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來尋你

連子風站在窗口,不知道望向哪裏,怔怔出神。一陣寒風閃過,一黑影掠了進來。

“進來吧!”連子風閉上窗,踱到書案前,徑直坐下。

帶着幽冷寒風,暗衛單膝跪地,道:“啓禀統領,數日前,我們派往景州的人全部……全部被截……”

“一百來號暗衛,全部沒了?”連子風擡起手,掩袖撫了撫鼻,驚的連咳幾聲。

什麽人這麽兇殘,竟然能将一百號暗衛悉數殲滅?這事倘若讓那位同樣兇殘的二殿下知道了,又不知會翻出個怎樣的驚濤駭浪!

但這事能隐瞞他嗎?

“何人所為?!”連子風從震驚和詫異中緩過神來,聲音喑啞。

“怕是……統領您看!”暗衛從懷裏掏出兩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遞與連子風,道:“這是我們的人在屍群中撿到的。”

“雙懷刃!”連子風接過,細細打量着。

雙懷刃,那不是大師兄的傑作嗎!

“師弟,師弟,師兄有一物送你!”莫北行神秘兮兮地将連子風拖到一邊,掏出了兩把匕首,往裏一扣,兩把匕首便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器:“精心打造!利的狠!送你!”

只見他手臂輕輕一揮,雙懷刃便如同螺旋般飛出,“噌噌”地幾聲,一排樹枝應聲墜落。

按下暗扣,便成了兩把武器。

真是個好東西!

“師兄,這是個什麽新鮮事兒?”

“我給它取名——雙懷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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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珍貴的東西!卻出現在劫殺一百號暗衛的兇手手中!

“你看清了嗎?這東西真是兇手所留?”

暗衛聞言,又謹慎地回憶了一下,道:“确認無誤!盯梢的暗衛親眼所見。”

“人手一對?”連子風暗自驚嘆!若是如此,這得多大的手筆!恐怕是……莫不是……越想越覺得寒意森森!

“是,統領!此兇器頗為罕見,削鐵如泥!一般武器根本不能與之匹敵!”

廢話,我會不知!連子風心道。

“那方季可有消息?”連子風手指摩挲着雙懷刃,這玩意又重又涼。

“情況不太好,失了內力,又被幾撥人圍追堵截,目前還在景州困着,據悉,明王大世子已亡。”暗衛一一禀報。

“下去吧!”連子風撫了撫額角,臉色乍青乍白。

暗衛輕道一聲“是”,便匆匆退了出去。

可馬上又有一人影幽幽地走近。

“聽不懂人話麽?又進來做什麽!滾滾滾!”連子風放下雙懷刃,不耐煩地擺擺手,眼皮子都懶得擡一下,看來是真的糟心的狠!

“是我。”清冷的,淡淡的聲音。

連子風擡了擡眼,輕挑了一下眉,不悅地說道:“你屬貓的嗎,悄無聲息。”

“并非我悄無聲息,而是你心不在焉。”

連子風起身嘆了口氣,唇角動了動,勉強擠出一個尴尬的笑容。

他腦子裏何止心不在焉,簡直就是波濤洶湧!手足無措!六神無主!

事情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嚴重,越來越讓人不敢相信!

莫堇見連子風沉默許久未置一言,他打量了一下屋內,目光落在案幾上的雙懷刃上。

“我剛剛在屋外都聽見了。”

連子風盯着他的臉瞧了又瞧,譏笑道:“看不出你還喜歡蹲牆根!”

莫堇垂下眸子,沒有反駁。對于這種事,他不想解釋,他過來也确實不是什麽好事。

“能不能放我走?”莫堇思量許久,還是說出口了,雖然他知道這事不太可能,可眼前,他心裏也亂的很。

連子風驀然大笑了起來:“你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你知不知道,我的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你再給我補一刀,是嫌我死的不夠快還是嫌我死的不夠透徹?”

“他失了內力,又被圍追堵截,暗衛那麽多人半路被劫殺,我……”莫堇頓了頓,續道:“我想去看看!”

連子風冷哼了一聲,心道:你自己尚且難以自保,你去看什麽?

