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已深,道路很寬敞,Alexi把車開得飛快。車行駛在江濱路的時候,我就有點洩氣了,同時為自己先前匆忙且不謹慎的決定而懊惱。現在已是淩晨了,早已不是到朋友家做客的合适時間了。

“Alexi,這麽晚了不會打擾你休息嗎?”我小聲地問。

“不會。”

“你是夜貓子嗎?”

“有時候是的。”

他把車開入了地下停車場,然後帶着我乘電梯,按了二十九樓。

“住得真高。”我說。

“你恐高嗎?”

“不會,我喜歡玩過山車,從再高的地方俯沖下來都不怕。”

“你試過蹦極嗎?”

“沒有,有機會的話我會試一試。”

“你知道最高的蹦極臺在哪裏嗎?”

“美國嗎?”我瞎猜的。

“嗯,在科羅拉多州的皇家峽谷大橋上,有321米那麽高。想去試一試嗎?”

我在心裏計算着:321米,那就是将近100層樓那麽高,Q城游樂場裏的垂直過山車最高落差也才80米,差了四倍還不止...

“太高了!超出我的心理極限了,說不定我會吓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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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吹牛就不太合适了,萬一哪天他真的拉着我去呢?畢竟美國可是他的地盤。

“所以你還是恐高的對嗎?”

“Alexi你是不是去跳過?”

他嘴角彎彎地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是。”

“什麽感覺?”

“跳下去後會讓人重新思考生命的價值。”

“你的意思是說上來後,大家都成哲學家了嗎?”

“Mia,如果是你的話有可能。”這算是誇獎還是揶揄?

Alexi家的大門是密碼鎖,省去了帶鑰匙的麻煩。他開了鎖後,幫我擋着門讓我先進去。

“需要換鞋嗎?”我問

“可以不換,但是穿這雙棉鞋會舒服點。”

“謝謝。”我從他手上接過棉鞋換上。

“你想喝什麽?有果汁、牛奶、水、啤酒。”

“沒有咖啡嗎?”其實我有點困了。

“這麽晚了不要喝咖啡了好嗎?”

“那溫水就可以了。”

“好。我去拿,你先坐。”

“可以參觀一下你家嗎?”

“請便。”

Alexi的公寓風格亦如它的主人幹淨明朗。一進門呈現在面前的就是令人倍感舒适的潔淨清爽感。客廳的色調以米色、暖白色、淺木色等淺色系為主,局部對鮮豔的暖色調運用拿捏得當,讓整體空間不至于過分單調冷清。每一處細節都是不動聲色的精致,原木家具、藤編裝飾物、柔軟質樸的棉麻布品滲透出濃濃的自然氣息,還帶一點北歐牧風的味道。最令我羨慕的是靠江一側的一整面牆都被設計成落地窗,整個客廳顯得內外通透、寬敞無比,如果是白天應該可以最大限度引入自然光。

我打開玻璃門,想走出去看夜景。Alexi在露臺上種了許多花花草草,雖然天氣寒冷,它們依然葉色青翠,有一些還開了花。

“Mia,進來吧,外面冷。”

“Alexi,你還會種花呀?這裏就像個小花園。”

“嗯,喜歡嗎?”

“喜歡。這房子真不錯,是你買的還是租的?”

“租的。”

“你為什麽不把它買下來。”

“因為我爺爺說男人應該訂婚後再買房子,那樣就能和未來妻子一起選。”

“哦。這些都是什麽花?”

“下次再介紹,太冷了,進來吧。”

“好。”

我跟着他進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後,他遞給我一個淺藍色馬克杯。

“你的水。”

“謝謝,這是啄木鳥嗎?”我指着杯子上的圖案問他。

“是。”

“我小時候最喜歡看的一部動畫片就是《啄木鳥伍迪》了,可我外公總是阻止我看。”

“為什麽?”

“因為他認為伍迪太愛惡作劇了而且笑聲太傻了,他怕我學。”

“你學了嗎?”

“學了,我經常趁着外公做飯的時侯拿小刀子挖我家的門框,可是裏面并沒有住着蟲子。”

“所以你是不是被打手心了?”

“你怎麽知道?”

