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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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代駕...”沈蜜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臉:“說的不就是我麽?”
除了一張三本大學的畢業證,沈蜜的證書就只有駕照了。
這個社會,沒有學歷沒有背景,一個女孩子想要混上一口飯吃,真的艱難。
父親去世之後的一個月,她曾嘗試過做銷售,被辭退的時候,銷售經理對她說,沈蜜啊,像你這種三本畢業的漂亮女孩兒,有許多工作表現都不錯的,你做銷售,是讓你讨好客人的,不是得罪客人,你這個樣子,無論去哪裏工作都不會長久的,你走吧,工作不滿半個月,沒有工資。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全世界丢棄的瓶蓋,不對,瓶蓋還能賣錢呢,而她,一文不值。
如果這一次,真的能靠做兼職代駕暫時掙口飯吃,就算只能上白班,她也願意去試試。
沈蜜枕在柔軟的枕頭上,把及腰的長發往上捋,像是頭頂着一團烏黑的火焰。
頭發再亂也不會剪,高跟鞋再累也還是要穿。
沈蜜天真的以為,自己還會活得像個公主,卻不曾想到未來的某一天,她會剪去華美的長發,穿上能夠跑十條街的帆布鞋。
生活,不會一直苛待誰,卻也不曾慣過誰。
...
沈蜜幾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夢裏,她的LV水桶包裏裝滿了這樣的紅鈔票。
那時,她還不知道父親僞造票據的金額已經達到了判死刑的程度,她每花出一沓錢,父親就要在監獄裏多待一天。如果知道,她一定不會那樣揮金如土。
父親說,蜜蜜是爸爸的小公主,你想買什麽就買什麽,爸爸不用你有出息,爸爸的錢夠養你一輩子待在蜜罐裏,還有下輩子。
于是,再回想起這一切來,就像是上上輩子的事情。
十八歲那年,沈蜜像每個情窦初開的女孩子一樣,喜歡上了全校最耀眼的男生。
那時候梳着黑色馬尾的沈蜜總是對父親喋喋不休。
她說爸,我們班有個同學,叫肖逸,長得可帥了,他是我們學校籃球隊的隊長,又是尖子生,他有一米八六不過我估計很快他就會長到一米九了,他是個孤兒,爸爸是抗洪烈士,媽媽生病去世了,只有一個漂亮的妹妹,他最大的理想是做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父親總是靜靜的聽着女兒喋喋不休,笑她是個傻丫頭。
直到有一天,父親接她放學,沈蜜坐上車就開始哭,追問之下才知道,肖逸把她做的愛心巧克力扔進了垃圾桶。
看見女兒被侮辱,父親心疼萬分,他以贊助商的身份給校籃球隊贊助了一筆錢,在沈蜜生日的那天,父親讓整個校籃球隊單獨給沈蜜打了一場,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沈蜜清楚的記得,那場球賽的觀衆席上只有沈蜜一人,每當肖逸漫不經心運着球向上看她的時候,那鋒利的眼神,仿佛變成了一把刀,讓沈蜜如坐針氈。
...
高樓大廈林立之中,夾雜着幾棟低矮老舊的二層磚樓,這裏住着飄流在大城市的年輕人,大多都是白領,他們把破房子翻修成各種各樣的文藝範,在天臺山架起一張吊倚,吹着夜風,喝着罐裝可樂,只要有wifi就會格外滿足。
“沈蜜...”
肖逸眯起眼,把手指放在唇邊,再次不自覺的呢喃着這個名字,他想了想,點開一個文件夾,修長的手指點下鼠标,播放了一段很久很久都沒有被打開過的視頻。
視頻裏的鏡頭晃了幾下,對準角落裏一個瑟縮着的女孩子。
“來喽來喽,實驗一中最賤最浪蕩的□□!肖潇!”
畫面中突然有一只手伸出來,一把扯掉了肖潇身上僅剩的吊帶!
