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憫農詩
“哎,我不擔心,就是擔心餓着了你們,過兩天我去鎮上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先幹着,不換錢能得來一些吃的就行……。”楊安的話帶着生機,沒有垂頭喪氣。
楊合歡以為她的家人會因為沒有吃的而悶悶不樂,或是沉默寡言,她錯了,沒有,這個家沒有就此暗沉下來,而是處處帶着生機和活力,那種陰暗中等着勃發的勢态。
此時,兩個小丫頭躲在房間裏打鬧玩耍,劉氏一直不停的縫補着些衣服,他爹手中弄着一些木質東西,都是家裏經常用的,壞的也快,只得勤快的維修才能繼續用。
楊合歡和她娘坐在一起,湊着豆大而溫暖的光暈,看着她娘在縫補衣服,因為沒有食物,晚飯就适當的取消了。
外面不知何時,已經刮起了大風,呼呼吹動像是催人命似的凄涼。
二十一世紀的楊合歡卻沒有聽過,有些害怕,靠的劉氏也近了些。
“咋了?出去看看,外面像是起風了,去看看爹娘,被子厚實不?實在不行,明天我再弄點幹草過來……。”劉氏也聽到了風聲,對一旁的楊安說道。
這邊沒有燒炕的習慣,真個村子裏的都沒有,大家也不會做,身子底下就一張木板床,上面鋪床褥子,天冷了就加上一些幹草,睡在上面不是硬的晃就是冷的緊。
她是有親身感受的。
“行,你們趕緊睡吧,合歡,帶着你妹妹回去睡覺……。”楊安起身走開,不忘囑咐楊合歡帶着楊茹思和楊慧雲去休息。
楊炳億今兒還算老實,可能是從外面吃飽了肚子,也沒折騰,回來去後院一趟,就回屋睡覺了。
按楊茹思的話,就是,肯定從後院奶奶那裏的了啥好吃的。
一夜,風吹床硬,睡的異常不安穩。
次日,清晨,剛起來,就察覺到空氣比之前要冷的多,爹娘是已經起來了,家裏也燒起了火。
進去廚房打水洗臉,楊合歡從火竈旁提出水倒入木盆,正要端着出去,隐隐約約的話語進入耳中。
“最近注意着爹娘的情況,天氣突然變冷,說不得就要下雪了,多看着點……。”楊安的話帶着幾分緊張和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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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每逢這個時候都冷的很,只是今年冷了一些,沒事的,一會兒給爹娘多加點幹草……。”劉氏不停的燒着水,鍋裏放着的是一些苞米和地瓜,就是今天的早飯。
“孫能老娘沒了,就昨晚走的,睡覺的時候還好好的,天一亮找人吃飯去了,就是叫不醒,孫能一探呼吸,人就沒了……。”楊安說的很是隐晦,大有不吉利的語氣。
劉氏一聽也愣住了,手中的火棍差點燒了下來。
楊合歡把水倒出,端着盆子走了進去,看着火苗差點燒着,趕緊撿了起來,“娘,我來燒火……。”
“這是啥事啊?那孫能家和咱們一樣,連吃的都沒有,這一死人,連辦事的錢都沒有……。”劉氏起身讓她到火竈旁,跟着小聲說,語氣微弱,看了下楊合歡沒顧得上理會她。
楊安沒有接話,站在門口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楊合歡看着他們皺眉不展,低聲帶着蠻勁的小聲說道,“有什麽好操心的,咱們只要顧好我爺爺奶奶就行了,咱們都食不果腹了,想那麽多也沒用,再說,人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誰也擋不住……。”
話雖冷漠,也是為了家裏人着想,目前他們的情況能顧得上自己就很不錯了,想那麽多也沒用。
楊安看了眼楊合歡,悶悶的點點頭,“合歡說的也對,她娘,趕緊做飯吧,一會兒我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點活幹,興許能整個面粉錢……。”
“行……。”
一頓飯吃的很不是滋味,剛聽到外面有人說老人凍死的消息,合歡奶奶那小老太太就像是生了病般,什麽都吃不下,一直嗷嗷叫着說渾身疼的厲害。
楊合歡心中一頓,心想,可是壞了,這下子必須要花錢了。
老太太絕對不是什麽病了,就是被老人凍死這事兒給吓着了。
“她爹,你還是去看看吧,實在不行,我們現在借點錢給她奶奶看看……?”劉氏試探的語氣說着,她也不确定,看家裏這情況,溫飽都是問題,一文都拿不出,怎麽能請得到大夫。
“……。”楊安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話,端在手裏的碗放了下來,悶悶的走了出去。
“爹,先吃完飯,不知道一會兒還有啥事忙呢?”倒是楊慧雲,起身對着楊安說。
楊安看看碗裏的清湯寡水,吃和沒吃有啥區別,“不吃了。”
楊合歡一直沉着氣,什麽也不能說,不是不敢說,而是說出來也沒用,還不如不說,她能說什麽。只要沒有錢就什麽都沒有,沒有吃的,沒有穿的,人病了只能心驚膽戰的等死。
楊安出去,一直到早飯結束,劉氏把鍋碗瓢盆刷洗好還沒回來,弄好之後,見楊合歡在門窗前鼓弄着。
“別弄了,等一會兒我去找塊布貼上,是漏風了吧?先跟我去給你爺爺奶奶弄點幹草過來,這個冬天冷的很,還是把床底加厚點的好……。”劉氏說着手中挽個竹籃子出去了。
劉氏手中的竹籃子異常的大,仿佛就是要弄得大一點才好裝多點東西,楊合歡轉身從窗子邊走出,沉默的跟在劉氏身後。
出了大門,一直往南邊走去,楊合歡才發現,原來那邊不僅僅是連成畝的田地,在田地的邊緣還有很多已經荒廢許久的荒地,荒地上面長着很多不知名的樹木矮叢,劉氏口中的幹草就是這些樹木掉落的枯葉。
“娘,麥稭不比這軟和些嗎?”楊合歡彎身,伸出手在地上一把一把的抓着樹葉子,抓好了就放在籃子裏,用手狠勁的壓實。
“田地都是何地主家的,那些麥稭能給你?他們家的東西啥都是金貴的,就連那不要的地瓜,弄斷了喂豬都不肯給人吃的,要是将來你們出息了,可不能這樣,窮一方富一方,啥時候都要提攜大家點……。”劉氏說這話的時候異常的吃力,有種力不從心的無力感。
若這何地主家是個好的,能稍稍施舍大家一些,也不至于他們能窮成這樣。
“窮一方富一方?現在最窮的是我們家……、。”她本不想這樣說的,可聽到劉氏的話,心中就不爽快,提攜?說的簡單,你能想到人家,人家未必能想到你。
“沒有誰家是最窮的,隔壁孫家,前院的王家,家裏都是一樣的,被退了租子的,沒了活路啊……。”劉氏說着,寬大的竹籃子已經裝滿了枯樹葉。
劉氏起身走在前面,楊合歡伸手在地上又攏了一把抱在懷裏,她那屋子也潮氣硬涼的很,弄點幹草也跟着鋪鋪。
走着,心中想着劉氏的話,是啊,大家都不容易,她不過是穿越來帶了楊家,心中知曉了楊家的家底,若是到了別家,情況都是一樣的啊!
沒有富足的人家,勉強能吃食物夠個溫飽就謝天謝地了。
真真應了那首詩。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