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苦肉計
進來的不只是禦青青，還有玉夫子。喜兒從新沏了壺茶上來，默默退到房門外。
玉夫子輕咳一聲，緩聲問：“前面的壽宴已經過完了，爹爹和娘親來看看。你還好吧？”
桃花微微擡眼，輕輕一掃，淡淡地說：“還好。”
禦青青袖子裏的手握得死緊，怨怒的瞪了玉夫子一眼。十年不問，女兒本來就和他們不親了，剛才還躲在屏風後面，讓女兒一個人面對！
一向辯才無礙，得心應手的玉夫子也有些噎住了。女兒讓秦霄來問自己喜兒的事兒，他還在為自己女兒的敏銳感到自豪興奮。可在屏風後面聽了桃花自然平靜的合理懷疑，玉夫子也覺得自己過于急切了。女兒剛剛回來，年紀尚小。他應該先和女兒培養一下父女親情的！桃花還小，其實沒這麽急的。
一時間誰也不說話，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尴尬起來。桃花自若的喝着茶，對于這樣的冷場，視而不見。
禦青青終于受不了了，急切道：“你別生氣，我們當時就在屏風後面。如果她們想要對你不利，爹娘都不會坐視不理的。本家的三位小姐一向都是被人寵慣着的，壽宴已經結束，你入宗的事兒也解決了，我們明天就會書院。”
桃花嘴角輕勾，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我知道了。”
再停下去也是無話可說，玉夫子雖然認為妻子不該把他們在屏風後面的事兒告訴桃花，可說了也沒辦法。對着這樣的桃花，玉夫子滿身力氣也使不出來，從屏風縫裏看見女兒風采翩然的樣子，玉夫子心裏一嘆，就是那樣句句含針帶刺，也比這樣疏遠客氣的好。起身吩咐桃花注意身體，明天他們就回書院，玉夫子拉着夫人離開了。急也沒用，慢慢來吧！
喜兒有些奇怪他們一家子的相處模式，小姐清淡客氣，老爺夫人小心翼翼的。這個想不通就不用想了，可是小姐要走，那她也的跟着啊。
“小姐，你要回書院，是不是能帶着喜兒呢？”
喜兒鼓足勇氣問。
“好。”
就是輕輕一個字，讓喜兒喜出望外，滿心歡喜的收拾好屋子，喜兒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
“滾開，為什麽不讓四小姐進去！”
一大早，喜兒收拾好自己正在井臺兒邊打水，就聽見朗園外一個尖細清脆的聲音在呵斥。眉心一皺，喜兒扔下水桶就想往外跑。猛然想起什麽，又轉回身。提起水桶進了廚房，兌好水，端着往小姐的房間走。
小姐的生活很有規律，早晨從不賴床。就算是再睡，也是給老爺子請過安後。一個好的仆人，就是幹好自己該幹的事兒。看門的事兒有人做，不用她多管。
……
五官平凡的秦霄擋在大門口，爺一大早就出去了，特意吩咐他守好門。今天回終于要回書院了，夫人和小姐都不容閃失。說真的，這些大家閨秀吃飽了整天找事兒，秦霄寧願去幹些力氣活。看都不看站在他跟前叫嚣的嬌俏女子，秦霄覺得自己心裏都有陰影了。小丫頭看起來靈秀可人，可這幅跋扈嚣張的樣子，真是夠讓人幻滅的。
雲兒羞怒交加，有些氣急敗壞了。昨天小姐打發自己去找繡帕子，硬說是自己剛才丢在前面了。她找了一圈怕擔責任，拿了一條一模一樣的充數。離開那麽一會兒，四小姐就出事兒了！夫人昨晚紮在自己背上的針現在都疼得厲害，跪了半夜，一大早就要陪着四小姐來和七小姐說和。
本來陷害成功就沒什麽了，可是現在七小姐安然無恙，四小姐害人害己。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七小姐不追究，姐妹間一場玩笑。玩兒的有些過了，也不算什麽？主要是四小姐已經受了罰了，好在平日裏調養的好，再加上幾碗熱熱的姜湯灌下去。大夫來了一請脈，沒什麽大礙，只要好好歇上幾天就行了。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要不夫人遷怒下來，就不是挨幾下子針紮了。
四小姐給了大夫銀子，請他把病情說的嚴重些。那樣的話，就算老爺子發怒，看她受了苦楚，也能網開一面。
夫人和四小姐要行苦肉計，她一個小丫頭就得陪着。沒想到這個書院裏來的秦霄這麽難纏，油鹽不進，和他的主子一樣讨厭！
玲珑在暖轎裏坐不住了，一晚上也沒覺得怎樣，這回兒卻覺得身子有些發冷。一股股的寒氣從心裏往外冒，底子再好，她畢竟也是嬌養的千金小姐。