“如果我是你外公也會生氣地懲罰你。”

“......”我無語,瞪了他一眼,然後拿起杯子喝水。

“你想從第一集開始看嗎?”他起身走到電視機面前。

“我想看星系那集。”

“好。”

屋內暖氣很足,我脫掉自己的外套,随手拿了一個靠枕墊在腰上,調整了一個最舒适的坐姿。要是在自己家我就會整個人窩在沙發裏躺着看,可是這會兒是在Alexi家做客,我可不敢那麽放肆。

Alexi放好碟片後,重新坐在我的身邊。他播放的是英文版的,字幕也是英文的。我的英語水平還沒有達到能聽懂所有天文學科專業名詞的境界。剛開始播放的時候,我還全神貫注地觀看着,當發現越來越多詞彙聽不懂後,我就開始有些分心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沒有咖啡的幫助,我越來越困,眼皮不停地耷拉下來,腦袋也越來越沉。我不敢往Alexi的方向靠,只能往另一邊耷拉着腦袋。記錄片中氣勢恢宏的配樂如今對我來說就跟催眠曲似的,我感覺自己真的快睡了。

“Alexi,我需要咖啡。”

“Mia,很困的話就睡覺好嗎?”

睡覺?這麽遲了還要勞煩他送我回家我不太忍心,在他家裏睡一夜更不合适。

“不不不,我不要睡覺,我想看完。”

見我堅持,他只好去廚房幫我煮了一杯咖啡。

“一小杯夠嗎?”他把咖啡杯遞給我時問。

“夠了。”

“真香,你自己不喝嗎?”聞着咖啡的濃香,我清醒了許多。

“不喝。”

“呵呵...你的精力真旺盛,每次加班太遲我都得喝一大杯濃濃的黑咖啡,不然過了十二點就得趴下。”

“Mia,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在這裏你可以放松一些,不要勉強自己。”

“我很放松呀。我正放松地喝着咖啡,放松地看着紀錄片,放松地和你聊天,不是嗎?”

他沒有回答,而是接過我手上的咖啡杯放到茶幾上,然後側身向我靠近,突如其來的溫熱與芬芳氣息令我不自覺地閉上了雙眼。下一秒,他雙手捧着我的臉,炙熱纏綿地吻我。我的腦袋暈乎乎,臉頰發燙,有點驚慌,又有點陶醉...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終于放開手,我緩慢地睜開眼睛,迷惑地看着他。

“Mia,Did I scare you ?”

“Yes.”

“Do you feel offended?”

“No.”

他凝視着我,沒有說話。我們距離那麽近,近到我可以清楚地看見自己的臉映在他清透如水的雙眸中。

我伸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臉頰,然後用手指劃劃他的眉毛,扣扣他的鼻子,捏捏他的耳朵,撥弄撥弄他的頭發...就像每次我對着畫像上他的臉想象的那樣,只不過這次它是真實的、立體的存在,有溫度、有血、有肉、有氣息。

他被我弄癢了,嘴角挂着淺淺的、無奈的微笑,一把抓住我的手,又輕輕地在我的額頭、兩邊臉頰、嘴唇上各吻了一下。

之後我們的額頭相互倚靠着,我的雙手輕輕地環抱着他。空氣中除了咖啡香還飄着蜜糖的味道。Alexi和我之間的第一次親密行為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他輕柔、耐心地脫下我的衣裳,溫熱的手掌輕撫着我的臉頰。我依然羞澀但一點也不害怕,在Alexi熱烈的親吻下,我漸漸感受到了一種陌生的、潛藏深處的渴望變得越來越清晰。在相互交融的那一瞬間,一種撕裂般的疼痛襲來,令我忍不住皺起眉頭。

“很疼嗎?”Alexi一臉內疚。

我輕輕搖搖頭。整個過程中,他都小心翼翼,溫柔備至。我們在互相熟悉中,漸入佳境,直至雲端。

在狹窄的沙發上,他緊緊地抱着我,輕聲地問:“還很疼嗎?”

