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迷之口誤

“好了,停下吧,自由辯論到此為止。”席澍清興致盎然的圍觀了喻熹和陳琚整個争論的過程,直到陳琚無話可說了他才适時的開口,“陳琚,你被說服了嗎?”

陳琚低頭,漲紅了臉,模樣窘迫,“我.......”

他心裏服不服沒人知道,但表面上看起來是服氣了。

“二位請坐。”席澍清看着陳琚,也不多言,只是他倆先坐下。

“感謝你們的投入,很精彩。”席澍清接着緩緩地吐出了一句總體的評價。

他的話音後,薛紀良笑着看着身旁的喻熹,先豎了豎大拇指,又情不自禁的拍了一下巴掌。

緊接着學委掌聲的是全班雷鳴般的掌聲。

看熱鬧也好,看門道也罷,這出唇槍舌戰的戲确實精彩!

大家心照不宣,這掌聲多半都是送給勝出者的。

在環繞的掌聲中,喻熹垂眸,他腼腆的笑了笑,眉梢的冰霜融化。

他心中有小确幸。還好,沒給自己丢臉。還好,對手是自傲的陳琚。還好,自己身邊有得力的助手。

席澍清看了看喻熹,這孩子藏起了剛剛的冷冽,臉上的冰川融化,暖春已至。

在剛剛針鋒相對的過程中,他看到了喻熹玩辯論的潛質。

在短時間內充分利用身邊的資源,懂得借助他人之力。能快速進入狀态整理思路,排除外界的幹擾。洞悉對手的心性,知悉心理戰術,目标明确,步步為營、步步緊逼。克制、機敏、冷靜,能始終堅持己方的觀點不動搖,這孩子有成為一名好辯手的潛質。

席澍清就這麽想着想着,嘴角很自然的就輕輕地勾了起來。

兩人辯論完全是他臨時起意,但選他們兩人來辯論就不是了,這是他刻意的安排。他就是想多了解了解喻熹。

他擡手,示意學生停下鼓掌。

“我之所以說你們二位剛剛的辯論精彩,是因為你們都已經竭盡全力、盡己所能了。真誠、投入、不敷衍、不炫技,你們用上了你們所學過的所有的知識點來捍衛自己的堅持,這種态度難能可貴。”

“這份判決是否合理?答案應該是明确的,是非此即彼的,要麽合理要麽不合理,不能認為既合理又不合理,法律絕不能和稀泥。一個人對事物的判斷往往受限于他的立場、價值觀、認知水平、知識儲備和所處的環境。陳琚,你有沒有被喻熹說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辯論的過程中,你說服你自己了嗎?你真的認為這份判決不合理嗎?”席澍清看向陳琚。

陳琚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沒明白席澍清的暗示。

在辯論的過程中,陳琚好勝心切,太心急,急得不斷地暴露自己的短板,反複無常,最後敗下陣來。一是知識掌握得不夠,更重要的是他根本無法從一而終的堅信判決是不合理的,沉不住氣,綜合素質明顯不如喻熹。

“就你們剛剛的辯論來看,你不如喻熹。”席澍清看着陳琚點頭,作了一句點評,蓋棺定論後便不再多言。

他本來想提點陳琚幾句,對方好像沒有想聽的意思。

席澍清冷眼,反正他這課也不是辯論課,那就算了吧。

“你不如喻熹。”這五個字鑽進了喻熹的耳朵裏,溜進了他的心裏給他饒癢癢。

他想着這應該算是席澍清對他的肯定吧,喻熹暗自竊喜,抿嘴偷着樂。

席澍清接着講了講該案直接适用法律原則的意義。

長期接受應試教育的學生很容易形成定勢思維,總是慣性的追求一個所謂的标準答案。很多同學都發現從頭到尾席澍清都沒有給出一個自己對于該判決是否合理的看法,還有點不習慣。

一個專業的法律人,本就不宜輕易的、草率的對專業領域的問題發表自己的看法,更何況他現在有着教師的身份。他秉持的教學理念是盡可能客觀的的去講授該案所涉及到的法律知識,引領學生們根據自己所學的知識獨立的去思考問題,考慮不同的可能性,而不是在有争議的問題上直接硬塞一個自己的觀點給學生。

快下課時席澍清布置了一個作業,根據這個案例自尋一個切入點寫一篇小論文,兩周後交。

下課後同學們一個個的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頭呆腦,愁眉苦臉的走出教室。

當代大學生有幾個人喜歡寫論文?喜歡玩樂才是人的天性。

一篇小論文怎麽着起碼也要寫六千字吧,而且兩周後就要交,愁啊。

席老師嚴肅、嚴厲、不茍言笑、還勤于布置作業,大概是個魔鬼吧。

......

窗外的春意正濃,近來的天氣都不錯。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打進室內,在牆壁上留下一大塊光影。光柱裏的塵粒在肆無忌憚的徜徉,幾絲慵懶,幾絲惬意。

與此景交相呼應的是室內的一片靜谧,仔細聽只能聽到幾縷綿長的呼吸聲。307的四個小夥子抵擋不住春困,睡得正酣。

一陣搞怪誇張的日語歌曲響起,陡然打破了這一室的安寧祥和。薛紀良翻了個身,把鈴聲摁停,極不情願的坐起來,打着哈欠慢慢地爬下床。

他先站在床下伸了個懶腰,又蹑手蹑腳的爬上他對面的床鋪,突然一把掀開喻熹的被子,“起床啦起床啦!!!”

