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清晨的時侯，我能感覺到Alexi起床的動靜，盡管他的動作已經很輕了。他還輕輕地親了我的臉頰，可我太困了，處于半昏迷狀态，根本睜不開眼睛。
等我睡飽了起床時，發現已經中午十一點了。 我在Alexi房間的浴室裏洗漱，他連牙膏都幫我擠好了，盥洗臺旁的玻璃架上放着一瓶全新的爽膚水和一罐潤膚露，上面貼了張字條寫着“for Mia”。我什麽東西都沒帶，只能不客氣地開封用起來了，潤膚露的質地很清爽，味道很香但又不至于濃郁，像鮮花一樣沁人心脾。
打理好自己後，我出去找Alexi，可他既不在客廳也不在書房，我想他大概是有事出門了。我肚子很餓，想去廚房找點東西吃，經過餐桌的時侯發現Alexi為我留了一份早餐和另一張字條，上面寫着“Enjoyyour breakfast，I will be back soon. Alexi”
他為我準備的早餐是兩片西多士、一份煎蛋和一杯西番蓮果汁，味道相當不錯。對比我每天早上随便啃的白饅頭這可豪華多了。吃完早餐、收拾好餐具，Alexi仍沒回來。我坐在露臺的秋千上曬太陽，欣賞着幽靜而秀美的西江。
有人說地球上所有的水脈都是相連的，就像人身上所有的血管是相通的一樣。我遙望着緩緩流動的西江想象着：也許也是在這樣一個好天氣，那裏曾經有一滴水珠在溫暖陽光的照射下幻化成雲朵，信風将其吹離故鄉，在一個雨天，它成為了雨水滴落海洋，洋流推動着它四處漂泊，讓它有機會與來自其他大洲大洋的水珠相遇、融合、離別，也有可能一起漂到企鵝的故鄉凝結成堅固的冰川...
就在我盡情地發揮着想像力編故事的時侯，Alexi回來了。我一聽見了他開門的聲音就立即快步走到門口迎接他。
他一見到我就是滿滿的笑容，“Hi Mia，你醒了？”
“嗯，我還吃了你做的早餐了，很好吃。”我看見他提着幾個購物袋，“你去買東西了嗎？”
“是的。”他把購物袋放地上，一邊換鞋一邊說，“去買食材了。”
我蹲下去想看看他買了什麽菜，購物袋裏有與有魚有肉有海鮮有蔬果，還有各種堅果、蜜餞等零食。
“這麽多！”我仰着頭看着他說，“都夠辦場宴會了。”
“Just for you .”
他屈身扶我站起來，然後把我抵在牆上深情地吻我。他的手指觸摸着我的臉頰，有點冰涼，可我的心底卻泛起絲絲暖意。不同于昨晚的懵懂和被動，這一次我努力地踮起腳，雙手環着他的脖子，稚嫩地回應着他的親吻。
我能感覺自己心裏的那根弦此刻正被撩撥着，Alexi亦是如此。我們聲息漸重，情勢漸漸失控...
我仍披着那件浴袍，Alexi解開它的綁帶...我衣衫不整，身子綿軟，氣息淩亂，倚靠在牆上任由他主宰。這一次，我的身體不再抗拒着他，而是從容地接納。
“Mia...”Alexi輕喚着我的名字，而我已意識飄忽。
Advertisement
最後一刻過後，我們都已大汗淋漓，只好各自去洗澡。等我從浴室出來後，發現Alexi早已換好衣服在廚房忙碌起來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熟練地把各種食材分類擺放在料理臺，然後從櫥櫃中拿出各種碗碟。他洗了滿滿一盆櫻桃塞給我說：“Mia，你可以去客廳看電視或者去我的書房找本書看，不要在這裏監視我了好嗎？”
“為什麽不能看？難道你有秘密菜譜，怕被我學去了？”我拿了個櫻桃塞嘴裏邊嘗邊說，“放心吧！Alexi先生，我們家族的女人沒一個會做飯的，你就是把菜譜寫下來給我，我都未必學得會。”
“你盯着我，我緊張可以嗎？”
“我不看着你了，我就留下來幫你好嗎？比如洗洗菜什麽的？”
“Trust me. I can handle it myself.”他牽起我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一下，“午餐好了我會叫你的。”
（譯：相信我。我自己可以搞定。）
我想了想以前蘇可和林語在我家廚房做飯的時侯總是嫌棄我礙手礙腳，偶爾我幫忙洗個菜還會被罵沒洗幹淨。也許我真的不該留下來幫倒忙。于是我歡歡喜喜地端着櫻桃到露臺上繼續曬太陽，不一會兒它們就被我吃了一大半。
過了一會兒，太陽被雲層遮住了，江邊風很大，我開始感覺有點冷就進屋了。
