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來勢洶洶
為了避免自己過度的胡思亂想,喻熹決定先安慰安慰薛紀良。
喻熹搬凳子坐到薛紀良身邊,雖然這事兒吧搞得特別尴尬,但他們知情者如果一句話都不說,只會讓當事人薛紀良更加介懷,以後相處起來也尴尬。
抄襲、弄虛作假肯定是不對的,但怎樣才能讓薛紀良好受一點,這安慰的話該怎麽說,真是門藝術。
“紀良,你聽我說,咱們吃一塹長一智,別人寫得好,咱們可以引用,可以當素材積累着嘛。”
“多大點事兒啊,重寫就重寫呗,寫完了咱又是條好漢。”
“你也知道席老師的要求嚴格,我看他這是重視你,你想想啊,才幾句話他都能挑出來,這證明什麽,證明他沒敷衍,他還是認認真真的看了你的論文的,有些老師,看都不看,你說咱們寫了一場,有什麽意義......”
......
喻熹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着,周鏡鐘也偶爾嗯幾聲幫腔幾句。
他知道薛紀良在聽。
終于,薛紀良慢慢的睜開了眼,坐起來,拿起眼鏡戴上,邊嘆了口氣,神色動容,“行了行了,你歇會兒。”
他站起來,不再是面無表情,他露出了倦色,關了經曲,“我回家去休息一天,明天就不來學校了;喻班長,明天上午的課導員那兒就交給你了,你看情況辦吧,我周末再去圖書館趕論文。”
說完他就拿着手機準備走了。
“行,點名的事交給我,你放心吧。”喻熹把薛紀良送出門,邊沉聲正色說道。
薛紀良無疑是一個愛面子的人,而席澍清卻毫不留情的折了他的顏面,看他這樣子,這下真是真受了不小的打擊。
人心何其複雜,就連毛主席在詩句裏寫的下五洋捉鼈、上九天攬月的期盼,都早已能靠現代科技實現了,但我們還是仍然無法清晰的探測他人複雜的內心世界。
錯了可以改,一時失足也可以爬起來。
每個人心裏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芥蒂,有過于在意的事物,實在是堵得太心慌,就先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覺吧。
喻熹看着狹長的樓道裏薛紀良獨自一人顯得有些沮喪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嚏!”他打了個大噴嚏,吸了吸鼻子,光顧着安慰薛紀良了,頭發都忘了吹,自然風幹了更冷。
他回頭拿起手機一看,席澍清給他回的睡吧兩個字。
嗯,睡吧。
......
次日清晨,喻熹是被周鏡鐘拽起床的。
疲乏無力,頭暈,呼吸沉重,舌根燙。
他很不幸的,發燒了。
“呦呵,真是稀罕啊,比彗星撞地球還罕見哈,喻班長,還有一刻鐘就要上課了,咱們可快不趕趟了啊。”
喻熹拿着嗡嗡作響的電動牙刷,他現在還不如這牙刷有勁兒。
“什麽叫不趕趟啊?”無精打采,有氣無力的問道。
“東北話,就是趕不上了,要遲到了,這下學會了吧。”
喻熹蔫蔫的答了聲喔,眼皮都快合上了。
都怪那個不穩定的破供熱系統,真是害人不淺,去他奶奶的。
第一周過後雷嬷嬷就沒有每節課都親自去教室點名了,現在是他管出勤手冊,每節課課前點名、記錄考勤狀況後讓本堂課的老師簽個字,他再簽個字,定期上交讓紀律部檢查冊子,這是班長的職責之一。
周鏡鐘一路拽着喻熹踩點奔到教室,這點名看來在課前是點不成了。
王銘上課沒幾分鐘就看出了喻熹的不對勁,用手背一觸碰他的額頭,“還好,不是太燙,但肯定是發燒了,下課了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
“嗯...”
課間喻熹才上講臺點名,由于狀态不對,差點還點錯了兩個同學的姓名。
這一節憲法課他幾乎都趴在桌子上沒坐直過,聽課更是不存在的,整個腦袋都是糊的,一句都沒聽進去。
憲法老師快下課時照例點班長起來做關于本節課知識點的選擇題,喻熹當然是連題都沒看,他只好看着王銘在桌子底下給他偷偷打的手勢,報出答案,倒還不至于太失态。
還好上午就一節課。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吶,病了能幹啥,啥都幹不了。
一下課王銘就把喻熹往醫務室拉,一測體溫38.2℃,中燒,醫務室的醫生不建議輸液,說讓他回去先物理降溫,說是午睡起來如果還是沒有退燒的跡象再來開藥或是輸液。
現在國人濫用抗生素的情況很嚴重,喻熹好歹也有一點點的醫學常識,他覺得這醫生還是挺良心的。一般而言,發燒了确實不建議馬上吃藥或是輸液。于是他和王銘空着手出了醫務室。
那就再忍忍吧。
回寝室後喻熹先用濕毛巾濕敷了一會兒前額,又用酒精棉球擦了手心和腳心,接着蒙頭就睡。
外熱內冷的,睡也沒睡好,不到一個小時就開始頭疼,醒了。
難受,鼻吸困難,意識模糊。
他一爬起來就給白瑾發消息。
喻熹:媽,我發燒了[流淚][流淚][流淚]
白瑾:測了沒?多少度?
