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沒有疤的孩子長不大

【這世間有兩種疼痛,一種讓你受傷,一種讓你成長。】

肖逸一愣,忽然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着她。

沈蜜見過這樣的眼神,那是在高三那一年,她拿着巧克力和肖逸表白的時候。

年少的窘迫穿過層層時光,在沈蜜的臉上渡上了一抹緋紅,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把話說得有點暧昧了,眼中閃過一絲促狹,頭腦一熱,沒等肖逸說話,便又急急的補了一句:

“今天你同學那樣的,就挺帥啊!”

肖逸方才複雜的神色突然轉變成了驚訝,随即點了點頭:“他叫杜銳,是我三哥。”

“哦…”沈蜜拖長了尾音,心虛的在床上躺下去,假裝看點滴裏的液體。

兩個人的對話戛然而止。

就在沈蜜以為肖逸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卻把醫用廢料裝在了一個袋子裏,一提,準備要走的樣子,面無表情的說:“他結婚了,兒子剛滿月。”

沈蜜滿臉黑線。

她又沒說對那個醫生感興趣…

她想沖肖逸揮手道別,手剛一擡,他人卻已經轉身走了。

沈蜜聽見肖逸出了卧室走到客廳,跟正在收拾屋子的楊予曦交代了幾句拔針的事,就離開了。

不知為何,沈蜜的心忽然悶悶的。

她看着自己受傷的腳,整個腦子裏都是肖逸。

她就知道會這樣,她就料到會這樣,只要肖逸和她稍稍走得很近,她便會神不守舍五迷三道。

就在時隔許多年,她再次見到他,還是不可控制的被他吸引,然而此時,她已經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倒黴蛋。

接下來的幾天裏,沈蜜沒有再見到肖逸,她的腳雖然在夜裏會脹痛到醒來,但白天走路只要慢一些,還是可以獨自行動的。

房太太還是冷着臉,保姆依舊絮絮叨叨,沈蜜卻并沒有在乎,每天提前十五分鐘從家出發,為了不薄的薪水而努力工作着。

經過了這次的受傷,沈蜜終于覺察到了自己的“大大咧咧”,以前父親在世的時候總是熟絡她做事毛躁,大大咧咧,沈蜜都不服氣,這次的小傷,卻着實讓她嘗到了苦頭。

小時候老一輩人總說:“沒有疤的孩子長不大。”

書上也說:這世間有兩種疼痛,一種讓你受傷,一種讓你成長。

沈蜜從房太太家裏出來,是在路過小區門口的時候看見肖潇的,肖潇提着兩盒禮品,又帶了些水果,正擡頭迷茫的看着這些樓號,沈蜜揮手叫她,肖潇才猛地回頭,見到沈蜜的一刻有些喜出望外。

肖潇是特地來探望沈蜜的,此時正值午後,兩個人都沒吃中飯,沈蜜的冰箱裏放着昨天包好的蝦仁鮮肉餡的馄饨,就給肖潇煮了吃。

肖潇性格随和,邊吃邊笑着誇贊她的手藝:

“蜜蜜,以後誰要是娶了你,就有口福了。”

沈蜜笑了:“我這樣的倒黴蟲,誰願意娶我。”

肖潇眼睛一亮:“我哥呀!”

沈蜜怔住,有些不好意思:“別鬧,我們倆是純正的革命友誼。”

“純正嗎?”肖潇壞笑起來和肖逸有幾分相似。

“說純正也不純正吧…”

“你覺得他是因為欠了你的錢?”肖潇問。

“你知道了?”

“嗯,論起來,我當年出國還真是多虧了你的幫助。這不,我如今拖家帶口的給你報恩來了?”肖潇眨了眨眼,吃了一口馄饨。

沈蜜說:“別,別說得這麽隆重,其實我那個時候是對你哥心懷不軌,才做出如此腦殘之事。”

“那現在呢?還心懷不軌嗎?”肖潇忽然認真的問。

沈蜜低頭喝了口湯,眼睛不知放哪兒好,說:“當然不。”

肖潇有些着急,說:“你是不是覺得周辛苑和我哥是一對啊?”

“難道不是嗎?”

“我已故的父親是周家的救命恩人,所以周伯父對待我們兄妹倆一直視如己出,辛苑呢,應該是喜歡我哥的,但沒說破過,我哥應該是不喜歡她這種淑女型的,但從小都很要好,像一家人一樣,所以經常在一起而已。”

“哦,是這樣啊…”沈蜜說。

“嗯,我聽說我哥欠你錢,我第一時間就是想到替他還給你,不過我看你倆的苗頭,就決定不來摻合一腳了,所以你就讓他這麽欠着你吧,不過蜜蜜,我這些年在美國也有一定的積蓄,如果你們倆最後沒成,我第一時間把錢還給你,怎麽樣?”

沈蜜一聽,臉紅了,故作鎮定的笑笑:“什麽怎麽樣啊…”

“別裝。”肖潇壞笑着瞪她一眼。

沈蜜抿起唇,低頭笑了,像是一種默許。

肖潇舒了一口氣,一副諸葛亮的得意,說:“你們倆多配呀!我們父母去世的早,哥也早熟,特別會疼人。他從小就習慣把零用錢攢起來,給我用,他自己就是能省則省,這麽說吧,去飯館兒吃這一碗蝦仁馄饨,他就算是不餓,也得把蝦仁拽出來全部吃掉。”

沈蜜笑了:“他是挺能省的,不像我,敗家。”

肖潇連忙擺擺手,信誓旦旦的說:“你可千萬不要以為我哥摳啊,他只對自己節儉,對待愛的人絕對的有責任感有擔當,大方着呢!”

