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幕後黑手

日薄西山,夜幕降臨。

賀千妍在逐漸暗去的屋子裏打着盹,卻忽然因腦殼一頓而猛地驚醒過來。她驀地環顧四周,随即就發現了一雙正在盯着她看的眼睛。

“你醒了?!”她立馬清醒過來,起身靠了過去。

“都醒了好一會兒了……”蕭勁勉強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地報以輕笑,他本想多跟她說說話,卻發現自個兒不光力氣不夠用,嗓子也嘶啞得吓人。

“醒了怎麽不叫我?”賀千妍自然也聽出了其聲音的異常,一邊暗怪自己怎麽就睡着了,一邊急急跑去給蕭勁倒水。

拿着滿滿一杯水回到床邊,她看着男子以一種滑稽的姿勢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綠袖端着剛熬好的藥進來了,眼見病榻上的男子總算是恢複了意識,她一面謝天謝地,一面催着自家小姐趕緊去歇息。

“小姐!你都整整一晚上沒合眼了,快去歇着吧,這裏有奴婢看着!”

整整一晚上?難不成……自己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

誤以為這都第二天了,蕭勁眨巴着眼睛,注目于床邊的主仆二人,張嘴就将心中疑問化作語言。

綠袖一聽,莫名來氣,這就瞪了男人一眼,直言不諱道:“才不是!是我家小姐替你求雨,在院子裏跪了整整一個晚上!”

此言一出,蕭勁徹底傻眼。他怔怔地盯着少女看了一小會兒,又倏地将視線轉移到女子的臉上,見她沒有否認,還依稀有些不自在,他就知道,綠袖沒有騙人。

換言之,她……

“那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未等突然變得木讷的蕭勁動動嘴唇試圖說些什麽,心下忽然覺着有點兒別扭的賀千妍就猝不及防地站起身來,從善如流地擡腳離開了。

“謝謝你!”所幸躲過一劫的男子終于在這一瞬間如夢初醒,于女子跨出第六步的時候遽然喊出了聲。

賀千妍不由自主地頓了頓腳步,卻沒有回頭,片刻後便繼續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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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為一場飛來橫禍擔心了好幾天的賀千妍總算勉強睡了個安生覺,恢複了些許精神,她獨自一人去了傷者的病房。

擡腳入內之際,她好像看到蕭勁正在拿手撓屁股。以為這是傷處愈合時所伴随的奇癢所致,她下意識地駐足轉身,意欲回避,卻冷不丁想起,這家夥是昨天才挨的板子,按理說,傷口不可能長得這麽快。

女子美目睜圓,馬上就回身疾步走了過去,同時啓唇制止道:“你是大夫,不知道這傷口碰不得嗎?”

驚聞此聲的蕭勁被吓了一跳,但他好歹也很快緩過勁兒來,目視女子一臉不悅地行至床前,好聲好氣地跟她解釋:“沒有——我就是想……想把褲子提一提而已……”

忽而變得尴尬的臉色,讓賀千妍也意識到了什麽。她不自然地眨了眨眼,一言不發地看了看別處。

“你來看我呀?”蕭勁自是瞧出了她掩藏在鎮定之下的窘色,這就毫不猶豫地結束了上一個話題,嬉皮笑臉地同她寒暄起來。

“……”賀千妍聞聲挪回了目光,對上他一如往常嘻嘻哈哈的臉皮,頓時來了底氣,“是啊,看你才一天過去就這麽有精神,我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你擔心我?”

“……”她說的“擔心”不是他想的那種,這家夥,明明聽得懂她的意思。

“那我挨這一頓打也值了。”

賀千妍想白這自得其樂的家夥一眼,可臨了臨了還是放棄了。

算了,看在他昨日裏還半死不活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思及此,女子面無表情地抿了抿唇,不緊不慢地坐到了床邊,壓低了嗓音,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問你,宮裏有人要害我爹的事,你是怎麽察覺到的?又有何根據?”

單刀直入的詢問,即刻遣散了男子的滿面笑容。他知道,只要他躲過了這場無妄之災,她就一定會來問他緣由——之所以先前在牢裏沒問,一是因為時間不夠,二是因為……她終究是将他的性命安危擺在了首要的位置。

蕭勁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對眼前的女子如此了解了。

暗自失笑了片刻,他收起了旁的心思,不急不緩地吸了口氣,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原來,早在去年第一次替賀景年診脈的時候,他就隐約覺察到了其身體的異樣。那時,他還不敢肯定,也想不出這賀家大院裏會有哪個敢去毒害賀府的當家人。後來,他一方面慢慢地用藥逼出賀景年體內的毒素,另一方面則暗中觀察,想要親自将兇手逮住,再以确鑿的證據向賀千妍揭發其罪行。奈何将近一年的時間過去了,每回都親自采藥、熬藥的他,竟然一次也沒有見到兇手的真面目。

“那照你這種說法,兇手現在已經停止對我爹下藥了?”聽聞至此,賀千妍再也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是的,也得虧兇手收斂,你爹體內的毒才得以被我逼去了過半。”蕭勁點點頭,據實以告,可賀千妍聞言卻立馬變了臉色。

“什麽?!快要一年的工夫,已經沒有人繼續下毒了,可是毒卻只去了一半?!”

