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
那場為慶賀公主學成歸來的盛宴還在繼續，但是宴上卻少了主角——白紅不在，鬼王也不在。
自從被無殺趕出來之後，白紅整個人就非常非常不爽，她時不時跑到藥廬抽幾鞭那個結界。
“話說一半，算什麽好漢！”
“無殺，有本事你出來說清楚。”
然而這一幕傳到其他人耳中就不知不覺變成了——公主大人表白終被拒，無殺神醫下狠心一刀兩斷，公主大人依舊死纏爛打中……
咳咳咳……
當然，心緒雜亂的白紅并不知道這個流言。幾日後，她無功而返，腦袋一熱殺向了往生殿——我還不信了，紅霖真是我的前世？
“開門！開門！”
“哐哐哐——”
綠眉翁正在美美睡着午覺，被這拆家一般的敲門聲驚得立時滾下了床榻。
“誰敢如此無禮！”起床氣加上屁股摔得挺疼，綠眉翁惡狠狠地掃向了一旁的小侍從。
“大、大人……是公主殿下。”小侍從戰戰兢兢。
公主？那個麒麟？鬼王最寵的那個？
綠眉翁立時起身理了理衣裳，疾步就走向了門口，邊走邊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公主大駕光臨，你們怎麽不開門？”
真是太不懂事了，那可是公主大人！還害得他被吓得從床上摔下來。
小侍從有些委屈，“反是來往生殿須有鬼王令、或者鬼王本人才能入內的……”
綠眉翁停了步子，不顧的外頭繼續拆門般的聲響，詫異地回頭看向小侍從。
“公主沒有鬼王令？”
“嗯。”小侍從點點頭，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樣。
這……
綠眉翁頭疼了。
……
“公主大人，實在是規矩所定，沒有鬼王令不得進……哎呦！”
隔着門，綠眉翁想好好勸說她回去，卻只聽那門哐地一聲巨響，幾乎到傾倒下來，吓得綠眉翁這把老骨頭都快散了。
這麽下去，照公主大人這本事，拆掉門是遲早的事。
“不就是個往生殿嗎！鬼王令？止天正在睡覺，我哪去找鬼王令！開門！大不了我以後再補你個就是！”
白紅氣勢十足，止天确實是在睡覺，那是上次醉酒的後遺症，已經睡了好幾天了。也正是因為止天在睡覺，她這才打定主意趁此機會過來看看，要是止天醒了，才不會同意呢。
綠眉翁只能龜縮在殿裏，眼睜睜地看着門被大風一陣一陣撞得快要散架——他不能開門啊，開了就是玩忽職守了啊。
慢着！
如果是被公主大人打碎門進來的話……
眼珠一轉，綠眉翁臉上現出喜意——往生殿正好可以申請資金重新裝修一下。
于是他依舊用着很苦惱很無奈的聲音繼續勸着，“公主大人息怒啊（怒啊、怒啊！繼續！），下官實在不能開門啊。（您就快些闖進來吧。）”
“哐——嘩啦——”
白紅不負衆望地終于打碎了往生殿的大門，威風凜凜踩着大門碎片，她拿着龍骨扇一指綠眉翁，挑眉問道，“水鏡在哪？”
“這……”綠眉翁沒有回答，眼神卻往右邊瞟了瞟。
白紅毫不猶豫就往右邊沖了過去，綠眉翁在她身後鬼哭狼嚎，“公主大人！去不得啊！”
小侍從吃驚地看着自家大人很誇張的樣子——怎麽大人就站在原地，也不上去攔攔呢？
确認白紅應該已經去到了水鏡，綠眉翁一掃悲傷模樣，連嘴角都不自覺揚了起來——太好了，這下妥妥能重新裝修了。
小侍從：……
~~~~
白紅見到了水鏡，自然也見到了水鏡裏頭她的“前世”。
紅霖……原來長這個模樣。
她不得不承認，鬼界曾經的三将之首，紅霖，她确實是風姿奪人，天下難有。
原來止天喜歡這樣的。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白紅的心情不受控制地郁悶起來。
——所以……止天從小到大對自己那麽好，都是因為紅霖？因為自己可能是她的轉世？
難以言喻的委屈從心底翻了上來，這算什麽嗎！
她明明是白紅，她成年了，也沒有紅霖的記憶，怎麽可能是紅霖呢！
止天他……憑什麽把她當做紅霖！
“啪——”地一聲打散了水鏡畫面，白紅轉頭離開了往生殿。
一路不言不語地掠過了邊痛哭邊向她揮手告別的綠眉翁，掠過了那破成垃圾的大門，掠過了鬼界的山山水水，直往萬尊殿而去。
萬尊殿，正是止天的住處。
