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等六人前後殿轉了一圈,流花只是微笑着,也不多言。酒菜上齊了,江湖兒女,也無男女之大防,各自落了座。酒過三旬,流花撿着無關緊要的江湖瑣聞和關浩聊着,關浩見他絕口不提自己相救四大門派之事,也只做不知。韋飛飛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龍秋庵說着話,龍秋庵只在一邊淡笑着飲酒。
忽然,一道灰影閃入屋內,展轉騰挪,韋飛飛、成不思及其屬下紛紛躍起,拔出兵器,連連喝問。流花見關浩渾不在意,龍秋庵連眼皮也未擡,了然地一笑,端坐着沒動。
這人轉了兩圈,冷哼道:“哼!女兒紅!”忽得拔地而起,又向後殿掠去,竟連面目也未看清。
流花微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颠道人了。”
“正是家師。驚擾各位了。”龍秋庵淡淡地說道。
“移形換影竟被令師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真個名不虛傳,”流花贊道。
成不思等人相互瞧瞧,面露尴尬,讪讪地坐下了。
流花想了想,又問道:“秋道長身負數家絕學,恐非令師一人所能傳授。秋道長尚有其他師父麽?”見龍秋庵笑而不答,流花便不再問。
流花與關浩開懷暢飲,喝得微醺。龍秋庵給幾人安排了客房休息,所謂客房,也不過是結滿蛛網的偏殿,韋飛飛素有潔癖,直皺眉頭,流花卻不介意。入夜,龍秋庵告辭走了,流花單獨約見關浩。
流花盯着關浩半晌,方開口道:“為兄此次本不該來見兄弟,可為了兄弟,為兄不得不來。” 關浩知曉這才入了正題,端着茶呷着,也不出聲。
“千休尼與三絕書生飛鴿回總壇報知教主,此次行動被兄弟破壞,教主大怒,命毒醫下山殺了兄弟。毒醫與令師齊名,他若出手,兄弟恐難保全,還是為兄親自出馬的好,便向教主請了這差事,與六護法韋飛飛尋兄弟來了。”
“流花兄敢情是來取小弟項上人頭的?”
流花一笑道:“原本捉拿四大門派諸人,并留下線索,只是想令四派互相猜忌,引起江湖紛亂,本無殺人之心。後來靜玉師太中毒而亡,卻不是我們摩天教下的手。關兄弟如今是四大門派的恩人了,教主的意思是想邀關兄弟去摩天崖做客的。”
關浩沉吟片刻,緩緩道:“統一中原武林!上官教主果真開始行動了麽?”
流花微微怔愣,沒有作答。
“一将功成萬骨枯!江湖又何嘗不是如此!” 關浩眼神清揚,江湖動亂将起,帶來的災禍與戰亂何異。“小妹但盼着人人有食可果腹,有衣可蔽體,有屋可安居。”想到龍秋庵說這幾句話時聖潔的面龐,他微微嘆息。
隔了半晌,流花道:“關兄弟,上官教主雄才偉略,必能成就一番事業,咱們能追随教主,也是畢生之幸。”
關浩苦笑道:“想不到小弟這無名小卒,能得上官教主派兩大護法親自出馬。”
流花轉開話題道:“這紫雲觀雖然破敗不堪,細看卻大有乾坤,屋宇樹木盡是暗合陣法,進退有度。聽說秋道長對奇門遁甲、岐黃之術也都頗有研究,這樣一個女子,愚兄很是敬服。”
關浩微覺詫異:“摩天崖距此地萬裏之遙,流花兄竟都知曉!”
