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助理小林得到長達半個月的假期後，表示難以忍受沒有工作的日子，在積極主動地詢問并得到黎棠欣然的同意後，屁颠屁颠地回到了劇組。
倒不是助理小林有多喜歡上班。
誰還能喜歡上班呢？！
“可要是再不争取着回來，我怕我的職位就要被新來的小妖精頂走了啊！”助理小林含淚痛訴。
就連黎棠同意他回來，也是因為吳東得回去辦離職手續，需要請兩天假。黎棠身邊不能沒助理，這才讓助理小林回來了。
助理小林勤勤懇懇地工作了沒兩天，吳東便辦完離職匆匆地趕回來了。而等吳東回來後，助理小林才深刻感受到，很多事情都變了。
比如黎棠忽然開始特別關心助理的個人生活。
當然，此處的“助理”不包括小林。
“過來點，小心車。”
大冷天的，助理小林跟在黎棠和吳東後頭一起等保姆車，有些呆滞地看着黎棠伸手牽住了吳東。
遠處晃晃悠悠地來了輛腳踩的小三輪，小三輪上的老頭吭哧吭哧踩着踏板，發出緩慢而刺耳的“吱歪——吱歪——”的聲音，離三人所在的地方最近的距離，是大概還能塞下一輛大卡車的寬度。
“手怎麽這麽冰？穿多少件？”黎棠關切道。
“來，我手暖，給你捂一捂。”黎棠真誠道。
“你躲什麽？”黎棠低聲笑了笑，沖吳東道，“沒事，就當關愛助理了。”
助理小林默默看着黎棠牽着不放的手，陷入了沉思。
上了車，助理小林識趣地坐在了後排，看着前頭倆人仿佛已經十分熟稔地在交流着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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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拍打戲和落水戲，明天是和女主的感情對手戲。”吳東認真看着手上的筆記本，“暖寶寶帶了一打，兩個保溫杯都灌滿了姜湯，感冒沖劑帶了一盒，大浴巾帶了兩條。哦，還有幹淨的換洗內褲。”吳東一點一點地在筆記本上打鈎：“熬過今天，之後就都是很輕松的戲份了，黎哥加油。”
黎棠笑盈盈地伸出拳頭來，和吳東的拳頭對了對。
助理小林在後座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只好咬着拳頭看看黎棠，又看看吳東。
看着看着，助理小林忽然覺得危機感四起，那種職位不保的焦慮又油然而生了！于是等到了劇組下了車後，助理小林連忙熱情洋溢地幫吳東把身上的大包小包都扛了過來。
“以後扛包的事情都我來幹！”助理小林一邊偷瞄黎棠，一邊對着吳東豪氣萬丈道。
經過一天辛苦拍攝後的夜晚，一臉懵的吳東被握着劇本的黎棠拉到了空無一人的露天平臺。
“跟我對一下戲吧。”黎棠說。
“不能在房裏對戲嗎？”吳東有些憂愁地幫黎棠整了整領子，“你今天剛拍完落水戲啊，外面風大。”
黎棠順手摸了一把吳東的手背，雲淡風輕地揩了一把油才道：“沒事兒，風大涼快。”
主要是這兒燈光昏暗，頗有一種小情侶幽會的感覺。再加上呆在酒店房間，電燈泡小林可能會打岔。
……風大涼快？吳東正要開口反駁，但還沒來得及說句什麽就被塞了劇本。
已經被翻得有些破破爛爛的劇本被黎棠翻到了與女主的對手戲那一頁，黎棠故作發愁道：“明天這場對手戲很重要，我不管怎麽找都找不到感覺，你趁現在跟我對一對，給我找找感覺吧，行嗎？”
吳東當然乖乖點頭說好。
他略略地掃了一邊，然後有些猶豫道：“那……直接開始嗎？”
“開始。”黎棠沉聲道。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吳東有一種錯覺，仿佛黎棠看着他的眼神發着幽光。這樣的幽光讓他覺得有些危險，卻又說不出具體原因來。
“我……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吳東在昏暗的燈光下有些艱難地辨認着劇本上的臺詞：“我只是覺得有些慌，宋少俠。”吳東念到第一句，因為太緊張，破了音。
吳東：“……”
黎棠：“噗。”
黎棠：“沒事兒，慢慢來，不緊張。”
吳東清了清嗓子，從頭念道：“我只是覺得有些慌，宋少俠。你風流倜傥舉世無雙，非凡氣度俘獲無數芳心，比我容貌漂亮的、比我學問更高的、比我家世清白的……比比皆是，分明是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宋少俠為何還要這樣屢次糾纏？”
