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黎棠以會發胖為借口，婉拒了吳東想要給自己買宵夜的好意，回到自己房間，先是反鎖了門，一連做了五十個俯卧撐，又将腦袋壓在枕頭底下悶聲笑了半天，最後實在忍不住自行解決了一發，看着手裏黏糊糊的東西發呆。
現在正是不尴不尬的時間，睡覺太早，看劇本又覺得煩躁。
更何況，他今天都跟人對過戲了。
黎棠去洗手間洗了手，繼續躺回床上發呆。
手機鈴聲這時候響了起來。
“過幾天就可以休息了，”是經紀人的電話：“這次給你安排了挺長一段時間調整，再往後就要跟着劇組一起去西北拍戲了，你有什麽想法？”
“沒什麽想法。”黎棠說道。
“聲音怎麽聽起來這麽累？今天拍戲很辛苦嗎？”經紀人一無所知地問道。
黎棠懶洋洋地哼哼了一聲：“嗯，累，什麽事？”
經紀人苦口婆心：“之前我就在想着不對勁了，這兩天和小林聯絡才知道，你那個新助理到底什麽來頭？不讓我面試一下就直接定了？我可是聽說你們簽了合同的啊，過了試用期就得是正式員工了。”
黎棠慵懶道：“沒什麽來頭，為人上進态度端正，做事仔細認真，挺好的。怎麽了？”
經紀人有些不滿：“我怎麽覺得這麽不安呢？你身邊忽然來一個我見都沒見過面的人貼身當助理了，我怕你看走眼。”
黎棠嗤笑兩聲：“我怎麽可能看走……”
“你怎麽不可能看走眼，”經紀人截斷他的話：“我可聽說了啊，可不是助理這麽簡單的身份。又胡搞瞎搞了？”
黎棠摸了摸嘴唇，忍不住笑了笑，“沒胡搞瞎搞。”
“你聽我一句勸，”經紀人道：“我知道你那個性格，看上哪個就直接猛烈追求，完了不是把人吓跑，就是被人趁機傍着要求這要求那，之前的教訓還沒吃透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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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不是不讓你談，你都這個年紀了，也在轉型了，我也不是你爹你媽，沒資格不讓你談。”經紀人頭疼道，“但是咱們不要再像之前那樣橫沖直撞的好吧？循序漸進的，把人是好是壞是黑是白摸個大概了，再慢慢往下一步走，不行嗎？”
黎棠繼續摸着嘴唇，被戳中心事似的，有些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知道了。”
經紀人無奈道：“行行行，我不說了，你好好休息吧。”
黎棠拍戲休息的間隙，吳東正給大家分着姜湯。在影視基地的這小一個月裏，如果有什麽戶外需要挨凍的戲份，吳東都會在黎棠的授意下去給劇組人員準備姜湯來。
然後晚上再繼續不停地收到數個由同一無聊用戶支付的“支付寶到賬十元”的語音播報。
“謝謝啊。”邢文賢一身古裝，小心翼翼地接過了姜湯，沖吳東道謝。
吳東笑了笑，說了聲“不客氣”，便要把空空的保溫袋折好，放回背包裏。
遠處，導演正在和黎棠說戲，助理小林為了抓緊機會表現，殷勤地跟在一旁，暫時沒什麽用得到吳東的地方了。
吳東想了想昨晚的事情，有些臉熱，忍不住又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他低下頭來，打算找把小凳子在角落坐一坐，卻被邢文賢纏着說起話來。
“嗨，吳助理，你換手機啦？”邢文賢問道。
吳東感覺邢文賢可能是要跟自己閑聊，便懶得解釋太多，直接語氣平平道：“嗯。”
“之前那個用着不好嗎？”
吳東只好耐心解釋道：“之前那個是黎哥的另一個手機，我那時候手機摔壞了，黎哥借我用的。”
“為什麽摔壞呀？”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吳東有些煩，笑了笑，沒說話。
他其實一直都不大喜歡邢文賢，就好像一股相斥的氣場。但非要說相互之間有過什麽不愉快的經歷，卻好像也沒有。
邢文賢見吳東不理他，便又繼續道：“吳助理看起來好像是個不大愛說話的性格哦？”
吳東皺了皺眉，忍不住将不耐煩的神情顯現出了一點，道：“應該吧，平時也沒什麽好說的。”
邢文賢看着吳東身上和黎棠一模一樣的羽絨大衣，又看着吳東的臉：“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說話有時候比較直，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吳助理聊一聊天。”
吳東只好揉了揉眉心，收斂了點兒臉上的不耐煩，笑道：“哦，沒事兒。”
邢文賢看着吳東的臉，緩緩道：“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就是很擔心冒犯到你——吳助理的臉是怎麽了呢？”
吳東此時正慢慢地拉上背包的拉鏈。背包裏大部分東西都被小林扛走了，顯得有些幹癟。吳東低下頭來，有些長的頭發恰好将右臉頰的傷疤遮擋了一大半。
吳東确定這個人是在莫名其妙給自己找不痛快了，但他要是因為這個發火，又顯得自己很沒道理，只好深呼吸，道：“沒什麽，之前不小心傷到了。”
