不是最好的。”
站在窗戶旁，被風吹亂頭發的福爾摩斯低聲呢喃，難得沒有用挑剔的目光看着維多利亞。
威廉姆的臉色差極了，他的進一步發展，是建立在揭發大衛·聖·裏格性向的醜聞上的，如今他不僅離開了英國，甚至連相關聯的整個聖·裏格家族都将步入沒落。
如果不是因為威廉姆明白，自己對于大多數的英國貴族來說，什麽都算不上，他甚至以為，這是一個為了他而設的陷阱。
如果威廉姆沒有提到維多利亞的母親，他會在半年後才聽到這個關于聖·裏格家族沒落的消息的。可以說是他自己将退路阻斷了。
就如同福爾摩斯所言，這不是最好的時機，但是這告訴了衆人，聖·裏格無論到什麽地步，都不會允許有人侮辱，無論那被侮辱之人，對于聖·裏格來說代表着什麽。
聖·裏格的榮耀，沒人能觸碰。
“維多利亞，你和福爾摩斯是朋友？”
收收心神，艾利克斯看向站在二樓扶手旁俯視衆人的福爾摩斯，挑了挑眉頭，他還以為之前在學校裏他們傳出來的緋聞是他們唯一的接觸。
“來這裏的都是朋友，艾利克斯，記得一會兒對卡爾友好一點，他是刻薄，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艾利克斯無奈地笑笑，他看向維多利亞，準備反駁，然後他注意到她并沒有看着他，反而是将目光停留在福爾摩斯的身上，帶着幾分不明顯的悲傷。
“嘿…？”
艾利克斯想到一個可能性，他皺着眉頭，舔了一下嘴唇∶“你看上他了？”
推開因為問問題而湊到她耳邊的艾利克斯，維多利亞輕笑一聲，點了點頭，在和那位大福爾摩斯先生交談的時候，她就期待極了，這位小福爾摩斯，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咳，你知道的…”
不等艾利克斯說完，維多利亞輕輕地捶了一下他結實的胳膊，她當然知道，這個小福爾摩斯有多薄情，而他們又有多麽的不合适。
但是喜歡了就是喜歡了。
“出去談談？”
艾利克斯明白維多利亞的想法，他把雙手放進褲子的兜裏，把頭向大廳外的花園偏了偏。
“好，你先過去，我去把鞋換了。”
和艾利克斯跳完了第一支舞，維多利亞就不想繼續再穿着高跟鞋了，她還是比較喜歡低跟的鞋子一些。
“你喜歡我？”
走近房間，坐在沙發上，維多利亞剛剛将鞋子脫下來，福爾摩斯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帶着些疑惑與不解，他實在沒能推測出來，維多利亞這種類型的女生居然是會對他有興趣的。
在原地僵了一瞬間，維多利亞認命地嘆了口氣，誰讓她看上的是這麽一個性子的家夥呢。
“福爾摩斯先生，這麽問一位女士是不合禮儀的。”
維多利亞看似緩慢，實則有些慌亂的，又将剛脫下來的鞋子穿上，她起身，雙眸反射着璀璨的金色光芒，此刻，金綠的眼眸，動人心魄。
“Who cares？”
福爾摩斯微揚嘴角，帶着些諷刺，他一向對這些禮儀不感興趣。
然而，福爾摩斯這副沒有禮貌的樣子，在維多利亞眼中，就是幾分不屑，還帶着桀骜，那棱角分明的臉頰簡直耀眼極了。
“你說了算。”維多利亞低頭看着不自覺并在一起的雙腳，抿了抿嘴。
“So,you love me.”
這是一個肯定句。
維多利亞擡手，捂着嘴，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嘴角，眸中閃過微光，無聲地訴說着情深。
維多利亞有些嬌羞，這是她從母親生病的那麽多年以來，第一次又有了這樣鮮活的感受。
“福爾摩斯先生，我想您來這個舞會，不是為了問這個問題的。”
維多利亞收了收心神，直視着福爾摩斯，止不住發紅變燙的臉頰讓福爾摩斯有些好奇，注意到福爾摩斯眼神的變化，維多利亞在心裏暗道一聲糟糕。
“我想，我來這個舞會，就是為了這個問題。”
維多利亞覺得自己的耳邊響起了劇烈的轟炸聲，她整個人愣在原地，小巧而煙紅的嘴唇微微張着，像是置身于刮着狂風的深邃無底的崖邊。
維多利亞顧不得禮儀，慌張的從福爾摩斯身邊走開。
福爾摩斯有些冷漠地看着維多利亞離開的身影，他的對情感的好奇，只存在于剛才的一會兒。
“換鞋？”
艾利克斯挑眉看着臉頰通紅的維多利亞，想了想她用來換衣服的房間可能發生的事情，他覺得她和福爾摩斯的緋聞又可以傳一段時間了，這也許能成為對于新生來說的傳說中的佳話。
“艾利克斯，我要和巴比倫訂婚！”
咬着自己的嘴唇，維多利亞覺得自己剛剛實在是蠢透了，她怎麽能對福爾摩斯表露自己的心意？！
“巴比倫确實是個好的選擇，但等到明天，你一定又會想辦法把婚約取消。”
非常了解維多利亞的艾利克斯翻了個白眼，她做過太多這樣不符合她人設的事情，甚至害的別人家破人亡，雖然是那家人先自讨得沒趣。
艾利克斯可不希望巴比倫也遭受同樣的待遇，維多利亞狠心起來，誰都不會去管的。而巴比倫可是個好男人，年紀輕輕的，愛慕着維多利亞，一心一意将自家的産業全部用來給聖·裏格家族找退路，樣貌英俊，愛好良多，人品性格更是沒的說。
想着想着，艾利克斯覺得，是不是好男人人設現在已經不吃香了？！
夏洛克·福爾摩斯到底哪裏吸引了維多利亞？他就是個長得帥有點小聰明的混小子好嗎？！雖然他有很多優點，但是只一個高功能反社會，就足夠聖·裏格家族致死也不會認同的。
“不！艾利克斯，媽媽要移到美國去，你知道那位名為斯特蘭奇的醫生嗎？他有把握來做媽媽的手術！”
坐在長椅上，伴着逐漸落下的陽光，維多利亞對着艾利克斯說了一下午她對福爾摩斯的感覺和她應該去做的事情，離別時，艾利克斯忍不住緊緊地抱着她。
他開始覺得這世界對她太不公平了。
維多利亞只是愛慕着福爾摩斯。
“我必須去美國，巴比倫認識斯特蘭奇醫生，他是唯一的選擇。”
看着黑了的天空，閃爍的星辰，艾利克斯有些悲傷，巴比倫也沒有他想的那麽好不是嗎？
巴比倫明明知道的，維多利亞可以為她的母親做任何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