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李代桃僵

皇上在廣明寺遇襲受了箭傷,現在在靜思殿靜養,可誰都沒有傳召,偏就傳了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陳永娘日夜伺候。朝上的人按捺不住不提,後宮裏的那些姹紫嫣紅,怎麽能忍。

雪青倒是一臉得意,心裏暗暗想到,作為穿越者來說,站對隊伍是基本能力。這個可惡的女尊國度,他一定要推翻,男權才是最終正義。一邊想,一邊瞥了眼尹秀靖,他已經給尹秀靖洗腦到這種地步,可沒想到那個女皇帝,根本就看不上尹秀靖。白費了他那麽多功夫!

“我說,既然那個皇帝受傷,我們也得去看看吧。”雪青喝了口水,拍拍身上的衣服站了起來,“走吧,不要讓別人搶先了。你這個皇後已經當得夠詭異了,一點實權都沒有。趁這個機會,快點去讨好。”

尹秀靖“嗯”了聲,跟在雪青後站起身。那雙手上塗得豆蔻已經剝落了一些,顏色零零碎碎。他一時懶得去理,可此時要去見蕭緯,不由覺得手醜得要命。他擡起眼見雪青一副興致勃勃,突然有種厭煩。從小到大,因為他對母親說得那句預言,讓他束縛在拼命學規矩學才藝的生活裏。又因為雪青被母親青睐,他這個正宗的公子,在無人時,對雪青根本就擺不了主子規矩。

“真是慢。難道你在深宮呆久了,真把自己當成娘們了嘛!別忘了,你是男人,是男人!”雪青轉過頭,鄙夷地斜睨向他,“咱們男人,就該到處玩樂,而不是待在這種鬼地方。”

“好了好了。我知道。”尹秀靖轉過眼,長久以來的習慣,讓他根本就沒有勇氣反駁雪青。“你說話輕一點,萬一讓人聽見。”

一出鳳來殿,雪青立即按照規矩跟在尹秀靖身後。到了靜思殿的時候,恰好遇見宿敵許媛皚。兩人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個招呼,便讓人通報。倒是李子樹親自來迎,輕聲說了句:“皇上剛服了藥,要眯會兒的。”

“自然。多謝李常侍了。”許媛皚先開口說話,瞥了尹秀靖一眼,輕聲問,“不知皇上傷勢如何?”

“靜貴妃放心,沒有傷及要害,靜養便能好。”李子樹記得蕭緯關照的話,“裏頭熏了藥,還請兩位的常侍,留在殿外等候。”

雪青一怔,他特意過來,才不是為了見鬼的探病,他只是想和永娘再次鞏固關系。如果不進去,豈不是看不到永娘了?心裏這麽一想,就輕咳了一聲。尹秀靖心領神會,嘴還沒張,李子樹接了一句:“皇上只允許兩位見駕,其他宮的主子都讓他們別來打擾呢。”

尹秀靖将那句帶雪青進去的話咽了下去,回頭吩咐,不敢去看雪青不屑憤憤的眼神:“既然如此,雪青就候在外面罷。”

到了靜思殿偏殿,果然見到永娘神情恍惚,臉色卻是紅撲撲地,正端着湯藥從裏頭往外走。許媛皚先開口笑了笑:“這,不是陳家二公子嘛。果然是伶俐的很,咱們這些還沒得面見,瞧瞧,人家都已經開始端茶送水了。”

李子樹捂嘴咳了聲,永娘忙屈膝請安:“給皇後請安,給靜貴妃請安。”

尹秀靖對永娘也是憤然,但他畢竟比許媛皚要來的克制,一擺手吩咐永娘出去,終于對許媛皚冷笑了聲:“靜貴妃,你又何必當着皇上的面,對陳公子口出惡言。難不成是怨憤皇上并沒有傳召你的緣故嗎?”

許媛皚被尹秀靖點穿心思,忍不住臉紅了紅,哼了聲:“說得好像你不在乎似的。”

“誰在外頭吵吵鬧鬧?”

許媛皚人一怔,忙推開門,人還沒走進去,先帶着哭腔:“皇上,您怎麽受傷都不讓媛皚照顧。你不喜歡媛皚了嗎?”

蕭緯皺皺鼻子,就見許媛皚穿得紅紅綠綠地沖了進來,後面跟着一臉漠然的尹秀靖。歪頭先去看尹秀靖的神色,倒是沒有看出高興或得意或懊悔失手的神情。手臂突然被人挽住,那許媛皚跪在床頭,哭得淚如雨下:“皇上,皇上,您一直不來看媛皚是忘了之前說的話嗎。”

“哎,朕想來看你,但你看。”蕭緯沖腰間努努嘴,那裏被紗布牢牢裹起,凸起一大塊,“朕也要能動彈吧。”

“是是,媛皚不懂事。”許媛皚揚起淚臉,塗抹的胭脂被眼淚沖成一條一條。硬是擠出個笑容,“那皇上,讓媛皚來照顧您吧。肯定比那個笨手笨腳的永娘來的周全。”

“靜貴妃,皇上如此安排必定有她的意思,你又何必……”尹秀靖越過他,站在蕭緯床前,低下頭,手依舊藏在寬大的袖子裏,“不知皇上是怎麽遇刺的?”話音落下,卻見到蕭緯似笑非笑的臉,心一驚,“只是宮裏傳的沸沸揚揚,偏又各持一詞,所以,所以……”

“嗯,沒什麽。只是朕出宮私訪,卻被黑衣人圍堵。必定是哪個知道朕行蹤的家夥,洩露出去。”蕭緯停了片刻,露出殘忍的笑意,“皇後沒覺得麽,朕靜思殿的侍從們都換了。”嘆了口氣,“朕深怕此事會重演,已經吩咐了子樹将宮裏宮侍一個個嚴查。還望皇後能夠體諒朕的一番苦心。”

“自然。”尹秀靖順口接了一句,卻突然不明白蕭緯說的苦心是什麽意思。低下頭看看還抱着蕭緯手臂不放的許媛皚,“皇上吩咐,臣等自然遵從。”

“嗯,子樹已經去鳳來殿和韻冉殿将你們帶進宮裏的小侍送去尚刑司嚴查。至于你們身邊伺候人,當然會重新撥下。”蕭緯像是為難,“可雪青,朕知道你最為看重。你看?”