“啊!不要!求求你們!”
女孩子們惡作劇的撕扯着肖潇的衣服,享受着她淩亂的長發披散在額前狼狽尖叫的樣子。
校園暴力,幾乎在每個高中都是司空見慣的事,學生之間,也有自己的法則。
“□□就是要讓萬人踩的!”舉着DV的人聲音很尖銳,忍不住走上前踹了肖潇一腳。
其他人也跟着踹過去,畫面裏只有腿不停地伸過來,和肖潇痛苦的尖叫。
忽然離DV最近的聲音喊道:“沈蜜沈蜜!你也來踹這個□□爽一爽啊!”
DV的畫面有些晃動,一條纖細白皙的腿伸過來。
那雙保養極好的白嫩的腿,有一絲猶豫,停在畫面裏,女生們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最後,那雙腿狠狠地踩上了肖潇的頭...
鼠标清脆的按動,畫面被關閉。
肖逸扣上筆記本,冰冷的臉色融進夜色中,俊朗的雙眸裏深如寒潭。
時隔多年,憤怒的情緒早已淡了,再次聽到沈蜜這個名字,剩下的只有憎惡,和鄙夷。
...
肖逸正陷入深思,Skype卻發來了視頻請求,是遠在美國的肖潇又來騷擾他了。
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裏,一張和肖逸極像的臉龐微笑着,肖潇細長的眼睛彎成月牙:“哥,我就要帶着baby回國了,你馬上就要見到你的小外甥,開不開心?”
盡管在美國待了好幾年,但肖潇和哥哥說起話來還是嗲嗲的樣子。
“你知道我最讨厭小孩子。”肖逸似乎還沉浸在往事中,看肖潇的時候眼神很柔和,帶着幾分憐惜。
肖潇問:“那你喜歡什麽?我倒是覺得,哥你要是性取向有問題的話,可以來美國,這裏不會有人歧視你的。”
妹妹對老哥不戀愛的原因深表懷疑。
天臺上的風有些大,肖逸的劉海在風中輕輕拂動,滑過英挺的鼻梁,撩起了他嘴角的一抹輕笑,他的唇形極漂亮,露出的牙齒整齊而白皙。
“如果是催婚的你就別回來了。”
肖逸作勢就要收筆記本,肖潇急忙叫住了他。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
肖逸看着視頻中她明朗的笑容,動了動唇,本想絕口不提,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聲音像閑聊一般,卻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我今天碰見一個高中同學。”
“誰啊?”
“沈蜜。”肖逸一字一頓的說。
他本以為肖潇聽見沈蜜的名字會有所動容,畢竟那段曾經不堪回首的過往對肖潇的身心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以至于她出國求學遠走他鄉。
沒想到肖潇卻輕松的笑了:“我記得她哎!念高中的時候還追過你!怎麽啦?她現在還是那麽漂亮和霸道嗎?”
肖逸很驚訝,難道妹妹不記得沈蜜曾經和別人一起傷害過自己嗎?
“潇潇,”肖逸試探着問:“你認識沈蜜嗎?”
肖潇很自然的回答:“不認識呢,就是有這麽個印象,怎麽了哥?”
肖逸的聲音有些飄,仿佛在快速的思考:“那當年你被欺負,那些女孩之中,有沒有沈蜜?”
肖潇也是微微一怔,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還是會有些難堪,肖潇那個時候不太懂事,現在想想應該算是搶了人家男朋友,對方的女孩很厲害,就找了一幫姐妹報複。事發之後有人匿名把視頻傳到了肖逸的郵箱裏,肖潇又羞又氣,任憑肖逸怎麽追問都不肯說明原委,後來肖逸不知道在哪裏弄到一筆錢,送肖潇出了國念大學,圓了她的美國夢。
肖潇沒有提往事,只是肯定的回答肖逸道:“沒有她,從頭到尾也沒有沈蜜參與啊...”
