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會是吃醋了吧?

夜幕低垂,秋風飒飒。

當沈鈞脫下帶着寒意的外套輕輕推開卧室的門的時候,正見青年穿着絲質睡衣靠在床上。

一本書攤開來在他的微微曲起的膝蓋,青年垂着眸子,神情安靜,在認真地讀一本書。

沈鈞還以為他沒聽到,要悄悄走到他身前,但青年卻在聽到門被推開的細微聲音後便轉過頭來,朝他綻開一個溫柔和煦的笑,“先生今天回來得好晚。”

他都等得快要睡了,沈鈞才回來。

“還好意思說呢?嗯?是誰害得我一回來就被媽訓到現在,連坐都沒能坐的?”男人的話聽着像是抱怨,但語氣中卻沒一絲怨意,滿是縱容。

裴清儀想起白天老夫人說等沈鈞回來要好好訓訓他的話,還以為老夫人就是說說而已,誰知道那是當真的。

他當下有些不好意思,把書放到一邊,乖覺地要下床幫男人拿換洗的衣服,而沈鈞卻按住他的手臂,“別下來,傷還沒完全好呢。”

“沒什麽了,我能正常走動的。”裴清儀說。

“今天自己換藥了麽?”

“換過了。”裴清儀點點頭,“就是有些地方自己沒法動,等着先生來的。”

青年說的時候,擡着頭清澈溫柔地看着男人,全身心信賴的模樣,沈鈞喜歡他對自己偶爾的依賴和撒嬌,笑意更深,從櫃中拿過藥膏和繃帶。

青年已經将上衣褪下了,露出肩頭的傷,那裏他自己沒法碰,只能等着沈鈞來。

男人幫他把之前的繃帶解下,用棉簽擦拭,再塗上新的藥膏,纏上繃帶後,低聲道,“傷口都結痂了,可能會有點癢,注意着別撓。”

“我知道的。”裴清儀想把衣服再穿上,卻被捏住了手腕,不解地疑惑看向男人,“先生?”

“其他地方再給先生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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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臉頰有些發燙了,明明其他地方的傷他都看過,就是些破皮的輕傷,現在也都快好得差不多了,沒什麽可看的。

裴清儀乖乖地把扣子解開,聲音低低地,“給您看……都、都差不多要好了的。”

青年白皙光滑的皮膚上,不時橫着幾道青青紫紫的痕跡,有輕有重,卻不像是快要愈合的傷痕,而像是,某種情趣後留下來的痕跡。

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像是醉人的醇酒熏人欲醉,指尖在那青紫痕跡上流連,空氣中溫度慢慢升高,“寶貝兒,我想要你。”

“那……輕一點,我怕疼。”青年乖得像是被拐回家的小白兔,卻還對那人全盤信賴。

“自己過來解皮帶。”

男人的聲音罕見地帶着幾分強勢,裴清儀羞赧着紅了耳根,顫着伸出細白修長的手指,碰在那柔軟皮革的腰帶上。

他本來是想着男人因為他的原因被老夫人訓到現在,怕是連晚飯都沒能吃,為了彌補他,所以男人提出的要求他都盡量滿足了。但對方是只不知餍足的狼,他被吃幹抹淨,連骨頭都不剩了,卻還是無法徹底滿足對方。

兩人折騰到後半夜,裴清儀本來還求他快點兒結束,到最後又羞又惱,咬在男人肩膀上迎着更深的颠簸,沒出息地暈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耳邊是細細的水流聲,再一看,他自己被男人抱着在浴室裏清理。

沈鈞見他睜開眼睛,還玩味地問他’醒了?”,羞得裴清儀一看到他那張臉就不好意思了,頭埋在男人懷裏裝鹌鹑。

等身體被柔軟的浴巾裹好,擦幹淨被抱進床裏的時候,青年才露出了水光氤氲的點漆眸子,用叫啞了的嗓子溫溫柔柔地說,“先生晚安。”

沈鈞忍不住在他額上印下一個吻,關掉了床前的燈。

他在黑暗中擁着帶着清新香皂味道的青年,見青年安心地往他懷裏鑽了鑽,驀然問他,“剛剛在看什麽書?”

“關于演戲的書。”裴清儀又累又困,聲音都細細地。

“喜歡演戲?”

“大概吧。”

青年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演戲,入了這一行純粹是偶然。

那時祖母病重他急需要錢,正好被拉去當群演,又因為模樣還不錯在衆多群演中被副導演看中,演過幾個只有幾句臺詞的小角色。但他沒背景也做不來潛規則,便也沒有更好的角色能來找他了。

因為從小嬌生慣養,青年渾身皮膚如羊脂一般白皙細嫩,沒有瑕疵,身段兒也柔和好看,偶然有一次臨時給一個明星做了替身,之後就一直在做替身。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替身比其他群演來錢快。

也有幾個導演誇獎過他演戲有靈氣,演技不錯,只不過他沒什麽機會露臉,就算是憑借肢體語言表現的那些鏡頭也都歸功于他做替身的那些演員,跟他一分關系都沒有,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演技到底怎麽樣。

沈鈞想了一陣兒,要問他什麽,低頭看到青年已經阖上眸子,睡得安詳,便換了個姿勢讓他靠得再舒服點。

男人看着青年恬靜的睡顏,目光深邃,還是不擾他清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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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是周六,沈鈞不用去公司。