尹秀靖一怔,立即明白将雪青隔離在殿外的原因。不過從心底來說,雪青不會是那個通風報信的人。其實他們鳳來殿,早就沒了耳目,別說通風報信,就算要傳遞個家信給尹家,也極為困難。最近聽到的傳聞,大多數竟然是來自應茗的嘴裏,說是母親給皇上辦差得力,得皇上賞了許多小子過去伺候。父親敢怒不敢言,聽聞母親已經寵幸兩個了。

“若你為難,朕當然不會強求。”蕭緯挑了挑眉毛,轉過眼看向許媛皚,“媛皚,你呢?”

“皇上說什麽見外的話。”許媛皚得意地瞥了尹秀靖一記,“皇上說什麽就是什麽,臣妾身邊那幾個家裏帶來的,本來就不是貼身照顧,您要查盡管綁了去。若真是他們害得您,不用您說,千刀萬剮死不足惜。”他讨好地笑了笑,臉貼到蕭緯的手心裏,“臣妾只求皇上好好的,能多來看看臣妾,身邊人的安排,都聽皇上的。”

蕭緯扯出笑容,做出勉力的姿勢,奮力伸手摸了下許媛皚的臉頰:“媛皚倒是最為貼心。”

尹秀靖瞧着兩人一唱一和,藏起的斑駁指甲更像是此時心緒,零零碎碎,一時無法決斷。腦中飛快盤算主意,故意做出一貫的爽朗笑容:“皇上和靜貴妃說得有理,只是沒有證據前,拿人訊問,只怕會涼了忠仆的心。”

“朕明白,你出去罷,好好想想。”蕭緯擺擺手,不再看尹秀靖,眼神落到許媛皚臉上,胭脂斑駁的臉,實在不忍多看,眯了眯眼睛,“媛皚,給朕讀讀書。朕得眯一會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許媛皚這段書讀的結結巴巴,讀了好久,久到蕭緯差點以為自己真要睡着了,李子樹才來解救她。李子樹好言好語勸許媛皚出去,又睜眼說瞎話說皇帝睡着了。好在許媛皚識趣,輕輕喚了她兩聲,見蕭緯沒有應答,便乖乖的出門。

等偏殿裏再次安靜下來,蕭緯重重松了口氣。扭動床頭夜明珠,床榻內側傳來喀拉拉的聲音,将面無表情的陳永年給升回到床上。

“你聽到了吧,許媛皚倒是不足為懼。只是尹秀靖到現在還在袒護雪青,哼,對朕毫無忠心可言!”

“傷好,回家。”陳永年像是根本沒聽到蕭緯抱怨,說出自從醒轉過來,就一直重複提出的要求。

“好什麽好!”蕭緯小心翼翼戳了記他的傷口,見他嘶啞咧嘴,強忍不呼疼,哼了聲,“你們兄弟真是厲害,打算瞞朕到什麽時候!”

陳永年沉默片刻,冷着臉掙紮坐起。可沒想到,卻是被蕭緯扶着,小心翼翼墊了個軟墊子在他腰下:“好了好了。朕,”蕭緯轉念一想,哼,陳永年都不跟她說老實話,那她也不能顯得太容易放過他。“朕答應過永娘,會替你們守秘密,現在讓你待在這兒,也是為了你的安全。”

“是是,哥哥就聽皇上的話吧。”永娘神情閃爍,匆匆踏進屋裏。反手掩住門,快步走到蕭緯身邊,跪下問道,“皇上,李常侍說,武王爺求見。說了皇上正在靜養,可武王爺不肯回去,說今兒一定要見到皇上。”

蕭緯嘆了口氣,她要是受傷不治,膝下又沒有皇女,武王爺就是最大的得利者。可是從她繼位到現在,已經有一年有餘,皇姐又何必苦忍一年再來反她?但也難保大皇姐突然想當皇帝了。

轉過頭看向面無表情的陳永年,壓低身子,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你們是欺君之罪,但你救了朕,算功過相抵。”頓了頓,不明白為什麽陳永年猛然間臉紅得不行,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吧。”轉了眼見永娘依舊跪在一邊,頭都沒有擡起,笑了笑,“但你,居然不跟我這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好朋友說老實話,哼,我可饒不過你。”

“吩咐李子樹,讓武王爺去暖房等候,朕少刻便去。”說着,手腳麻利從床上爬了下來,親自揭下床幔,亞青色的床幔從鈎子上滑落,遮住陳永年帶着惱怒的神情。“再傳太醫,好像永年有點燙,別發燒了。”

對待武王爺,蕭緯不敢怠慢,既不能做出無病讓她看穿,也不能看上去太病重,讓她心存僥幸。由李子樹扶着,慢吞吞到了暖房,推開門就見武王爺吊兒郎當地坐在窗口下。輕咳一聲,武王爺意思意思請了個安,眯着眼仔仔細細盯着蕭緯上上下下的看。

直看到蕭緯冷着臉坐到最大位時,武王爺才哀嘆一聲:“皇上,你信不信,你遇刺的事情,根本和我無關。我是冤枉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許媛皚敢愛敢恨,對自己的感情極為誠實。有點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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