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窗外是璀璨的陽光,維多利亞悲傷的目光,順着牆壁上的綠藤,向下蔓延着,金色的色彩為她籠罩了一層光芒。

走進病房的斯特蘭奇愣了一下,精致的芭比娃娃他見多了,而精致的英國貴族他倒是沒怎麽見過,他一向對那群人沒什麽好感,就如同他們對他一樣。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病人的症狀太過具有挑戰性,并且他欠巴比倫一個人情,他是不會去接手的。

雖然人情是在剛剛畢業的時候一件小事情引起的,但是欠了就是欠了。

“Sherl…?”維多利亞呆愣了一瞬間,她差點以為是福爾摩斯來了,“Doctor Strange.”

挑了一下眉,斯特蘭奇雖然對維多利亞脫口而出的名字有些興趣,但是高傲的本性讓他不願意多開口說些什麽。

快速而準确地檢查完維多利亞母親的情況,斯特蘭奇叫上維多利亞,離開了病房。

在斯特蘭奇的辦公室,他端起顯然是剛剛泡好還帶着熱氣的咖啡,放到鼻尖聞了聞香氣,喝了一口,他對維多利亞攤手,示意她可以坐到沙發上,不需要站着。

維多利亞輕輕地點了點頭,她走到布織的沙發邊,順着柔軟的觸感,安穩地坐好,等着斯特蘭奇講述關于她母親的病情。

“她活不下來。”

“手術成功也活不下來。”

喝着咖啡,斯特蘭奇随口蹦出來這麽兩句話,他悄悄注意着維多利亞的反應,他知道她為了治療她的母親,一定付出了很多,關于聖·裏格繼承人的荒誕行為,美國這邊也沒少讨論。

維多利亞輕微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室內回蕩着,她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平緩的讓她有些意外,卻又覺得,除了這樣的回答,難道她還期待過其他的回答嗎?

維多利亞學的是醫學,她知道母親的病症,無論怎麽治療,都是活不下來的。

“手術就麻煩您了,斯特蘭奇醫生。”

維多利亞起身,溫和的笑容,在森綠的眸子裏,顯得愈發溫暖輕柔,她對斯特蘭奇點點頭,然後推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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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多利亞撥通電話。

“不行嗎?”

電話那邊,是一個沉悶中帶着些清亮的聲音,他似乎預知了維多利亞的電話是想要告訴他什麽。

“這樣啊。”

沒有得到回答,電話那邊的人輕嘆一口氣,他的姐姐,終于可以解脫了,他也終于可以解脫了,他們姐弟倆,陪着維多利亞,已經搭上了一生。

“維多利亞,下輩子,死都不要再姓聖·裏格了,太痛苦了。”

“嘟嘟”的聲音,在這句話之後,帶着節奏響起。

“No,I still want.”

回答給無人的電話的,是她最期望的事情。

維多利亞敲了敲電話,修長的手指,在漆紅的顏色下,顯得有些蒼白,她在猶豫,要不要給艾利克斯一個電話。

她又想了想,艾利克斯似乎挺欣賞巴比倫的,還是算了吧,就讓他以為,她和巴比倫,在美國,過着生活好了。

擡頭看着慘白的燈,維多利亞扯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微垂的眼眸,透出幾分滿足,如同恐怖片裏晃動的鏡頭,此刻的維多利亞,帶着詭異的美感,蒼白的臉頰在金色的陽光下,像是洋槐蜜一般,還有那桃紅的嘴唇,勾起的嘴角,是最誠摯的誓言。

“I see you,Doctor Strange.”

