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黑鬥篷3

儲秀宮的西梢間,燭光荒荒,李氏寥寥幽獨地坐在榻上,時而手攥成拳頭,恨得直敲桌子;時而心裏火急火燎,起身透着門縫朝外頭看去。綠茵則坐在門口裝着打瞌睡,實則心裏不停地咒詛趙德海不得好死,怕被李氏察覺出什麽,她便閉着眼睛裝睡覺。

李氏瞥了瞥正閉着眼睛的綠茵,一口氣窩在胸口,便手捏着絹帕指向綠茵,苛責道:“越發懶骨頭了,如今都什麽時候了,竟還能睡的着,從前怎麽不知道你是這麽沒心沒肺的!”

綠茵睜開眼裝作驚醒的樣子,忙跪下求饒道:“小主息怒,奴婢再不敢走神了,這就打起精神來。”

李氏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不耐煩道:“行了行了,起來吧。”

綠茵道:“奴婢謝小主。”說罷,她站起身子,湊到李氏跟前兒陪笑道:“小主,奴婢能瞌睡說明奴婢安心,想那趙德海定能殺得了瀾喬,從此咱們便無後顧之憂了。”

綠茵自然是口是心非,她巴不得趙德海被大卸八塊。想來這些年她與趙德海暗中較勁,除了實在瞧不上他的放蕩德行,還因他卻是個大膽yin賊!

還記得那日束梅悄悄找到了她,沒等束梅把話說完,就只聽到了要殺趙德海幾個字,便立即同意道:“這事算我一個,我早就巴不得他死了!”瀾喬送信而來的主意是綠茵出的,在包袱的系口處塗抹毒藥也是綠茵的主意,只是她将這些都事先告知了瀾喬和束梅,這才使得事情發展如此順利。

李氏的心并沒有因為綠茵诓騙的話得到安慰,她憂愁道:“若是這樣那自然是好的,可就怕……瀾喬告訴了皇上,而此時趙德海已經什麽都說了,若是那樣的話,我該怎麽辦?”想到這,李氏心亂如麻,“綠茵,你說皇上如果知道了,會殺了我麽?不,他一定會殺了我,而且我們李氏滿門都會因為我受牽連。”說罷,李氏發出抽泣聲。

綠茵心裏嘲道:現在知道後悔了,當初幹什麽了。堂堂的李府小姐,金尊玉貴的,竟這般風流成性,整日一副離開男人活不了的樣子。從前在府中,老爺太太管束的緊,不想這出了宮竟一點也不知收斂自己放蕩的本性。你自己是痛快了,連累着旁人整日跟你活在刀刃上。

綠茵自然不敢把心裏話說出來,她違着心說道:“放心吧,小主,那趙德海何等機靈,若是見情況不對,他定是要趕緊逃走的。”綠茵又安慰道,“小主也不必擔心皇上會知道此事,想那皇上為了國事勞心勞力,現如今哪顧得上咱們後宮啊。”

李氏仍不安,道:“可是……”李氏剛一開口,兩人聽到了門外敲門的聲音。李氏看了看綠茵,心裏七上八下,惶惶不安,“不是告訴他走後門麽,怎麽跑去前門敲門了?該不會是皇上叫人來問我話的吧?”李氏越說,越是慌亂害怕,手緊緊抓住綠茵的手,冒着虛汗,不肯松開。

綠茵知道如此是事情已經成功,且趙德海定是命喪黃泉了。她開口道:“若是皇上知道了,派人來,又怎會有功夫敲門呢。這樣,奴婢去瞧瞧吧。”

李氏知除了去開門也別無他路,便點頭同意了。

綠茵走到外頭,朝儲秀門而去。她左顧右盼,生怕被東梢間的人瞧見什麽,見東梢間人息燈滅的樣子,才敢伸手摘下門闩。開門之際,綠茵想到裏面裝的東西,頓時倒吸了一口氣,旋即輕緩地将門打開。她知李氏定在門縫看着她,便故意左顧右盼,然後裝作不經意間瞧見了門口的包袱。

綠茵彎腰拿起包袱,她知道這是趙德海帶走的那個包袱,便避開有毒的地方拿着,随即腳步匆匆,神色慌張地将其拿到西梢間裏。待她進了去,還未來得在及将門關嚴實,李氏便忍不住問道:“怎麽是包袱,趙德海他人呢?”