“……原來你将我一直以來的追求視做無賴般的糾纏？”黎棠的嗓音帶了一絲的壓抑與顫抖。
吳東被黎棠這樣飛快入戲的情感小小地吓了一跳，于是便凝神看着臺詞，覺得自己不該拖後腿，也跟着投入感情說道：“宋少俠不必再這樣試探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喜不喜歡你麽？宋少俠習慣身邊所有懷春少女的眼中都只有自己，忽然蹦出一個看起來十分難搞定的，是不是想着非要征服了不可呢？”
“什麽？我不是那個意……”
“而等将我收服，你也會立馬将我一腳踢開，或是掂量着能力看可否納為己用，對不對？”
倏爾一陣強風吹來，恰好刮倒了平臺門口的小盆栽，弄出了不小的動靜來。
這樣的動靜卻将入戲的二人的情緒調動得更加激昂了。
黎棠伸出雙手，扣住吳東的肩膀，湊近了幾分：“是誰跟你說的？還是你自己亂想？還是……不，不，算了，這些都不重要。如今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喜歡我嗎？”
“如今家國破碎，四海難平，宋少俠胸襟寬闊，志在四方，何必與我這樣的人談論什麽兒女情長。”
“你喜歡我嗎？”
“宋少俠鴻鹄之志，而我只想着偏安一隅，與宋少俠內心所想可謂背道而馳，你我二人是不會有善終的。”
“你喜歡我嗎？”
“宋少俠……”
和戲感好的人對戲實在太容易被帶動情緒了。吳東身體甚至有些發抖。他感受着黎棠的氣息近在咫尺地灑在自己的臉上。吳東眨了眨眼，眼角竟然生生滴出小小的一滴淚來，順着淚痣緩緩流過傷疤。
“我喜歡你。”
四周一片靜默，天地間仿佛只有二人的呼吸聲。
周遭景色調轉，好像他們所在的地方不是什麽影視拍攝基地的酒店露天平臺，而是一片亂世中難得清幽的一處林間小徑。
好像他們此時此刻并不是什麽明星與助理，而是山河破碎的背景下彼此真心相愛卻總在錯過的一對璧人。
黎棠伸手，想輕輕擦掉吳東眼角的眼淚，手伸到一半卻又忽然頓住。
吳東這時候念完了臺詞，也過了足夠的時間緩過來，正想沖黎棠露出帶着點兒羞赧的笑容，再擡手擦掉眼淚，卻忽然整個人都跟冰雕似的一動不動了。
因為黎棠忽然湊近了臉，在他右臉頰的疤上……印下了一個輕飄飄的吻。
吳東腦袋頓時一片空白，手中的劇本也“啪”的掉到了地上。
這還不算完。
黎棠順着眼淚劃過的痕跡，一點一點往下，最後輕輕吻住了吳東溫軟的唇。
吻大概只停留了一秒不到的時間，而在這一秒內，吳東只覺得過了滄海桑田。
他幾乎懷疑黎棠是什麽偷心的妖精，因為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驟然加速，幾乎要一陣蹦蹦跳跳從胸口蹦到嗓子眼，再順着相觸的雙唇溜出去，被黎棠吃掉了。
吳東忽然猛的一把推開了黎棠。黎棠被推得只往後微微退了退，吳東自己卻往後踉跄了好大幾步，甚至差點跌倒。
“我、我、你、你……”吳東将手背蓋在嘴唇上，漲紅了臉，“我我你你”了半天，終于指着地上孤零零的劇本，弱弱地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劇、劇本裏頭沒說會接吻。”
黎棠靜靜看着站得離自己遠遠的吳東。他這副羞憤到幾乎想從三樓平臺跳下去的模樣讓黎棠方才放浪的心思收斂了許多。
太莽撞。他在心裏暗暗指責自己。
黎棠用有些壓抑的語氣開口道：“嗯，是沒有。但之前導演和我商量過了，說到時候自由發揮可以臨時加，我就是試一試。你別慌，演戲呢，沒別的意思。”他說完這些，稍稍往前慢慢地邁開了一步，“吓到你了？”
吳東蹦蹦跳跳的心髒在聽了這樣的解釋後才慢慢和緩了下來。他撿起劇本，拍了拍上頭的灰塵，“哦……沒、沒有。那……戲對完了，我們接下來幹什麽？”
吳東擡頭飛快地看了一眼黎棠，随即又移開視線，硬撐着在腦海裏想着，這時候能扯些什麽話題能緩和一下尴尬的氣氛呢？
只是對戲而已，反應那麽大，太丢臉了。
吳東先是想到了剛才的那個吻，又想到了那種心髒幾乎要被黎棠吃下去的奇妙感覺，接着便發散思維，想到了吃。
吳東看着黎棠，真誠地問道：“吃宵夜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