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王氏恨2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只聽儲秀宮東梢間內,接連不斷地傳出各種物件落地破碎的聲音。像這樣的聲音,自己手底下的奴才聽了必是心驚膽戰的,可旁處的人聽了,卻十個有九個是幸災樂禍的。
李氏就是那九個中的一個。只見她原本在自己的梢間裏愁眉不展,倒是聽到對面摔起東西來,心即刻沸騰了起來。想着被囚禁了兩個多月,連唯一可以解悶的趙德海也死了,悶的人都快發黴了,如今倒是自己院子裏多了熱鬧,這要是不湊過去,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個好機會。
李氏便一刻也不敢耽誤地朝東梢間走去。
“李氏小主吉祥,我們小主……她不方便見客。”門口的宮女神态拘謹,垂面屈膝道。
李氏可不會就這麽被打發了,她開口言道:“什麽不方便見客啊,不就是發了通脾氣麽,這啊,還得是我來,我來勸,這要不啊,王氏妹妹氣壞了身子,我可是要心疼的。”說罷,她不管不顧地朝裏頭走進,不想剛走沒走幾步,便低頭看到了滿地的瓷器碎渣還有許多摔落得物件。
李氏低頭略驚地瞧了瞧,道:“啧啧啧,妹妹這是何必呢,這……這都是珍寶啊,就這麽都摔了……”
李氏瞧着,本想靠前,可生怕自己被這碎片紮到,便站在原地。
王氏心中有氣,也不管李氏或者誰進了來,随手拿起一旁架上的藍釉梅瓶,雙手舉得高高的就要往下摔。李氏見此,趕緊手推着身旁的綠茵,道:“快,綠茵,攔住她,可別摔了,看得我都心疼。”
綠茵聽此,小心避開地上的利器,走了過去,輕扶住王氏的胳膊道:“诶呦,我的小主,您這是怎麽了?怎麽生了這麽大的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王氏怒道:“滾開!”
李氏伸手招呼道:“是啊,是啊,你這是幹什麽啊,幹嘛和這些東西過意不去啊。你倒是個心眼實的,什麽好摔什麽。我呢,是挑些廉價的摔,反正就是為了解氣聽響,哪像你啊。”話說到這,李氏也着實好奇。究竟是何人将王氏氣成這副樣子?
雖說王氏也有些出身,自然是有小姐脾氣的。但在儲秀宮裏,她的家世是比不上李氏的,畢竟李氏是有皇族血統的,所以她也知收斂幾分,在李氏面前也不敢生起嚣張跋扈之态。李氏自是知道這點的。
所以,她見王氏如今動了這麽大的氣,且自己都來勸了,卻依舊這麽怒氣沖天,這倒是激起了李氏極大的好奇心。究竟是為何生了這麽大的氣?
只見王氏手舉着瓶兒懸在半空,臉色氣的鐵青,鼻孔還喘着粗氣,當真是氣壞了的樣子。李氏又使喚王氏的貼身宮女環玉道:“快,環玉,趕緊讓你家小主放下,有什麽事和姐姐我說,可別摔了,再摔下去驚動皇上可怎麽招。你瞧着這幾日咱們後宮的禍事還少麽,連博爾濟就特氏都受罰了,咱們還是消停點吧。”
環玉聽其言,上前,勸道:“小主,咱別摔了,不過是個宮女,咱犯不着氣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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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聽此,一股澆了油的猛火又攻了心,便是又将手中的瓶兒,重重地摔在地上。頓時,那瓶兒摔碎了的碎片極碎渣四濺開來,李氏見此趕緊退後躲閃開。
李氏聽剛剛環玉口中提起“宮女”二字,便想到瀾喬。于是她旁敲側擊問道:“妹妹,你這到底是為什麽啊?剛環玉說什麽宮女啊,一個宮女能把你氣成這樣,我怎就不信,你發落了她不就是了麽,至于這個樣子麽?”見王氏悶聲,且氣的賭氣囊塞,而她又急得想要知道些什麽,便又招呼道,“快,環玉綠茵,把王氏小主給仔細着領過來,可別在那站着了,這萬一不小心摔了,劃花了臉,可怎麽得了。”
王氏一聽,擔心自己真不小心摔倒會劃花臉,便扶着環玉小心翼翼朝李氏走去。李氏上前扶過王氏,假意關切道:“妹妹啊,這有什麽過不去的呢,若真有生氣的事情,你罵出來也好,總之不能這般地生悶氣,氣壞了自己。”
聽着聽着,王氏一股子委屈的淚竟湧了出來,只見她坐到圍炕上,垂面抹着眼淚,哭泣聲不斷。
李氏在旁邊急得不得了,不想自己說了這半天,她竟一個字都沒有開口。雖是李氏急得直搓手,卻仍假意安慰道:“妹妹啊,你瞧,有這哭的功夫還不如告訴姐姐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姐姐也好為你出氣啊。”見王氏還是不肯開口,她看向環玉問道,“你說,你們家小主到底怎麽了?”