綠茵一副愁容,搖了搖頭,道:“回小主,只有包袱,門口并沒有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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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其這樣說,李氏頓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捶胸頓足道:“這可如何是好,這趙德海究竟跑到哪裏去了?”她又狠毒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定要讓瀾喬那個小賤人死無葬身之地,讓趙德海安然無恙的回來!一定要!”

綠茵故作看出包袱有異樣,她驚訝道:“小主你看這包袱好像多了什麽東西,怎麽鼓起來了?”

李氏這才見到,恍然道:“對,綠茵,你快點把包袱打開,這包袱被丢到儲秀宮門口定是有什麽名堂,你快點打開。”

綠茵便用絹帕隔着打開了包袱,不想一根匕首立在裏面,且刀尖處有一用布隔着的東西。綠茵看了看李氏,李氏驚慌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嘴前,使勁吞咽着,似感覺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李氏道:“綠茵,瞧瞧那是什麽東西?”

綠茵知道是腌臜龌龊之物,便看都沒看,直接拿起刀将刀尖沖向李氏。而當李氏看到被刀紮着的竟是男人的命根子,且上面還沾有不少血跡,頓時臉上吓得失去了血色,且身子站立不住,捂着嘴朝後面倒去。

綠茵見狀趕緊去扶住李氏,只是手上仍拿着匕首。

李氏瞧着那血腥的東西,胃裏頭翻江倒海,直想吐。她用絹帕捂着嘴,一邊幹嘔,一邊揮手,道:“拿開,快拿開!”

綠茵便将其丢回到包袱裏,随即用絹帕擦了擦手,滿心的嫌憎。她見李氏吓成那副樣子,确也心疼她,便去倒了杯茶給李氏,故作顫聲道:“小……小主,您的臉色很差,還是喝口茶壓壓驚吧。這……這怎麽會成這樣啊?”

李氏坐在地上,手顫抖地接過綠茵送來的茶,雙手握着茶杯一飲而盡。李氏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東西,且這還是趙德海身上的,此時她着實不知所措,一副受驚了的樣子,全身抖動不已。

待緩和了許久,李氏才稍平和些,在綠茵的攙扶下起了身。她站直了身子,眼睛呆滞無光地看着包袱裏的東西,虛弱問道:“綠茵,你說這東西是趙德海的麽?”

綠茵瞧着李氏眼裏竟還有留戀,頓時覺得李氏不招可憐,心裏着實翻了無數個白眼。她心想,是不是你心裏沒數麽,這可是你最熟悉的啊。不過,這也令綠茵想到自己被趙德海侮辱的那個夜裏。那日正巧李氏見紅,不便行房事,那趙德海便借着酒意對綠茵輕薄無禮。後竟伸手解了綠茵的衣服。綠茵本想呼叫救命,但奈何這是秘事,若真叫,讓人知道了趙德海是男人,自己也命不保,便無奈從了他。只是這樣的事情,她也知不能叫李氏知道,因若是叫李氏知道,她必容不下自己。自己縱然跟了她十幾年,可哪及得上讓她風流快活的趙德海啊。想到這,綠茵真恨不得是自己下手切下了趙德海的命根子,那才真叫痛快!

綠茵隐忍道:“小主,恐怕趙德海他兇多吉少了,您節哀吧。”

聽綠茵這樣說,李氏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頓時怒火中燒憤恨起來,道:“瀾喬那個小賤人,我真是低估她了,不想她竟下如此狠手。可……可她畢竟是個女子啊,她是怎麽殺得了趙德海的,還把趙德海的……給切掉了,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說着,李氏恍惚看向綠茵,心裏即痛恨又悲痛。痛恨的是自己殺不了瀾喬,反倒被瀾喬玩弄于股掌。悲痛的是自己失去了如此能給自己解悶的男寵,真不知日後的日子怎麽過。

倏地,李氏将憤恨之意投向綠茵,撒氣怒道:“都怪你,都是你的錯。是你提議讓趙德海出去會那瀾喬,我說怕有詐,是你叫他不帶上人手,這一切都怪你!”

綠茵見此,慌忙跪地辯解道:“小主,奴婢冤枉啊,奴婢之所以會那樣說完全是為小主着想啊。想那瀾喬一直是小主的心頭病,如今主動約着見面,如此大好時機若是錯過不定等到什麽時候。且皇上時常去鹹福宮,便是瀾喬多活一日,就多一份危險啊。而且奴婢之所以勸小主不讓趙德海帶人手,是怕太過招搖啊。想那趙德海畢竟是個身強力壯的男子,他又怎會不是瀾喬的對手。難不成趙德海他見瀾喬美貌……所以他便起了歹心,這才讓瀾喬得了機會?”