肖逸雙眼微微眯起,拇指抵在唇邊,腦海中某些東西像是地震一般颠覆。
他曾以為,以這個富家小姐的作風,是因為表白被拒絕才拿他妹妹撒氣,才會在後來特意将視頻用郵箱發給了他。
并且,當年妹妹出事後,沈蜜曾把一個裝滿現金的啤酒箱載到了他家門口,并留言稱:
“聽說你妹妹要出國,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知道你讨厭我,這點錢就當我借你的吧——沈蜜。”
這張字條在當年的肖逸眼裏,像是做了壞事之後的心虛的補償,而他也理所應當的享用了這筆錢。
肖潇見他若有所思的沉默下來,擔心的問道:“哥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肖逸的思緒被抽回現實,不禁深吸一口氣,讷讷地回答:“沒有...”
他只是猛然發覺,自己好像真的欠了她的錢。
一筆數額不小的錢。
而就在今晚,他用一張“不正當行業”的名片和一百塊侮辱了他的債主。
...
肖逸萬萬沒想到,這個債主,竟然第二天就找上了門。
沈蜜披散着頭發站在“恐怖精神病院”門口,扣子掉了一顆,領口敞開着,隐隐露出性感的溝壑,胸前一起一伏,似乎在壓抑着怒火。她的眼睛四周黑了一圈,眼影和睫毛膏因為眼淚的暈染讓她看起來像只熊貓,左手握着一只斷了根的高跟鞋,像是屠夫握着刀,走到鬼屋入口處的挂號窗口。
“你,把肖逸給我叫出來!”沈蜜用高跟鞋狠狠地敲了敲收費口的臺面。
“嚷嚷什麽呀?”又是那個極厲害的小護士,她懶洋洋的坐起來,一看又是沈蜜,便不耐煩的問:“是你呀?你又來找肖逸幹什麽?”
“幹什麽?呵!”沈蜜冷哼一聲。
有他這麽坑老同學的嗎?
給她什麽“愛的代駕”,害她以為真的是代駕公司招聘,結果面試異常順利,她接到的第一位客人,一上車,那老男人就把她按在了車座上又親又摸,沈蜜情急之下拔下高跟鞋猛敲老色鬼的頭,這才得以脫身。
其實沈蜜更多的是在氣自己蠢,或許肖逸給她名片的時候僅僅是想要羞辱她,而并不是好心替她介紹兼職。
都怪她蠢,以為同學之間怎麽着也殘存着一點友誼,不谙世事的她又哪裏會知道有人會打着代駕的幌子聯絡女孩從事不正當交易?
沈蜜怕極了,又氣瘋了,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又無處發洩,只能頭腦發熱來找肖逸。
此時正值鬼屋的工作人員用餐時間,三三兩兩的演員端着飯盒走出來,紛紛用異樣的眼光打量着狼狽的沈蜜。
沈蜜昂着頭在人群裏尋找,一眼就看到了個子最高的肖逸。
她攢了攢拳,小臉還沒緩過勁來,煞白一片,三步兩步走過去,來到肖逸面前,擡手就是一巴掌!
肖逸身形一僵,表情簡直難以形容,他的手裏還端着盒飯,手一松,應聲落地。
沈蜜這一巴掌下去,方才所有的恐懼和憤怒全部像是被紮破的氣球,洩了氣,她粗重的喘着氣,眼裏含着委屈而又傷心的眼淚,望着他。
有人說,這世上最不可直視的,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她終于了解,昨晚他在扔下這張卡片時,臉色那些她無法看清的表情了。
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所有人。
這一巴掌只發生在一瞬間,肖逸錯愕的看着她淩亂的頭發和狼狽的衣服,心胸已了然。英俊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沈蜜質問的看着他,見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突然感覺身後有一股力量将自己拉了過去,沈蜜猛地回頭,只見“挂號處”的那個“小護士”拽住了自己,瘋了一樣撲上來。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脾氣火爆的小護士叫小梅,有個外號叫“梅超風”,是肖逸的死忠粉。
小梅一見自己的男神被打,當即就急了!
