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以來就被安置在帝都的最外一層,負責着龐大的軍工生産。

所以帝都的外城,也被冰族人稱為“鐵城”——匠作鍛工聚居的地方,也是最卑下的姓氏的居住地。和最內層皇城裏居住的十巫正好處于兩個極端。

然而,即使這些每日忙于勞作鍛造的冰族平民,也感覺到了整個帝都的壓抑肅殺氛圍。

“你們看……又有風隼從西方飛回來了啊……”一個淡金發色的精壯男子擡起頭來,放下錘子,擦了擦額頭密布的汗,看着半空飛向伽藍白塔的那一點黑影,“不知道帶回來什麽樣的消息——破軍少将應該快回來了吧?”

他旁邊的同伴用力拉動巨大的皮囊,将風鼓入爐中,催動烈焰。

“我看那家夥是回不來啦!國務大臣他們分明是要他去送死的,”斜眼看了一下陰沉沉天色下飛回的風隼,鼓風的漢子冷笑,“回來了又如何?雲家已經倒了,回來會被國務大臣那邊整的更慘——還是戰死在沙漠的好!也算一個人物,別回來被整得不成人樣。”

掄錘的精壯男子聽得這話,臉色忽地白了一下,擡頭怔怔看着半空返回的風隼,竟忘了繼續工作。金發松脫開來,沾在額角,赤膊上的肌肉一鼓一鼓。

“冶胄!快錘啊,精鐵都要化了!”拉着風囊,同伴不耐地大聲叫。

“啊?——”那個被叫做冶胄的冰族青年如夢初醒,振作精神掄起巨錘,把融得發紅發軟的鐵條擊得火星四濺。仿佛內心有巨大的憤懑,他再也不多話,只管用足了力氣揮舞大錘,一下又一下,似在發洩什麽。

“好了,好了,該翻面了!”同伴又忙不疊的提醒——帝國向來管制嚴格,鐵城所有作坊出産鍛造的兵器、都必須烙上鍛造者的名字,如果發覺兵器有瑕疵或者實戰中出現問題,那麽從負責鍛造的巫抵大人開始,立刻就會一層層将責任追究下來,最後落到鑄造者身上,嚴懲不怠。

所以,盡管鐵城中的這些冰族平民從懂事以來就進入作坊、一生中不知打造了多少兵器,對每一件經手的物件卻是不敢有絲毫放松——何況現在而他們所在的這個“斷金坊”、更是歷來以出産利兵巧器而聞名鐵城七十二坊中間,更不能因為疏忽砸了招牌。

聽得提醒,冶胄将鐵條翻了一面,繼續沉默着揮動大錘,仿佛擊向什麽深仇大恨的人。

“怎麽啦小子?有力氣沒處使啊?”同伴看得納悶,忍不住嗤笑起來,“留着力氣、歇息時去葉城抱女人也好呀!你這個月也沒有告假過吧?年紀輕輕,那麽忍得啊?”

“砰!”重重一錘擊在成形的鐵條上,火星如同煙花般迸射開來,吓了他一跳。

“那群混蛋……那群混蛋、是要把雲家往死裏整麽?”冶胄咬着牙,在火光後一字字低語,眼裏竟然有野獸一般的狠厲光芒。

“冶胄?你他媽的昏了頭了?”同伴吓了一跳,連忙制止他,同時驚懼地看着外面,一疊聲低罵,“你想死呀?發什麽瘋!雲家和你又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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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該死的門閥……”冶胄咬着牙,腮上肌肉鼓出來、有一種殺氣:“我們鐵城裏、百年只出了這麽一家子人可以進到皇城裏去!還要硬生生被那群混蛋給弄死?”

“……”同伴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發狂言的冶胄,不明白他為何對雲家姐弟如此關心。忽然想起這個年輕人以前曾居住在永陽坊,和發跡前得雲家人是鄰裏,不由脫口:“冶胄,莫不是你認識雲家姐弟?”

“雲家?呵呵……”冶胄忽地笑了起來,“巫真啊……至高無上的十巫,我們這些鐵城的平民百姓,又怎麽高攀得起呢?”