裴清儀得了特許可以不必去問安,吃過早飯之後目送沈鈞往前面院子去了,而自己則在屋子裏放了一碟國外的經典影片來看。

他從小就喜歡看電影,喜歡看那些小小屏幕裏容納的社會百态,也喜歡在咖啡廳的靠窗座位前觀察來來往往的行人,然後自己再偷偷地對着鏡子模仿,好像他一個人就能活成了無數人的樣子,有趣極了。

但那時,他家裏是不許他有當演員的想法的。。

徐家的小少爺怎麽能去當戲子呢?說出去怕是都得笑話。在這個自貶身份的想法說出來之後得到的都是嚴厲的訓斥之後,裴清儀就再也沒說過了。

等他再長大了些,演員和歌手們這些混跡在娛樂圈的職業早已變得光鮮亮麗,老一輩提起來也沒有之前的鄙夷不屑。但那時徐家卻已經敗落,他和年老的祖母相依為命,當演員,忽然從自貶身份的事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他沒有一天以一個演員的身份站在銀幕上讓觀衆、認識過他,但他其實已經演過了很多很多戲,甚至俞安也因為他那些戲份得過國內最著名的三大獎之一。

評委的點評犀利又直白,說俞安其他表演亮點并不突出,只有那一段裸露戲拍得香豔頹靡而絕望,很有藝術美感。

那段戲是裴清儀拍的,俞安并不會委屈自己拍裸露戲份,可片尾字幕沒有他的名字。就連那段拿了獎了片段中分明是他,但觀衆們都在誇贊俞安演得那麽自然,身段那麽優雅好看,皮膚那樣細膩,依舊沒人知道他的名字。

最初曾有過不甘,但那點兒不甘在時光的消磨下早就殆盡了。

裴清儀還是喜歡那些戲裏的故事,喜歡演繹,能不能為人所知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急于求成的功利心漸漸地抛下了之後,再去看那些電影沒有之前琢磨模仿的心思,反而一切都變得自然起來。

沈鈞去老夫人那兒問安,回來得不算早,來到的時候看到裴清儀在沙發上看一部外國電影,便也坐在他身邊陪他一起看。

那個外國電影的結局不是國內電影通常的大圓滿結局,男主為了女主的心願和夢想倒在血泊裏,而女主則背負着仇恨繼續活下去。整部片子的基調低沉悲傷,在片尾曲響起的時候,沈鈞看到裴清儀的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

“我還以為你會哭。”沈鈞說。

裴清儀在他眼中是一個心思細膩又敏感的人,沈鈞覺得自己看這些愛情電影毫無觸動是有原因的,但裴清儀那麽冷靜他就有些驚訝了。

“他們是在演戲,我能看得出來。”

裴清儀說,“他們并不是發自內心地接受這個角色,所以我沒有入戲,今天這部片子挑得不太好。”

他說着,有些懊惱。

看網上那些評價是不太靠譜的,有時候冷門的電影反而能觸動人心,許多電影裏導演和演員都想盡了方法讓觀衆們哭,但裴清儀并不喜歡這種圓滑世故的方法技巧,他喜歡真實,觸及人心的真實。

“還想去演戲嗎?”男人忽然問他。

“……”

“是真正演一個屬于你自己的角色,而不是別人的。”

沈鈞補充道,聲音溫柔,“你現在不需要給任何人當替身了,你是自由的,而且,也是有足夠多挑選權的。”

“先生。”裴清儀還沒想過這些事兒。

沈鈞笑着說,“不要拒絕我。我和媽已經說過了,媽也很同意,想讓你傷好了之後便有自己的事業,不至于天天悶在這宅子裏。這幾天,你可以挑一挑你喜歡的劇本和角色,我會讓小嚴把劇本送過來。”

小嚴就是沈鈞的助理,是個平時辦事很利落穩妥的小夥子。

“真的可以麽?”裴清儀仍是不太确信。

他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只是,他怕他去演戲了會給沈鈞丢了身份。

他現在是沈家的三奶奶。和他類似身份的都是在名門裏養尊處優的貴夫人,哪裏會去外面抛頭露面?他要是真的去了,也許還會淪為別人的笑談。

但沈鈞似乎沒有這個顧慮,淡淡道,“沒人敢說的。”

裴清儀看他神色認真,抿着唇猶豫了好久,還是說,“先生,我想試一試。”

“好。”

在當天晚上,沈鈞的助理小嚴就送來了十來個劇本,拿給裴清儀挑。

那些基本都是和沈家交好的制片人們投資的新劇或者是沈鈞自己投資的電影,當他們聽到沈夫人要的時候,紛紛都獻寶般地把手頭上的劇本送上來了。

裴清儀哪裏挑過劇本,他以前都是有什麽演什麽,一時眼花缭亂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沈鈞讓小桃去給夫人做一杯熱巧克力,自己在旁慢悠悠地沏茶,說,“不急,慢慢挑。”

或薄或厚的劇本堆了一沙發,裴清儀看了好久,等小桃端過來的熱巧克力變成了冷巧克力之後,才拿了一個劇本遞給沈鈞,說想演一個角色。

沈鈞看了,才發現他要演的不是主角,而是一個戲份不能說多也不算少的配角,大概在男三的位置。

裴清儀知道自己沒在觀衆面前露過臉,如果直接空降演男主是不夠格的,說能演一個不只有幾句話的男配他就很滿足了。

沈鈞也沒說什麽,繼續看下去,看了一會兒卻是皺了眉,征求他意見,“不考慮換個角色麽?”

“為什麽要換?”裴清儀不解。

“這部戲裏,你要和別人演一對愛人,那還是一個男演員。”

“先生,您不會是吃醋了吧?”

“……”

【作者有話說:感謝@咪喵嗚耶送的鹦鹉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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