身上少了點什麽的喻熹依然紋絲未動。

薛紀良奸笑一聲,伸出雙手用力地揪住喻熹的臉頰。

“啊啊啊啊啊你幹什麽!”喻熹只覺雙頰一疼,好不容易艱難的睜開了眼又正對上薛紀良那張不懷好意的笑,于是連忙大喊道。

“客官,請問我這免費的人工叫醒服務您可還滿意?”薛紀良刻意的亮出酒窩,裝無辜。

喻熹拍開他的手,順便給了他一腳,把他踹下床,“差評!TD,退訂!”

“對不起了您嘞,沒有退訂這個選項。”薛紀良下床邊打理着發型邊說。

“你把爸爸的臉揪成這樣,看到沒,紅了,我不要形象的嗎,這讓爸爸我怎麽順利的給你找個小媽?”喻熹下床洗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說道。

“什麽,給我找個兒媳啊,好說,一會兒跟我去上課,讓老師好好教教你如何挑對象。”

大概男生們都有着玩套路、花樣誘使同齡人承認自己是他爸爸的執念。

“嗯?”喻熹擦幹臉。

“忘了吧,我上學期期末選課的時候選了《戀愛學理論與實踐》,這課肯定很有意思哈哈哈。”

“戀愛學......實踐,這課的通過标準不會是要脫單吧?課程結束了那些還沒脫單的單身汪就挂科?哈哈哈哈哈哈!”喻熹開玩笑道。

“有毒吧你,我當初費了多大的勁才選上的,真要是這樣我就選擇狗帶。”薛紀臉做出滿臉哀戚的表情。

別的選修課是選,這門課是搶。想選這門戀愛選修課的人特別特別多,關鍵這課還是小班教學,一個班才三十人,因此搶得很是激烈。有人甚至還從中嗅出了商機,在某寶上挂出,專門提供幫搶這門課的服務。

這課之所以異常火爆,大概是因為新奇和輕松容易通過吧。

為了能順利的選到這門面向全校開的公選課,選課前薛紀良發動了父母親朋好友,包括他爸的秘書司機什麽的,還特地召集他們仨一起去校外網速最好的一家網吧,提前二十分鐘就進入教務系統,就等選課系統開放,一起忙他搶這課,可謂是煞費苦心。好在最後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就讓他成功的選上了。

“你選這課不就是為了早日脫單嗎?”

“我就是覺得這課新鮮而已。脫單?脫單是不可能脫單的,一輩子都不可能了。我只想抱着我的各個老婆們過日子。”

薛紀良嘴上是這麽在說,其實他要顏有顏,要錢有錢,要才有才,就這條件,他找個對象可比買個大白菜還容易,他單身完全是因為他眼光刁又挑嘴。成績比他好的不行,比他差的更不行;比他富有的不行,家境一般的也不行;貌美如花的不行,相貌平平的不行;不懂他的興趣愛好的不行,不懂怎麽伺候他的更不行。總之就是要門當戶對,志趣相投,一切都要剛剛好,還要受得了他的直男性子。

“你就是傳說中注孤生的鋼筋直男。”喻熹搖搖頭,無奈的吐槽了一句,“走了走了,上課去,他倆的選修課是在下午麽,要不要叫一聲。”

大一的學生本學期只能選一節線下的選修課,喻熹選了他心心念念不忘的材料學,雖然是一門類似導論的初級課程,課程的名稱看起來也很弱智,叫《生活中的材料——走進材料學》,但好歹也能了卻一個執念,所以他當時毫不猶豫的就選了。

他跟薛紀良的上課時間是一致的。

王銘和周鏡鐘也是厲害,他們倆搞了這麽一番聲響還能睡得死沉死沉的,沒有半點要醒的跡象。

“不用,他倆的選修課在明天下午,等等,我得帶上泳褲。”

“帶泳褲?”

“對,我上完這節課要去考游泳。一起啊!”薛紀良擠眉弄眼,他看着喻熹,故意重咬最後三個字,逗他玩。

喻熹一聽到游泳就有點腿軟,沒錯,他是個旱鴨子。

他天生就有點怕水,學過游泳但是半途而廢了。偏偏他爸爸喻晉澤喜歡游江,還經常帶他去江邊玩,那時候他帶着泳圈下水對水還并不排斥,單純玩玩水也沒什麽。

有一年夏天喻晉澤參加游江比賽,比賽當天白瑾帶喻熹一起去圍觀,喻熹本來只打算給他爸爸加油鼓勁,也就沒帶泳圈。他看着喻晉澤漸漸游遠了,有點無聊,打算脫了鞋坐在岸邊沖沖腳涼快涼快。哪知白瑾看到他脫鞋的舉動,一句話都沒說就拿出百米沖刺的爆發力猛然沖向他,把他的胳膊一把抓住。

白瑾帶過來的那陣疾風差點沒把喻熹掃進大江裏。

江邊站着的小男孩擡頭看着他媽媽,他被吓得不輕,一臉懵逼,不知所措。

緊接着白瑾一臉焦急的說了一句話,一句讓喻熹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話。

他的親媽白瑾說:“兒子,你做什麽,你先別下水!!!這太危險了,我先去給你買個花圈。”

我去給你買個花圈。

花圈。

作者也不造自己想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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