環玉猶猶豫豫地看着王氏,沒主子的發話,她是不敢說出來。
終于,王氏擡起滿臉淚痕的臉,氣道:“還不是那個瀾喬!!她簡直就是整個後宮的噩夢!她一個辛者庫出身的賤婢,她憑什麽!!我真是丢盡了臉面!瀾喬那個賤人!我咒詛她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李氏聽此,心裏倒是樂了,果真是瀾喬,既然如此,就不愁自己對付她了。她開口道:“你倒是說說,她是怎麽得罪你了?若是沖撞了,責罰她便是,她不沒成為主子呢麽,不還是個奴婢麽,你還治不了她?”
說起這個,王氏愈加委屈道:“我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我……我簡直,我簡直不敢回頭,我要是回頭,我還不得被乾清宮的奴才們笑話死!!”
李氏莫名其妙地看向環玉,環玉這才敢回道:“回小主,原本我們小主是心念着皇上昨夜因千秋亭的大火操勞,便親手做了點心,以表關懷。可不想……可不想那梁九功竟說皇上歇息了。”
李氏聽此,想難不成瀾喬被臨幸了,她便緊張地心被揪成了一團。若是臨幸,那便是要成為主子了。如今皇上并未大封六宮,那就意味着瀾喬要與自己平起平坐了,這便更難對付她了!
只見王氏用手擦了擦眼淚,瞪着眼,憤恨道:“什麽歇息了,分明就是瀾喬那個狐貍精,那個賤人在裏面!”
李氏一聽,傻眼了,想着: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她又開口問道:“你們撞面了?”
環玉在旁一邊瞄着王氏的臉色,一邊回道:“倒是沒撞上面,但我們剛要走,她便出來了……”
王氏聽此話,剛才的場景便又在腦海中閃過,頓時她手掌拍在了桌子上,氣的臉紅脖子粗,甚至于火冒三丈!
李氏立時止住道:“我勸妹妹啊,你啊,就別為這事生氣了,便是生氣也沒用。難道你沒瞧見,自打這瀾喬入了咱們皇上的眼啊,皇上就跟着了魔一樣,任誰他也不放在心裏。這不,你是知道的,我和佟氏姐姐就是最好的下場。你說,那毒藥都從瀾喬的包袱裏搜出來了,都鐵證如山了,可梁九功他偏就做假證,皇上心明鏡兒似的也不管,最後倒成了我們被囚禁三個月,所以啊,這要說丢人,我們是丢到家了,你那點丢人事算什麽啊。不過啊,這瀾喬究竟是有什麽神通,自打她一現身,咱這後宮簡直都要鬧翻了天了!”