“啊，”邢文賢說道：“那不就是破相了嗎？”邢文賢掏出手機，“我幫你搜一下啊，破相破在不同的位置是有講究的，我記得額頭破相是事業學業多有阻礙、波折反複，就是不知道你這個位置算什麽……”
吳東終于好好看了他一眼。邢文賢飛快地打開手機，解鎖。
手機屏幕背景是邢文賢和另一個人，另一個人正親密地摟着邢文賢，倆人穿着一樣的衣服。那人微微仰着臉，懶洋洋地笑着，對着鏡頭自拍比耶。
抛開個人偏見，從顏值和氣質上來看，是很賞心悅目的一對。
邢文賢手機屏幕的亮度亮到能閃瞎狗眼，又沒刻意避開吳東，吳東自然将背景看得清清楚楚。
另一個人是黎棠。
吳東想起第一次遇見的那天，扶着黎棠回家的人正是邢文賢，心中便莫名的有些堵。可堵了一小會兒，又忽然靈光一閃，腦海中冒出兩個小電燈泡來。
第一個小電燈泡——黎棠和邢文賢兩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還在一起的樣子啊，分手了？還是冷戰？吳東憑着直覺，更傾向于兩人分手了。
但邢文賢貼上去叫黎棠“哥”的時候黎棠也沒什麽抗拒的态度。那天邢文賢遲到，黎棠還替邢文賢主動跟導演道歉來着？可要是沒分手……他貼身跟着黎棠這麽久，怎麽絲毫感覺不出來呢？
第二個小燈泡——黎棠到底是直是彎！？網上的“黎棠黎棠，鋼鐵直男”口號都是瞎叫的？
吳東微微地詫異着，忍不住多看了邢文賢的手機屏幕兩眼。
邢文賢感受到了吳東的視線，就跟釣到魚似的揚眉問道：“怎麽啦？”
吳東：“……沒怎麽。”
他別過頭，想着要不要去找黎棠。雖然昨晚的事情讓他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但權衡之下，現在還是呆在黎棠身邊會舒服些。
吳東腦袋有些混亂，一聲不吭地抓緊了背包就要走，他飛快地同邢文賢說了句“我先過去看看”，便打算邁開步子不再搭理他了。
在劇組的這麽一小段時間裏，邢文賢冷眼旁觀着，以為按照黎棠一貫的速度和尿性，早就明明白白地勾搭上了吳東。
兩人親密無間的态度、一模一樣的衣服、動不動就幫忙整整衣領拍拍後背牽牽小手的行為，要說沒在一起，邢文賢根本不相信。
他以為吳東看到照片會震怒，再不濟也得驚訝萬分地揪着他不放問東問西，卻沒預料到這樣的情況。
邢文賢心有不甘，立馬伸出手來，扯着吳東的書包帶子，沒頭沒尾地開口，将底牌全盤掀出：“對了，吳助理知道嗎？”
邢文賢開口：“黎棠追過我。”
手機鈴聲急切地響着，助理小林殷勤地拿起黎棠的手機，在黎棠與導演說話的空隙中見縫插針道：“黎哥，電話。”
黎棠接過，點了接聽，聽筒裏立馬傳來經紀人的怒火：“黎棠啊黎棠，我之前說過什麽來着！？”
黎棠正和導演談着劇本的事情，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皺了皺眉，“……什麽？”
“今天，今天早晨，”經紀人深呼吸後說：“幾家公司娛記傳媒公司的人給我通氣兒，說昨晚收到了匿名的投稿。”
“圖片發你微信了，自己去看。”
“雖然另一個人被碼掉了，但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那個新助理吧？”
“黎棠你怎麽就不能吃一塹長一智呢？”
黎棠皺着眉頭，點開了經紀人給他發的圖片。
上頭赫然是昨晚黎棠和吳東在露天平臺對戲的情景。
“什麽情況？”黎棠愣了愣。
“還能什麽情況！”經紀人說，“這套路你還不熟悉嗎？……前年，前年七八月份，有個剛進演藝圈的小男孩，你看上的那個，叫什麽來着……”
“唉忘了，反正也是這麽個套路。答應和你約會、做親密舉動，結果自己雇了狗仔在一邊拍，完了買水軍買通稿一條龍，還好那時候你倆只是牽牽小手，我們還能公關說是兄弟朋友。”
“這個直接大庭廣衆之下接吻的，要真發出去了你要我們怎麽洗？！”
黎棠抓到了重點：“還沒發？”
另一邊的經紀人揉了揉額頭：“是。估計投的那幾家剛好是我們有打過招呼的，一大早就都來跟我說了，也都壓下去了。”
黎棠看着向自己走來的吳東，面色有些冷地開口：“不是他。”
“什麽？”
“不是他幹的。”黎棠說道，“肯定是別人。那天我臨時起意把他叫過去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手機另一端，經紀人簡直要折壽了，這是哪兒來的妲己迷惑纣王的君心？！
經紀人道：“不是，沒記錯的話，你那個新助理……原本就是個狗仔吧？哦，本職工作，這就沒什麽奇怪的了……”
吳東在黎棠面前站定，面色因為方才的事情有些不快，他看着黎棠，想起昨晚的事情，又有些躲閃。
黎棠一動不動地看着吳東，伸出手來，幫吳東整了整方才被扯得有些歪歪斜斜的背包。
“你先別着急下定論，”黎棠神色淡定地看着吳東，對着手機說：“給我時間，我自己查清楚。”
吳東先是被黎棠有些親昵的動作弄得有些臉紅，正猶豫着要不要往後退半步，退出個安全距離來，随即又聽到黎棠說話的內容，有些好奇地望着他。
手機那頭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麽，黎棠垂下眼睑，面無表情道：“我不覺得會是他……嗯？”
黎棠慢慢道：“要真那樣，我也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