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王氏恨1

玄烨端着姿态,眼睛偷瞄了瞄瀾喬,而後開口道:“朕是天子,自是一言九鼎的,你不願出宮也就罷了,怎可還貪心的要換個恩賜。若是這樣,來日你這個不成,開口還是要換,那朕豈不是要被你煩死!”

玄烨自是心裏還有對瀾喬的怪罪之意,怪她明知自己的情義,卻還執意要出宮離棄他,且又是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如此腳踏落魄失意離開,那種滋味當真是從未有過。

而瀾喬雖是奴婢,但骨子裏的倔強和自尊是很難移除的。從前她雖低調得恨不得将自己埋沒,但那時為了少招惹麻煩。如今自己的這點私心也沒了,便是個性也越發地顯出來了。

只見她聽到玄烨的這番話後,撅了撅嘴,又嘟起嘴,而後又淡笑道:“奴婢不是愛纏人的女人,從前在南堂,瑪法總說奴婢是獨立的,不像大清的女人,像他們西洋的女人。所以皇上,奴婢不會總來煩你的。但如果皇上不願給奴婢請換的機會,那奴婢也謝恩,謝皇上百忙之中願意見奴婢。那既然皇上忙着,奴婢就不叨饒皇上,奴婢告退。”說罷,瀾喬轉身離開。

玄烨見此,抑制不住地屁股從座椅上擡起,喝道:“你等等!”

瀾喬停住腳步,也不回頭,道:“皇上叫住奴婢所謂何事?”

玄烨聲音低沉道:“怎就這樣說不得,朕還從未見過如此有脾氣的女人……”玄烨的聲音漸輕,輕到最後都沒有了聲音。

瀾喬想:是你們男人的世界不允許有脾氣的女人存在吧,真都是活人慣的,死也不嫁人,死也不當你的妃子,不然得憋屈死!她開口應付道:“不是的,是奴婢覺得皇上煩了,奴婢就識趣離開了。”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歡識趣的女人麽,哼!!

玄烨皺着眉頭急道:“誰說朕煩了!!”說罷,他見自己如此的跌份,便氣自己,也氣瀾喬,将臉轉向別處。

瀾喬依舊沒有轉過身,她開口道:“那皇上不煩又是什麽意思?是答應奴婢的要求了?願意給奴婢換個恩賜了?”

玄烨看向她,提氣道:“你說就是,別太為難朕就行。”

梁九功在外聽此,忍不住用手遮嘴笑,心想:皇上啊,皇上,你是栽人家手裏了。旁的小太監見梁九功如此,也湊了過來,卻被梁九功擠眉弄眼地給趕走了。

瀾喬見玄烨如此示弱,便忍不住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轉身道:“那就請皇上實惠點,賜給奴婢點銀子吧,銀票最好。奴婢想明白了,這人啊還是得有錢……”有錢可以雇保镖,可以蓋個結實的,刀槍不入的房子,可以出宮防那些惡毒女人的戕害!

玄烨走到瀾喬面前,嗤笑道:“你竟這麽愛財?朕從前怎麽沒瞧出來。”

瀾喬歪着頭,笑道:“是啊,奴婢就是貪財之人,後知後覺麽,現在才知道有錢的好處。”

玄烨眸光幽暗地看向瀾喬,倏地,他正色道:“朕沒錢,別說銀票了,便是一文也沒有,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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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喬道:“奴婢知道皇上身上沒有,而且在這宮裏也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但是皇上別處有啊,就比如……”

玄烨道:“比如什麽?”