“哪裏跑來的神經病!敢跑我們這兒打人?”小梅手起指甲落,兩道細長的抓痕頃刻間印在了沈蜜白皙的臉蛋上!
沈蜜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捂住臉,一股針刺般的疼痛火辣辣的蔓延在臉頰,一時間,所有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她從小到大都沒吃過這樣的虧,兩行滾燙的眼淚如山崩一樣決堤。
肖逸也錯愕住,想伸手拉了她一把,她卻向後退了兩步,擰頭就跑,肖逸低頭冷靜了兩秒,突然擡起頭,邁開長腿便追了出去!
圍觀的同事都抻着脖子看着熱鬧,簡直像是看電視劇。
“我天!肖男神這是什麽情況?追出去了啊!”
“啧啧...看這樣子啊,不是女朋友,就是債主...”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從早上九點寫到現在淩晨一點,作為另一個文裏衍生出來的番外文,想象不到有多難寫,怕人物受限太多,寫出來大家不喜歡,肖逸這篇應該不會很長,如果大家不是特別喜歡,當個消遣來讀就好。愛你們呦!
☆、第 5 章
【人們為什麽會說,青春是懵懂的呢?懵,說白了就是瞎。】
端午過後的B市,像被扣上鍋蓋添了幾把柴,進入了難耐的高溫時期。太陽熱辣辣的懸在正空,萬裏無風,定睛看去,空氣都被熱得彎曲起來。
肖逸追沈蜜追到了大廈一樓,腳步剛一邁出去,整個人又觸電一般退了回來。
他的瞳孔在明與暗的邊界縮了縮,細長的眼睛不自覺的眯了起來。
早他一班電梯的沈蜜此時已經不知去向,哪裏還追得上?
肖逸避開強烈的太陽光,快步走回電梯去,一股陰冷的空調籠罩在周身,使他慢慢的鎮靜下來。
心口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一般,悶悶的,不好受。
方才她委屈的含淚望着他時那種眼神,像是刺青的針,一毫一寸的開始往肖逸的心尖上刻,原來這就是...
欠人錢的滋味...
“媽的...”肖逸煩躁的輕啐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盒新煙,一圈一圈的撕開外包裝的透明膜,抽出一根煙來,找了個安全通道坐下,一個人抽煙。
“這五百塊是我全部的家當了,真的,我不騙你,你能不能還給我...”
“肖逸,難道你不記得了嗎?你欠我...錢...”
想起昨晚她羞紅了臉,唯唯諾諾的對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肖逸想了想,騰出了一只手,掏出手機。
煙袅袅的繞過他手中的諾基亞黑白屏手機,是只能打電話和發短信的那種手機,他年輕俊朗的樣子,和靈動修長的手指,與這部老人機格格不入。
樓梯間裏冷冷清清的,肖逸兩雙長腿支着,手肘撐在膝蓋上,翻了好半天的通訊錄,才撥通了一個高中同學的電話。
“要找沈蜜啊?你也知道她那樣的白富美跟我這樣的也不是一個國的呀,沒啥聯系,估計現在正在游艇上喝紅酒?”
“沈蜜?長得特白說話嗲嗲的那個?不知道,沒她手機。”
“你要找沈蜜啊?前陣子我聽說她爸爸因為僞造票據進去了,據說數額巨大已經被判了死刑了。從那之後沈大小姐就從我們這個圈子消失了,肖逸,你現在在哪兒呢?有空請你吃個飯呀?”
“沈蜜我聯系不上啊,哎?肖逸你現在在哪家醫院呢?混得不錯吧?”
