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風花雪月
深宮寂寞,卻從來不缺少新鮮話題。皇後把雪青常侍送到了永娘那裏,倒是借着這個緣由,重新獲得皇上青眼。永娘又因為收留雪青,同皇後結成一氣。因為皇上心疼當初皇後因病不得回門,特命皇後大開宮門,命各府安人進宮品茶。
這番流言傳了出來,聽上去合情合理,又讓靜貴妃恨得把韻冉殿主殿的擺設摔了個稀巴爛,心裏是恨得不行,急吼吼命人把應茗找來商量對策。
池魚聽到傳喚,轉過頭就撲哧笑了聲:“主子,果然如您所料,靜貴妃恨的厲害。”
應茗攏了攏頭發,他心裏也恨得不行。入宮一月有餘,也不過匆匆見過皇上一面。聽到皇上被這個拉去呀,被那個攏着呀,靜貴妃可以明目張膽的恨,皇後可以正大光明的搶,他能做什麽!
“走罷。”應茗瞥了池魚一眼,這幾日還真虧了他在邊上陪着說話,雖說不受寵,也得消息靈通。“你說,靜貴妃要尋我說什麽呀?”
“無非也就是抱怨那陳公子狐媚,皇後霸道罷了。”池魚笑了笑,“您總順着他說便是。只是您也得去皇後那邊走走,略略巴結下對您也無害。小人想,若是運氣好,等品茶宴的時候,皇上也會出現。到時候,雖看個人本事,也得有人會提上您一句。”池魚想了想,又說,“陳公子那邊瞧着沒名沒分,但這樣偏是顯得地位超然。您看中秋時皇上的态度便是明了。”
“你說得,一個兩個都是得皇上青眼呀。我,我,”應茗嘆了口氣,“我争也争不過呀,還不如就待在院子裏安穩度日算了。”
“主子不過少了機遇,又不是比旁人差了什麽。”池魚谄媚笑道,“宮裏得寵失寵不過是皇上一念之間,您若能先保全自己,雖比那些風頭浪尖的少了幾分先機,但卻多了許多的安穩呢。”
說話間便到了靜貴妃的韻冉殿,還沒走近,又看到竹墨匆匆出來。竹墨一看他們兩個,忙拍大腿:“哎喲,應貴人,您可來了。靜貴妃剛打發小人再來請您呢。”竹墨将應茗迎了進去,送到書房門,笑道,“小人們就在外頭候着。”
竹墨笑容在應茗進去後瞬間隐了去,撇撇嘴冷哼一聲,一轉身沖池魚招招手:“怎地,這些日子沒為難你吧。”
“哎,瞧您說得。”池魚笑得不見眉眼,“好哄的很呢。我瞧着,他也不是富貴人家出來的,見宮裏的好東西眼熱的很。我就拿那些個賞賜勾着他。不過,”池魚嘻嘻笑了幾聲,“他倒及會忍耐。”
竹墨扇扇手,“走走,我帶你去吃茶。這裏雖然冷清了點,但好東西多的是。”他往前走了幾步,又笑了起來,“這靜貴妃老喜歡找應貴人一起商量事情,可連我都瞧出應貴人眼裏的不耐煩了,偏他把應貴人當做左膀右臂似的。真正好笑。”
“說真的,竹墨哥哥,李常侍到底什麽意思。讓咱們混在這些人身邊,還要時不時挑得他們發怒,真是煩人的很。”
“你且別急,這兩個也不見得能長久多少。”竹墨挽住池魚的胳膊,“不過我看,皇後那邊和陳公子那邊倒是難說,可惜繕柒不是咱們的人。咱們得想個法子,把繕柒給換了,李常侍一定誇咱們聰明。”
與此同時的蕭緯,卻帶着李子樹故意在院子裏亂晃。說故意只是因為一封寫給陳永年的信,如今石沉大海。她坐立難安,一邊揣測是陳永年故意疏遠,一邊又擔心陳永年是跟上回那樣遇了襲。這麽番猜測下來,更是難以心安。又回想了一遍信件裏的內容,無非就說打算讓衆家進宮見人,不知道他是怎麽考慮的。也不知道他那邊進行的如何,如果有消息,希望盡快回複。
就算沒消息也該吱一聲吧。蕭緯煩躁地抓抓頭發,根據探子來報,他們兩個扛着神跡一路而去,将佛壇一路往南建造起來,倒有點像唐三藏傳教。只是唐三藏傳教是為了弘揚佛法,而蕭緯這麽做無非有兩個企圖,一個是收取信衆善款,二就是讓信衆得有精神寄托,曉得善惡有報,在精神上教導他們。
可消息截止到昨日,今兒個連探子都沒回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皇上。”不識趣的李子樹又在邊上咳嗽。蕭緯煩躁地瞪了過去,就見李子樹拼命在往邊上努嘴,疑惑地瞥了一眼。好吧,她站的地方是一條碎石小徑,旁邊有假山有湖水,還有一些矮矮的林子。眼光越過矮樹,就瞧見了元音還有扶月,正在湖邊笑嘻嘻地踢水玩鬧。
那兩人好得根本不像初識,甚至連衣裳都有些類似。若是蕭緯沒有心思不定,又或是色君,那眼前就是一對雙生美人,妩媚地勾人魂魄。
而蕭緯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剛想繞道,就被李子樹拉住衣擺,見她讨好地笑問:“皇上,您也去看看麽。”李子樹倒是好心,揣摩着蕭緯神色不愉,可今兒朝上沒什麽大事,那顯然就是為了風花雪月的事情了。
對李子樹來講,風花雪月的事情,也不過是跟這個不耐煩了就換一個相處,沒什麽難。可她就不明白了,皇上怎地在皇後,靜貴妃還有陳公子之間這麽糾結。不就是個男人嘛。現在一看元音和扶月,正是老天送來的解除煩惱的良藥。
蕭緯一下子看穿李子樹的猥瑣笑容,可躲閃不急,李子樹聲音又響了一點,就見着不遠處元音和扶月已經回頭,而且還瞧見她了。
扶月先嘻嘻笑了幾聲,桃花眼往蕭緯臉上挑了一圈,将元音扶了起來:“是皇上呢。”
這下不能立即走了,還得敷衍兩句。蕭緯冷着臉“嗯”了聲,見元音和扶月都赤着腳,濕噠噠地從岸邊走到小徑上,那路上倒是深深淺淺印了一串腳印。
“怎麽不穿鞋?”
