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扇巴掌2
鈕妃娘娘剛回寝殿便忙着叫通貴人倚靠在自己的團織花紋紫檀木榻上,等候太醫來診脈,随即便聽到太監來報說是博爾濟吉特氏和佟氏打起來了。她聽後立即氣的閉了閉眼,心想:如何這麽不聽勸!
但事情是發生在她家門口的,她也不好不出面。便安撫通貴人只管在此處歇息着,萬不可出去趟渾水,以免她們主仆二人被別人“重傷”。鈕妃這話自然也是為了護着瀾喬,想着如今旁人都定恨得跟烏眼雞似的,若是此時叫瀾喬也出去,怕是她會成為衆矢之的。
路上,鈕妃想着這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傳到玄烨的耳中,定不能叫他再為此動怒,憂心……
可不想,鈕妃剛前腳踏出自己宮的宮門,後便聽到“太後駕到”的聲音,她頓時心裏一沉,尋思着這是要事情鬧大啊;且又想到自己并不受太後待見,如今事情發生在自己家門口,恐又會擔個無能的罪責。
果然,仁憲太後剛從人堆中氣勢如虹地走出來,眼神便尋着鈕妃去了,見其在門口,離着人堆有“八丈遠”,便橫着臉,厲聲道;“我說鈕妃,這人竟在你宮門口鬧起來了,你居然還躲得遠遠的,你可真還有閑心看熱鬧啊!”
鈕妃聽此,胸口似被揉捏成一團。她腳步匆匆走到仁憲跟前,惶恐道:“回太後,臣妾知罪。只是臣妾剛剛在宮中問候通貴人的胎,這才來遲了。臣妾實在不敢有看熱鬧之心,還請太後明鑒。”
太後歪着滿是玉翠珠寶的頭,打量着自己手上的享有各色寶石的指套,冷言道:“瞧瞧,瞧瞧,這口口聲聲說知罪,确在告訴我她有多麽賢良啊!是啊,你賢良,你照顧有孕的貴人,可皇上叫你管的可是六宮事宜,不是單單的鹹福宮,你這般顧東不顧西,如何擔當此任!”說罷仁憲一個陰冷的眼神投向鈕妃。
衆人皆因今日屢番行禮,且行禮時間過長而膝蓋酸痛,尤其是身體孱弱的鈕妃。可卻也不敢有任何的失禮之處,只隐忍道:“太後教訓的是,都是臣妾的不是。”
見鈕妃這般低聲認錯,太後也尋不出什麽來,且看衆人都屈膝辛苦,便拉着長音道:“都起來吧。”說罷,她看向佟氏,道,“誰能告訴哀家,這是怎麽了?這怎麽的一個個的不要自己的顏面了,竟在奴才面前鬧起來起來了,這是紫禁城,不是城門大街!!!”
阿木爾勸道:“太後息怒,鳳體要緊。”
太後哼道:“都這般的不讓人省心,我還要什麽鳳體啊,幹脆你們再鬧之前把哀家的棺材叫奴才擡上,有這麽個十回八回,哀家便随着先帝去了。”
衆人異口同聲道:“太後息怒。”卻又都怕太後再叫屈膝久了,便都稍示意一下而已,免得自己的膝蓋受不住。
太後興致十足道:“說說吧,都是怎麽回事?”
博爾濟吉特氏占理,先上前開口道:“回太後,這佟氏也太放肆了,居然張口說出“M古賤人”四個字。這宮裏便是我,還有太後……”博爾濟吉特氏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便立即抿住了嘴唇,頓了頓又道,“就算是說奴才也不對啊,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這是把咱們科爾沁的都給罵了!”說罷,博爾濟吉特氏憤恨地看向佟氏。
佟氏則一副受冤屈的樣子,難得的低聲下氣模樣,弱弱地開口道:“回太後,臣妾……臣妾并未說出此言,臣妾……臣妾是冤枉的,是博爾濟吉特氏聽錯了。”說着,她又對着博爾濟吉特氏憤憤道,“你聽錯了不說,居然還對我動手,我的手腕都被你捏斷了。”而後,佟氏又楚楚可憐地看向太後,“太後,臣妾……臣妾還從未被人動手打過,那博爾濟吉特氏動手可是大家都看見的,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太後聽了兩人的話,深吸了一口氣,随即她瞥了瞥兩個人,道:“博爾濟吉特氏,你耳朵可是聾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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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爾濟吉特氏知道這是太後有意向着自己,要借此料理佟氏,便挺着胸,撅着嘴道:“回太後,臣妾自然不是,臣妾聽的真真的。且從前在科爾沁的時候,縱是雄鷹在極高的空中劃過,臣妾也能從聲音辨別它的位置,一箭射中。”
太後冷哼道:“既你耳朵如此好使,又怎會聽錯呢?”
