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拜佛

陳永年奉皇帝之命,連夜出城,作為皇帝的替身,去郊外梅山廣明寺燒香求佛。而朝上卻在給老天供奉的時候,鬧翻了天。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尚書省左禦史顧城澈上了一道折子,例舉尹楓十道大罪,要求皇帝嚴查。

那些之前就聽到風聲的,都張大眼看蕭緯的表現。要是她偷偷匿了折子,或是暗地裏喚了顧城澈去查,說明皇帝對尹楓确實有防備之心。可是,哪裏想到,皇帝在一開始,就氣沖沖地将折子往雕刻着百福蓮花的勤勉殿地磚上一扔,氣呼呼地呵斥:“顧城澈何在!”

顧城澈從許忠身後站出列:“臣,”她頓了頓,先去撿起奏折,冷笑數聲,“臣句句屬實。”大步邁到尹楓面前,“上頭還有一條沒有提到,尹大人居然縱容屬下,在将無巷幹見不得光的勾當!”

得,這人忠烈有餘,腦子不大好啊。蕭緯揉揉眉頭,她都作出這幅氣勢洶洶,且并不相信顧城澈的姿态,顧城澈居然把将無巷的事情都兜出來了。不過人無完人,她現在需要忠臣。

“放肆,居然敢這麽誣蔑本官!”尹楓先一步跳出來,一拱手,她根本就不擔心有人彈劾她,更何況将無巷的事情還牽涉到了座上的昏君。“望皇上明察。”

“根本不需要朕察什麽,顧城澈太過放肆,拖出去。”蕭緯重重拍了下扶手,話沒說完,見許忠挑了記眉毛,冷冷接口:“皇上,顧城澈是左禦史,可以實話實話,免于獲罪。”

“實話實說?”尹楓呵呵冷笑幾聲,逼近許忠,“許大人,您的意思是說,這顧城澈折子說的那些,都是真的羅?你有何憑據!”

“好了好了,這件事情,若不徹查,确實會讓人覺得不公。”蕭緯嘆了口氣,“只是朕相信尹楓并無不忠之心。”她沖許忠點點頭,“這件事情定要還尹楓一個清白。許忠,你看讓誰去查?”

尹楓一怔,心裏一番盤算兵馬軍饷,冷笑一聲:“皇上,您讓許大人去查,便是不相信臣了。”

蕭緯連連擺手,“尹愛卿的忠心,朕怎會有疑議。許大人派人徹查,自然顯得結果公允。但朕也明白尹愛卿的顧慮,你看,讓誰監察呢?”語氣停頓片刻,像是極為為難,轉過眼惡狠狠瞪向顧城澈,“将顧城澈拖出去斬了,居然敢挑撥尹楓對朕的忠心。”

許忠還想攔,顧城澈卻是一揚脖子,梗着脾氣,“哼,皇上被奸臣蒙蔽,臣無話可說。若是臣的死,能讓皇上徹查尹楓罪狀,臣死不足惜。”說着,倒是頗有點英雄就義的潇灑之氣,一甩手就往外走。

蕭緯見顧城澈要走,心裏就急了。陳永年怎麽還沒送信過來!這場戲要怎麽唱下去啊,殺忠臣的事情,她可不幹。正想着,白玉臺階那裏,有人影飛快跑了上來,氣喘籲籲:“報,皇上,皇上,陳将軍有事禀告。”

“快禀。”

“陳将軍派快馬來報,她剛剛替皇上禱告天聽後,就聽廟後一陣喧嘩,不過片刻,就見到一座觀音玉像破土而出。”

“什麽?!”一時間朝堂上議論紛紛。回禀的侍衛大聲說道:“陳将軍原本不信,可是觀音玉像并非無人時破土,而是衆目睽睽之下,突然間從土裏冒出。廟裏大小法師,都一一瞧見,不得不信。”她從懷裏掏出一個長方形的木質盒子,“觀音像後還有一張紅紙。”

李子樹接過盒子,先打開将紅紙取出,畢恭畢敬交給蕭緯。蕭緯接過一看,哈哈哈大笑,“子樹,讓大家看看。”遞給李子樹後,又大笑幾聲,“若行仁政,天佑蕭國。仁政啊,仁政,”不等尹楓那派反應,“既然是仁政,自然要行孝道。朕的內務開支再省一些,還是要将先皇先後的陵園修繕一新。”

“只是朝中人人各司其職,不如,不如,”她眼神一個個掃向衆人,果然那些人都不敢和她目光對視,畢竟修陵是樁苦差,沒有油水。“朕記得陳博朗之前深受先皇恩典,給自己的女兒也取名為恩澤,以表對皇恩的感激。不如就讓她們母女去監察修陵,以表忠心罷。”下巴點點顧城澈,“你也是有福的。不過死罪能逃,活罪難免。去皇陵,給先皇先後修繕陵園罷。”

一出戲唱完,卻收到尹楓略帶藐視的眼神,慌慌忙忙将剛才說得話想了一遍,确實沒有漏洞。便坦然繼續說:“許忠,你和尹楓好好商議,這奏折上的事情,要一一查清,還尹楓一個清白。也好讓你我君臣沒有嫌隙。”

許忠冷着臉說了句:“遵旨。”