“因為這些毒很厲害……”

“‘這些’毒?!”

“……”面對女子雙目圓睜打斷了他的樣子,蕭勁也只能暗自嘆息,“對,兇手對你爹下的毒,是由好幾種慢(和諧)性(和諧)毒(和諧)藥拼湊而成的,所以解起毒來比較花時間。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這毒,沒個三五年,不會沉積得如此之深。也就是說,那個兇手,恐怕是籌謀已久了。”

一字一句聲聲入耳,賀千妍幾乎業已不寒而栗。

她的父親,被人下了這麽多年的毒,賀府上下包括她自己在內,竟無一人察覺?!是誰……究竟是誰,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行兇至此?!

萬分震驚的同時,女子的腦海中自是不可避免地浮現出一張風韻猶存的臉。

是太後嗎?!真的是她嗎?!可是……為什麽?!

繞來繞去似乎又繞回到了先前的疑問上,賀千妍又聽到蕭勁輕聲道:“而我之所以會懷疑到宮裏的人,一則,是因為我沒在賀家發現任何可疑之人,二則……就是因為這一次的事。”

誠然,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郎中,就因為将賀家老爺的病治好了一半,又幫忙調理了閑郡王那常年體弱的身子,便得到了一國太後的賞識?還被特召入宮,甩開那些個有頭有臉的禦醫,替尊貴無比的太後娘娘看診?不,換一種想法,或許正是因為他妙手回春,讓久病不朝的賀家老爺有了起色,才驚動了幕後黑手,使其日漸心焦,最後索性尋個借口将他召入宮中,令他侍奉于天家。然後,只等他“稍一出差錯”,誤了太後娘娘的鳳體,那兇手就能順理成章地将他這個賀老爺的救星給除了去。

蕭勁猜到的這些,賀千妍當然也想到了。

那麽,那個一直暗中對她爹下毒又企圖除掉蕭勁這個障礙的幕後黑手,究竟是不是太後?如果不是她,那又會是誰?

一時間,女子不禁擰眉陷入了沉思,而作為局外人的蕭勁,似乎也無法就此事作出過多的猜測與評論。是以,兩人頗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良久未有言語。

直至賀千妍抿唇思量了好半天,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口道:“你在我這裏也待了快一年了,這次還碰上了這種事。我看,等你的傷養好了,你還是離開吧。”

話音未落,蕭勁已然倏地一怔。

“為什麽?!”須臾,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不過,話剛出口,他就從對方鎮靜的目光中頓悟了她的言下之意,“行……那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本想張嘴解釋的賀千妍見狀,自是阖上了微微張開的嘴唇,對着業已會意的男子略作颔首。

“那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說罷,她作勢就要站起身來。

“诶慢着!”豈料男子卻冷不防出聲攔住了她,令她旋即回眸來看,“你……你難得來一趟,不坐着陪我說說話嗎?”

聽着這存着幾分古怪的嘀咕,賀千妍不由面露不解。

什麽難得來一次……他一共也就傷了兩天,她不是每天都來探望他至少一次的嗎?

正面帶狐疑打量着男子,她就見他忽然變得有點扭捏,最後在她的注目下期期艾艾地說:“那什麽……前天晚上,你為我祈雨,在院子裏跪了整整一夜嗎……”

她還以為他要說什麽……

好像明白了蕭勁緣何突然變得不好意思起來,賀千妍若無其事地挑了挑眉,語氣平靜地回道:“畢竟你是因為我爹的事才被牽連在內,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枉送性命。”

“可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麽……這麽……”平日裏油嘴滑舌的男子今日竟罕見地詞窮了,想了好一會兒,他都沒能想出合适的措辭,只能尴尬地眨了兩下眼,預備強行扯開話題,“對了,之前沒聽說你會做法啊?”

賀千妍默默無語地抽了抽眉角。

“誰會做法了……”

然後,她将閑郡王連忱白登門造訪後所說的那番話簡單地講了一便,表示自己也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蕭勁樂呵呵地聽着,只一個勁兒地盯着她瞧,也不說話。

這樣奇怪的舉動,自然叫賀千妍渾身都不自在。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倒是要問你,你究竟為什麽要在太後面前胡言亂語?”

為什麽要冒着那樣大的風險,去阻止她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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