電話打了一圈,沒人知道沈蜜的聯系方式,肖逸把手機往白大褂裏一揣,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再吐出來,心裏更加煩躁。
省吃儉用的活了二十幾年,肖逸從沒欠過人錢,一分都沒有。
“吱嘎——”安全通道厚重的大門被推開。
肖逸擡頭望去,正是剛剛把沈蜜臉撓花的暴躁護士小梅。
小梅小心翼翼的探頭進來,見肖逸果然在這裏抽煙,稍稍放心,眼裏裝滿了歉意,小梅一笑,帶着農村姑娘特有的憨厚和樸實。
“肖哥...你沒事吧?我剛才太那個了...我...”
“小梅,”肖逸打斷她,看起來也沒生她的氣,俊眉一擰,認真的問道:“你說...如果想還錢可債主跑了,我找不到她的話,怎麽辦?”
小梅:“呃...”
肖哥真是...好青年啊!
小梅望着他呆萌認真的樣子,幹笑一聲:
“肖哥,要不,我去幫你查查110的電話?”
“...”
...
盡管遭遇了一次不靠譜的找工作經歷,但沈蜜還是很快就打起精神,找到了第二份兼職——私人廚師。
“美呀,沈蜜,你怎麽能美得這麽高貴?”沈蜜自戀的捧起自己的小臉,對着鏡子擺出各種化妝品廣告的動作。
她再湊近一點,笑容忽然收了收。
右臉頰上還有兩道明顯的撓痕,讓她看起來像個小花貓,沈蜜一下子就想到了肖逸,恨得牙癢癢。
什麽叫做“第一最好不相見”?她算是深有體會。要不然人們為什麽會說,青春是懵懂的呢?
懵,說白了就是瞎。
原來這麽多年深藏在她心底的美好初戀,竟然是個狂妄自大絲毫沒有同情心的摳門卑鄙小人。要不是她不知道哪裏有賣打火機的,一定會把當初她傳給他的小紙條、記過的日記、他穿過的同款籃球衣全都給燒了!
沈蜜消消氣,看了一眼表,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她要準備去孫教授家做家庭晚宴。
這份兼職是在偶然的機會下得到的,事情還要從她做外賣開始。
那天被兼職騙了之後,沈蜜給閨蜜楊予曦打電話吐槽,楊予曦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你還能幹點啥,沈蜜随口答道,我還會吃啊!
沒錯,沈蜜不僅會吃,還很喜歡做吃的。從小到大,沈蜜對事物的挑剔程度簡直令人發指,國內國外旅行時,沈蜜最愛的也是各地美食,各種美食雜志也是她的最愛,父親在世的時候,曾經為她請過五星級大廚來家裏做家宴,久而久之,沈蜜甚至可以吃出兩個廚師做同一道菜時味道不同的緣由,後來興趣使然,她便也跟着廚師師傅學了幾手,經常把做菜當作消遣。
在沈蜜的撒嬌求情之下,房東允許她再寬限幾天,沈蜜很高興,就在小區超市買了些排骨,做了一道香辣蜜汁小排,由于寂寞,吃之前拍張照發了個朋友圈,玩笑道:“獨家秘方哦,又甜又辣超級好吃,一百萬一盤誰買?”
沈蜜從來很少發朋友圈的,狀态一發,收了好多個贊,她還沒來得及動筷子,一條微信就發了過來。發微信的是住在同一高檔小區的梁小姐,梁小姐與沈蜜兩人是同一個SPA會館的會員,就互留了微信,沒想到梁小姐微信她問:“親愛的,一百萬美元沒有,一百塊能外送嗎?”