喻熹:兩小時之前是38.2℃[快哭了]
白瑾:中低燒,問題不大
喻熹:難受到想咬舌自盡,怎麽辦啊
白瑾:多喝熱水,[擦汗]咬舌更難受,懸梁比較幹脆
喻熹:......
喻熹:[黑臉][黑臉][黑臉]
白瑾沒回話了,幾分鐘後。
喻熹:就喝熱水...沒...沒了?
白瑾:有,可以加點鹽[臉紅]
喻熹:卒.jpg
白瑾:再自己拿額溫槍測一下,多穿點,遵醫囑,別亂吃藥,盡量別輸液。我跟你爸正用餐呢,先不跟你說了[再見][再見][再見]
喻熹:???我果然是充話費送的!
喻熹徹底無語了,放下手機,他先去喝了幾杯熱水,又拿起毛巾敷着額頭。
接着他找出了額溫槍,差點忘了他還有這麽個測體溫的小儀器,這是他第一次收拾行李不遠萬裏來這大學報道的前夕白瑾給他收拾的,這還是頭一回拿出來用。
還有電,拿起來測了測,37.9℃。
降了點,好像喝熱水确實是挺有用的......
喻熹的興致稍微高了那麽一點點,下樓喝了點白粥。
他坐在食堂裏,拿着勺子精神又蔫了,害人不淺的事還在後面呢。
下午要上游泳課。
逃課?不行,這游泳課節節課點名,缺勤的恐怕很容易就會被挂科。
去找雷嬷嬷開張病假條?醫務室的那醫生就讓他測了測體溫,連病歷單都沒寫一張,空口無憑,雷嬷嬷可沒那麽好說話。
思量了一番,喻熹大嘆了口氣,還好現在降了一點點,唉,還是去吧,大不了在游池邊偷偷懶,混一節課。
獨在異鄉的哪幾個瞬間最讓人崩潰?窮愁潦倒、看別人阖家歡樂和病痛纏身。
喻熹這一發熱,他一個男生都扛不住了,終于體驗了一把傳說中的異鄉人的辛酸和崩潰感。
他看着他和白瑾中午簡短的聊天記錄,更加憋屈了,親媽都不多關心他幾句。
他把聊天記錄截圖下來,還找了張憋屈到流淚的表情包,和截圖加在一起,配上文字:真是親媽呀[流淚][流淚][流淚],堅強的我一會兒還得去上游泳課[再見][再見][再見]。
在走去游泳館上課的路上,一鍵發了朋友圈。他是這樣想的,希望自己的親媽看到後反省反省,哼哼。
喻熹覺得去游泳館的路怕不是有十萬八千裏遠,他的頭越來越沉了。
等走到門口,他看到了特別不可思議的一幕。
教刑法的夏錦妍老師和上學期教過他的體育籃球課的老師吳佑松在接吻。
确切的來說是吻別。
他們兩人也有着最萌身高差,夏錦妍踮腳求吻,吳佑松閉眼低頭給她回了個吻。
看起來特別自然,像是日常吻別,已經是常态了。
喻熹的雙眼一下就亮了,難道這兩人才是夫妻......
一吻結束,夏錦妍正要離開,喻熹快步迎上她,輕快又裝作羞澀的說,“夏老師,中午好哇,咦,你們...您和吳老師是一對兒啊?”
夏錦妍在學校裏被自己的學生當場撞見了接吻的畫面,也不臉紅,滿臉只有幸福的笑容,她正要開口,一旁聞聲還沒走的吳佑松搶着先開口了。
“喻...喻熹,對,我記得你是法學院的,夏老師也教你麽?我說你小子上了我一學期的體育課都不知道我跟夏老師是夫妻?”吳佑松對這個在籃球課上表現出色的學生還有印象,還能記得起名字。
“還真不知道哈哈,這不上學期也沒開刑法課麽。”上學期他也還不認識夏錦妍呢,喻熹笑着直言。
真是夫妻啊,他當然也想早點知道。
“是啊,喻熹現在也是我的學生了,法學院遠着呢,我得趕緊趕過去開會了,你們聊,我先走啦。”夏錦妍捂嘴笑着說道。
“好的,夏老師你倆真是配一臉吶,羨煞旁人!嘿嘿,拜拜啦!”喻熹挑眉,最後客套一下。
“哈哈哈謝謝,拜拜!”夏錦妍說完又向吳佑松道別,轉身離開,“老公拜拜!”