“天氣實在是熱呢,皇上。”扶月手指卷着散發,挑眼看向她,又彎起嘴角笑了幾聲,“若不是在宮裏,小人真恨不得就脫光了跳下水去。”
蕭緯一怔,這是活生生地調戲吧!怎麽元音也就這麽随便扶月亂講話。可沒想到元音根本不接收蕭緯疑惑的眼神,只淡淡笑着,解釋兩句:“臣妾身子不好,若不是有扶月陪着說話,這天天的都要悶死了。”
說完,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熱,都抽風了。元音将扶月往前一推:“臣妾覺得扶月風流有趣,實在能夠伺候在皇上身邊。聽聞皇上近日不大高興,不如将扶月接到身邊,當個開心果可好?”
啧,哪裏有這樣推薦枕席的。蕭緯往後退了一步,心裏卻開始噌噌冒火。元音算一個,李子樹算一個,好,陳永年也算一個,都不管她心裏喜歡不喜歡,要不要,就急吼吼往她身邊塞人。憑什麽呀,她又不是留種的機器,她也有感情的好吧。
“夠了!元音,你實在太過放肆。朕看在你姑母正在為朕立功的份上,朕饒了你。若有下次,定不輕饒。”
她剛想拂袖而去,元音在身後輕笑兩聲:“臣妾謹遵聖旨。”這聲輕笑惹得蕭緯禁不住略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元音像是舒了口氣,靠在扶月肩上,眯着眼像是放松及了。只是她這麽回頭,到讓扶月看得清楚,他忽然揚聲問道:“皇上,敢問陳将軍什麽時候進宮?”
蕭緯一怔,怎麽扶月看上了陳永年?心裏一陣酸意,可猛然間想到陳永年的身份,立即将酸意變成得意。冷冷瞥了他一眼:“外臣的事情,怎容你多嘴。”
這場禦花園之游,實在讓蕭緯不爽快。回想元音的神情,竟是故意讓她生氣的。而之前剛剛入宮,元音就一直托病,到現在更是越發不願意參合在她後宮男人之間。蕭緯對這個認識,倒沒什麽不痛快的。不過根據穿越經驗,一般來講,妃子入宮,不想得皇帝寵愛的,無非是心有所屬。
她猛地擊掌,“子樹,派人給朕悄悄的查。去查元音進宮前,可有什麽青梅竹馬的,或是鄰居,或是家裏兄長。都給朕查個清楚。”要真有這麽一個人,倒是可以用來作為對付元掌案的棋子。“若查到,再細細查現在可有婚配,在哪裏謀職。”
李子樹禁不住打了個冷顫,“皇上,您,您是懷疑元婕妤和人有染?”話剛出口,忙伸手捂住嘴,另一手輕輕扇了自己幾下,“是是,小人這就命人去查。”
李子樹的動作是很快的,還沒等到晚上掌燈,就有了回報。不過也挺容易,元音娘家在京畿不算大戶人家,唯一顯貴的親戚,就是那個元掌案。元掌案膝下無子無女,所以将元音接到她府裏,一直當做自家兒子這麽養着。只聽說,元音曾有過教導他讀書的先生,姓張,兩人在元音入宮前,還一直有書信往來。
“哦?那先生如今在何處謀職呢?”
“小人查了,正給人做私塾先生。年紀也有近三十,如今是個鳏夫。”
年紀相差有一倍呢,有可能是他麽?“還有沒有其他的信息?”蕭緯皺了皺眉,難道是她猜錯了?
“回皇上,沒了。元婕妤一直深居簡出,唯一認識的女人,就是姑母元掌案和這位張先生。”
“好,既然如此,今晚就讓元音過來伺候罷。”
蕭緯哼了聲,好你的陳永年,也不管她要不要,就把永娘塞到她身邊。如今連封信都沒有!既然那麽想要她寵愛別人,那她就寵寵好了。何況她一直沒和後宮男人有親密舉動,已經有些詭異的傳聞了。今日倒是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試探下元音,也順便清掃一下流言。
作者有話要說: 人在沖動的時候,就容易做出沖動的決定。蕭緯這下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