“別再鬧了，雲兒。讓他去問問七妹，昨天姐姐玩笑開過了，今日負薪請罪，七妹讓我一個病人等在外面，是不是也太小心眼兒了？”
略顯急促的甜美聲音傳出來，秦霄一愣。想了想，點點頭說了句：“你們等等。”
這事兒似乎他還真做不了主！
秦霄沒讓玲珑主仆等多久，很快就出來了。
“四小姐，我們小姐說了。昨天的事兒她不在意，希望你也不用在意。你昨日受了寒，就該在屋子裏好好歇着。這麽一大早的，怕你再受了涼，就不請四小姐進去坐了。”
玲珑氣得直哆嗦，嗓子眼兒發幹。狠狠一跺腳，好吧當誰願意見她！
“好了，那我們就回去了。七妹有時間，還請去湘荷園坐坐。”
平息了一下氣息，玲珑柔緩的說了句。暖轎一轉，兩個擡轎子的健壯婆子，急忙腳步匆匆而去。雲兒狠狠瞪了秦霄一眼，“呸”了一聲，也疾步跟了上去。
秦霄眼裏閃過一抹譏諷，身材筆直的站在院門口，宛如一杆标槍。
……
玉昆本心是想留下桃花的，可這樣一鬧，還不如放她在書院呢？老爺子本來就和這個年輕的時候極為叛逆，長大了也特立獨行的小兒子感情微妙，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就算這個現在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小子不同意，可要是黑家看上了，他也抗衡不了！老爺子很腹黑的打着如意算盤，渾然沒發現玉夫子探究的眼神。
早飯過了沒多久，就聽孫管家進來回禀：“三爺一家子走了！”
玉昆心裏那個氣啊！就算自己答應了，也總得來親自來告辭啊。氣死他了！白疼那個小白眼狼了。
孫管家看見老爺子一副抓狂的模樣，按捺住心裏的好笑，遞過來一副暖玉棋子，平靜道：“這是七小姐臨走的時候讓轉交給您的，說是原本就是送給您的壽禮。”
玉昆眼前一亮，接過那副精美的棋子，倒在桌子上細心把玩起來。臉上的笑意遮都不遮一下。
孫管家搖搖頭，輕步退了出去。剛走到大院子門口，就看見二夫人錢芙蓉帶着幾個丫頭急匆匆走來，腰上環佩叮當，甚是急促。
看見孫管家走出來，錢芙蓉就像是看到了希望，顧不得維持高貴的形象，慌亂地開口：“孫管家，玲珑今兒一大早就就非跑去找桃花道歉，沒想到去得久了些，回來就燒的小臉通紅。府裏的大夫看過了，說是兇險的很，這個孩子真不懂事，馬上就要嫁人了，這可怎麽辦才好？”
一邊說着，錢芙蓉一邊催淚。都是桃花這個死妮子，好端端說出那樣一番話。本來有兩個挺好用的棋子，現在可好。珊瑚和石英躲得遠遠的，她有多久沒做過這樣的事兒了？！
珊瑚和石英也是兩個奸猾的小蹄子，沒有她的認可，怎麽能有玉家嫡女的名分！不知感恩圖報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樣子都不做了？錢芙蓉心裏冷笑，真以為訂了親就萬事大吉了？只要她在嫁妝上動動手腳，她們就別想再婆家好過了！
對于這些日子三個丫頭做的事兒，她都睜只眼閉只眼。過分些又如何？她三個女兒還抵不過一個桃花？令錢芙蓉措手不及的是，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七丫頭，居然這般的難纏。玲珑每占到半分便宜不說，連那兩個丫頭也都弄得離心離德了。
本來覺得三個丫頭手段不夠，沒想到自己出手也是折戈沉沙。錢芙蓉眼裏掠過陰沉，玲珑已經病了，無論如何也得把桃花扯下水，那樣的話，各打八十大板。再加上玲珑出閣在即，老爺子會平息這件事兒的！
孫管家臉色平靜的一如既往，客氣有禮的帶錢芙蓉進去。站在垂花廳外，等老爺子示下。
玉昆氣的只想命人打死這幫子不成器的東西，鬧什麽呢？！想了想，命人去叫老二玉華池回來，自己的事兒自己處理！
錢芙蓉張了好幾次嘴，幾次想把話題引到桃花身上。次次都被老爺子半截截住，玉昆一雙眼睛精光灼灼，沉聲道：“不用攀附別人了，自從昨天出了事兒，我就派人盯着朗園的一舉一動。今天玲珑連朗園的門都沒進，你個當娘的不敢顧好自己的女兒，有什麽顏面來說是非！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別以為玲珑的親事就板上釘釘了。順城被退親的，可不是一家兩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