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寒蹭蹭跑過來問道:“姑娘,粥煮好了,是現下就開始嗎?”
秦瑞輕輕擡了擡下巴,看着南邊說道:“你瞧,那邊那麽多百姓,看情況可不像是周圍鄉鎮的人。”
香香擡頭一瞧,卻是一驚,那些人一看就分明。周圍的百姓雖則困苦,卻不至于衣衫褴褛。
那群人,是流民。
秦瑞嘴角又不自覺繃緊了,眼中帶着一絲懊惱,說道:“那是岐山過來的流民!”
說完,他走到粥棚前喊道:“大家安靜一下,安靜一下,聽我說!今天是第一天施粥,我們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請大家不要擁擠,排好隊!”
百姓們越來越多,瞅着面前的大古與蒸籠,數量卻是不夠的樣子,都有些驚慌。
前面先到的百姓說道:“我們先來的,先發給咱們吧,快發給咱們吧!”
後面的百姓聽到了,慌忙說道:“大人,不是說人人有份的嗎?我們也不知道要分先來後到啊!”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哎呀算了算了,聽天由命吧,後日咱們半夜就過來排隊!”
“這不行啊,我老伴病了,指望着端碗粥給他好生補補……”
“怎麽搞成這樣,我背着娃,這樣冷的天,如何能半夜跑來排隊啊。”
“是流民,是流民來搶食!”
“憑什麽?這是咱們荷香縣的,是顏老板心善開了頭,知縣大人親自安排的,憑什麽叫外鄉人占了便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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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們喧嘩的聲音越來越大,衙役們将他們攔住,忙得焦頭爛額。
捕頭大喝一聲:“誰敢鬧就把他抓起來,免費給你們喝粥,還不樂意了?”
官爺發了話,百姓們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秦瑞走到捕頭身邊說道:“大人,第一天,難免有疏漏的地方,此刻恐怕還是要拿個章程出來,不然咱們也沒法子繼續是吧?”
捕頭眼珠子一轉,堆着笑說道:“秦掌櫃,你知道我是個粗人,叫我抓人鎮壓鬧事的還行,叫我拿個章程,這不是為難我嗎?上頭沒發話,我也不知道怎麽辦。秦掌櫃見多識廣,不妨拿個主意?”
秦瑞低聲說道:“我就一盤賬賣布的,哪有什麽本事啊?不過我倒是有個想法,咱們人少不知道怎麽辦,這麽多鄉鎮,把裏長找出來,喊他們來維持秩序。”
捕頭一拍大腿說道:“嘿,這法子不錯,咱們搞不定,裏長總能搞得定吧,叫裏長帶鄉親們,一個村一個村的領粥。”
秦瑞忙點頭說道:“啊,您說得對,我都沒想到,可以一個村一個村的領,這就不會亂了。”
捕頭樂滋滋的喊人尋裏長去了,秦瑞則皺着眉頭回到香香身邊說道:“你之前說糧食寧可多不能少,可我看着今日流民不少,怕是不夠,不如算了,流民本也不是荷香縣的人。”
香香看了看秦瑞,見他嘴唇緊繃,心知他不忍,只若是不趕走流民,粥和饅頭肯定是不夠的。更何況到時候鬧騰起來,還是他顏家的責任。
香香勾勾唇,問道:“趕走流民就行了嗎?流民被人指了路過來,若我們一味打壓,怕是更中了奸人的計。”
秦瑞沉吟道:“流民暴亂起來也是麻煩,那如今怎麽辦?”
香香眯着眼睛看着粥棚內外等着的衆人,示意阿松與小寒過來,說道:“你們去錢莊劉老爺府上,尋劉小姐。小寒,你便說如今我有難處,想請她助我一旦大米。”
劉家是荷香縣最有錢的,這回顏家出了風頭,劉老爺心中不悅,只肯出些銀錢,旁的一概不願意管。但香香之前去求過劉小姐,她自認為是個知心大姐,又覺得香香與她同是商戶女,當然要惺惺相惜。
偏偏劉老爺與顏老爺一般,都是個萬分寵溺女兒的,便睜只眼閉只眼,由着女兒去了。
安排好一切,香香走到粥棚前面,示意大家噤聲,說道:“鄉親父老們,今年岐山大旱,我們荷香縣影響甚大。幸而知縣大人身為父母官,願全力帶領我們,走出困境。其實我父親早有施粥之意,奈何沒個章程,難免紛亂不均。
如今好了,有官爺們幫助咱們,請大家不要亂,按照秩序領粥,人人都有!這一回還多虧了劉家梁家盛家梅家,還有縣城好多熱心的商戶,若沒有他們,咱們顏家也是獨木難支。”
紛亂的百姓稍稍安定些,聽顏家大小姐這般說,倒也感嘆,覺得生在荷香縣也是不錯的,至少這些商戶們還算有良心。
只也有百姓擔憂,忍不住問道:“小姐言說人人有份,可是有那麽多流民,若分給他們,我們不夠吃,若不分,萬一他們上手搶可怎麽辦?”
香香示意大家安靜,又說道:“稍安勿躁,請大家傳話到後面,告訴流民,我已經着人去請劉家幫忙,再運一石大米過來……”
百姓們聽說自己能領到粥和饅頭,再不争搶,只焦灼的站在原地,等着裏長們一個一個上前登記,喊道哪個村,那個村的村民便一陣歡呼。
秦瑞皺眉說道:“香香,今日解決了,岐山那邊若得了消息,只怕是流民會越來越多,咱們恐應付不來啊。”
香香眼神也有些暗淡,說道:“這種事情原該上面要重視的,只可惜地方官員隐瞞不報,上面還以為國泰民安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陶大人既然上報了此事,總會有人重視起來。”
秦瑞握了握拳說道:“貪官污吏屢禁不止,官官相護又實在太過嚴重。如今的岐山湛州沆瀣一氣,揪成一團,與洛城幾個顯貴官員勾結,若一句打壓,恐傷了大齊元氣,若放任不管,膿包越積越大,日後越來越難清理。”
香香詫異的擡頭看他說道:“沒想到秦掌櫃還心系國家,連這些事都知道得清楚。”
秦瑞一愣,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你曉得我那些朋友,走南闖北,聽慣了這些話,倒也能說個一二。”
香香回過頭,有些默然說道:“這麽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那些事也不是我們這種人能解決關心的,眼前的事情,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