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分析

“接下來是不是下一個車隊了?”區長很疲倦,看着名單問道。

“是的。”一個軍人走上來,有些遲疑,“只是,在安排順序上,我們有些分歧。”

“分歧?”區長看着名單,“一個車隊就兩個成年人,還有一個是斷腿的,當然是那個健康的是啦。”

“對啊,而且那個叫單桐的我在報紙上見過,商界精英啊,號稱拍死前浪的暗流。”有個研究員模樣的年輕人應和道。

“但為什麽不能是那個艾方成呢,他雖然在觀察區和在休息室都沒特殊表現,但是我們有他的資料,即使不聯網都知道他,軍校優秀學員畢業,參軍後參加了特勤大隊選拔,雖然落選,但後來去防暴警察選拔是那一期的第一名,管特勤的王司令去招攬過他被拒絕了,在警察隊伍裏名聲很大,後來就在去年那一期大比武裏得了第二名,不得了的年輕人呢。”

“這……”聽了中年軍人的介紹,區長也猶豫起來,不過最終他決定還是把單桐排在最後一位,理由很充分,“當車隊長光武力是不行的,即使一開始集結隊友的是艾方成……應該是他沒錯,要不是警察的責任感作祟也不會收了那麽多小孩,不過這麽一路過來,車隊裏的控制權應該全部都被那個單桐掌握了,畢竟,這還是個腦力活,更何況,他還受傷了。”

“哎,好吧。”軍人走下去,頗為遺憾。

小鄭便拿着名單去叫人,先是阿奇,接着滿福,緊接着阿狗,阿狗一言不發的樣子和當初恐怖的武力讓人心有餘悸,很快便安排的出去,接着是齊祭。

“名字。”

“齊祭。”齊祭表現的很乖巧。

“年齡。”

“十六。”

“……”

例行的問話後,開始了別的問題。

“你們出發的時候,有多少人?”

“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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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長噎了一下,“那就是後來和艾方成他們走到一起的?”

“恩。”

“不要怕,有什麽盡管說。”對小蘿莉,大叔還是打心眼裏柔情的。

齊祭詭異的擡頭看看,不說話。

“孩子,你有殺過人嗎?”

“恩。”

真利落,估計是殺了喪屍吧:“活人,死人?”

“都有。”

“……”看着那淡然的表情,區長有些反應不過來,“孩子,這不是說大話的時候,我們不會因為你沒殺過人而看扁你。”

齊祭皺眉,她感覺很困擾,這有什麽好說大話的?

“那麽,你,殺了幾個?”一兩個吧,迫不得已的吧。

“很多。”

“差不多多少呢……”

“很多很多。”齊祭不耐煩,“你很啰嗦,不會問別的嗎?”

區長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糾結于這個問題,只是這個看起來還沒有十六歲的女孩子那平淡的表情實在不像正常的迫不得已殺過人的人,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女孩越是淡定,心理疾病就越嚴重。

他回頭看看旁聽的研究人員,幾個專攻心理的人一臉嚴肅,朝他點點頭,一個中年女研究員甚至說:“這是個危險人員,心理發育還沒成熟的時候已經習慣了殺人,這樣漠視生命的人會對聚集區造成很大傷害,需要盡快隔離治療。”

區長心理低嘆,他說:“齊祭,你要去哪?”

“北方,找人。”

沒有去問她找誰,區長直接說:“但是你的隊友都不願意再走了,你一個人,也走不出去啊。”

語氣盡量委婉。

誰知齊祭沒什麽反應,只是低聲道:“管他們去死。”

“啊?”

“他們愛去不去。”和自己有約定的現在只有艾方成了,單桐,滿福,阿奇……他們都沒和自己有過約定,愛死不死。

“可是,你……”

“我自己走。”

“孩子,外面很危險。”

“關你什麽事?”

“既然我們見到了你,就要對你負責。”

“神經病。”齊祭起身,走到門口,“開門。”

區長哭笑不得,他站起來,即使齊祭看不到他,他的表情依然誠摯:“孩子,你要對自己負責,外面很危險,不要這麽任性就……”

齊祭忽然擡頭微微仰着,雙眼定定的瞪着一個地方,開口:“開,門。”

那冷硬的表情,那冷凝的雙眸,和那充滿威脅感的口型。

區長愣住了,這個女孩即使隔着看不見的玻璃,依然準确的盯住了他的雙眼,讓他仿若無處遁形,被生生穿透。

小鄭站在區長身後,緊緊盯着齊祭,心中一種隐藏已久的感覺越來越真實越來越确定,“其實,其實她才是……”

他沒有說下去,在場的人都不笨,都明白了。

她,才是那個車隊的隊長吧。

瞎了眼看錯了人,接下來兩個隊員的問話就無法用同樣的戰術了,齊祭擺明是油鹽不進的人,艾方成和單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不可能為了安全留下來。

于是對付艾方成,區長只能說:“你是個人才,現在腿傷,跟上了隊伍也是拖累,不如留在我們這兒,我們有專業的醫療隊伍,能夠保證你很快治愈,并且得到軍方高級待遇。”

艾方成仿佛沒聽到那些關于治愈和待遇的問題,只是閑散的敲擊着椅背,漫不經心道:“我受傷當累贅那會我可真盼着她随便找個旮旯把我丢了,可她沒丢。”

“但是現在有了聚集地……”

“我命是她的,問她去,不跟你們扯淡。”說罷,他就閉口了。

區長沒辦法,喊來了單桐,這個最難對付的人,誰知沒說兩句,單桐連一絲波動都沒有,只是擡了擡鏡片問道:“繼看錯隊長,用錯方法後,你們還想把我當傻子嗎?”