朝上的事情辦完,蕭緯就非常非常想去廣明寺看看那個破土而出的觀音像。想到就做到,吩咐讓文禮言進殿,說了兩句後,自然按照微服私訪的規矩,換了私服,讓文禮言在北門等候。

從京畿出發到梅山,路途并不遠,大半天的功夫就能到。等蕭緯和文禮言趕到梅山腳下,暮色沉沉,卻依然能見到有三三兩兩的香客,面帶喜色,從梅山頂往下趕。蕭緯一樂,嘿,這不是就帶動了旅游業嘛。文禮言驅馬停在蕭緯身側,輕聲問:“皇上,這兒就不能騎馬了。”

蕭緯說是微服出行,但畢竟離開京畿,她又是疑心病重的人,身邊帶了文禮言,還随行帶了幾個查探了很久,應該和尹許兩家沒有任何關系的侍衛。扮作行人,一路忽遠忽近的跟着。既然是不能騎馬了,幾個人便彙合在一起,兩人開道,兩人殿後,還有幾個人左右看護。

匆匆爬上梅山,廣明寺大門竟還開着,門口站着臉色沉靜如水的陳永年。夜風襲來,先将他束起的頭發吹得飄蕩起來,才看到他眼神轉活,慢吞吞地移到蕭緯她們臉上。

“咦,你怎麽知道朕要來。”蕭緯一怔,快步走到陳永年身邊,難道是有人通風報信?

“難忍。”陳永年倒是微微勾起嘴角。他匆匆報信,就揣測蕭緯會不會親來,帶着一絲期待,一直候在門前。好在蕭緯确實來了,倒不枉費他站在山門等了那麽許久。

“果然還是你最了解朕。”蕭緯嘿嘿笑了兩聲,快速轉了話題,“快快,帶朕去看看那觀音像。”

陳永年點頭往前帶路,文禮言跟在蕭緯身後微躬身:“臣,就在這兒等皇上。”

蕭緯“嗯”了聲,擡頭看看天色,“确實,朕看了之後,便要快速回宮,免得被人起疑。”

吩咐不要驚動任何僧侶,跟在陳永年後匆匆跑到寺廟後院。果然就見到一圈大約一個書桌大小,四四方方的地方,用紅繩圍起,周圍供奉瓜果香爐。紅繩圍住的地方,有尊白玉觀音像,半傾斜地露出土面,小半截還留在土中。

“果然,出頭。”陳永年淡淡笑了聲。

“那也靠你手腳快,還有,真是老天保佑了。”蕭緯躬身盯着那神像看了半天,啧啧兩聲,“土裏埋下發出的豆芽,将玉像輕輕擱在上頭,再用一層薄薄的土蓋在玉像上面。澆水之後,等天亮了陽光一照,那豆芽伸展,自然就把玉像給頂出來了。”

“嗯。”陳永年垂下眼,前天晚上聽皇上這麽吩咐,真是吓了他一跳。本來打算就算沒有成功,也可以虛報一聲,可沒想到,今天玉像确實破土而出。他又擡起眼看了蕭緯一記,賭場的事情,神跡的事情,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出來的。換了先皇,或是換了任何一個皇帝,連想都不會去想吧。更別提将老天的神跡也造假,制于掌心。皇帝可真是,真是膽大包天。

“既然事成,”蕭緯心思一轉,她能想到的,作為穿越同仁的雪青,也會想到,那麽現在要消滅證據。“晚上趁沒人的時候,将佛像下面的豆芽去除幹淨。明天朕會下口谕,讓你們将玉像請出,供奉在廟裏。”雙手負後,繞着玉像走了一圈,“過幾日,就讓人傳些流言出去吧。”

“流言?”

“對。”蕭緯這次沒有明說,笑嘻嘻地沖陳永年眨眨眼,“朕國庫的銀兩,尹楓手指縫裏好歹還留了一些。這些,都是朕的私庫。”又随手指了指旁邊連着荷花池的放生池,小小的四方池子,有些錦鯉在裏頭游來游去,“那裏丢些銀幣進去。”

陳永年剛說了聲“是。”就聽不遠處傳來箭矢的嘯聲,大喊一聲,“小心!”人已飛撲過去,将蕭緯壓倒在地上。而那箭矢,堪堪從他們頭頂竄過。眨眼功夫,四周出現十幾個黑衣人,将蕭緯和陳永年牢牢圍住。

“什麽人?!”蕭緯厲聲呵斥。

可那些黑衣人像是又聾又啞,根本不發出任何聲音。但手中緊握的利劍,在月光下寒光刺眼。陳永年飛快将蕭緯擋在身後,心裏焦急,門外的文禮言怎麽一點都沒有動靜,難道,難道文禮言她們已經被殺了嗎。

黑衣人不再停頓,飛快舉起手中利劍就上,而且是自殺性襲擊。不管陳永年一把劍舞得飛快,水洩不通,就算刺傷了,也根本不在乎似的,只是一心一意要殺了眼前這兩個人。

陳永年經歷沙場知道這些人都是死士,只要完成任務,對自身生死毫不在乎。這種情景,他一個人已難招架,何況還要護着蕭緯,只怕救兵沒到,他們兩個就已經枉死。一咬牙,橫抱起蕭緯:“憋氣。”不管不顧,就跳進放生池。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要揭穿了,好緊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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