“嗯,好,太陽曬,打傘!”吳佑松看着夏錦妍的背影喊道。
三月份的太陽能有多毒辣啊,啧,果然是恩愛夫妻。
“好!!!”夏錦妍邊走邊撐開太陽傘。
喻熹在一邊暗搓搓的激動欣喜,現在真相大白了,席澍清和夏錦妍原來不是夫妻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你小子樂什麽呢?見着法學院的夏女神了這麽高興?”吳佑松看着喻熹一直帶着笑,打趣道。
“是啊,夏老師是我們法學院所有人的女神呢!沒想到名花的主是您啊,啧啧,吳老師,好福氣!”喻熹跟吳佑松已經是老熟人了,所以敢随口調侃。
“這倒是實誠話,你說話倒是中聽,一會兒給你個特殊待遇,來上游泳課是吧,我一對一的輔導!”吳佑松拿花名冊輕拍了一下喻熹的後背。
“啊?啥?您這節課不是要教籃球麽?”喻熹定住了。
“你們的游泳教練請假了,我來代一節課,游泳課哪能少了人看着。對了,其實我游泳教得比籃球要好。”吳佑松自顧自的往前走,還帶着點小驕傲的說道。
聞言喻熹猶如晴天霹靂,他怎麽也笑不出來了,一時間只覺得頭疼更甚。
吳佑松是個非常合格的體育老師,何止是非常合格,簡直是合格過頭了。
他在籃球課上要求學生每一個動作都要标準、要練到他滿意,說一不二,完全不能偷懶。而且聽說期末還有不少挂科的,一般男生籃球課挂了還是挺罕見的。
喻熹因為喜歡籃球,所以一招一式每個動作就算對他要求得再嚴格他也覺得無所謂,畢竟對待的是發自內心喜歡的東西。
可游泳不一樣,他真心不喜歡啊,而且他現在還在發熱,本來還想混過去的,這下好了,還一對一輔導,偷懶的計劃全泡湯了。
不過老師請假怎麽沒有提前通知呢,太突然了。
他趕緊摸出手機給王銘打了個電話,他問選了籃球課的王銘,你們這節籃球課是不是吳佑松老師上。
王銘說,吳老師剛剛發了消息通知我們,把今天的課調到下周三上。
喻熹挂了電話,在游泳館門口又站了幾分鐘才磨磨蹭蹭的走進更衣室,認命了。
他換好背心和泳褲,磨磨唧唧的走出更衣室集合聽吳佑松講安全和理論知識,講完了後照例先練憋氣。
喻熹看着水紋波動晃漾的水池,仿佛那是萬丈深淵,他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不想沾上一點點水。
他感覺冷。
很快就輪到喻熹他們小組了。
吳佑松看他們幾個人裏就喻熹一個人還在水池旁磨磨蹭蹭的,于是他恨鐵不成鋼的一把用力把他推下去,“真沒想到你是個旱鴨子,不下水怎麽練憋氣,下去!”
驀地被推進池子裏,瞬間冷水濕身,水花沖擊,直接打濕了喻熹的頭發。
他打了個哆嗦。
“同學們,學游泳的第一步是要克服怕水這個心理問題,要克服對水的恐懼感,都別急,等我喊開始再把頭埋進水裏,計時開始......”
喻熹無奈,只能把頭浸在水裏,硬撐。
他絕望的想,所有的生命都源于海洋,水是萬物之源,可是,今天這麽一整,真的是完了,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克服對水的恐懼了。
這項運動真是太讓人讨厭了。
接着練漂浮,喻熹全程渾渾噩噩的,全身的溫度慢慢的在不斷上升。
最後吳佑松才講這節課的新內容,學泳姿。
還好,只需要先在岸上比劃着練習,暫時不用下水。
吳佑松教完動作要領後就讓他們兩組兩組一起督促着練習,自己去休息區喝水去了。
怎料到嘴的水還沒喝上,他先接到了老婆大人的電話。
這時候,別說站着了,喻熹覺得自己連坐都坐不住了。
他一摸,額頭滾燙。暈暈乎乎,口鼻腔裏像燃着一團烈火。
還不到一分鐘,吳佑松就接完電話了,那口水還是沒喝上。
他先沉着臉朝學生走去,徑直地走向喻熹,一把把他拽出人群,摸了摸他的額頭,咬牙道:“你這孩子!真是...!你快去換衣服!”
我目前日更三章,預警:明天有兩章都是…玻璃渣。我仿佛也跟着喻可憐高熱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