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願染是與非怎料事與願違，我現在想起這歌詞感覺真是諷刺又心痛。
我一連幾天都沒再開口，覺得所有事情好像和我都沒有了關系。每天坐在樹上撐着頭，看星星看月亮，我的身體不再需要食物，只要一天月石還在我體力，我就一天還活着。
黑鱗在我旁邊坐下，他應該從輝夜哪裏知道我是如何活過來的。“起碼還能活着，不是很好嗎？拿回天生牙，你回去家裏還是可以和父母一起生活。”
我搖頭，“不會再一樣了，我永遠也回不去了。”
“為什麽呢？”
“我已經不同了，不用睡覺吃飯，沒有心跳，不會長大不會衰老，在那個世界我就是怪物。沒有人會喜歡怪物，只有畏懼。”
“你能活着回去，他們不會高興嗎？”
“當然會高興，不論我變成什麽樣子爸媽都不會嫌棄我。可是我不能回去了。”回去以後，所有人都會知道蘇家有個怪物女兒，我不能讓爸媽一輩子活在這樣的陰影裏。我突然想起來一部曾經很遺憾被BBC砍掉的連續劇《複生》。如果我回去，面對的情況恐怕跟男主差不多。
“你知道什麽叫做行屍走肉嗎？就是我這樣的，只是一具屍體而已，但又好像還活着。”
“你在怪我嗎？”身後清冽如溪水的聲音打斷我的自怨自艾，黑鱗看了我一眼跳下樹去“你們倆好好談談吧。”
殺生丸在後面站着，我沒有回頭看不見他的表情“你是覺得比起現在，你更希望他們抱着那一灘爛泥哭得死去活來的更有意思是嗎。”
我幽幽的說“我沒有怪你，也不能怪你。但我也不想這樣活着，所有人的時間都在往前只有我是靜止的。”
“所以，你現在想死。”
“我不會找死，在看見爸媽平安以前，我不會死，不能死。”
“所以，你根本沒有想過我會怎麽樣，是麽。”
我的肩膀一僵，微微扭頭看他“你并不需要我，我什麽忙也幫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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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生丸有些惱怒“奪回天生牙以後送你回去，随便你想怎麽樣。”
我淡淡想這樣最好了，見父母最後一面，告訴他們我在這個世界活得很好，然後天涯海角都是歸宿。
“你居然敢這樣對待殺神丸殿下！”輝夜爬上樹眼睛紅紅眼神兇狠的看我，我竟然很想看看他變成兔子會是什麽的。“我怎麽對待他了？”
輝夜想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反正我知道，你對于殿下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那天他抱着你的殘肢回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傷心的殺生丸殿下。馬不停蹄的救了你，你竟然這樣回報他，你讓他更傷心了。”
“他會傷心嗎。”
輝夜幾乎要跳起來打我，被殺生丸一鞭子抽到地上動彈不得，殺生丸背對着我們說“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恍然發覺自己不僅對不起父母，也對不起他。可是我很難受，太難受了，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我真的太痛苦了。
我開始沒日沒夜的吹笛子，成調的沒調的胡亂吹着，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的心情稍微好受一點，一停下來就胡思亂想。我身邊圍繞的動物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最後一次引過來一頭棕熊比四個我還要壯碩。我給它取了名字叫小黑，小黑看起來兇猛殘暴，但其實性格很溫順而且膽小，一驚一乍舉着胳膊到處亂竄。