“還好。”其實我還感覺隐隐作痛。

“對不起,我應該小心一些。”他親親我的額頭,“我去放熱水,洗個澡也許會舒服一些。”

“嗯。”

Alexi穿上自己的衣服,又進房間找了一條毯子蓋在我身上,我立即把臉埋在裏面,不好意思看他。他隔着毯子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然後去浴室幫我放熱水。

過了一會兒他就回來了,“Mia,水好了。”

我回了句“哦”然後把頭從毯子裏伸出來。

他微笑地看着我說:“你願意的話,可以披着毯子進浴室,把它放在洗衣籃裏就行。

“好吧。”

我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一步一步挪到浴室裏。對着鏡子,我看見自己頭發淩亂,臉色緋紅。

Alexi家的浴缸很大,水溫正合适,我還是第一次在這麽舒适的地方泡澡。我們家的浴室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國家統一裝修的,只有淋浴房,不像這裏不僅有個大大的浴缸而且燈暖設施齊備。我家的熱水器是個老古董了,經常故障,每次冬天洗完澡出來就像逃過一劫一樣,蘇可曾經好幾次揚言要拆了它,不過每次還是得過且過。

我高興地哼起了兒歌,越泡越開心,洗幹淨了還舍不得起來。洗澡的時侯唱兒歌是我兒時養成的習慣,小時候我嫌冬天洗澡太冷了,經常死活不肯洗,外公只好想了給我唱兒歌這個辦法。這個習慣被我自己保留了下來。我喜歡唱的仍然是小時候外公教我的那幾首,《小烏鴉》、《哈巴狗》之類的。

當我唱得正開心的時侯,Alexi走進來了,他應該已經在另一個浴室洗好澡了,頭發有點濕,還披着浴袍。

“幹嘛偷窺?”

“我只是進來送浴巾和睡袍。”

“哦...”

他把它們放在玻璃架上,然後就側身倚靠在牆邊盯着我看,姿勢有點撩人。

“...你可以出去了。”我轉身背對着他。

“Mia,你為什麽不唱歌了?”

廢話!你在這裏我怎麽好意思唱?“水變涼了,我要起來了。”

他依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Please give me a bit of privacy.”我轉頭斜着眼睛看他。(譯:請給我一點私人空間好嗎?)

“I will close my eyes .”(譯:我閉上眼睛。)

他真的把眼睛閉上了,我趕緊站起來離開浴缸,拿起浴巾快快地擦幹身上的水滴,披上浴袍,總共花了應該不到一分鐘。

“我好了。”

Alexi睜開眼睛,拿起毛巾幫我擦幹頭發,然後拉我站到鏡子前,用梳子細心地幫我把長發梳順,接着從櫃子裏拿出電吹風幫我吹幹。我就這麽任由着他幫忙,靜靜享受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

“Mia,原來你的頭發有這麽長。”他撫摸着我的頭發說。

平時為了節約打理時間,我總是随意地把頭發捆在腦後就出門了,所以別人看不出我頭發的長短。

“你知道我為什麽把頭發留這麽長嗎?”

“不是為了好看嗎?”

“才不是呢,打理起來可麻煩了!”

“那是為什麽?”

“因為我跟我的朋友蘇可打了個堵,看誰能先把頭發留到可以盤花環頭的長度。”

“什麽是花環頭?”

“就是烏克蘭總理尤利娅·季莫申科出席公共場合時經常梳的那種發型。”

他還是一臉懵懂。

“就是把長長的發辮盤在頭上,明白嗎?”我繼續補充到。

“大概明白了。”男人對女人的發型果然都沒什麽概念。

“我的朋友蘇可很崇拜季莫申科,認為她是僅次于英國前首相撒切爾夫人的政壇鐵娘子。所以她想留一樣的發型,但她又怕自己不能堅持,所以就拉上我一起。”

“你們的賭注是什麽?”

“對方讓做什麽就得做什麽。”

“你覺得自己會贏嗎?”

“不會,我的頭發長得很慢,吃維生素E都沒有什麽用。”

“如果覺得打理起來麻煩就不要再留長了,你梳什麽發型都好看。”

這算甜言蜜語嗎?算吧!反正我聽着心裏甜滋滋的。

“困了嗎?頭發已經幹了,可以睡覺了。”他從身後抱着我問。

“嗯。”

Alexi牽着我進了他的房間。他的床溫暖又舒适,我依偎在他懷裏,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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