莫堇見連子風不出聲,他心裏也是知曉連子風所想。

“我既然決定去景州,便自有辦法。只要你讓我走。”莫堇作了一輯,道:“懇求你。”

二十年前,也有人這麽懇求自己,求他放她走。他假裝沒看見,讓她将自己捅傷,成全了他們。

他以為他做了一件好事,一件偉大的事,可結果卻是傷了自己,也未見得他人幸福。

二十年後,他又要去成全別人嗎。雖然他自己也是站在懸崖絕壁上,一不留心便會粉身碎骨。

他不怕死,但他怕死的毫無意義。

去往景州的路上有多兇險,他算是見識到了。這個搖搖欲墜的朝廷,暗流湧動,一不小心便會粉身碎骨,萬劫不複。曾經有多天真,如今就有多彷徨。

連子風思索片刻,推開窗戶,涼風飒飒。

“你看,窗外一片純白。可誰又知道這一片純白底下掩藏着多少肮髒和不堪!”連子風背對着莫堇,背影竟顯得有些滄桑和落寞。

莫堇聞言,走近了些,雙眸微光一閃,輕聲道:“人生在世,但求不悔。”

“你可知道你這一去,兇險異常?一百暗衛尚且無一生還,你目前的狀況,恐怕不及半路便只餘一縷幽魂了!”

“不試試如何知道?坐吃等死,擔驚受怕,孤獨終老,茍且偷生,如此活着不如死去。”言罷,莫堇轉過身,拿起了案幾上的雙懷刃,續道:“這是我父親的傑作,雖然我從未見過,但這制作手法,我一眼便知。”

“你父親就是個瘋子!”連子風雙眸一沉,抓起莫堇手中的雙懷刃,狠狠扔于地上:“此物又将是一禍害!”

“它并非禍害,只不過所托非人罷了。沒有有罪的物,只有有罪的人。”莫堇拾起雙懷刃,道:“此物交與我罷!”

“你喜歡便拿去,我正好看着礙眼!不過我要提醒你,你若去景州,不論你用什麽方法,都不能用武力,特別是內力!不能大喜,不能大悲!否則十年壽命,你違一次,便少一年壽命,十年已經是我幫你的極限了,憑你的聰明和造詣,十年後怕也是能找到徹底驅除蠱毒的方法了。”

十年确實足夠了,但是只怕自己撐不了十年,以目前的狀況,不使用武力尚且可以,不能使用內力,那是不太可能的。至于大喜大悲,就他這性格,機會不大,除非……人生沒有那麽多意外!

“多謝你的提醒和幫助,銘記于心。”

“你可知道追殺你們的人到底有多少!又是些什麽人!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你們能跑到哪裏去!該妥協就妥協吧!還要我說的更明白些嗎?”連子風拂了拂袖,頹然地靠着窗棂。

“上黃泉,下碧落,不過爾爾。”

“也是。反正都是逃不掉,最壞也就一個死。”連子風苦笑道:“不過我有事問你,你答滿意了,我便放你走。”

“此話當真?”莫堇擡眸望了望連子風,看不見他的臉,不知他此時的神情。

“當然,我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問!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

“你父為何娶了你母親?”連子風雙睫微微一顫。

“你……對我父母之事很有興趣?”莫堇遲疑片刻,道:“此事我不知,但,我父并不愛我的母親,甚至……只有厭棄。”

“為何?好好說。”

“……”

一陣漫長的沉默。

連子風側身回眸看了莫堇一眼,只見他眼眸低垂,慘白的臉上寫滿了“難言之隐”。

“不說便罷。但,你不能走。”

莫堇猛地一擡頭,沉着嗓子,緩緩道:“他殺了我的母親。還對她使用了化屍水……”

“!”連子風驚愕地說不出話來。料想自己強逼着莫堇去說這些不堪的往事,着實龌龊又殘忍,便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你不用繼續說了。我放你走便是了!”

“多謝!”莫堇深深作了一輯,退後一步,轉身便走。

“喂,你就那麽迫不及待嗎?真的不再想一想?”

“不了,生死有命,絕不後悔。”莫堇神色淡淡。

“你既已想好,我也不便多留你。你等等,我有些東西交與你。”

連子風快速走到床前從枕下摸出一錢袋,朝莫堇擲去:“喂!接着!錢袋裏有他的行蹤方向!你趕緊去,應當能碰上!”

莫堇頭也不回,伸出右手,穩穩接住,道:“多謝!”

天邊的餘晖暖暖地照在身上,湛藍的天空,白雲悠悠飄過,像是在追尋着落日的腳步。一切神傷,此刻都化為虛有,冬季即将過去,不久的春天,便是繁花似景。

莫堇擡頭仰望天空,淡淡笑容融化在藍天下。

“義父,你真的放走他?”阿森端着茶點,站在連子風身後。

連子風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那遠去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遠,直到那團黑影慢慢成了一個黑點,徹底消失。

連子風朝着北邊擡眼望去,惆悵滿懷,不求其他,但求放過。

“我怕是他不及景州城便沒啰!天寒地凍,手無縛雞之力,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瞧瞧敵人是誰!也真是個亡命之徒!”

“阿森,你很閑?”連子風打量了一下阿森。

阿森努了努嘴,将茶點置于檀木桌上,默默退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受終于放出來了。

我露出了意味深長地笑。

對不起,久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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