“中原武林人物,我摩天崖不知者不多矣。”流花這句話出口,關浩只覺心內一沉,上官荻蒼為一統中原蓄謀數十載,此次劫難恐難善了。
難分敵我
正思量間,眼前寒光一閃,冷冽的劍氣直逼眉心,關浩伸手一按桌面,借力後仰,劍刃從面上寸許劃過,他足尖輕點,向後躍出,不料劍尖跟着前刺,始終不離眉心寸許,關浩竟不及拔劍,後背已貼上牆壁,退無可退,只得赤手周旋。數招間,對方一劍點在咽喉,凝劍不發。關浩猝不及防,劍未出鞘便已受制,他低頭看了看身前寶劍,擡頭又瞧了瞧手持利劍的流花,抿着唇,也不說話。
流花嘴角有一絲促狹,道:“慚愧,關兄弟對為兄毫不設防,倒讓為兄偷襲成功,一擊得手了。”
關浩不禁苦笑道:“小弟素來敬仰流花兄是光明磊落的漢子,今日為何——”
“這道觀破敗至此,想來秋道長自是不在此處居住吧。趁着夜漏更深,兄弟這便随我走吧,若是到了明日,争鬥起來,就怕唐突了佳人。”流花悠悠道。
關浩知他這樣做,只為了避開龍秋庵,刀劍無眼,免起沖突,雖說他多半也是為了自己,卻也難掩心中的不快。
流花歉然道:“教主之命不可不從,兄弟盡可責怪為兄。兄弟若答允随我去摩天崖便罷,否則,為兄可要點了你穴道,縛了你去了。”
關浩本想問清了上官教主的意思,與流花等人先離開白鹫山,再做打算。自己惹了摩天教,卻不能拖累了龍秋庵和幾個孩子。不過就這樣在紫雲觀驟然受制,倒在意料之外。無奈之下,也只得答應了流花,流花撤了寶劍,招呼教中幾人,深夜潛行下山。關浩堅持留下一紙箋,上書“勿念”二字。
龍秋庵自幼修煉玄門功法,講究清心寡欲,處變不驚,可今日晚間,靜坐調息,居然氣息不勻。恍惚中,腦中忽然閃出一句話來: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霎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能入定。
第二日她天色微明便來到紫雲觀,卻發現已人去屋空。詢問兩位道人,也不知摩天教的幾人何時下的山。再找師父,卻哪裏尋得見。龍秋庵跌腳大嘆失策。
看了關浩的留箋,龍秋庵心知不妙,必是流花用強帶走的關浩,否則不會面也不見,連夜走了。心內暗悔,昨日以為流花要在此地盤桓幾日,誰知卻是糊弄自己,竟是當天晚上就帶了關浩走了。本以為此人爽直,不料今日卻也行此狡詐之舉,當真不可輕信了人去。雖說關浩讓自己勿念,但摩天教百餘載的宏圖大業,又豈容他人阻礙。思來想去,殊不放心,去軒轅宮中取了凝碧短劍,托觀中道人照料幾個孩子,收拾行裝下了山。
流花同關浩幾人一路急趕,日夜兼程,不幾日便入了關。到了京城,流花方才吩咐下去,尋個客店打尖。十多日沒好好休息了,關浩也頗覺疲累。流花同他一間客房,兩人沐浴完畢,流花命店家整治了酒菜端到房中。
關浩忽得笑道:“流花兄還是這般禮敬俘虜啊。”
流花想起兩人初見的情景,也笑道:“兄弟和哥哥也是有緣,為兄是早已不做這擄人的勾當了,可這兩次出來都是捉了兄弟。”
關浩只有苦笑道:“流花兄這樣急着趕路卻是為何?”
流花微笑道:“還不是關兄的紅顏知己太過厲害,我若不快些逃走,說不定第二日就被她劫了人去。再說,那颠道人若是出手,為兄可讨不了好去。”
“沒料流花兄還有怕的人來。”
“倒也不是怕了他們。真動了手,徒惹事端。”
關浩知道他的意思,若真動了手,刀劍無眼,無論勝負,必有損傷,卻對不住兄弟之情,只有能避且避了。
關浩心裏有微微的感動,卻淡淡道:“那今日又如何打尖休息了?”
“我在此地約了人,等他來了,咱們一同走。”
關浩哼了一聲道:“今日這般托大,看來這‘雲來客棧’也是你們教中的産業了?”
流花看了他一眼,道:“兄弟好眼力,果真如此。此地是我教京城分舵北火壇所在。沒見是成不思成壇主親自安置的麽?”
他這樣直言不諱,關浩倒是一愣:“流花兄這也不瞞小弟麽?”
流花輕笑道:“兄弟是自家人,這許多幫中事務為兄還要細細說與兄弟知曉呢。”
關浩愕然道:“自家人?”方才尚是階下囚,這麽快就變作了自家人?
“教主的意思是要兄弟接了公孫長老的位子,做我教的長老,今後,連為兄都是兄弟的下屬呢。”
關浩聽了頓時沉下臉道:“小弟是絕不會入了摩天教的。”
流花也不多言,只說到了摩天崖見了教主再作計較。
第二日一早,流花等的人來了,竟是“藥王”孫力。
孫力見了關浩也吃了一驚,眼中狠戾之色一閃而沒。流花和韋飛飛、孫力帶着關浩啓程,北火壇的人也沒再跟着。晚間停宿,都是流花與關浩一個房間住着,關浩知道他是怕自己半夜逃了,也不說破,仍是每日與他談文論武,抵足而眠。
這日到了太原,住了“悅來客棧”,流花說道晚間有事,不回來了,讓孫力陪着關浩同屋住。用過酒飯,孫力就狠狠地瞪視着他。關浩覺得好生奇怪,從在天山第一次見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