佟氏見太後有心偏袒博爾濟吉特氏,便心裏生起怨氣來。縱然博爾濟吉特氏有太後撐腰,可自己的姑母還是皇上的親額娘,已故的聖母皇太後,又有什麽可怕的,她便硬着脖頸道:“雖是如此,若是你故意陷害我呢!且就算我說了,我也不過是一時失言,你又怎可動手打我。你我皆是皇上的妃子,況且我一向居乾清宮正殿,而你不過是住翊坤宮偏殿,尊卑有別你不知道麽!”
李氏聽了這番話,當真是替佟氏捏了把汗。誰都知道太後和博爾濟吉特氏一個鼻孔出氣,她竟還這樣讓人得了把柄,居然還在當今太後面前提起已故太後,難道他不知人走茶涼麽,真是愚蠢至極啊!這般,李氏哪怕過後被佟氏給罵個狗血淋頭,也不敢貿然替佟氏說話。她便退到王氏身後,将自己遮掩起來,以免旁人說起她和佟氏走得近,從而她也受牽連。
太後聽了佟氏的一番話,頓時輕蔑一笑,只是這一笑透着陰摯的眸光,讓人看了不寒而栗。只見她擺動絹帕走到佟氏面前,雖面露笑容,但站住在佟氏面前的一剎那卻立馬變了臉色,好似所有的怒氣和猙獰都凝聚在了她的臉上,倏地她擡起手來,便在佟氏的臉上狠狠地抽打了一個巴掌。
她這般的力量就如剛剛博爾濟吉特氏拉住佟氏手腕的力量一樣,都是打小騎馬拉弓射箭的,故十分有力氣。故此,佟氏嬌弱的身子頓時被太後抽打地靠在了杏梅的身上。
太後的這一舉動頓時驚到了在場的一衆嫔妃,他們皆想不到平日裏慈眉善目的太後如今竟是這般惡毒的神态,且這神态絕不是一時興起,而是蘊藏已久,故而更叫人看了瘆的慌。
杏梅一邊扶着佟氏,一邊眼神找尋着束梅,想叫她趕緊想個辦法。不想束梅卻人不在了,如此,杏梅想必是搬救兵去了。
佟氏甩開杏梅的攙扶,手捂着臉,哭喊道:“太後怎可如此打人,我怎麽說也是已故生母皇太後的嫡親侄女,我姑母若是在,怎會叫我受如此屈辱!!!”
太後橫眉怒目地看着佟氏,含着怨氣和惱怒道:“你還有臉提你的姑母,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德行!居然敢說出“M古賤人”四個字,你是在說我是M古賤人還是太皇太後是M古賤人?啊?”
博爾濟吉特氏雖剛剛也被太後的舉動吓到,這會子她倒是又精神了起來,在旁道:“哼,居然敢罵我們M古女子,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若再敢,打你都是輕的。”
太後又借題發揮了許久,一頓數落佟氏,就在衆人為佟氏繃着心弦的時候,一聲“皇上駕到!”如暗黑世界的一道曙光降臨在人群中,使得許多人心裏明亮了些。
這是束梅廢了好一番唇舌,才把皇上給請來的。
而佟氏一聽皇上來了,便立馬轉過身,跪着穿過衆人,朝步行而來的玄烨爬去,待玄烨停下腳步,她便滿臉淚水地拉着玄烨的衣襟,哭喊着道:“皇上,你可來了,臣妾……臣妾要被他們給打死了!臣妾從小和皇帝哥哥一起長大,姑母護着臣妾如護自己的女兒般,便是平日裏磕着碰着她都要心疼,如今若是姑母知道臣妾被人打,被人扇耳光,怕是姑母都要後悔叫臣妾進宮,竟受如此……如此屈辱啊!”
仁憲一聽,急得穿過人群走到玄烨面前欲要解釋,不想卻瞧見玄烨如此動容地看着佟氏,且滿眼的憐恤之情,并用彎曲的手指輕撫在佟氏紅脹的臉上,當真是心疼不已。可即便如此,仁憲也不能叫佟氏如此占先機,她便開口道:“皇上。”
玄烨見太後在,便立馬恭敬禮道:“兒臣給太後請安。兒臣剛去給太後請安,不想太後宮中無人,如此,兒臣便在這給太後請安了。”
佟氏見玄烨如此恭順,便又哭着道:“皇上,臣妾……臣妾剛被太後打了一巴掌!”
