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翡翠戒指
裴清儀和沈鈞被留在老夫人的房間裏,老夫人面容慈和,并不是裴清儀來之前想象的那種高高在上的貴族夫人,而更像是一個氣質絕佳的長輩。
裴清儀可以看出,老夫人很寵愛沈鈞這個排行最小的兒子,連帶着對他愛屋及烏,也并不讨厭他。只不過,老夫人話裏還是敲打了他結婚之後要收了心思,要一心一意跟着沈鈞。裴清儀心中一震,他知道自己底子淺,像老夫人這樣的身份要想查他的話,不必費大多心思就能查到他和沈明恪的事情。
裴清儀不知道老夫人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沈鈞在經歷過今天的事情之後會不會去查他和沈明恪,更不知道,沈鈞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惴惴不安,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平靜,低眉順目地回答老夫人的問題,就像一個最溫和懂事的小輩一樣。
這樣的态度似乎很奏效,老夫人只是稍微提了提話題便轉到其他地方去了,反倒是叮囑沈鈞要好好照顧裴清儀。
沈鈞三十有二卻一直沒有成家,老夫人一直為他着急,如今他願意結婚了,她自然喜不自禁,言語中還透露着催促他們快些生個孩子的意思。
裴清儀臉頰微紅,他還沒想過這些事情,這一切都似乎離他太遠了。還是沈鈞咳了一聲,說結婚之後再說這些事情,老夫人才移開了話題,臨走前,還給了裴清儀一枚翡翠戒指。
裴清儀手指細長,天生白皙如玉,雪白的膚色趁着那翡翠戒指尤為好看。
在回去的路上,沈鈞握着他的手,觸到了指間溫涼的戒指,不經意提了一句,“這是媽的嫁妝,她一直很愛惜的,已經戴了幾十年了,當初二嫂想要媽都沒給呢。”
“啊……”裴清儀看這戒指通透瑩潤,知道是極品的裴翠,但老夫人似乎很随意地就給了他,沒有一絲忍痛割愛的感覺,他還以為只是枚普通的戒指,“那怎麽好收着?我沒想到這戒指那麽珍貴。”
裴清儀當時并沒有推辭,他怕沈母因為他的推拒而不高興,只覺得這些金銀玉石在沈家是尋常的物件,沒想到是那麽貴重的東西。
“好好收着就是了,難道還能還回去麽?”沈鈞的指尖輕輕摩挲着那枚戒指,溫聲道,“她很喜歡你,這是她的心意。”
裴清儀勉強笑了笑,他低着頭繼續走,只覺得指間那枚戒指發燙了起來。
沈母總是讓他想起他自己的祖母,一樣的優雅且慈祥,沈母那樣殷切溫柔地對他,希望他和沈鈞能夠好好走下去,而裴清儀卻欺騙了他們。
他利用了沈鈞的感情,利用了沈母的好意,來達成自己卑劣的複仇計劃,這讓人于心不安。
也許是感覺到裴清儀的不安,他的手被沈鈞握在掌間,青年朝沈鈞展顏一笑,溫柔和順,而他內心卻在煎熬着,在兩條岔路口踯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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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他們在沈鈞在沈家的獨屬院落裏休息。
沈家很大,是連起來的別墅群,全部按照蘇式建築的風格來鑄造,院落中山水相間,有清池小橋,還有處處相通的連廊和古式的亭臺樓閣,裴清儀以前就在新聞裏看到過,說是沈老爺子在七十年前請了數十位極負盛名的建築學家和設計師一同設計而成的。
推門進去,裏面是青磚綠瓦,水石花鳥,藤蔓葳蕤。雖有人作,但恍如天成。
裴清儀在來沈家之前,本以為在這樣古樸典雅的建築裏也都是老派家具,但發現除了老夫人的房間裏處處按照古代設計之外,其他人的住址都是随心而設的。
正如在大廳要接見親友賓客,所以裏面是奢華的歐式裝修,精致又方便,而其他每一房的獨屬院落都是随主人的心意來定。
沈鈞住的地方很是清幽孤靜,臨近水邊,推門出去能看到一大片碧波清澈的湖水,到了夏季便有一湖的藕荷。院落裏面的裝修照樣古樸雅致,卻也并不死板,有設施齊備的浴室和現代廚房,也有松軟的沙發和家用電器,看得出設計師花了很大的心思,讓這些現代的器具和那些檀木桌椅櫥櫃以及書畫古玩花瓶們搭配和諧,既有古意又不落窠臼。
裴清儀在外面要謹言慎行,端了一天累的要命,也只有在沈鈞專屬的院落裏能稍微放松些了。
他累了一天,先去浴室裏泡了個暖暖的熱水浴,驅趕一天的疲憊和雜念,但一閉眼,沈明恪的臉就浮現在眼前。
他已疲憊不堪,知道自己的靈魂怕是已經成了朽木枯灰,一碰就碎,但白霧一般的蒸汽卻讓那清俊的皮相變得愈發冶豔起來。
蒼白如瓷的皮膚找不到一絲的瑕疵,頰邊,眼角,是染上胭脂般淺淺的紅,連那雙眼睛也變得跟妖精一樣,是墨一般地黑,濕漉漉地,看一眼就惑人心神。
推開門的時候,正看到沈鈞正靠在床邊看書,他看的是一卷有些古舊的書了,繁體字,豎排,米黃色的紙頁,墨藍的書皮上是清隽的毛筆字跡——幽夢影。
裴清儀脫下拖鞋,赤着腳爬上床,又膝行到沈鈞身前,把頭輕輕地靠在沈鈞胸前,每一步都是慢慢地。
青年的頭發在浴室的時候就已吹幹,濃墨的發有着絲綢的質感,滑順細膩,帶着洗發露的清香盡數撒在了男人的懷裏,冰冰涼涼的。他仰着頭,看到男人下颌上淺淺的青色,好似孩童一樣伸手去摸,意料之中地有些紮人。
裴清儀溫柔地說,“先生,要刮胡子了呢。”
沈鈞低眸,嘴角有一抹極輕極淡的弧度,淺淺地嗯了一聲,而青年不滿足于他那樣的平淡态度,小貓一樣雌伏在他身前,慢慢地爬上他的身,含住那凸起的喉結,細細地舔。
“清儀。”
男人的聲音低低着,卻一如往常的平靜,沈鈞推開他,“今天不做了。”
“……”
裴清儀怔了怔,然後順從地從他身上下來。
他坐在一邊,低着眸子,像是被主人抛棄之後不知所措的寵物,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聲音是隐忍之後的悲切,“是因為早上的事情嗎?”
男人瞥他一眼,把書放在一邊,合上,“別多想,睡吧,明早還要去給父親母親問安。”
“對不起。”
裴清儀卻搖了搖頭,他第一次在沈鈞提出要求後沒有履行,只是靜靜地看着他,說,“我瞞了你一些事情。”
沈鈞沒有皺眉,他的目光依舊平和溫柔,像是月光下的湖面,輕輕柔柔地看着他。
“我被沈明恪包養過,在一起了三年,就在四個月前剛剛分手,是我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