其實梁小姐也是半開玩笑的閑聊,但沈蜜一想到自己山窮水盡,也就玩笑一樣的試探回去:“你真的要吃嗎?我可以給你送去呀,就當作散步了。”
十五分鐘後,沈蜜提着用保鮮盒打包好的香辣排骨按響了梁小姐家的門鈴,沈小姐打開保鮮盒一聞當即食指大動。
“真香,我女兒最愛吃甜辣的口味了偏偏我廚藝又很糟糕。蜜蜜,你等着,我進去給你拿錢啊!”梁小姐從玄關處的錢包中抽了一張百元大鈔給她。
沈蜜站在門口,臉有些發燙,搓搓手,強行支撐着自己的自尊,最終還是沒要。
“拿去吃吧姐,不要錢的!”她故作慷慨的轉身跑了出去。
當天晚上,沈蜜捧着咕咕叫的肚子,抱着空蕩蕩的錢包,想要剁自己的手。活都活不起了,還裝什麽大頭?
正在她痛罵自己的時候,梁小姐卻在微信上發了個一百元紅包轉賬給她。
一份香辣秘制排骨,制作成本也就20塊不到,卻賣了100塊,沈蜜忽然就找到了賺錢的門道。
于是第二天,她用微信加了許多附近的人,然後又做了一份水晶鵝肝凍,明碼标價50元并且免費送貨上門,很快,便有人定了她的鵝肝凍。
陸陸續續有嘗過她的手藝的客人把朋友推薦給她,沈蜜用以前做過的美食圖片在朋友圈裏發了出去,又新增幾個菜式,幾乎每天做幾道,香辣板筋、茄汁煨小牛膝等等,都能賣出去。
後來,沈蜜總結了兩件事,第一,這個小區裏的年輕人都很有錢并且懶得出奇,第二,自己做的美食,原來不僅只有老爸喜歡。
僅僅一周的時間,沈蜜就小賺了一筆,雖然不太多,但也足夠膨脹她的成就感,沈蜜很久沒購物,拿着這筆錢給自己買了一雙高跟鞋。
大小姐一出手,多日辛苦的勞動果實全部花光一分沒剩。
沒想到買完了鞋子,生意卻開始進入了冷淡期。她的訂單越來越少,有時候一天做完了三份,卻只能賣出一份。
正在沈蜜開始惆悵的時候,有個叫做“愛肖”的微信號加她,問她有沒有空做家宴廚師。
家宴廚師就是私人廚師的意思,以前沈蜜的爸爸宴請客人,卻不想去外面吃的時候,就會把專業的廚師請到家裏來烹饪家庭晚宴,私人廚師只工作兩三個小時就能做出一桌宴席,并且食材和廚具都由雇傭家庭方提供,薪酬很可觀。
沈蜜看着個“愛肖”,頭像是個美女,不知怎得,就想起肖逸來。
“愛肖”說:“沈小姐,我吃過您做的水晶鵝肝,味道很棒,請問您有興趣來我家做一頓家宴嗎?”
沈蜜畢竟涉世未深,又被那個“愛的代駕”騙過一次,至今心有餘悸,沒敢回複。萬一是個別有用心的人,把她騙到家裏怎麽辦?
沒多久,那個叫做“愛肖”的微信賬號又給她發了一條:“我知道您可能并不是為了錢,看您的朋友圈想必也是個優雅的女士,但這個周末我愛慕的男人會來我家吃飯,他很挑食,印象之中我們吃過的菜品,他唯一喜歡的就是鵝肝凍,我希望父親舉辦的這次家宴,能夠合他的胃口。如有叨擾,請諒解。”
沈蜜一看,對方像是個有涵養的人,便也翻了翻她的朋友圈。總結一下就是:标準白富美一枚,父親就職于醫院,她的工作也在醫院。
沈蜜謹慎之下,還是推脫了一下,回道:“您好,我并不是專業廚師,只是熱愛制作美食,恐不能勝任,讓您失望。”
白富美卻回:“五星大廚易請,味道難求。”
沈蜜一愣,濃濃的知己感和充分的尊重讓她動了心。
“好的,樂意效勞。”
...
