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歹人慌2

錦兒兩只手團在小腹前急遽從東偏殿而來,站在瀾喬房門口,喊道:“瀾喬,已經開始傳膳了,你怎麽還不過去伺候啊?”

瀾喬正跪在地上,頭探進床底,找尋着她丢失的那顆魚膠,聽見有人傳喚,才知道自己竟忘了時辰,如今該去伺候通貴人早膳了,她便急忙應了聲道:“來了,來了,這就來了。”

“那你快點啊!”說罷,錦兒轉身匆匆離開,朝東偏殿而去。

瀾喬灰頭土臉地起身,忙着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塵後,又急忙洗幹淨手,後到鏡前看着自己的臉,想着自己臉上那麽多顆魚膠,必沒有人注意到少了的那顆,且又是顴骨後的那顆,那便更不會有人注意到了,才稍作放心出了門。

早膳已齊全,通貴人端坐在剔紅雕枝桌前,看着面前一桌子的吃食,雖肚腹空空,卻遲遲不肯動筷,只等瀾喬匆匆趕來,才開口道:“你來了,快給我看看這桌上的可有兩者相克的?”

瀾喬上前,行禮回道:“回貴人,今兒這早膳是昨兒就列出來的,奴婢已經向太醫院問過,太醫院的太醫說這些食物同食皆沒有問題,奴婢這才叫小廚房做的,所以貴人可以放心使用。”

通貴人莞爾一笑道:“你還真是個細心的,虧了有你,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瀾喬弓身上前,用銀版測毒後,夾了個四喜餃到通貴人的素三彩碗中,道:“貴人放心,您和龍胎皆是有福氣之人,自有上天庇佑,奴婢不過是盡本分。”

通貴人輕咬小口,細嚼後道:“但願如此吧。”說罷,她又放下手中的黑漆戧金紋絡的筷子,手撫肚腹,嘆氣道:“不論男女,我只願這孩子能健健康康的生下來,哪怕平庸,哪怕才華不出衆,我只要他康健,順遂地過一生。”

瀾喬聽着,心頗受感觸,想着,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當真是感動人腸。只是雖口說吉祥話,句句“福”“安”不落下,可事實上這宮裏的孩子即便富貴無極,也抵不過陰毒之人的謀害,不然為何這宮中能活下的孩子這般少。

鹹福宮小廚房內,小思手捧着藥包,自太醫院的小太監将安胎藥交到她的手中,她便身體緊繃的像是被咒語定住了般,只呆望着瞧着窗外,遲遲不敢将藥包打開。終将瀾喬盼了進來,急言道:“瀾喬,你可來了,告訴你啊,我可沒打開過這藥包,自打這安胎藥到我的手裏,我就一直在這站着,連動都不敢動。”

瀾喬瞧她一副認真的樣子,鼻尖竟緊張出幾滴汗珠子,不禁抿嘴一笑,道:“瞧把你給吓得,這是安胎藥又不是毒藥。這回你打開吧,待我檢查後你再熬藥。”

小思心有餘悸地嘟囔道:“我能不緊張麽,咱們宮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要我說就該告訴鈕妃,再不濟就告訴皇上和太皇太後,總之不能讓那些有壞心思的人安生了,不然還會害人。只是不知為何貴人要吩咐上下不許跟別的宮裏的人說起此事,難道貴人是要息事寧人?”

瀾喬瞧着這小思是個只管嘴痛快的,又藏不住心思,便覺得她或許不是那內應。

見此,瀾喬開口提醒道:“真若是調查起來,恐怕你我也脫不了幹系。記住,在宮裏能息事寧人是做好,不然非但治不了別人的罪,還會反倒被別人治罪。好了,主子們的事情咱們還是少議論吧,做好分內的事情才重要,你且把藥包打開,幫我拖着,你學着我辨別,日後你便照我的樣子檢查這安胎藥。”