玄烨心一沉,因不明具體狀況,故只斥道:“胡說,太後怎會打人……”玄烨剛想給太後個臺階下,說:若是打人,怕也是你沖撞了太後。可想到,剛自己在嫔妃面前訓責一番,要以禮相待他人,不想這剛過也就一刻鐘的時間,就有人動手打人了,如此,如何正後宮風氣。可是太後是自己的嫡母,又不能叫嫡母有失顏面……這事着實叫玄烨為難。
太後雖咬牙憤恨,但斷不能在玄烨面前有了惡毒的面相,故慈柔道:“哀家确實打了她,可哀家實在是氣啊。這個……這個佟氏……”太後氣的哆嗦道,“她……她居然說出“M古賤人”四個字,這……這叫哀家如何不動怒。哀家打在她身上,也疼在自己身上,既是懲罰她,也是在懲罰自己,懲罰自己沒有替已故的慈和太後好好約束于她啊!”
聽此,玄烨憤怒地看向佟氏,佟氏則跪在地上,楚楚可憐地看着玄烨,哀哭道:“皇上,臣妾從未說出那四個字啊,是博爾濟吉特氏冤枉臣妾啊,臣妾……臣妾如此敬重老祖宗,怎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啊!!”
這般玄烨真不知該相信誰的,可見與自己一同長大的佟氏,如此受辱,心裏着實不忍。他便揚聲開口問道:“你們剛有誰在場,除了博爾濟吉特氏還有誰聽到佟氏說忤逆不孝的話了。”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都怕擔禍事而犯難。倒是李氏看出皇上憐恤佟氏,想着佟氏還是有可依仗的地方,便道:“臣妾……并未聽到佟氏姐姐說出那幾個字。不過,太後娘娘生氣也是常理,想必太後定不是為了自己生氣,而是為了太皇太後生氣,太後一向對太皇太後極其孝順,是我們的榜樣,聽到這樣的字眼從別人的口中說出,必是要生氣的。”
玄烨又厲聲問道:“那你們呢?你們可有聽見這樣的話。”
其他人見李氏這樣說,便也都說走得快沒有聽見。如此,玄烨便将矛頭指向博爾濟吉特氏,怒斥道:“你這個惹是生非的,剛剛在你宮中的井裏撈出具太監的屍體,朕姑且沒有責罰你,你竟還敢這樣搬弄是非,居然還敢動手打人,朕當真是忍無可忍!”玄烨吼道:“來人!!”
梁九功道:“奴才在……”
玄烨吩咐道:“叫人把她帶回她宮中,叫她在她自己的院子裏跪地思過,不滿……兩個時辰不準起來。”
博爾濟吉特氏聽到這樣的話,頓時吓得兩腿發軟。她實在沒有想到,明明是佟氏說了那幾個字,如今卻成自己的不是了。她哭喪着雙膝下跪為自己辯解道:“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明明聽到佟氏說了“M古賤人”四個字,臣妾耳朵又不聾,臣妾沒有聽錯啊!”
鈕妃知博爾濟吉特氏這般只會使玄烨更加氣憤,便在一旁制止道:“博爾濟吉特氏,你快住口……”
可博爾濟吉特氏非但不識趣,反而沖着鈕妃和衆人使氣道:“你們……你們都一個鼻孔出氣,欺負我一個人,欺負我是M古族的!!!”
原本“M古賤人”四個字再次從博爾濟吉特氏的口中說出,玄烨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他着實不想動手打人,尤其是打一個女人,便将伸出的手又收回去。可如此,博爾濟吉特氏張口閉口将M古族挂在嘴上,玄烨便惱道:“你住口吧你,朕真的不想再看到你,趕緊……梁九功,叫人把她帶走!”說罷,玄烨受不了博爾濟吉特氏的吵鬧,匆匆別過仁憲後,轉身離開。
太後見玄烨如此動怒,自己也不好開口說什麽,只是心裏恨博爾濟吉特氏如此的不中用,明明是勝算在握,卻如此落敗,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便也沒有顏面再久留,失意怨憤離開了。
鈕妃為此着實身上出了一把冷汗,見太醫已經趕來,且皇上已經回南書房了,而太後也悻悻離開,便匆匆囑咐衆人幾句:日後這事不要再提,便回宮奔着通貴人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