王氏恨道:“憑她是誰,不過就是個賤奴麽,上次沒讓她和周全對食成,讓她逃了,是便宜她了。連那個通貴人都敢對我挺着腰板子說話了,真是叫他們主仆二人小瞧我了!”她頓了頓又起了志氣道,“姐姐你別看我現時落淚,但我也只是氣huang上,氣huang上他偏寵愛那個賤婢,忽略了咱們的真心。”
李氏湊近讒言道:“要我說啊,妹妹你就咽下這口氣吧,你可誰也別氣了。難道你忘了,那通貴人的阿瑪可是在你阿瑪手底下辦事。可是若來日通貴人生下皇子,身份自然是不同了,母憑子貴,皇上一高興能不擡舉她阿瑪麽……”說罷,李氏窺探着王氏的表情。
王氏一聽,怒道:“姐姐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她阿瑪還能越得過我阿瑪,簡直是可笑,憑他也配!”
李氏眼睛一轉,道:“是不能,可是他若知道自己的女兒因你而不悅,難道不會遷怒到你阿瑪身上。我可聽說前些日子有人參了你阿瑪,驕縱跋扈,縱容府中家奴在宮外橫行霸道,這皇上可還未發落。可若真有人吹了他的枕頭風,到時候通貴人再和她阿瑪通氣,你們王家可如何是好啊。”說罷,李氏瞄着王氏似驚濤駭浪的臉色,流露出一抹陰笑。
“可我也沒招惹她通貴人啊。”說着,王氏想到了那日在儲秀宮門前,通貴人對自己放狠話的事情,再結合今日李氏說的,她便有了幾分顧忌。
李氏起身,欲要走,臨走之際,她開口道:“诶呀,咱們是那沒有福氣的,到現在肚子也都沒鼓起來過,便只能忍氣吞聲了。”說罷,她故作失意之态離去。
果然,李氏走後,王氏中了她的下懷,對着環玉吩咐道:“環玉,你去叫周全務必買通個穩婆,花多少銀子都無妨。若是那穩婆怕追究,就讓我阿瑪在外地給她家置辦宅子,到時候自會讓她的家人成為富甲一方的。但一定要收買最老成的那個!總之你告訴周全,辦好了沒準他真能喝那個瀾喬對食上,不然就提着腦袋來見我!!!”
環玉忐忑回道:“奴婢……奴婢恐怕這步走的太險……”
王氏不聽勸,道:“都被人踐踏成這副樣子了,還怕什麽铤而走險,總之,若不解決了鹹福宮的主仆,我便沒有安生日子過。”
環玉見王氏如此堅定,便也不好再勸什麽,免得自己受牽連,她怏怏道:“奴婢遵命!”說罷,她朝門口走去。
王氏又叫住她,命道:“記住,誰敢走漏風聲,将我給賣了,我定會對他剝骨抽筋。”
“是,奴婢知道了。”
瀾喬回鹹福宮不久,梁九功便親自雙手托着那方松花石硯臺來到鹹福宮,點名要找瀾喬。瀾喬在院內見梁九功将硯臺拿了來,詫異道:“梁大哥,這是什麽意思啊?這是皇上的意思?”
梁九功笑言道:“沒錯,是皇上的意思。”
瀾喬知道這硯臺對玄烨的意義,便不解問道:“可這是皇上的心愛之物啊。”
梁九功回道:“瀾喬姑娘,皇上說了,既然答應了瀾喬姑娘,君無戲言,再珍貴也要贈予。且這硯臺皇上自小便用着,先帝爺的氣息倒是沒了,如今倒滿是皇上的氣息了,皇上希望您能日日撫摸着它。”說着,梁九功看向瀾喬的眼睛,“瀾喬姑娘,你可明白皇上的用意?”
瀾喬推脫道:“不成,我不能奪人所愛,梁大哥您還是拿去吧。”
梁九功惶恐道:“瀾喬姑娘啊,你可別為難我啊,這皇上恩賜,哪有退回的道理啊,這……我勸您,還是留下吧,這畢竟是皇上的心意。”
這般,瀾喬只好接過硯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