瀾喬窺着玄烨的臉色,小心翼翼回答道:“比如國庫啊。”

玄烨鎖眉,怪道:“竟打起國庫的主意了,你膽子還真不小。這樣吧,這屋裏的東西,你挑一樣,朕便賞賜給你,這可千萬別小看了這些東西,它們各個價值不菲,肯定能換不少銀子。”

瀾喬聽此,饒有興致地打量着自己所在的這間屋子。她感嘆道:“這樣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宮殿是寶貝不少。只是那官窯瓷器不好保存,易損壞;”她又走到一西洋鐘前,撫着道,“這西洋玩意,我打小見慣了,也不稀罕……”說着,瀾喬眼睛看向玄烨的紫檀木桌,倏地一亮,随即一個壞笑,她便走到那桌前,拿起那桌上綠色的松花石硯,仔細打量着,道:“這個硯臺不錯,品質不錯,紋理又很漂亮且看着是用的久了的,想必是沾滿了人氣的,就它了。”

可自打瀾喬瞧上那松花石硯時,玄烨就立時感到不妙。他不想,這滿屋的珍寶,可瀾喬竟偏瞧上了他的硯臺。他走過去,難掩不舍開口道:“你又不常寫字,要這硯臺有何用?”

瀾喬栽歪着頭,促狹道:“這硯臺值錢啊,你瞧,這是松花石的,材料很難得的,且又是當今皇上用過的,肯定能賣個大價錢。”

玄烨因從未把這硯臺當作是個物件,故此被這般用價錢衡量而生起酸楚。

瀾喬瞧見,故作堅持道:“皇上可是答應奴婢了,說我挑一樣,便賞給我,皇上是要失言麽?”

玄烨竟信以為真了,且為難地看着瀾喬手中的硯臺,依依不舍般,又難以做下決定。只雙唇抿成一道憂愁的線,難舍難分。

瀾喬見當今皇上富有天下,竟對這方硯臺如此鐘情,當真是個癡情的人。她開口言笑道:“皇上,奴婢是逗您的,奴婢早知道這是先帝爺留下的,您異常珍惜,所以奴婢不會奪人所愛的。”

玄烨驚道:“你竟知道……”說着說着,他恍然想起,“哦,朕知道了,是湯瑪法他。”說罷,他笑着拿回瀾喬手中的硯臺,仔細地放回到桌上,後又感慨道,“從前皇阿瑪在的時候,朕難得見他幾回。待他逝去,朕便把皇阿瑪用過的東西,能留下的都留下了,因為念想,這畢竟是皇阿瑪用過的東西,上面總會留有皇阿瑪的氣味。?”

瀾喬看着抒發情感的玄烨,竟不想他竟如此重情,且又如此渴望父愛。不過提起父親,瀾喬倒是哀嘆,道:“诶,和皇上比啊,奴婢倒是個不孝的。因為奴婢從小就不喜歡自己的阿瑪,而且還很讨厭他。”

玄烨不解問道:“這是為何?”

瀾喬轉身,走向一花瓶去,一邊打量着,一邊回道:“因為啊,他辜負我額娘,而且還眼睛昏花,看不清誰是好人,誰是歹人。我姨娘為人歹毒,他确很是寵愛她,甚至為她怒斥我額娘。我額娘善良,處處為他着想,可他卻渾然不知。”

玄烨聽後,不想瀾喬為此而心生怨恨,便言道:“這所有的婚姻中,夫妻二人能真正做到恩愛的是少之又少。不過都是未曾見面的男人和女人,更不會知道對方的秉性,所以很難會有真正的情愛。我想你阿瑪不過也是其中一個,只是難為你額娘了……”

瀾喬不贊同,道:“皇上這樣說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奴婢認為是男人的膚淺。”

玄烨饒有興致地問道:“哦,何出此言?”

瀾喬轉身正色道:“因為在我看來,男人是很缺乏思考的,尤其是在女人方面。很多男人在女人面前,被她的色相所迷,女人便是稍撒嬌,稍嗲聲,男人便如同失去了理智般,只會聽之任之。所以,奴婢說着天下大部分男人都是膚淺,都是不可靠的。就像我阿瑪,他就是這樣。”

玄烨見瀾喬因此不快,便跳轉話題道:“哦,對了,湯瑪法怎麽會和你提起這方硯臺?”