原來“愛肖”小姐不姓肖姓周,叫周辛苑,她按照沈蜜的菜譜買好了所有食材順路開車将沈蜜接到了家裏。一進周家的門,沈蜜就放心了,周小姐家明顯是書香世家,到處都是書籍字畫,周小姐的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她來到,還十分親切的打了招呼。
一般,請私人大廚是不會讓廚師去洗菜的,但沈蜜第一次做,也沒那麽多講究,就把周辛苑買來的食材都拿到廚房開始清洗,周辛苑也是個極有禮貌的姑娘,主動來到廚房幫她洗菜,沈蜜就去改刀。
兩個女孩子忙忙碌碌,沒過多久,廚房裏就飯香四溢。
“我來吧。”周辛苑把沈蜜裝盤的焦糖洋蔥烤豬排端過來,使勁聞了聞,很優雅的笑了笑:“天哪,好香,你真的給我驚喜!”
沈蜜這人不經誇,美滋滋的笑笑,勁勁兒的切着彩色椒圈,知道自己職責所在,并不多話。
此時已是晚上六點多,周辛苑的父親走過來,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到沒到呢?”
周辛苑說:“您看您,急什麽,每年您老生日,您這個得意門生不都準時到的嘛,何況這天還沒有黑呢,他得等到天黑才能下班。肖逸有日光疹,白天不能出門的,您忘啦?”
沈蜜切菜的手一頓。
誰?是她聽錯了嗎?
周父笑了笑,剛要說話,玄關處便傳來了敲門聲。
周辛苑調皮的沖父親眨了眨眼,急匆匆的跑過去開門了。
沈蜜一愣,忙從廚房探出頭去往出看。
門口進來的人,雙手拿着禮品,一身FILA白色POLO衫,洗得很白,褲子也很熨帖,穿得不似平日得那樣随意,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幹淨穩重。他濃黑的發絲和英俊白皙的面容,不說話時的冷峻,讓女人看一眼就心動。
肖逸,是肖逸。
沈蜜把脖子一縮,大腦一片空白,她擡頭看了看正在工作的油煙機,忽然想要化成一縷青煙消失在這裏...
☆、第 6 章
【沈蜜自知是個膚淺的人,她喜歡鑽石水晶,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在最爛漫的花季年華,她愛上肖逸的理由,也首先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至于性格人品,全用少女理想中的完美來填補。】
其實在肖逸到達之前,開朗健談的周辛苑就一邊剝蔥一邊提及過她的心上人,交待沈蜜一定要做好那道鵝肝凍,原因是“他”愛吃。
沈蜜也不是木讷的人,一邊做菜一邊就随口聊上兩句,周辛苑笑着說:“他在我心中就是最帥啊,從小帥到大的那種。”
沈蜜自然未曾想到,周辛苑口中的那個帥哥就是肖逸,還配合着問道:“你們從小就認識啊?青梅竹馬?”
不知為何,周辛苑似乎初見就與沈蜜很投緣,含笑談及了許多關于她心上人的事情。
他的父親是抗洪烈士,二十年前B市發洪水,為了救下被困在水裏的周辛苑而犧牲,從此被周家視為救命恩人,周父将他視為己出悉心培養,他也很争氣,從小到大成績優秀,出類拔萃,後來果不負衆望考上了B大醫學院。
閑聊時,沈蜜怎麽也不會把周辛苑口中的那個“他”與肖逸聯系到一起,畢竟周父是B大醫院現任院長,背靠着這樣的大樹,怎至于落魄到要去鬼屋做“醫生”?