同伴還想再問什麽,冶胄迅速低下頭去、将已經成形的精鐵長劍挾起,浸入了一旁的冷水槽內——“嘶!”一陣白煙立刻騰起,彌漫在狹窄而火熱的作坊裏,阻隔了一切視線。

雲家三姐弟……那樣遙遠的回憶。

冶胄忽然有些失神,直到手裏的長劍在水裏浸得冷透也沒有動一下。

白發蒼蒼的巫即長老從皇城的藏書閣中走出,連平日手裏拿着的金執木拐杖都不用了,沿着朱雀大街一路穿過官員居住的禁城、健步如飛地來到了嘈雜的外城。

年輕的巫謝捧着一卷羊皮卷,小跑着地跟在老師後面,微微有些氣喘。

腦子裏還在回想着片刻前在藏書閣裏看到的景象:師傅從閣樓角落積滿灰塵的空桑典籍裏翻到了這一冊《伽藍夢尋》,臉色就變了,幾乎是顫顫巍巍地用手指翻開了脆弱的羊皮卷,忽然指着一處大聲叫了起來。

老人欣喜若狂的聲音震得藏書閣的灰塵簌簌而落。

“去鐵城!快帶上這卷書,跟我去鐵城!”十巫之一的巫即大喊,毫無帝國元老院長老的風範,一把扯起了弟子往外就走,“小謝,我終于找到了法子!”

巫謝是十巫中最年輕的一位。他出身清貴、自幼樣樣占得第一,二十多歲上就順利襲了元老院中十巫之位。英俊聰穎,,權傾天下,不知是多少帝國貴族少女夢中的夫婿——然而,這樣優秀的年輕人把聰明全用在了別的地方,心心念念只在那些玑衡星象,格致物理之間,自始至終無法領會門閥殘酷鬥争中的真谛。

“什麽法子?”巫謝莫名其妙地問。

巫即一邊走,一邊翻開了随身攜帶的《營造法式·征天篇》,這個畢生鑽研機械的老人激動得須發皆張,得意洋洋,揮舞着拐杖:“我找到改進伽樓羅的方法了!下一次試飛一定成功!不管巫羅他們提供的木材鐵器有多垃圾,不管負責試飛的是哪個膿包,我都有把握讓伽樓羅飛起來!”

“是麽?”巫謝也被吓了一跳,驚喜萬分,“真的能讓伽樓羅飛起來了?”

“當然!快,跟我去找最好的工匠。”巫即連手杖也不拿了,直奔鐵城作坊,“立刻組織人手,按我畫的圖鑄造器具——真是想不到啊,我想了五十年都無法以機械之道解決的問題,在空桑人的《伽藍夢尋》上居然能找到答案!”

究竟是什麽方法?居然能解決伽樓羅因為能量浩大、而無法受控制的難題?

要知道不同于靠着單純機械力飛天的風隼和比翼鳥,龐大的伽樓羅是借用了如意珠巨大的力量而騰空,結合了機械學的極至和莫測的神力——然而如意珠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無論滄流戰士還是鲛人傀儡,居然無一能駕馭,五十年來九次試飛均告失敗。

而智者大人、雖然一開始給出了伽樓羅的構造圖解,卻留下了這個難題給冰族。

連巫即大人苦思冥想多年、都無法解決的問題,難道空桑人的古籍上會有答案麽?

年輕的巫謝實在是好奇,忍不住偷偷翻看了那讓師傅驚呼的一頁——

“如意珠,龍神之寶也。星尊大帝平海國,以寶珠嵌于白塔之頂,求四方風調雨順。然龍神怨,不驗。後逢大旱,澤之國三年無雨,餓莩遍野。帝君築壇捧珠祈雨、十日而天密雲不雨。帝怒,乃殺百名鲛人,取血祭如意珠。珠遂泣,凝淚如雨。四境甘霖遍灑。”

薄脆的羊皮紙上,那樣一段古老記載短而平淡。

雲家要倒了!穿過帝都三重城牆,到處都聽到街頭巷尾在低聲議論。

巫即興沖沖的腳步也不由緩了一下,花白眉下的眼睛裏掠過一絲擔憂。

最近雲荒大地上變亂又起,征天軍團在幾十年的平靜後再度被派出——破軍少将居然铩羽而歸、代之以軍中不甚得勢的飛廉少将。反之,雲煥被派往砂之國執行必死的任務,雲家三妹、聖女雲焰被逐下白塔廢為庶人,身為十巫之一的大姐雲燭同時不知生死。

——十年內迅速發跡的雲家,可以說是巫彭元帥一手扶持上來的。雲家這一倒、不啻于象征着門閥間新一輪角逐的成敗。

據前往澤之國追捕皇天持有人的戰士返回禀告,飛廉少将帶着變天一支、在康平郡已經截獲了空桑人。一場激戰後空桑将軍西京退入了郡城躲避,目下飛廉少将已經将整個息風郡城圍得如鐵桶一般,開始一寸寸的搜索。看來截獲皇天、已是近在咫尺的事情了。

形式在向着有利于國務大臣巫朗那一方演進。

雖然帝國有百姓不準議論朝政的律令,嚴格的門閥姓氏劃分也阻礙了消息的流通,可在最低等冰族聚居的外城裏,那些軍工作坊熊熊的爐火間,伴随着鐵器擊打鍛造的聲音,皇城裏的一些是是非非還是被私下流傳着。

“小謝……我跟你說過,昭明星已經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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