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情恰似無情,無情又似有情。
不好意思說了句廢話。
但這是,她所理解的汪語。
她一直都弄不懂他。
溫柔多情的時候也有,他讓她感動的事不勝枚舉。
有次她和他打電話,說着說着就哭了,他好像很無奈,卻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說。她委屈的挂了電話,後來再打就打不通了。
他那天提前結束工作,搭了13個小時的飛機,又坐了1個多小時的汽車趕到她住的地方,為她做了一頓晚飯。陪她吃完,等她睡着之後,他又匆匆離開。
市儈的他總是覺得這種事沒有意義,卻可以為她做。
他無疑是個虛僞又多疑的人,但內在的陰冷狠毒也只在她面前表露出來,他在她面前十分放松,不論是優點還是缺點,他從來不對她掩飾內心。
他信任她超過任何人,也只有在她面前不曾防備。
但他也有無情冷漠的一面。
他把她推出去時,也會掙紮,但多數不會改變主意。
她和其他人無論怎樣親密,他都隐而不發,等到秋後再算賬,利用套來的商業機密把對方打壓的沒有立足之地。
他說:“我不想你跟着我饑一頓飽一頓,我想讓你過的富足,可我不想用父母的關系。我知道我是小人,不用正大光明的手段,但這是最有效的手段。”
愛是個什麽東西呢?
無數人把它烘托的崇高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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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愛這個動詞一旦發生,對方也變成一個好人。
他曾經喝醉了,唯一一次在她面前哭了,“像我這樣的壞人,是不是不值得去愛了?”
彼時彼刻,她認真的告訴他,“值得的。”
再怎麽罪惡醜陋,感情一旦發生,就是值得的。
她從來不覺得愛一個人就是錯誤了。
錯的從來都是,在錯的時間愛了錯的人。
他們分手的時候,她還是哭了。
她在感情上從來不是個聰明人。
因為它不是天平,不是等價交換,她付出多少就會還回多少。
更多時候,誰先認真誰就輸了。
但是付出了,就是傻嗎?
很多話她無法表達,斷斷續續的讀過很多書,讓自己說話不再像個空架子。
在念到“愛是欣賞,理解和慈悲”,她忽然笑起來。
看到夕陽的餘晖,初綻的花蕾,波光潋滟的湖面,驚鴻一瞥的飛鳥,她的心中總是雀躍和滿足,每當那種時候,她覺得自己被美和愛充盈。
她愛這些美景,甘願拜伏于天地,卻從不想得到一絲回報。
這是她想奉獻,想表達出的愛。
但是,愛又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事都是相互的。
人在建立一段關系時,時常都有一個企望。
最容易做到的是,是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她想做一個好女兒,獲得父母的愛。
她想做一個好女人,獲得男人的愛。
一個人如果沒有底線,無限度的到了可以傷害自己的程度去付出,那也是畸形的。
有時不是運氣差遇見了壞人,而是容許他一次次突破你的底線,縱容滋生了壞人。
沒有自我之後,不論締結什麽關系,總是忍耐壓抑着。除非把自己也抹殺,不然這段關系總是搖搖欲墜。
張均羨早上都有晨跑的習慣,今天跑完之後,大汗淋漓的正想散步回來,想起楊林迷糊的跟他說過“記得買早飯”,他又繞道去買了蛋餅和小籠。
他叼着豆奶正要走上樓梯,擡頭發現懷恩已經拉開窗簾,應該是起床了。
他飛快的三步并做一步走,打開門後把早餐擱桌上一扔,飛快的沖進浴室。
他邊開花灑邊脫衣服,還沒□□就開始抹沐浴乳,等洗完不過花了十分鐘。
他真空套了條沙灘褲,把毛巾搭在頭上,身上的水珠也不擦,就大喇喇的出來了。
晨曦此時灑滿了整個陽臺,他靠在陽臺的護欄上,胡亂的擦拭自己的頭發。
他們住5樓,向下望去,正好看到本市的母親河,他側頭望了眼隔壁懷恩的房間,她似乎也在窗邊看風景。
正想要打招呼,才發現她站的姿勢不同尋常。
他在健身房也曾路過舞蹈教室,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芭蕾的一位站姿。
脊椎骨顯得尤其挺拔,背部打開,肩膀放松下垂,脖頸便愈顯修長。他仔細觀察她,發現她凝視着初升的旭陽,臉龐也慢慢升起微笑。
他回頭,也和她一樣凝望着東邊,一點點升起的,散發金紅光芒的太陽。
這尋常不過的景色,今天卻突然讓他感到溫暖。
楊林從房間赤腳走出來,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先去了洗手間。
上完廁所,他開了冷水洗頭,混沌的腦海一下子清明。
他也頂了塊毛巾,拿出礦泉水煮開,倒進冷開水裏,才仰脖喝了一杯。
他眼尖的看到桌上的早餐,選了小籠吃完,才回房間換了寬松的襯衫和哈倫褲。
然後他拿着kindle坐到沙發上,開始閱讀《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
張均羨的頭發已經幹透,他依舊真空穿着沙灘褲,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妥的,從陽臺走進客廳。
“你在看什麽?”
