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沒有必要
青年端的是一副脆弱無助的樣子,讓乍一見這模樣的沈鈞心先顫了半邊,忙問,“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而裴清儀卻是緊緊抱住了男人結實的腰,把頭埋在他腰畔,低低的哽咽聲從中傳來。沈鈞感覺腰畔的襯衫溫熱地濕了一小片,面色更沉,伸手撫着他濕潤的發絲,再往下覆在那圓潤瘦削的肩頭,輕聲說,“清儀,跟我說一說,不用怕。”
而在他的手剛剛碰到青年肩頭的時候,感覺緊緊抱着他的人身體陡然僵硬了片刻,似在顫抖。
沈鈞皺眉,把手移開,伸手擡起他下颌,看道那泫然欲泣的眸子,“怎麽了?說話,肩膀怎麽了?”
裴清儀松開他了,只是往旁邊縮,側着身子,搖搖頭。
“沒什麽。”
但沈鈞怎麽能相信是真的沒什麽,他伸手一扯,便聽到青年吃痛地低吟一聲。
那白皙如玉的肩頭上猙獰血痕清晰可見,皮肉往外綻開。
“先生……”
裴清儀緊緊拉着自己的衣服,滿是懇求地看着他,聲音悲切,“不要再看了好不好?”
但沈鈞臉色沉得可怕,像是烏雲一般沉沉壓在頭頂,讓人喘不過氣來。沈鈞沉默着繼續往下拉他的衣裳,裴清儀拗不過他,僵持間碰到傷口,手不由得一松,便将那上半身的鞭痕都露了出來。
青年白淨的皮膚上橫着數十條青青紫紫的鞭痕,有的還帶着破了皮的血印,肩頭上打得比較重,皮肉都綻裂開來,只是剛剛裴清儀穿着衣服捂得嚴嚴實實讓他沒有發現。
“是誰打的?”沈鈞問他。
裴清儀一點都不懷疑自己現在說出一個人的名字的話,沈鈞會去把那人生吞活剝了,但他卻只是沉默。
不夠,還不夠。
他要等沈鈞的耐性慢慢被磨光,也更心疼他,而自己則直到山窮水盡無法隐瞞的時候才告訴沈鈞實情。在這之後,他想他樂于看到沈鈞徹底生氣之後的結果,雖然這代價有點高,但對于他來說也不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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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看不順眼演對手戲的人,便趁着這樣的戲份真打另一個演員的事情在娛樂圈稀松平常,只是裴清儀沒想到俞安能那麽明目張膽地教唆另一個人借演戲的由頭打他,也絲毫不怕被發現的樣子,全然是無法無天,根本不拿整個劇組放在眼裏。
他要繼續狂下去,裴清儀自然幫他。
挨了一頓皮肉之苦,但想到接下來卻不需要再去苦兮兮地當替身,在裴清儀這裏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沈鈞又問了幾遍,聲音漸趨平靜,裴清儀知道他這是在瀕臨爆發的邊緣,再沉默下去的效果适得其反。他咬着唇,慢慢地說出了所有事情,只不過,忽略了他是去給俞安當替身的原因。
那也是裴清儀自己不願意提起的過往。
那時候是他蠢,心裏只有沈明恪,沈明恪說什麽就做什麽,沈明恪說希望他去給俞安當替身,他就真的去和俞安簽了五年的替身合同,從此只能做他的替身而不能在屏幕上露臉。他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簽了合同沈明恪會滿意,等了沈明恪一整晚,但當天沈明恪就去找了俞安,拿着他的信任去作為讨好另一個人的籌碼。
他的合同,不過是沈明恪為俞安找到一個合适的替身的憑證,一文不值,卻讓他賠盡了最好的那幾年。
直到遇到沈鈞之前,裴清儀就算和沈明恪分了手,也不得不拘于合同要繼續給俞安做替身。
裴清儀當時早就想過要不死了算了,反正祖母已經過世,他也就不需要再為了給祖母看病的錢折損自尊,繼續做一個不能露臉的替身。
可,也許老天爺也喜歡在最後折騰他一把,讓他在最落魄的那一天遇到了沈鈞。
……