提起這個,瀾喬轉身撅嘴道:“還不是嫌我不用功念書,整日裏念叨什麽宮裏的某位皇子,後又是皇上,人家怎麽怎麽用功,人家何時起床讀書,人家讀書到深夜……”說着,瀾喬轉過身來,帶着怨氣看向玄烨,“就害的我也要早早起床讀書,讀四書五經,讀諸子百家,簡直是要了命了。”

聽此玄烨大笑,甚覺瀾喬可愛。他開口道:“不想你我二人竟有如此深的淵源。”說着,玄烨走近,倏地握住瀾喬的雙肩,深情地看着瀾喬,道:“朕看你你不必再挑選了,因這屋裏所有的珍寶加起來都沒有站在面前的朕值錢,你若是讨要了我,便可一輩子衣食無憂,且……且朕定不會如你阿瑪待你額娘那般……朕……朕視你如珍寶。”

瀾喬聽着玄烨說得有些癟嘴的情話,垂下頭,羞于擡起,只喃喃細語道:“你個大活人,難不成我還能揣在身上,我不要。”瀾喬聲音極小,小的要玄烨臉貼過去聽。

玄烨垂面于瀾喬耳旁,笑道:“你竟還嫌棄朕,你可知道知道朕這話若是說給旁的女人聽,她會有多高興麽?而且這樣的話,朕可從來沒有對別的女人說過。”

瀾喬擡起臉,正色道:“可我不是旁的女人。”

玄烨亦嚴肅道:“朕知道。”玄烨放開手,轉身看向別處,“朕不強迫你,不逼你,你若能如剛才般能多陪朕說說話,朕便心滿意足了。”玄烨又轉身看向瀾喬,自信道,“但朕相信,日久見人心,終有一日你會愛上朕。”

瀾喬想,愛就是個捆鎖,愛上誰就被誰捆住了。我雖害怕被人戕害而不敢出宮,但我會韬光養晦,待有一日我強大了,還是要自在雲游的。畢竟人活一輩子,只一次,要随心痛快才好。所以,我定不會愛上你。

此時,王氏一臉笑意地來到乾清宮,身後的宮女環玉手中還提個食盒。梁九功見狀倉促地迎了過去,心裏念叨着:這可怎麽是好,要是撞見了,還不得恨得跟烏眼雞似的。不行,得打發走了,不然皇上那也不好交代。他便笑着應付道:“奴才給小主請安,小主吉祥。”

王氏笑道:“是梁公公啊,皇上可在裏面,我啊給皇上做了些點心,是我親手做的,想送去給皇上嘗嘗。”

梁九功皮笑肉不笑地遮掩道:“诶呦,小主,可不巧了,皇上剛吩咐過,說是要休息一會兒。您也知道,這皇上昨兒是一夜未睡,現下剛睡了,這……這奴才也不好進去叨饒啊。”

王氏略顯失望,但還是笑道:“我自是知道皇上定是累到了,這才特意做了點心過來。那……既是如此,我也不便進去了。只是……”

梁九功機敏道:“這個小主放心,奴才一定帶到,并告訴皇上,這是小主您心疼皇上特意親手做的。”

王氏聽此,甚是滿意,道:“那便謝謝梁公公了。”

梁九功從王氏的婢女手中接過食盒,道:“小主您這是擡舉奴婢了,您還用跟奴才說謝,這都是奴才應當應分的。”

王氏笑道:“如此,那我就回去了。”說着,她不舍地朝南書房的門看去,而後略有些失落地離開。

可偏這時候,瀾喬正巧從南書房出來,梁九功見狀,立馬懵的捂住了腦袋。

瀾喬瞧見似有宮裏的娘娘在前頭,未避開麻煩便慌張的想要躲起來,不想卻被王氏的宮女環玉回頭瞧見個正着。環玉見是瀾喬從裏頭出來,即刻低聲告訴了王氏。

王氏聽此,自是變了臉,且氣的臉色鐵青。但為了自己的顏面,她只能裝作不知道,便一口氣含在嘴裏,一口氣窩在心裏,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乾清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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