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鹽商
如今的壽王府,再不是韋氏一人獨大的局面了。
就連韋氏嫡出的慕容堯和慕容柒,也都難在王府立足。
聰明的人早就看出了府中局勢逆轉,如日中天的,是慕容泰和慕容九歌兄妹。
這不,九歌已經向王爺請命,要前往靜悟觀替父清修。
靜悟觀,是大周最鼎盛的道觀,只可惜,地處東南一帶,壽王雖然一心向往,奈何女皇有命,王爺不得擅自離京,每每嘆息無緣前去。
如今九歌請命替他前往,正合王爺心意,慕容垣心中大悅,自是準了。但就是深谙王爺心思這一點,便是其他少爺小姐比不了的。
官道上,王府的馬車疾馳。
一襲墨色長袍的慕容泰騎着一匹白色駿馬,伴随馬車左右,不時與懶洋洋的爬在車窗的慕容九歌說笑。
“小九啊,要我說,你可真是個鬼機靈。你這一招,還真是一石二鳥啊,既讨得了父王的歡欣,又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慕容九歌卻只是伸了個懶腰,慵懶的笑道:“哥,我這叫足智多謀好麽!”
沒錯,替父清修只是個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親自去東南沿海一帶,看看兄長為她買下的那千畝鹽堿地。
東南一帶,自古富庶。只不過,富庶與貧窮,一向都是相對的。
水鄉之地,魚米豐收,百姓安居樂業,一片太平祥和。
而東南一隅的安陽、靈甫、上葵兩郡一縣,卻因為地理環境受限,種不出莊稼,百姓只能靠出海打漁為生,既危險,又無穩定的收入保障,千百年來,此地的百姓生活都異常艱苦。
此刻的慕容九歌,正在兄長的陪同下,站在安陽城牆的塔樓上,看着那一望無垠的空闊之地。
“這千裏之地,雖不肥沃,但本就是一片金銀之地啊。”慕容九歌忍不住嘆息,她似乎可以預見,不久的将來,這片地,就是她的搖錢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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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慕容泰笑道:“小九,可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敢動這樣的歪腦筋的,要知道,燒制私鹽,可是犯法的。”他知道妹妹想做什麽,心中雖然擔憂,卻從她自若篤定的眼神中看得出,勸阻無用。
“高回報,從來都是伴随着高風險的,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誰會管?”何況,不久的将來,女皇可無暇顧及這點小事,當然,她并沒有說破。
沒錯,她想做的,正是制鹽。
雖然,大周早将鹽鐵納入官營,不許私人販賣,更何況,在這以燒制為主要手段的制鹽時代,燒制私鹽要耗費巨大的火工費,入不敷出,很少有人铤而走險去做這不怎麽賺錢的行當。
“九歌,你可知,這淋鹵煎鹽所耗費的時間,財力,都不可小觑,這巨大的投入,不見得會有高回報。”慕容泰有些擔憂。
慕容九歌卻只是莞爾一笑,說道:“我自然知道,這官家制鹽,是刮取海邊鹹土,用草木灰等吸取海水,然後用水沖淋,溶解鹽分後形成鹵水,再放置與敞口大缸中加熱,以此來取得鹽粒。而一些私人鹽商,步驟與管家大體一致,只是手段更粗鄙些。”
聞言,慕容泰點了點頭,看得出,他的好妹妹是做足了功課。
頓了頓,慕容九歌接着說道:“哥,你可忘了。我說過,我自有妙計。”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接着解釋道:“哥,你只要命人,按照我的說法,在海邊建立幾座鹽池,有了這麽大的太陽幫咱們,咱們呀,可以省下大量的火工費。”
說着,慕容九歌擡頭看了看頭頂的烈日。
才三月的天,太陽就這麽好,等再過些日子,到了盛夏,那烈日炎炎,便正是她想要的。
前世,她曾得到一位世外高人的指點,燒制,其實完全可以被曬鹽取代,只不過上一世,她對此毫無興趣,沒想到,如今竟能派的上用場。
咀嚼片刻,明白了慕容九歌的意思,慕容泰半晌有些回不過神來,這方法,看似簡單,卻又難以想到,當下不禁看着眼前的小丫頭,由衷的說道:“九歌,你真是長大了……”
“只是,為兄有一點不明白……”慕容泰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以前,你從來不關心這些事情,你能自立,強大起來,我這個當哥哥的,當然很高興。”
疑慮了一下,慕容泰接着說道:“可是,你要這麽多錢,卻是為何?”