回憶總是讓人失魂落魄,裴清儀平靜地訴說着所有的過往,低聲說,“和他的合同還有不到兩年,我不想給先生添麻煩,讓大家知道您有一個做替身的夫人,也賠不起違約金,只能每天早起悄悄地過去。本來除了累一些,這個工作也沒什麽的,只是,今天那個演員好像沒有掌握好力度,就受了傷……”
他說着,看向沈鈞,只見男人薄薄的唇緊緊抿着,一言不發,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先生?”裴清儀試探地喊了他一聲。
而沈鈞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出去了。裴清儀怔了怔,還在想自己剛剛有哪裏說錯話了,便見他拿着一個小藥箱過來。
“我給你上藥。”
男人撥開他蓋住傷口的發絲,指尖抹了一些藥膏,輕輕塗上。
裴清儀低着頭,忍耐着那藥膏塗在傷口上滿是灼痛的感覺。青年雪白的脊背滲上了薄薄的冷汗,忍了不知多久,傷口上的感覺才轉為清涼,好受了些。
不知道為什麽,男人的手法很熟練,消毒、塗藥、打上繃帶,一系列動作做下來很利落,而且很輕,沒怎麽讓裴清儀感覺到疼痛。
他背上出的汗,除了是藥膏疼的,還有,是緊張的。
裴清儀不知道沈鈞在想什麽,他臉上又是那樣平靜的表情,裴清儀之前期待的震怒沒有到來,只覺得空蕩蕩地,落不到實地,便沒有安心的感覺。
沈鈞為他系好繃帶之後,便拿着藥箱出去了,這次,将近半個小時都沒有回來。
裴清儀神情郁郁,他咬着唇,不知道計劃中到底哪一步出了岔子。明明男人為他上藥的時候還那麽溫柔,但轉眼卻把他抛在一邊不理他,想着想着,眼角不禁紅了。
裴清儀沒那麽容易認命,他想站起來去找沈鈞,剛扶着床頭的桌子站起來,便看到沈鈞走了過來。
男人快步走過來,扶着他,聲音焦急,“亂動什麽?剛為你上了藥一會兒要崩開了。”
他不說還好,裴清儀卻像是被他訓了一樣,轉過頭,默默地掉了幾滴淚,沈鈞拉着他讓他轉過身來也不願。
沈鈞嘆了口氣,坐在他身旁,看着自家可憐兮兮的小妻子,輕輕落下了個吻在他額頭,溫柔道,“不要胡思亂想,我剛剛出門是去幫你解決合同的事情。我的律師明天會過來,到時候他會帶着你的合同去天娛集團,按照約定賠償違約金,你不用再給任何人當替身,你是自由的了,明白嗎?”
天娛集團就是俞安所在的經紀公司,嚴格來說,裴清儀是和俞安的團隊也就是天娛集團簽訂的合同。
青年長長的睫毛上還帶着沒落下的水珠,可憐又落魄,沈鈞伸手拂去了那顆淚珠,嘆道,“那麽容易哭,也不相信我,你覺得我是去做什麽了?因為你當了替身覺得沒面子所以不理你了麽?”
裴清儀鼻子一抽,朝他伸出手,男人便把他整個兒抱在懷裏,注意着沒有碰到他身上的傷。
“先生別太為難俞安了,他是大少爺喜歡的人。”裴清儀心裏滿意了,也不忘溫溫軟軟地添油加醋一把。
沈鈞看着懷中的青年,卻是笑了笑,沒說什麽。
裴清儀疑惑地擡頭看他,便對上男人溫和深邃的墨黑眸子,那古井一般的眸子似乎能把人的心神吸進去,讓人停了片刻呼吸。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着與往日不同的嚴厲,慢慢道,“清儀,你知道我喜歡你。但是,不要利用我的感情來達到你的目的,也不要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讓我心疼,這沒有必要。”
裴清儀心慌了,“先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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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跟嬸嬸學習教科書一樣的撒嬌方法,作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