在斯特蘭奇不情願的幫助下,維多利亞進入了停屍房。

看着赤/裸的巴比倫,維多利亞低頭輕笑一聲,多麽美的身體,完美的曲線和肌肉,解刨起來,一定很有感覺。

拿起手術刀,維多利亞收斂了一些上揚的嘴角,只保持在微笑的狀态,她扭頭,看着身後突然出現的兩張近乎一模一樣的臉孔,悲戚的情感瞬間充滿她的心房,她皺起眉,抿緊嘴唇,鼻尖有些發酸,她又把頭扭回去,放空的目光,看着巴比倫的屍體。

又是幻覺。

維多利亞順着巴比倫腹肌的線條,切入,劃開,只有些許的血液滲出,會疼嗎?她忍不住想要問一下他。

然後,維多利亞感受到了疼痛。

眨了眨眼睛,維多利亞沒太弄明白,她為什麽會躺在地上,斯特蘭奇為什麽看起來那麽慌張,而她的腹部為什麽又那麽疼。

她擡起手,鮮血染紅的色彩,令人身心愉快,看着指尖的那一抹紅,維多利亞閉上眼睛,微微晃動着身軀,像是随着什麽芸芸衆生聽不見的樂調在舞動。

她聽不清斯特蘭奇在喊什麽,她看不清手上的鮮血還有多少,她感受不到手術刀被放進哪裏,她還沒來得及去深刻地體會那疼痛,黑暗便襲擊了她的整個世界,讓她分不清所有的一切。

維多利亞昏昏沉沉的,仿佛做了一個夢,過了一輩子,一生就這麽結束了。

除了母親生病的那一天,她再沒生過這麽嚴重的病,雖然這不是病,這是一份神聖的傷口,會給她帶去榮耀,于聖·裏格之家。

來為維多利亞探病的人,只有一個,是家裏的長輩派來的,他說,他們會全力支持對維多利亞母親的治療,他們不會再嫌棄維多利亞母親的懦弱,他們可以原諒維多利亞母親對祖先的不敬。

他們會再将她放回族譜當中,而為她列的一生最大的功績,便是生了維多利亞這樣一位,偉大的聖·裏格之子。

維多利亞低頭,乖巧的應着,陪着昏迷的母親,聽着這她明明讨厭極了,卻又忍不住渴求着家族所建立的一切制度。

“你的腦子裏裝的是什麽?”

斯特蘭奇搞不懂,他明明就在她身後看着她,但他什麽都沒有發現,如果不是她突然倒下去,他甚至沒有觀察到,她已經将自己開膛破肚,還把手術刀放進肚子裏,她到底在想什麽鬼東西?!她不是知道她母親的病症,并且已經接受了她母親活不長久的事實了嗎?!

“也沒想什麽。”

維多利亞輕笑一聲,她自己留下的刀口是完美的,斯特蘭奇的縫合也是完美的。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離開醫院,等将母親安葬後,她要回到英國去,回到倫敦去。

相信那位大福爾摩斯先生,對于她所掌握的,有關聖·裏格家族的信息,一定非常感興趣。

既然維多利亞栽在了小福爾摩斯先生手中,那就要讓聖·裏格栽在大福爾摩斯先生手中。

“手術什麽時候做?”

擡眸看着斯特蘭奇,那張和福爾摩斯一模一樣的臉,讓她有些享受,她是萬般不會像現在這樣直白地盯着福爾摩斯看的,她只能在現在,對着斯特蘭奇做這件事情了,好歹是張一樣的臉。

“一會兒。”

給了維多利亞一個白眼,斯特蘭奇轉身離開病房,把時間留給兩個躺在病床上的人,一個不停的說着,一個安靜的聽着,空氣在陽光下,緩緩地漂浮着,帶着幾分安寧祥和。

手術後,母親會醒來嗎?

維多利亞執着于治療她的母親的最大的原因,在于她有一個問題想問,她一直靠着問出答案這個信念,而在聖·裏格家族撐到現在,還沒有死亡。

“刀在手中,信徒将如何度過?”

“…丢掉。”

猛地睜大了眼睛,維多利亞僵在原地,過了幾秒,她才敢回頭,一雙湛藍的眸子,仿佛就是整片天空。

維多利亞瞬間紅了眼睛,委屈的淚水怎麽都停不下來,她掀開被子,從床上下去,跪倒在床邊,将頭放在母親的手邊,感受着那有些冰涼的溫暖。

“I miss you so much.”

“Me too.”

很快,刺耳的鳴聲,就在病房裏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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