聽到這樣的話,李氏惱怒地将桌上的包袱推到地上,怒道:“是狗改不了吃屎,你說的沒錯,若不是他起了色心,怎會連個宮女都對付不了。”

此時綠茵看向撒到地上的金銀珠寶,她想到瀾喬怕自己會被李氏察覺出什麽,便出了一計,以便李氏覺得綠茵十分有用,縱是起了疑心,便也不敢拿綠茵怎樣。

想到這,綠茵扯謊道:“小主,奴婢這就看看包袱裏是否少了什麽東西,若是少了,定是在那瀾喬身上,咱們便稱宮裏遇到了賊人,然後來個做賊拿贓!”說着,綠茵跪走到包袱跟前,用手扒拉裏面的財物。果然,有一被疊起來的紙張不同于銀票的樣式,且潔白的紙上沾有血。

綠茵故作驚異拿起那紙張,道:“小主,你看,奴婢發現了這個,這好像不是奴婢放裏面的,且好像不是銀票。”

李氏轉過臉看向綠茵手上的紙張,詫異道:“這是什麽?”

綠茵道:“奴婢也不知。”

李氏眉頭緊皺吩咐道:“打開看看裏面寫的是什麽?”

綠茵便奉命打開,開口讀着上面的幾行字道:“屍體留給你們處理了,順便提醒你們一句,若是不及時處理,天亮被人發現那假太監的屍體,那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李氏聽後,頓時又是吓得一身冷汗。她自是知道,若是被人瞧見了自己宮裏的趙德海死在了宮後苑,且命根子被人割了,這等同于告訴別人那趙德海就是個假太監。想到這,李氏立馬看向綠茵,且眼神不同于剛才的惱怒,而是哭喪無助道:“綠茵,如今我唯有你了,你一定要幫我,一定要将那趙德海的屍體處理幹淨。我知道你是個女子,可我只信你啊,不能讓旁人知道啊……綠茵,你一定要幫我處理幹淨,不然……不然不僅我完了,就是整個李家也完了。”

綠茵一副忠心的模樣,也哭喪道:“小主,奴婢自幼跟随小主,奴婢一心為了小主,如今小主有難,奴婢定會拼了命地替小主料理,小主你就放心吧。”

李氏跪道綠茵面前,握着綠茵的手感動道:“綠茵,幸虧有你,他們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我剛剛也是一時糊塗,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綠茵破涕為笑道:“奴婢怎會怪小主,奴婢這就趁着夜黑将趙德海拖到什麽地上,然後放一把火,毀屍滅跡。”

李氏聽此言,甚覺這是個好主意。她又恨道:“章瀾喬,你給我等着,今日之仇我定要讓你加倍償還!”

綠茵見李氏仍不肯罷休,便心一沉。但自己是李氏的奴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和束梅,瀾喬合作是一回事,可事後李氏若是讓自己去報複瀾喬,她便也不得不做,那瀾喬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命數了。

綠茵回房,亦換了身黑鬥篷,從儲秀門而出,朝宮後苑的千秋亭而去。

而此時,瀾喬和束梅已經将趙德海擡去了千秋亭。并将一瓶子煤油澆在了趙德海的身上,只等綠茵來點火。

一切準備就緒後,束梅道:“瀾喬,咱們還是先回去吧,不然一會火着了,生起了氣味和火光,引得別人的注意,咱們三個人一起離開就太過顯眼了。”

瀾喬猶疑道:“只是那假山下留下來的血跡怎麽辦?我們不用清理幹淨麽?還有這确是一條人命,咱們會不會被發現。”

束梅道:“你以為這宮裏流血殺人的事情還少麽?只要皇上和太皇太後不知道,便不會有人追查到底。而且這宮裏辦事的都是人精,自會知道如何小事化了。再者這等事自有李氏周旋,幹咱們什麽事,咱們只要咬死不承認就是了,誰也不敢拿咱們怎樣。”束梅見瀾喬猶疑,便又提醒道,“難道你不怕綠茵事後起了殺你的主意?哼,畢竟她雖為了自保與咱們合作,但此事一出,她李氏定會和你勢不兩立,那綠茵是李氏的貼身宮女,定會幫李氏出謀劃策,我看你還是萬事小心。”

瀾喬醒覺道:“你說的沒錯,李氏不會善罷甘休,我是該防着她。”說罷,兩人分路離開。束梅朝西而去,瀾喬朝東而去。可不想,瀾喬走到半路,竟有人突然拍她的肩膀,頓時吓得她膽要破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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