而此刻,這個“落魄”的肖逸,正衣冠楚楚的坐在飯桌前同父女倆閑聊,她卻像個丫鬟一樣站在廚房裏圍着油鍋,烹炸自己的…自尊心。
沈蜜擡起手腕想看看幾點了,才回覺自己的限量版手表早就賣掉了,只好硬着頭皮端菜出去。
其實沈蜜知道這只是工作,不偷不搶,沒有什麽丢人的。可遇見了熟人,從小到大習慣被伺候的她竟然來伺候別人,難免覺得尴尬。
她的聲音很小,垂着眸子,沒有任何熱情的把盤子放到桌面上:“鵝肝凍。”
有點像小丫鬟。
周辛苑眼前一亮,立刻雙手合十,優雅的對肖逸說:“肖逸,你最愛吃的,我媽不在家,就請了個家宴廚師特地給你做的,她做的鵝肝凍特別好吃,你嘗嘗,合不合你口味。”
肖逸正與周父聊着什麽,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聞聽此言一轉頭,在鵝肝凍上一掃,便一擡頭,視線落到沈蜜身上時,笑容忽然停住了。
他一怔,随即看向她身上的舊圍裙,和她臉上尚未痊愈的撓痕…
沈蜜窘迫極了,立刻在圍裙上擦擦手,轉身進了廚房。
然而那道目光始終追随着她,肖逸的眉眼本就鋒利,總是看得人無所遁形。
大概,他在幸災樂禍吧。畢竟上次她還打了他一巴掌。
最後一道菜端上來的時候,她看見肖逸夾起一塊鵝肝凍放在嘴裏,見她過來,又撂下筷子面無表情的盯着她看,慢慢咀嚼。
周辛苑期待的看着肖逸:“味道怎麽樣?”
肖逸也不說話,挑起俊眉點點頭,似乎很滿意,又伸出筷子夾起一塊,放到嘴裏,意味不明的看着沈蜜,品嘗着。
沈蜜忽然覺得,他嘴裏嚼着的,是她的肉,喉結滾動時吞咽的,是她的血。
自尊心“嘭”的一聲爆裂開來,沈蜜臉色一沉,嘴角卻又翹起一抹和氣的笑,一時間表情極其難看,她扯下圍裙,在手裏團了團,對周辛苑說:“周小姐,飯菜都已經做好了,我也該走了。”
來之前周辛苑已經把薪資轉賬給她,聽聞她要走,也就自然說:“謝謝你,路上小心點。”
這一句話,像是得了老佛爺的特赦一般,沈蜜扭頭就去拿自己的包,隐隐約約聽到周父勸肖逸去醫院工作的話,而肖逸始終不言語,只是溫順的應着。
出門的時候沈蜜的動作很輕,關門的一剎那,她竟透過門縫看見肖逸正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很複雜,被她硬生生用關上的門給切斷了。
回來的一路上,沈大小姐的嘴巴撅的老高,說不上為什麽心裏不好受,總之,一想到肖逸的那雙眼睛,她就很想跺腳尖叫。
…
離開了周家,晚上八點,陰雲密布。
從美發會所裏出來,沈蜜向後抖了一抖一頭柔順的烏黑長發,昂貴的頭皮護理SPA物有所值,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像個精致的芭比娃娃。
若論五官,沈蜜不算美女,好閨蜜楊予曦總是用“一白遮百醜”來形容她。而且現在流行大雙眼皮錐子臉的美女,沈蜜的包子臉單眼皮實在普通。盡管如此,她在街上也總是很惹眼,大抵是保養得當,頭發、肌膚、玉足,身體的每一處無不散發着嬌貴與精致。
一天兼職的錢,一分沒剩,全部花在了美發會所。沈大小姐心情大好,全然忘記了遇見肖逸的不愉快。打了一輛出租車,沈蜜把漂亮的高跟鞋一收,優雅的關上了車門。
“師傅,去富奧私墅。”
司機透過倒後鏡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如絲綢一般柔順的長發上。
回家的路上開始掉雨點,剛開始的時候一滴兩滴,忽然落下幾顆大的雨滴,砸在車窗上,緊接着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一會兒下去要澆到我的頭發了…”沈蜜望着車窗外的雨霧,幽然興嘆。
司機微笑,一臉皺紋:“出門沒帶傘吧?跟我女兒一樣。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迷糊,過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