“所以蜜蜜,別猶豫,有時候邁出一步,可能就在一起了。”

肖潇的一番話讓沈蜜感慨萬千。

邁出一步,談何容易?

他是那樣好的一個朋友,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對她不錯的一個朋友。

她不敢說破,就連暧昧都有顧及。

沈蜜如履薄冰,怕走錯一步,就會惹他生厭。

所以,不是沒勇氣重來一次。

只是,害怕結局相同而已。

七月中旬,b市暑熱難耐。

沈蜜去醫院複查,在挂號處繳費的時候,身後的隊伍裏有個一身套裝的職業女性突然叫了她一聲。

“沈小姐?”

沈蜜有些發懵,眼前的這個人她并不認識。

對方和氣的笑了笑,自我介紹道:“我是聶總的助理,上次去您家送禮物的時候見過您一面。”

“哦,你怎麽在醫院?”沈蜜禮貌的問。

助理指了指樓上:“聶總在樓上看病。”

“怎麽了啊?”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神經性厭食。已經好幾天吃不下東西了。”

厭食症?沈蜜上次見聶永恒,他看起來挺健康的。怎麽會得厭食症呢?

助理問:“您這是腳受傷了?”

沈蜜說:“哦,我這是一點小外傷,馬上去複診。”

沈蜜坐在杜銳的診室裏,這一次肖逸不在,杜銳依舊是一副醫生招牌的嚴肅臉,拆開她的紗布看了看。

“恢複得還行,這幾天天熱,勤換一換藥,別讓傷口化膿。”杜銳說道。

“嗯,好。”沈蜜覺得複診已經結束了,便起身準備走,杜銳卻叫住了她。

“晚上我家…”

杜銳的話說了一半,門口卻響起了一陣皮鞋聲,沈蜜一擡頭,就看見聶永恒出現在了診室門口。

杜銳仔細的打量着這個儀表堂堂的男子,推了推眼鏡。

聶永恒見到沈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說:“終于找到你了,一聽說你受傷,我連病都沒看。”

他的聲音沉穩好聽,臉上帶着溫柔的微笑,眼睛卻擔憂的望着她腳上的傷,站在門口等着她出來。

杜銳坐在電腦上,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有病得治啊,別耽誤了。”

聶永恒沒有理會這個多管閑事的醫生,對沈蜜說:“聽說你受傷了?嚴重嗎?”

沈蜜沒想到他會找到她,于是說:“不嚴重,小傷而已,你怎麽得厭食症了啊?”

聶永恒站在門口,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雲淡風輕的說:“老毛病了,時不時會發作,沒什麽大礙,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蜜已經走到了門口,卻被身後的杜銳叫住了。

杜銳一臉笑容的走過來,與剛才的嚴肅判若兩人,對沈蜜說:“弟妹,晚上一起吃飯吧,肖逸也去。”

弟妹?

什麽弟妹啊!

不僅沈蜜的表情驚訝,就連聶永恒的臉上也有一絲愕然。

“吃飯…吃什麽飯…”

杜銳笑笑:“我兒子滿月,請你們到我家裏來,沾沾喜氣。”

沈蜜笑了:“杜醫生,你好像誤會了我和肖逸,并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聶永恒面無表情的打量着這個醫生,眉頭間不可察覺的泛起一絲褶皺。

沈蜜的話還沒有說完,杜銳已經把電話給撥出去了,肖逸正在上班,背景音樂還是鬼屋裏的聲響。

杜銳按下了外放,肖逸格外清冷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有事?”

杜銳的聲音有點大,笑着說:“老四,今天你嫂子做滿月菜,你來呗?”

“滿月菜?行,我下班就過去。”

“蜜蜜在我這兒呢!”杜銳搶了一句。

沈蜜覺得這個杜銳有點莫名其妙。

“我知道,”肖逸說:“今天是她複查的日子。”

杜銳的眼睛看着沈蜜,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也不顧她的茫然錯愕,居然問出了一句令沈蜜頗為驚訝的話來:

“本來我還想着邀請蜜蜜來我家吃飯呢,可她說你們不是男女朋友關系,原來你們倆還沒處上哪?”

“嗯。”肖逸回答。

沈蜜的心一沉。

杜銳就說:“那怎麽辦,我要不要請她來?”

肖逸沉默了幾秒:“你是不是外放呢?”

杜銳一愣:“你怎麽知道?”

“聽你的語氣就知道要整我。”

杜銳喜氣洋洋的表情立刻黑了下來。

肖逸說:“你把電話給她。”

沈蜜被這兩個人弄得一愣一愣的,木讷的接過電話,取消外放,放在耳邊。

肖逸的聲音傳來:“複查得怎麽樣?”

“說是挺好的。”

“那就好,晚上有空麽?”

沈蜜的心猛地被人提了起來,吞咽了一聲,說:“做完飯就沒什麽事了…”

“跟我去三哥家吃個飯?”

一種莫名的親昵和暧昧仿佛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将她緊緊的束縛住,沈蜜心的心尖上忽然漾起一絲微甜,點了點頭:

“行啊,不過我是不是要買點什麽?”

肖逸說:“不用你準備,晚上我去接你,一起買。”

“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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