沒錯,一個十幾歲的王府小姐,吃穿不愁,即便想多些銀子花花,京城中随便置辦一兩處行當,由王府來的人來經營,也未嘗不可,但顯然,九歌的野心,要比他想象的大很多。
“哥,天下時局變幻莫測,咱們雖為皇室,卻身份尴尬,不得不為自己多做些打算。”慕容九歌放眼遠眺。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隐瞞兄長什麽,只是,再多的話,她說出來,恐怕難以讓兄長相信,當下,她轉過身,握住哥哥的手,擡眼,問道:“哥,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害你,你相信我麽?”
聞言,慕容泰倒有些過意不去,當下摸了摸慕容九歌的頭,親昵的說道:“傻丫頭,說什麽呢,咱們兄妹相依為命,任何時候,不管你做什麽,哥哥都支持你!”
慕容九歌早已埋頭在哥哥的懷中,兀自忍着淚水,她知道,兄長的這番話,不是說說而已,至少上一世,他真的做到了,為了她,寧可放棄原本屬于他的天下……
接下來的日子裏,鹽田的一切事宜,在慕容九歌的計劃和慕容泰的監督實施下,一切進行的如火如荼。
而慕容九歌也已經離京一個多月了,是時候該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時間吧。
——
京城,昭陽公主府。
細雨蒙蒙,後園煙雨樓上,一個男子手執酒杯,倚欄伫立,那絕美的側臉,帶着些許淡淡的憂傷,發絲被偶爾略過的春風拂起,那風情萬種的模樣,就連守在一邊的侍女看了,都自愧不如。
“哎……”一聲輕嘆,仿佛天地都為之動容。
“喲,是誰,讓我家玉郎,在這裏自斟自飲,黯然傷神?”一個嬌媚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韋思訣并未回頭,公主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何況,在公主府中,除了她,還能是誰。
昭陽公主揮了揮手,身邊的侍女紛紛退下,而她,則徑自走到了韋思訣身邊。
“玉郎,你看,這煙雨蒙蒙,還真是別有一番詩意。”昭陽公主靠在了韋思訣的肩頭,閉眼感受着這份雨中的意境。
韋思訣沒有說話,他目光所及的,是整座皇城,就在他的東南方,那是皇城所在,那高高的城牆裏面的繁華世界,才是他所向往的。
可是,如今的他,看似光鮮,心中那份落魄酸澀,又怎能奢望皇權……
但是,他從來都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
“公主,你可還記得慕容九歌?”沉吟片刻,韋思訣輕輕開口,語氣,卻有些怪異。
昭陽公主睜開了眼睛,擡起頭,臉上似有些許不悅,韋思訣這個問題,實在來的突兀。
她知道,韋思訣是個情場高手,但他是個聰明人,從不會在她面前提起別的女人,今天,如此糊塗,卻是為何。
“慕容九歌?”昭陽公主翻遍了腦海,好不容易想起那個臉上總是一臉羞澀,怯生生的小丫頭,當下問道:“可是壽王府的九小姐?”
對于這個侄女,她沒有什麽印象,過去的慕容九歌,是一個不會讓別人在意的孩子。
她記得,那孩子長得可水靈,招人喜愛,只是,太過于膽怯,不如慕容柒那丫頭的性子張揚。
“沒錯。”韋思訣點了點頭,接着,便又是一聲長嘆……
嘆息中,滿是若有似無的哀思。
這下,昭陽公主心中,更加的不悅了:“玉郎,那丫頭,豈是讓你心煩了?”
“哪裏……”韋思訣将擡手,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帶着些許遺憾的意味,噴灑着淡淡的酒意,悠悠說道:“我聽說,在壽王府,不管是論容貌,還是論才情,其實都是這九小姐更甚一籌,但只因為是庶出,所以處處示弱柒小姐……”
頓了頓,他接着說道:“柒小姐的容貌才情,我是見識過的,确實不俗,只是為人嘛,略愚蠢了些,比柒小姐更有才情的女子,卻無緣相見,哎……”
韋思訣只是輕嘆,卻并不再接着說下去。
不過,轉瞬,他又連忙轉身,撲通一聲,跪在公主面前,像是猛然間清醒了般,誠惶誠恐的說道:“公主,思訣一時無心,随口胡言,請公主切勿放在心上,在思訣心中,唯有公主,才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特殊女子!”
“起來吧,本宮又沒有說你什麽。”這甜言蜜語,在一個嫉妒火起的女人耳中,再也無往日的親昵。
“你想見識一下九丫頭,那又有何難?”說完,昭陽公主便吩咐下去,要人去壽王府請慕容九歌前來。
聽着公主的吩咐,跪在地上的韋思訣,唇角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女人吶,總是那麽容易被掌控,卻還各個自作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