“據說是講解□□差異的暢銷書。”楊林頭也不擡,用着飛快的速度閱讀。
“有幫助?”張均羨有些興趣,在楊林身邊坐下,在看到他2秒一頁的速度後驚嘆,“你看這麽快?”
楊林頓了一下,“這裏提及了一個結論,即男女需求是不同的,溝通方式也不同。為此他做了大量的舉例,我覺得這沒有多少必要。
它提及大部分男人通常喜歡征服,靠取得勝利這種結果來肯定自己。所以我們喜歡競技運動,喜歡虛幻網游,喜歡事業。
而大部分女人更注重關系的聯結,注重情感溝通和家庭,注重過程中的感受多過于結果。”
楊林翻完,然後抱胸,“很好,除了說明男人女人來自不同星球不能有效溝通,這本書沒有什麽想告訴我的。”
張均羨默。
楊林擡頭看了眼張均羨,“浴室裏的內褲是你的?”
張均羨點頭。
楊林瞬間了然,默默望了眼張均羨的褲頭,還是忍不住問,“風吹過來不會覺得涼爽嗎?”
張均羨單純的笑起來,“自然風幹再穿呀。”
楊林瞬間覺得他說的話信息量略大。
鬧鐘響了,汪語打着哈欠起床,迷糊的上完洗手間,洗漱完畢,然後又投入到床的懷抱。
15分鐘後,鬧鐘響了。他再度起床,踉跄的把昨天選好的白T恤和牛仔褲換上,然後泡了一杯咖啡。
香濃的味道沖進鼻翼,他緩慢的吹一口,啜一口,喝完才算清醒。
他一般不吃早餐,但等他打開門,發現懷恩穿着運動服坐在餐桌前,桌上擺了粥配小菜,她笑了笑,“要喝嗎?廚房還有。”
他呆愣了會,“好啊。”
他端着粥和她面對面坐着,一起吃着醬瓜鹹菜,她忽然開口,“你早上喜歡喝咖啡?”
他點頭,“嗯,習慣了。”
她溫和的笑笑,“喜歡吃爛菜芯嗎?”
她說的是本市一道家常菜,用菜芯腌制蒸熟,端出來臭氣熏天,但像臭豆腐一樣,越臭越好吃。
他連忙擺手,“饒了我吧,我不喜歡吃的。”
她的手指不着痕跡的顫了下,“哦,可能我記錯了吧。”
心裏卻是篤定了,不是他。
一個人的言行舉止和喜好會變的完全不同嗎?
她放下碗筷,“我做飯,你們洗碗,記得吧?”得到肯定答複後,她站起來,“所以等下記得收拾幹淨,謝謝合作。”
她需要思考一下。
于是帶上錢出門,順道去逛街買些寬松的衣服,回來還可以去超市買條圍裙。
她撐着遮陽傘,太陽開始照射出白烈的光,她沒走幾步就有了汗意。
為了分散注意力,她開始分析。
雖然想過從家裏搬出來,但把它付諸實施,找到房子又遇到那幾個人,總覺得說是巧合也太湊巧了。
一定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事。
鼻尖凝出小小的汗珠,她用手指抹了,卻又有些好奇。
就算是如此,接近她又有什麽好處呢?
忽而又覺得自己太陰謀論,“受害妄想症?”她自嘲的笑,“我想太多吧。”
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別有用心呢,或許真是巧合。
但是汪語,她目光追随着半空中飛翔的小鳥,漫不經心的想,“有沒有可能像是薛定谔的貓一樣?他是平行時空的另一個汪語?”
她又笑起來,“不會吧。”
思緒亂七八糟又天馬行空的,她時常被自己有趣的想法逗笑。
旁邊的自行車刷的經過了她,然後忽而在前面停了下來。
“你好,”他朝她打招呼,“還記得我嗎?”
她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