我到廚房門口偷瞄了一眼，Alexi還在忙着做飯，動作娴熟而從容。這麽帥的男人竟然還這麽會做飯，太沒天理了！蘇可說一個人如果能做好一件事，只要他願意就能做好其他想做的事情。如果我以後認真學習的話，應該也能練就一身好廚藝吧？
想到這裏我記起了一件事，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Alexi的真正職業是什麽呢!我得去他的書房找找線索。
Alexi的公寓只有兩個房間，一個是卧室，另一個就是書房。他的書房面積比卧室小一些，采光也很好，整體空間顯得明亮而雅致。進門的左手邊有整整一面牆的書，右邊則擺着一張單人沙發。書桌在靠窗戶的位置，桌面上擺着一臺iMac和一臺很輕薄的MacBook Air。我送給他的那幅極樂鳥的畫被他裝在一個原木畫框裏，就放在書桌上。旁邊還有一個大大的沙漏和一個相框，相框裏是少年時期的Alexi抱着一只小狗的照片。
我忍不到客廳拿手機拍下那張照片。原來Alexi青少年時期長得就這麽好看了，照片上的他看上去朝氣蓬勃、無憂無慮。
我自己沒有拍過這樣的照片，印象中自從我上小學後就只拍過學校的證件照和集體照，所以每次和蘇可出去玩，她想幫我拍照我都是拒絕的，因為我在鏡頭面前會顯得很不自然，如同受刑一般。
我拿着他的照片欣賞了很久，差點就忘了進書房的目的了。直至我注意到書桌上有一本全英文的畫冊，我拿起來翻閱。
那是一本公司的宣傳畫冊，這家公司名字叫G&C Environmental Solutions Technology Group ，他們的主要業務是為工業企業提供氣态、液态、固态污染物的處理解決方案，例如脫硫、脫硝之類的，其他一些化學領域的專業名詞我就看不太懂了，所以也不明白那些污染物具體是怎麽被處理掉的。
（譯：G&C環保科技集團）
畫冊裏還介紹了G&C在新能源方面的業務，他們可以為客戶設計、承建生物質能、太陽能、風能發電等清潔能源項目。這些業務遍及全球。
放下那本畫冊，我走到書架前看書名。那些書大部分是外文書籍，Alexi将它們分門別類放置，有些地方還貼了标簽。這樣找書應該很方便，不像我總是書架上哪有空隙就把書本塞在哪裏，每次想看就記不起放哪裏了。
書架上有一整排環境工程類的書籍，我想Alexi一定是從事與此有關的職業，有可能他是G&C的員工，也有可能他服務于某個NGO環保組織。線索都這麽明顯了，我不會猜錯吧？
（譯：非營利性環保組織）
就在我自信于自己的推測時，Alexi進來了，“Mia，可以吃飯了。”他走到我的身邊，與我并排面對着書架，“你盯着書架做什麽？沒有找到感興趣的書嗎？”
“Alexi，你大學時學的專業是環境工程嗎？”
“是的。”
“你的工作是不是與環保有關？”
“是的。”
“你在G&C工作對嗎？”
“沒錯。”
一下子全猜對了，我突然一時之間沒話說了。
“Mia，你還調查出什麽了？”他笑着問。
“沒了，都說完了。”
“那我們吃飯吧？”他摟着我的肩膀準備往外走。
“我還有問題想問呢。”
“你可以邊吃邊問。”他不由分說的拉着我去餐廳。
第一眼看到餐桌上的菜肴我有點吃驚，原本以為Alexi要做的是西餐，沒想到竟然是中餐，而且是三菜一湯，就像中國式小家庭日常的午餐。每道菜的擺盤都很精致，簡直是酒樓大廚的水準。
“Alexi你的第二專業是烹饪嗎？”入座後我問。
“不是，大學時我學的另一個專業是工商管理。”
他盛了一碗湯放在我面前，“先喝碗湯。”
“嗯，謝謝。”那是一碗乳白色的魚湯，我嘗了一口，味道很鮮美。“這是用什麽魚熬的湯？一點都不會腥。”
“鳜魚。”
“哦，真好喝。”其實我根本不知道鳜魚是哪種魚，在我眼裏魚只有大魚、小魚之分。
“大學時修兩個專業會不會很累？”我邊喝湯邊問。
“我并不是同時學兩個專業，本科時我的專業是環境工程，讀研究生時我改學了工商管理。在我讀的那間學校，商學院就是研究生院，不設置本科課程。”
“你的母校是哪所學校？”
“Stanford.”（譯：斯坦福大學）
“哇噢...哥哥，原來你是個高材生！那麽難進的GSB你都進得了，我開始崇拜你了。”
“Stop it! ”（譯：別說啦）
“我不是在恭維你，而是在贊美你。”
“Thanks then.”（譯:那謝謝啦）
“你們校園裏是不是有羅丹的雕像《加萊義民》。”
“是的。怎麽？羅丹也是你崇拜的人嗎？”Alexi用調侃的語氣問到。
我挺直腰背說到：“不，我不随便崇拜人的。”
“Well，that 's my honor，I guess.”