“瀾喬,你這麽信任我啊?你不是凡是都要親歷親為,連錦兒都不放心麽?”小思竊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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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喬譏笑道:“你啊,讓你熬藥都能把你吓得一動不敢動,想來誰若是想加害貴人,也不會找你做內應,恐怕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小思撇了撇嘴,心裏裝着不服氣,後又忍不住問道:“瀾喬,我聽說咱們貴人讓人給暗算了,且是你發現的,所以才這麽嚴防死守,那你知道不知道到底是誰暗算了咱們貴人,是咱們宮裏的人麽?”小思越發說的小聲,且神情緊張,整張臉扭捏着,瀾喬看着着實好笑。

瀾喬不做聲,而是将懷中折起來的紙張拿出來,打開後她一邊看上面的內容,一邊照着查驗道:“當歸身,黃色,有皺紋和皮孔;川貝母,味淡……”

小思見瀾喬不做回應,她便急道:“瀾喬,你快說嘛,到底是不是咱們宮裏的?”

瀾喬瞄了她一眼,故意狡黠斥道:“不是十三味藥麽,這怎麽多出一味了?”

小思立馬吓得雙手哆嗦了起來,若不是瀾喬反應快拖住藥,恐怕藥都要撒地上了。瀾喬想:她還真是色厲內荏,平日裏瞧着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如今只是稍稍哄騙就吓成這個樣子。

“老天爺啊,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那個小太監給我就沒打開過。一定是那個小太監,肯定是!”小思睜大眼睛,急得直跺腳,開口辯解道。

瀾喬被逗笑,道:“小思,我騙你的,瞧你,竟如此好騙。”

在這鹹福宮中主事幾日,唯有小菁和小思不受錦兒挑唆,聽命于瀾喬。至于其他宮女,只要瀾喬一開口,她們便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因而瀾喬很是感激她們二人。

這幾日,錦兒謊稱自己受了風寒,便是身子也因病重而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又因為其他受挑唆的人做事懈怠,故此瀾喬許多事只得親歷親為,一日裏,光是辛者庫就跑了兩趟,晚上回房早已累的疲憊不堪。

夜空漆黑,繁星隐匿。此時,戌時已過,瀾喬剛伺候通貴人就寝回來,累的手拖着已經直不起來的腰,整個人早已經人困馬乏。她擡起酸痛乏力的胳膊,用手推開房門,卻一只腳剛邁進去還沒有着地,自己的後腦勺便遭受重擊,以至于還未緩過神來就立時暈倒在地!

這行兇的不是別人,就是整日稱病的錦兒。

只見錦兒手裏握着根拳頭粗的木棍,眼睛有些凝滞地看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瀾喬,一時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但很快,她猛然眨巴眨巴眼睛,随手丢掉木棍,眸光陰摯地朝正趴在地上的瀾喬而去。她站在瀾喬身旁,腳踹向瀾喬的腰間,見瀾喬不為所動,便警惕地看了看周遭,見無人,她便彎下身子雙手伸入瀾喬的腋下将其上身托起。

錦兒弓着身子,咬着牙,臉色因為身體太過用勁而憋得通紅。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架着瀾喬,将其拖拉到井旁。這正對着井的耳房正是瀾喬從前住過的,如今空置無人居住。

臨近井邊,錦兒瞧着這殺人的禍事,眼看着要做成,心中不免想起因果報應,便對着昏迷不醒的瀾喬低語道:“這怪也要怪你自己得罪了主子,今日不是我來解決了你,那位也會派旁人來。你也是該感謝我的,今生你做了奴才,命由不得自己,沒準來世能投胎個好人家,到時候你也不必感謝我。”她一邊說着,一邊喘着粗氣,累的她肺似要炸裂。眼看着人已經拖到了井邊,她便将其立靠在井旁,自己稍得喘息。

瀾喬則如沒有骨頭般靠井而坐,腦袋耷拉着,眼看着要撒手人寰樂了,卻仍舊毫無意識。錦兒只稍作歇息,未免時間耽擱久了被人發現,便即刻将瀾喬身子背朝上,而後吃力地将瀾喬推向井口,欲要将其頭朝下扔入井中。