這邊幾人臉一紅,區長問:“你什麽意思?”

單桐微笑:“餘競軻是他們車隊第七個簽名的,卻最後一個進來,我是我們車隊第四個簽名的,也最後一個進來,剛才我就一直想,你們為什麽,這麽喜歡把隊長放在最後,既然是一個一個問,順序有關系嗎?”

“這是随機的。”

“恩,那麽,你們車隊很多隊友都不願意走了,這句也是随機問的?”單桐搖搖頭,“恐怕對餘競軻那車隊,你們說的直接就是,你們車隊剛才那些人都不願意走了,對不對?”

他忽然往前探了探,雙眼犀利的盯着玻璃,似乎想看透裏面的人:“你們處心積慮的,想做什麽呢?不要物資,不要貢獻,為什麽呢?”

“單桐,請你不要亂猜。”

“好吧,我亂猜。”單桐聳聳肩,繼續閑适的坐回去,“那我就說說确定的吧,滿福确實無所謂去留,阿奇的态度很含糊,但擺明了敷衍你們,阿狗一言不發,齊祭……呵,讓你們很害怕吧,艾方成,他跟齊祭,齊祭要他,他跟着,齊祭不要他,他留,至于我麽……就算不跟着齊祭的車隊,我也要北上。”

除了單桐自己的,車隊其他幾人的表現,他說的一點不差。

區長終于徹底頭痛了,還伴随耳鳴,那句北上讓他糾結。

“聰明人就不要再編下去了,我只想知道理由,不告訴我……我也無所謂,頂多多讓幾個區長吃癟吧……你們是不是接到什麽上頭的命令,凡是路過的車隊都盡力留下,不讓北上?”

又說對了。

現在的場面,不知道是誰審誰。

單桐很享受這種掌控的感覺,他憑借着靜默判斷着自己的分析對錯,于是緩緩的說下去:“遇到這種事情,很多車隊估計都想北上……我想想……是上頭擔心北方的聚集地收容不了那麽多人,怕生亂,才讓各地的基地分流吧,這麽想來,阻止我們北上,倒确實是應該的,可是,你們應該直說啊,大家都不是傻子……莫非,你們擔心留下來的人身在心不在,無法穩定聚集地情緒,到頭來反而鼓動更多人北上?”

問什麽問!?都讓你說了去了!

“不得不說,你是個很負責的聚集區區長,認真細心的執行着上面給你的任務,不知道你已經成功截下了多少車隊,但是抱歉,到我們這,你得失敗一次了。”

區長終于拍案而起:“你知道現在北方壓力有多大嗎!?沿海的經濟中心幾乎全部淪陷,全國人民都往那邊趕!只要一點點差錯就是數萬人基地的大淪陷!你以為我樂意留那麽多人分糧食嗎!?馬上就要入冬了!喪屍越來越多,人越來越少……所有區長都是一群泥菩薩!”

“別激動區長,跟我說沒用,我管不了。”單桐那休閑的樣子,仿佛在茶館聊天,“我比較困,既然有的休息,就讓我們休息下吧,按照齊祭的性子,等到明天出發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吧,呵。”

區長頹然坐下,揮了揮手。

單桐被帶了出去。

齊祭看着這小房間。

雪白的被單,枕頭,白熾燈,白牆,白櫃子,白凳子,白床……

一切都顯得那麽幹淨。

這只是醫務室隔出來的一間小到不能再小的病房。

可是,誰知道呢,或許這是她這輩子睡過的最幹淨的房間。

或許,只有阿狗知道吧。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白色的校服外套已經不知道染成什麽顏色,花花綠綠的,還散發着異味。

但是生存從來沒機會讓她關注過這些。

脫下外套,小心翼翼的躺到床上,外面微微閃進微光,經過一夜的折騰,現在已經淩晨,夏末的曙光迫不及待的擠進房間,她已經毫無睡意,只能看着那束光照在地上,越來越大。

輕輕的開門聲傳來,又關上,一個同樣散發着異味的身體湊近,跳到床上,從後面環住她,低低的道:“祭……”

齊祭轉過身,縮進阿狗的懷裏:“早上就走。”

阿狗摸着她的頭:“恩。”

他們無法在這麽陌生的地方放松……更何況,沒有對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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