（譯：好吧，我想那是我的榮幸。）
“呵呵...我記得羅丹是因為大學時有個女教授總喜歡把他的名言挂嘴邊。”
“哪一句？”他問，“羅丹說過很多名言。”
我學着教授的語氣說到：“世界上從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看！這魚湯的色澤就如絲滑的牛奶，就如少女的肌膚，如此潔白，如此迷人。”
Alexi噗呲一聲笑出來了，“Mia，欣賞完就請将它喝下吧。”
我很快就把整碗湯都喝完了，準備開始吃菜，“這個蝦仁上的東西是茶葉嗎？”
“是的，那是碧螺春。”
原來茶葉也可以做菜，我夾起一個蝦仁嘗了嘗，它即有蝦仁的鮮甜又帶着茶葉的清香，“這道菜味道好特別。你是從哪裏學的？”
“這是蘇邦菜，我是蘇州人所以會做這些菜。”
“你不是美國人嗎？”
“我的爺爺是蘇州太倉人，我的祖籍是蘇州。”
原來Alexi的真正故鄉是蘇州。老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Alexi雖然不是在那裏出生的，但他的血液中一定傳承了江南水鄉之靈秀。如果他穿上古樸飄逸的漢服一定是位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
“你的爺爺是什麽時侯離開中國？”我問。
“上個世紀四十年代，他出國留學，後來就留在了美國，娶了我奶奶。”
“你奶奶是美國人還是中國人？”
“她不是美國人也不是中國人。”他喝了口湯後繼續說，“她是瑞典人。”
“呃...你們家族歷史真夠複雜的。”
Alexi雖然是混血兒，可是長相更接近亞洲人。他身上的皮膚也很光潔，不像歐美人毛發那麽多，想到這裏我的臉頰開始發燙。
“那你的媽媽是哪國人？”我繼續問。
“我如果說了，你會覺得我們家族歷史更複雜的。”
“好吧！我能問問你究竟混了幾國的血嗎？”
“以後我再慢慢把我們家族的故事告訴你好嗎？現在吃飯吧。”他往我碗裏夾了一塊豆腐，“原本這道菜應該是是雞汁幹絲的，但是我沒買到幹絲，只能用豆腐代替了。”
“我喜歡豆腐。”它的口感很嫩，雞汁的味道也很濃郁。
我被喂得飽飽的，吃完午餐我想負責洗碗，可Alexi不讓。我站在洗碗池旁和他聊天。
“你的書房裏為什麽放一個那麽大的沙漏呢？”
“那是我父親送的，他說沙漏可以提醒我時光易逝，不可浪費。”
我想起了一首老歌的歌詞：時光易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Alexi已經把碗碟洗幹淨，這會兒正用一塊幹淨的布擦幹它們。我從後面環抱着他的腰，下巴靠在他的後背上。
“你的父親對你很嚴格嗎？”
“嗯，他和其他很多華裔父親一樣對自己的孩子有很高的期待。上學時，他希望我的功課都是A，而我也總能如他所願。”
“哥，謙虛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你得學學！”我捏了捏他的腰，他用胳膊夾着我的手，不讓我繼續動。這樣一來他也沒辦法擦盤子了。
“放開吧。”我說，“我不捏你了。”
一整個下午他都陪着我看《How the Universe Works》。當紀錄片中的科學家被問到自己最喜歡的星系時，我也在想同樣的問題。
我最感興趣的應該是霍格天體，它是一個非常著名的環星系，距離我們大約6億光年遠，位于巨蛇座內。它的外圈是由藍色恒星組成的近乎完美的圓環，核心則是年老的黃色恒星們，介于兩者之間的是幾乎完全黑暗的環形縫隙。關于它形成的原因仍然是個未解之謎。更有趣的是透過它的黑暗縫隙還能觀測到另一個更加遙遠的環星系。
我好奇Alexi的答案會是什麽，“Alexi，你最喜歡哪個星系？”
“The milky way.”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譯：銀河系）
這答案和片中出鏡的科學家之一加來道雄（MichioKaku）的回答是一樣的，他的理由是銀河系是我們真正的家。不過我覺得Alexi不一定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Why？Don't you think Hoag's Object is more mysterious and more attractive？”我問。
（譯：為什麽？難道你不認為霍格天體更神秘、更有魅力嗎？）
Alexi摸摸我的臉又摸摸我的頭發，“I agree with that，but there is no Mia in Hoag's Object.”
（譯：我同意，不過霍格天體上沒有Mia。）
這在我聽來簡直就是綿綿情話啊！我立刻就被感動了。
傍晚仍然是Alexi下廚做飯，他做了據說是他奶奶家祖傳配方的瑞典肉丸子和意面。醬汁中雖然加了芝士和淡奶油，但它們與各種香草十分融洽地調和在一起，連我這麽讨厭奶制品的人都覺得可以接受。Alexi一臉欣慰地看着我把盤中的食物吃得幹幹淨淨。
晚上他開車送我回家，我們在樓道裏依依不舍地告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