夜裏寂靜,時不時地有野貓亂竄刮到樹枝的聲音,吓得錦兒渾身毛骨悚然。畢竟是傷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情,她心裏也着實害怕極了。只是一想到瀾喬若活着一日,那儲秀宮的李氏便會怪罪自己辦事不力,時間久了別說一朝成為貴人主子,就是活命也難了。想到這,她也顧不得天理報應,只想着傾盡全力,盡快将瀾喬解決。可眼看着自己的謀殺得逞,那瀾喬的小半個身子已經墜入井口中,可不想偏這時一只有力的如男人般的手握住錦兒的左手手臂,并開口道:“錦兒姐姐這是要做什麽?”

錦兒頓時吓得身上的熱汗轉為冷汗,但擡眼瞧着是新來的太監來順,便放下半個心斥道:“你個新來的,知道什麽,趕緊把你的手松開,告訴你這可是貴人吩咐的,聰明的你還是趕緊回去,當作什麽都沒有看到,不然下一個就是你!!”

來順并沒有松手,也絲毫不懼錦兒這個通貴人陪嫁口中所出的恐吓之言,道:“錦兒姐姐這是從何說起,現在誰不知這鹹福宮貴人只信任瀾喬,連姐姐這個貴人陪嫁都及不上,莫不是你因為嫉妒才要殺人的吧!”

能有如此膽量的小太監不是別人,正是子清安插進來保護瀾喬的。若不是他解手離開了片刻,回來後見到地上沾有血跡的木棍,恐怕此刻瀾喬已經被扔到了井裏。

錦兒恨道:“我是貴人陪嫁,她瀾喬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貴人用來聲東擊西的。你趕緊給我滾來,不然我告訴了貴人,定讓你沒命。”

來順随意瞧了瞧右邊,嘴角一抹淡笑,道:“要不我去問問貴人吧?”

錦兒見這個來順如此執拗不聽勸,又怕他聲張,便柔聲勸說道:“你是叫來順吧,我記得你是前幾日剛到咱們鹹福宮的,這幾日我病着,對你照顧不周,你可別怪姐姐我啊。诶呀,你來的晚有所不知,貴人表面寬厚,可事實上貴人是牙呲必報的……”錦兒眼睛一斜,旋即想到詭詐的說辭,并道,“你不在貴人跟前兒伺候,不知情也不怪你。這貴人表面信任這個瀾喬,實際上是讓我暗中調查她。我們都知道她是承乾宮來的,可承乾宮的一向嫉妒有孕妃嫔,所以才派她來暗中陷害貴人。貴人知道了,也不便明着發落了,畢竟是佟氏送來的人,這才叫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處理了她。可你想,即不想讓佟氏知道,她又怎麽會在旁人面前承認這事情是她命我辦的呢,到時候搞不好我成了背黑鍋的。可你想啊,到時候貴人不但沒有除了心腹大患,還将我這個親近折了進去,那她能不遷怒于你麽!所以姐姐勸你還是趕緊回去歇息,就當什麽也沒看見。”

而此時,瀾喬恢複些意識,隐約間聽到錦兒的诓騙之詞,又得知自己頭已經伸入井口,便發慌的用手抓着井的四壁,且腳用力欲要着地。錦兒眼看見于此,立時着力将其腿擡起,想一不做二不休将其扔進井裏。

眼看着瀾喬身體失去平衡,來順見狀趕忙用腳踢向錦兒的肩膀,将其踢到在地,又慌亂中抓住瀾喬的一只腳,這才使得瀾喬沒有墜入井中。

錦兒起身,目光陰險狠絕地看向來順,旋即猛撲過去,想要将二人皆推入井中。不想小太監是有些身手,馬步紮的很是穩,她便是幾下子猛撲都沒有詭計得逞。

可小太監一邊要穩住陣腳,防着錦兒,一邊還欲要拉起瀾喬,便想着自己不能再耗下去了,便大吼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掉進井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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