她要讨個說法，一個她也不知道會是什麽結局的說法。
~~~~
進到萬尊殿，并沒有人攔她，只因從小到大，此處都是任由她白紅随意出入。
“你來了。”止天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背對着她站在長廊中間。
白紅看着他的背影，剛才的委屈努意立時大漲，用置氣的語氣說道，“我去過往生殿了。”
“嗯，本王知道了。”他轉過身，很平靜地看着她，“綠眉那處也是該好好修修了。”
這般情形，很奇怪，她只是覺得……止天不應該這般平靜地對自己說話。
“我看過水鏡了。”
“嗯。”
“我沒有紅霖的記憶。”
“嗯。”
“我不是紅霖。”
“嗯。”
止天沉靜地就如一湖死水，無論她說什麽，只是淺淺點頭，就連看着她的眼神都沒了以往的寵溺，只剩冷漠……
白紅突然覺得有些進行不下去對話了。
“止天……”
“以後，不要再來萬尊殿了。”
！！！
白紅似乎聽到了晴天霹靂的聲音，止天是什麽意思？讓自己不要來找他？
“退下吧，本王要歇息了。”止天轉過身沿着長廊緩緩離開。
……
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退下，他把她當成了和其他人一樣的存在了麽？
行動比她的思緒還快，白紅已經飛向了他離開的身影，“止天……”
話語戛然而止，她狠狠撞在了結界之上，一股血腥霎時湧上喉頭。
然而，結界之中，他離開的背影沒有絲毫停頓。
怎麽會這樣……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鬼王的結界，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豎起結界。
“止天！你停下！”
他聽不到，他是不想聽到，沒有停留，直至消失不見。
一個結界能隔開多少，一個結界能割斷多少……她終于明白了。
讨個說法？她還沒什麽都沒問，就已經結束了。
……
這算什麽！
就因為她不是紅霖，沒有紅霖的記憶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可是，她是白紅啊，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的白紅啊！這也什麽都不算了嗎……
……
仿若靜止的長廊只剩下了女子孤零零的身影。
很靜，很靜，所有的風都因着她停了下來。
蒼白的臉龐，嘴角溢出的鮮血，狼狽的白紅傻傻地執着扇子站在長廊之中，度過了她有生以來最難過的一個日夜。
……
止天，不要她了。
不要她這個風麒麟白紅了。
那從今後，在這個鬼界，她算什麽呢……
……
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白紅再也不見了……
~~~~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的紅殿，而那裏，她的東西正被一件件往外搬。
所有人見到她回來，驚得當即放下東西跪了一片，“公主。”
“這是……”她指着自己當初買的一個花瓶，疑惑地看向一旁的侍女。
侍女有些害怕，低頭懦懦地說道，“公主，王上讓你今日起搬去五月殿。”
五月殿？
呵……原來是這樣。
白紅的臉又白上了幾分。
紅殿，原來紅霖的住處，因為她不是，所以連此處再也住不得了嗎。
“好，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吧。”
侍女有些驚訝——公主竟然沒有生氣。
看着進進出出那些繁忙的身影，白紅突然覺得很倦，從未有過的倦。
她的所有榮華富貴都因為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而如今也是因為那個人，她要被打回原形了嗎……
繁華如煙，美人如雲，似真還假，以假亂真。
作者有話要說： 娘子周末好勤勞地更了~~~大家也勤勞的給娘子留個言吧~~~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