我很喜歡小黑，因為它粘我，晚上還要和我一起睡，不然就叫喚。我覺得自己被需要了，空洞的心裏有了一點柔軟。可能是知道我的笛子會吸引動物過來，小黑和我一起後只要看見我拿出笛子就要把我笛子搶走，不準我吹。
小黑在河裏洗澡，我為了逗它救把笛子拿出來妝模作樣要吹，它吭哧吭哧的跑過來用熊掌拍我面前的水讓我沒辦法吹；它一走，我又把笛子拿出來，小黑又吭哧吭哧跑過來；逗了它幾次我才把笛子扔岸邊表示自己不會吹了，它才安生的坐在水裏洗澡，那一天我在河邊笑得很暢快。
我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的難過，因為我哪裏都不能去了，沒有人需要我。就像一根野草，哪裏都可以去又哪裏都不能去。不能回到父母身邊，殺生丸也不需要我，我覺得自己和死了沒有區別。新時代女性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我以自己為恥，如果卓悅知道了肯定笑翻天，床頭櫃都被她笑穿了吧。我搖搖頭，決定振作起來，即使沒有人需要我，我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小黑洗了澡躺在石灘上曬毛睡覺，我想去找殺生丸道歉。黑鱗了然的看我指了指樹林裏面“他在裏面休息。”
我踩着一路的枯枝走進森林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林子裏的霧很濃像有人在燒火，但空氣又很濕潤。
霧漸濃，前面有水聲傳來，難道是瀑布。
濃霧裏有一個颀長模糊的身影，我發誓，我什麽都沒想過，腦子一根筋就這麽走過去了。
殺生丸站在瀑布下的清潭裏，湍急的水流沖刷着他潔白的身體。銀白色的長發撩至前胸，白皙勁瘦的脊背赫然暴露在我的眼前，他的左上臂只剩一半，右手放在頭頂時不時撩一下額前的短發。他似乎沒有發現我，但我不敢再待下去，轉身就想跑。
“輝夜，把我衣服拿過來。”
沒聽到回答，我看了四周也沒有他的影子，瞅着腳邊潔白的衣物，我認命撿起來給他拿過去。
殺生丸垂頭伸直手臂拿衣服，突然發現是我，長眉微攏“你過來幹什麽？”
我低着頭不敢看他“本來想找你道歉，不是故意偷窺你的。剛才你喊拿衣服我見輝夜不在，就給你拿過來了，現在馬上走。”
殺生丸的眉頭放平，眼神淡淡的，高傲得仿佛現在沒穿衣服人的是我一樣。我把衣服放他手邊就灰溜溜的想走。
“你不是過來道歉的，還沒道歉就想走？”
我老老實實的說了聲“對不起。”
“嗯，然後呢。”
然後？然後“你辛辛苦苦救了我，但我讓你失望了。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殺生丸将裏衣披在身上，轉過頭來看着我，水珠遍布全身将他的衣服打濕緊緊貼在身上，下身的衣擺在水面漂浮着像一朵白雲閃耀着聖潔的馬賽克之光，我什麽也看不見，但好像有點口渴，不知道這洗澡水喝了會不會中毒。
“不是自诩按摩技術一流嗎，過來幫我按按吧。”
我的腿像灌了鉛，走得極緩。
水裏蕩漾着幾片青紅交接的落葉，殺生丸站在水裏上半身趴在岸邊落滿紅葉的石臺上，白的驚心動魄，美得神魂颠倒。空蕩蕩的胸口像有心髒在劇烈跳動一般緊張，我這是幻肢了吧。
我跪坐在石臺上，“如果力度重了，你跟我說。”
我的手因為沒有了血液只有一層蒼白的皮膚所以比起活着的時候更白一點，放在殺生丸身上卻一下就失去了光澤。我手下瑩白如玉的肌膚随着我的手法動作漸漸泛紅，“會不會重了？”
殺生丸的頭側向另一邊，沒有回應我，可能睡着了。
我的腿沒有血管沒有神經，自然也不會發麻酸痛，我就這樣跪坐着幫他按摩。肩膀按摩完了又按了一會兒頭，以前老爸最喜歡我給他按摩頭，說我的手像沒有骨頭一樣力氣還挺大，按着很舒服。
殺生丸的發量多手感順滑我很喜歡摸，我把外杉脫下來給他擦頭發。擦的投入還在想有吹風機就好了，忽然一直瑩白的手覆在我手上，那人将我的手牽到他面前，我看不見他的臉，不知道他閉着眼還是睜着眼，但我沒有掙脫甚至俯下身抱住他。
我和他，早就注定了。淩月仙姬說過，他是為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